真的反的时候,司马家便有了灭顶之灾,这就是为什么司马家的人在大权旁落了数十年之后,还有要谋反的缘故。”
鼓掌声,轻轻的鼓掌声,楚韵歌和楚韵远同时转过头,司马寒烟站在屋门边,轻轻的鼓着掌,然后慢慢的走进屋,对楚韵歌行了一礼,“楚公子,请原谅寒烟之前的冒犯。”
说完,司马寒烟走到初时的位置旁,款款坐下,“的确如楚公子所言一般,司马家的人是被逼造反的,当时我还未出生,我的母亲,是逃过那场灾难,听母亲说,父亲在半年前便已觉察到危险的临近,所以他暗自将母亲送出了司马府,母亲才得到幸存。”
看她的神情,说到被灭族,仍然是冷冷的,没有任何的异动,令人觉得她心如铁石,但她却没有的异常,径直冰冷的说了下去,“当时府中有许多的死士,在谋反前一夜,一个与父亲长得很像的死士将父亲替换出府,父亲便带着母亲逃到了深山中,灭族之后,父亲一直很抑郁,我们司马家有一条铁规是不许哭,但我记得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闯进他的房间,看见他在哭,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风把砂子吹进了眼中,但那里是镜湖。”
明白了,死士!楚韵歌淡然一笑,对于高傲的司马家的人来说,以死士的命交换自己的,那是多么的委屈与不得以,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是比死更加难以忍耐的痛苦。
“楚公子,我现在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性命和司马家的遗臣交给你了,”司马寒烟突然笑了,那朵笑容就像开在冰上的花,虽然美,却不能让人觉得温暖,失去了笑的意义,“请原谅之前寒烟的无礼,在确认你真如传言一般之前,我是不能随意将一切都托付给你的。”
心中的不悦并未消散,楚韵歌甚至没有笑,他沉思良久,缓缓抬首凝视着司马寒烟,“司马姑娘,我想知道司马家的遗臣是如何保全的?”
“这些遗臣其实在司马家被灭族十年前就渐渐的隐居了,理由很简单,也很合理,没有人能够指责他们,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司马家的人大势已去,”司马寒烟好奇的盯着楚韵歌面前的玉镇纸,“所以没有人会怀疑,父亲在镜湖发出了召集令,他们每年都会到镜湖集聚,这一次,就是为了等他们,所以才这么晚到。”
安置司马家的人足足用了十日,从不知道会如此的麻烦,司马寒烟显然是一个很懂享受的人,她所居住的静院,几乎整个儿的翻了个儿,在她安顿好的第二日,她便邀请楚韵歌去参加家宴,目的是为了将那些遗臣一一的介绍给他。
所谓的家宴其实非常的奢华,不说那些昂贵的膳食,就是用以装载膳食的用具不是金,就是银,还有一些是用暖玉制成,拈起金丝包裹着上等象牙制成的筷子,楚韵远觉得自己正置身一场奢华的梦境之中,他不明白,在这样的生活之中,司马家的人如何还能想到报仇?
填充了羽毛的靠垫特别的柔软,靠垫上用金丝绣着张牙舞爪的年兽,司马寒烟难得的满面笑意,“看见了吗?这个东西,不是放在你案几上的那个镇纸吗?”
果然惟妙惟肖,司马寒烟的观察力果然不凡,微微一笑,并不回应,只是将刚才她介绍的重要遗臣一一的记在心里,这些人果然对自己很有用,至少在自己势微之时,必须得用到他们,得好好儿的笼络住司马寒烟才是,二哥如此喜欢她,今后许得多多的给他们机会才是。
愉快的笑着,甚至连司马寒烟此刻都不在讨厌,饮了两杯酒,正准备告辞,却见一只鸽子箭一般的飞了进来,落在司马寒烟左侧的侍女手臂上,那侍女取下信函,从案几上挑起一块肉,鸽子用爪子抓紧,扑打着翅膀飞了出去。
司马寒烟没有看信函,径直交给了楚韵歌,楚韵歌缓缓展开,只有四个字,龙皇已动。
龙皇已动?楚韵歌大惊失色,计算时日,嫣然身怀六甲,龙皇为何突然出兵?楚韵远放下手中的酒杯,“小弟,怎么了?”
“龙皇出兵了,”楚韵歌将手中的信函放在案几上,“龙皇突然出兵,定然有特别的事发生。”
“的确是,”司马寒烟将杯中的酒一点一点的倾到那张信函上,信函立刻燃烧成一团小小的火,随后化为灰烬,“我想是月帝将要生产,龙皇想以一个国家作为贺礼。”
“你如何知晓?”楚韵歌惊愕的扬了扬眉,“这个时候,龙皇难道不应该在上京陪伴嫣然吗?”
