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依稀的朱亚伦听到了笑声,那种他幼年时期看恐怖电影里总害怕的笑声,那笑声让朱亚伦还以为自己还沉浸在儿时没完没了的噩梦场景中。
笑声停止后,那个女声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于是,屏风映出了两个剪影贴在了一起,于是,皮影戏所呈现出来的效果是两个女人在讲着悄悄话。
两片剪影分开的时候,像尤连城妈妈的剪影在发抖着,然后,缓缓的,剪影往下了弯腰头捧着头,最初,只是轻轻的摇着,然后仿佛变成了只会摇头的拨浪鼓,在不住的摇头中还伴随着一声声的“不”“不”…
那声音在子夜里如濒临死亡的动物所发出的悲鸣,一声声的撩过了朱亚伦的耳膜。
朱亚伦极力的想撑开山一般重的眼皮。
屏风上就只剩下了纤细的那个剪影了,那个剪影是侧着身体站着,屏风里印出来的依稀仿佛那张嘴在动着。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当知道了这个秘密后我已经无法放开了我的手。”
蹲在了地上的剪影呜呜的哭泣了起来。
那哭声有着如血和肉汇聚在一起时的煎熬。
那个声音继续说着。
“所以,这样的安排应该是出于上天的愤怒吧,也是命运对于一个第三者公然挑战道德善良的惩罚。”
最后,那个声音说,我要走了,我要去见她了,而你,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都要承受着这个秘密带给你的煎熬,从此后,宋舒悦每天都会活在了地狱之中。
在那声宋舒悦中朱亚伦终于成功的撑开了眼睛,一抹穿着深色衣裳的纤细身影从他的面前越过,朱亚伦第一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不是自己在做梦,下意识的想去抓住了那抹身影。
“亚伦,别,别去追她…”屏风那端,一个脆弱的声音急切的响起。
开了病房的灯,朱亚伦见到了宋舒悦脸如死飞一般瘫坐在地上,手拼命的朝着自己这一边伸展着。
朱亚伦接住了她的手,另外空出来的手想去按铃,还没有等朱亚伦触到那颗红色的按钮手就被扯住了。
“药…”宋舒悦手指着放药的地方。
用完了药的宋舒悦脸色依然苍白,她坐在了沙发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着朱亚伦的手,听着,亚伦,阿姨要你马上让连城回来。
尤连城的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这一晚,朱亚伦不知道打了多少的电话都没有找到尤连城,也让尤家的保镖到处去找他了。
接通尤连城的手机是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
三点半左右,尤连城出现在病房里。
暖色系的灯光依然没有暖和病房里那对母子苍白的脸。
“妈妈,对不起,我来晚了。”有着如天使般纯净的男孩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以及羞愧。
后来,朱亚伦才知道尤连城是从林慕梅那里过来的,在他找不到他的几个小时里尤连城和林慕梅是在一起的。
“没有,没有,连城没有来晚。”宋舒悦微微的笑着。
而那位母亲的笑看在那时朱亚伦的眼里仿佛是一点点的在涣散,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让朱亚伦想抽身离开。
然,被叫住了,宋舒悦温柔的对着他招手,示意让他到她跟前去。
然后,她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口气咄咄逼人:“尤连城,妈妈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的,妈妈!”尤连城握住了自己母亲的肩膀,像是在自己尊重的师长面前的好学生。
宋舒悦就这样一字一句的。
“连城,我要你发誓,用最毒的誓言发誓,此次此刻起,你永远都不会和林慕梅在一起。”
尤连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嘴里喃喃的叫着,妈妈,为什么…
“因为…”宋舒悦闭上了眼睛,声音冷冽:“因为,刚刚,林慕梅的养母来了,她说我如果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她的养女在一起,那么就要我匍匐在她的脚下,她说还需要我在伦敦的各大报纸上向你爸的前妻道歉然后附上一个作为第三者的感言。”
“连城,你要妈妈这样做吗?”
“傻妈妈。”当听完了自己母亲的话后,尤连城的脸色镇定了不少:“现在我们处于二十一世纪,早过了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了,所以,妈妈不需要这么做,我和慕梅的事情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妈妈也不需要担心了。
“可怎么办,连城,妈妈也不想你和林慕梅在一起。”
“为什么,妈妈,是你让我去找她的…”男孩的眼里有慌张。
“我也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她的。”宋舒悦睁开了眼睛,眼眶里已然积满了泪水:“可在你去找她的几个小时里妈妈做噩梦了,梦到了桑姐姐了,林慕梅总是让妈妈想到了桑姐姐。”
“连城,妈妈不想接下去的日子里活在阴影中,如果你和林慕梅在一起了妈妈就注定了一辈子再也无法从他带给我的阴影中走出来,连城,你要妈妈过这样的日子吗?”
摇着头,朱亚伦第一次从这个被无数人所宠爱着的男孩脸上看到了无助,他的眼里有着乞求,依然持续的喃喃自语着,不,妈妈,不,妈妈,我不能离开她的,妈妈,我离不开她…
宋舒悦看着像是被自己的儿子刺激到了,随着她的胸腔不住的起伏她的脸更是一寸寸的变得灰败,就这样直直的睁着眼睛,平常秀丽温婉的一张脸看起来竟显得狰狞。
朱亚伦看出了情形不对一把扶住了她,第二次手想要再次按下床头的紧急按钮,第二次的宋舒悦再次阻止了他。
“连城,这么说来,你是要放弃妈妈了。”和宋舒悦此时的状态不同的是她的声音平淡。
“不,不是那样的…”属于尤连城那张曾经被译为被天使亲吻过的脸也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一寸寸的灰败。
“那么,你发誓,用最毒的誓言发誓,用你们的爱情发誓。”
时光凝滞般的,黑夜在窗外偷偷的窥视着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缓缓的,男孩的目光变得呆滞,缓缓的,男孩伸出了右手,木然的,如傀儡般。
“我发誓,如果尤连城和林慕梅在一起了尤连城就会不得好死,五雷轰顶。”
那位母亲流泪了,朱亚伦按下了紧急按钮,五分钟后,医生进来了,再然后,朱亚伦和尤连城一起被阻挡在VIP病房外。
只是过了一会的时间,VIP房间打开了,医生和他的一位助手出来了,然后,他淡淡的对着尤连城说你妈妈没事,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医生带走了尤连城,朱亚伦回到了病房里。
据说,一个人在自己的弥留之际他的瞳孔会放大,眼神会涣散,那晚,朱亚伦就见到了的宋舒悦就是那个模样的。
尽管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温和,只是生命之光却在她的身上一点点的流逝,让她的目光越来越暗淡。
仿佛预知到了一切,朱亚伦坐在了床沿上,平静的说着,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亚伦,来,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发出的声音很小。
朱亚伦靠近了过去。
从这个时刻起,朱亚伦成了一位秘密守护者。
一位叫宋舒悦的母亲把一个秘密交给了他。
“亚伦,阿姨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一位母亲的临死遗言。
作者有话要说:羞答答的表示一下,要收藏,要留言~~那些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番外)
朱亚伦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一对母子。
母亲在自己孩子五岁的时候这样对他说着,连城,妈妈只是来自于天空的使者来到你身边是为了陪你