“嫣然?”司马寒烟同样的惊愕,“你竟然称呼月帝为嫣然?外间传言,你倾心于月帝,看来传言非虚。”
“的确如此,”楚韵歌没有否认,“我从未否认过。”
“这场仗你注定不可能赢,”司马寒烟淡然道:“以龙皇的权势,能够用以庆贺太子诞生的贺礼,除了给月帝一个国家之外再无其他更好的选择,我想不到雪融化,三淼国必灭。”
看来还是女子的心细,楚韵歌微微一笑,他明白自己永远也猜不到龙皇出兵的目的竟然如此,他不由问自己,假如自己是龙皇,是否会以一个国家为贺礼?
“楚公子,其实寒烟能够猜到龙皇出兵的原由,是因为这天下间所有的女子若有了龙皇这样的夫婿,最大的渴望,当然便是……”
“嫣然不会,”楚韵歌断然道:“龙皇并不了解嫣然,在这样的时刻,她希望龙皇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因为除了龙皇,嫣然再没有其他的亲人。”
“你如何知道龙皇不在月帝身边?”司马寒烟怪异笑了,“难道龙皇不会带着月帝一同出征吗?”
第二卷:九州风云 第七章 第二节 恶魔
第七章 第二节 恶魔
雪纷纷扬扬,自午夜便开始,及至将要天明,推门望去,远处的东平城雪雕冰凿,陷落在茫茫的大雪之中,触目之处,连黑色的城墙都是一片雪白,想到天冷路滑,叹息着将天微明时做好的豆腐放上推车,这雪是一日紧似一日,许再过些时日,城门便会因为雪祸关闭,无法进城卖豆腐,生计难以维持。
这般的惆怅,终还是在晨曦微露之时到了城门,数十年来来去去,守军们早已熟视无睹,知他连半文钱都无法榨出,笼在袖口内的手都懒得伸出,半闭着眼眸看他推着独轮车扭动着走进城门。
沿着西门大街,将豆腐一一送进要货的酒楼之内,今日因是收帐日,又买了一些必要的年货,所以耽搁得久了,急急的出了城,因要过年,多数的酒楼加了喜钱,怀里钱袋中只有七钱的碎银和四串铜钱,细细算来,也能维持至春暖,心下欣喜,晨间的苦闷已抛至九霄之外,馋涎欲滴的看着车上的酒壶,只想快些回到家中,让老婆子做碟茴香豆,再烫壶老酒,明日一早还得进城去卖豆腐。
回到破屋,却见老婆子忙里忙外,一个清秀的姑娘站在院中,指挥着几个身穿厚重皮袄的婆子将一桶一桶的热水提上板车中,转眼装满了一车,那个坐在板车旁,粗眉大眼的少年一跃而起,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塞进老婆子手中,随后俯身拉起板车,风一般的走了。
细细问过,原是过路的行人,听那姑娘提起,说是女主人临产在即,仓促间没有准备,急急的需要热水,这般天寒地冻,看那些人的穿戴也算富贵人家,将近过年,还在外奔波,想必也是为了生计,真真的可乐,感慨不已,狠心将养了一年,准备过年的老母鸡杀了,洗净和着一些山货和在汤锅里,慢慢熬煮,送给那位夫人将养身子吧!
回到屋中坐下,将怀里的钱。袋取出,细细数过一遍,两人心中欣喜,老婆子忙将茴香豆奉上,又烫上老酒,相对而坐,突然想到适才布袋,想必也有几串铜钱,忙从怀里掏出,摸上去,硬硬的一块,想也是一块偌大的银饼子,那些热水并值钱,却能换得如此丰厚的回馈?
没有打开布袋,郑重的放回怀里,。到了傍晚,鸡已烂熟,香气扑鼻,用新做的夹袄包住汤锅,放进篮中,老头子抱着竹篮,和老婆子循着板车的车辙印迹寻了过去,其实他们住的并不远,就在树林的旁边,偌大的一个营地,看样子是有些身价的商贾。
守在营外的仆人问清了这两。个老者的来意,消息极快的传了进去,很快,一个高大的年青人迎了出来,他身着华贵,那一身雪白的貂裘没有一丝的杂色毛,腰间的金带是用金丝缠就而成,头顶束发的玉冠苍翠欲滴,他的笑容亲切有礼,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樱红的嘴特别的娇嫩。
待问清楚来意,他将他们让进了营中,整个营地都。很安静,甚至听得到雪落下的声音,进了主帐,如同走进了房屋一般,一应俱全,那个漂亮的男子让他们在椅中坐下,然后快步走进了内帐,很快,他引着一个清秀而瘦弱的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身着粗布的棉袍,满面笑意,笑容温暖如春,急急的站了起来,那男子忙摇了摇手,“两位老人家请坐。”
老婆子小心翼翼的将汤锅从竹篮中抱了出来,颤。颤的交给那个漂亮的男子,然后教训着那个仍然笑容可掬的瘦弱男子,“年青人,女子生产之时,身子最是娇弱,你怎么能带她长途跋涉呢?途中没有什么东西将养身子,连口热汤都没有,女子怎么受得住?”
抱着那锅汤,那个漂亮的年青人快速的走进了。内帐,瘦弱的年青人说话很轻柔,他轻声的讨教着如何做一个父亲,老婆子谆谆教诲,相谈甚欢,不知过了多久,那个漂亮的年青人从内帐走出,“主人,主公说有一份礼物想送给这两位老人家。”
听到礼物,老头。子和老婆子一同起身,将布袋从怀里掏出,交给那个漂亮的年青人,“不,不用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接过布袋,那个漂亮的年青人眯着眼睛,这一刻,他的脸就像一条狐狸一般,“你们没有打开布袋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我们想是银子吧,几桶热水和一锅汤,只要力能所及,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年青人,好好的待你的夫人,身为女子已是不易,还得随你四处奔波,得加以爱惜才是。”
说完,两人便告辞了,瘦弱的男子面上笑意更盛,“天寒地冻,路上又结了冰,不如我送两位老人家回去吧!落日,你去套车。”
马车缓缓的穿行在林间,瘦弱的男子面上的笑从未消失过,“两位都这般年纪了,为何身边没有子女相随。”
“我们有三个儿子,都被征入行伍中了,”老婆子轻声道:“大儿子在东坪战死了,二儿子在远易战死了,还有一个小儿子,现在在东平城,再过三个月,就能退伍了,到时,给他娶一房媳妇,也算有后了。”
瘦弱的男子面上笑容一滞,“我听闻三淼国抽丁是七国之中最轻的,三取一,为何……?”
“那是原来,”老头子轻轻摇了摇头,“自从安楚国出了个什么龙皇之后,所有适龄的男子都被应征入伍了,征兵的人产,龙皇是个恶魔,想要灭绝六国。”
“恶魔?”赶着车的漂亮男子发出一声轻笑,回眼看了看瘦弱的男子,重复道:“恶魔!”
那瘦弱的男子重又笑了,轻声道:“老人家,你们是以何为生?”
“卖豆腐,”因为久坐,老婆子昏昏欲睡,老头子伸手握着她的手,声音更加的轻,“东平城里酒楼用的豆腐,都是我们供的。”
到了家,两个男子送他们进了屋便告辞了,夜已深,是时候做豆腐了,两人净了手,将泡好的黄豆去水,放在石磨中,细细的磨成豆浆,滤去豆渣,放进锅中煮开,待锅里的豆浆成溶溶的一团,再点卤,待豆腐凝成一团,再压去其中的水份,切成一块一块的,嫩嫩的,白若凝脂的豆腐。
略略的闭了闭眼,天明的时候如常一般的起身,梳洗,忙碌着要将豆腐放上独轮车,却听院中有人奔跑,随后便是熟悉的呼唤声,“爹,娘,我回来了。”
赶了出去,果然是三儿,他满面通红,跑得喘息不定,喝了两碗水,三儿才平定了喘息,“爹、娘,咱们快走,龙皇已经取下了长平,很快他们就会拿下国都。”
“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急急收拾行李的时候,忍不住这般问,“难道你做了逃兵?”
“不是,昨夜龙皇的大军包围了东平,城主投降了,今天一早,一个漂亮的年青人到营中找到我,说我可以回家了,现在战事频频,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安楚,”摇了摇头的三儿,从桌上拿起一个布袋,“这是龙皇的徽标,你们怎么会有?”
那布袋仍然被留下了,打开布袋,是两块金光闪闪的金子,足有十数两重,看着那两锭金子,三人目瞪口呆,过了良久,老婆子才口齿不清的将昨日发生的一切细细道出,三儿瞪大眼睛,半晌才说得出话,“那个人,那个瘦弱的人,就是龙皇!你们竟然当面称他为恶魔?”
过了一个月,独孤落日仍一想到那日那两个老者对姬问风的评论就忍不住的发笑,他坐在嫣然面前,伸长手脚,“主公,你猜猜那两个老者是如何形容主人的?”
抱着孩子的嫣然面露微笑,她已不止一次的听到这个故事,宁不凡总是冷哼一声,高傲的转过身,而独孤落日却嘻笑着,如同听了一个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恶魔,他们当面称呼主人为恶魔。”
看着笑得连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的落日,嫣然禁不住再次莞尔,在那些凡夫俗子眼中,问风的确是恶魔,当他兵不血刃的取下三淼国的半壁江山、当他出现在三淼国祭天的永山、当他将三淼国纳入安楚的版图,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七国并存了两百余年,其间小规模的战乱频频,从未有人如问风一般能够以席卷之势覆灭他国,他们恐惧令问风妖魔化,所以他们的称呼才令落日觉得异样的可笑吧!
“主公,你猜猜,若那对老夫妻发现他们面对着的,就是他们口中的恶魔,会作何反应?”独孤落日眼中满是顽皮的笑意,“他们会不会惊骇得昏倒过去?”
“也许不会,”嫣然将怀里的孩儿放回小床中,爱怜的看着他,因为早产,他并不像小沅那般健康可爱,而是苍白而瘦弱的,“也许当他们听说你是独孤落日,就会惊骇得昏倒过去。”
愉快的笑着,独孤落日这一刻就像一个孩子一般,但嫣然知道,待这笑容消失,他会变成恶魔,变成会吞噬一切的恶魔,无论不凡、无论他、许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在常人眼中都是恶魔。
第二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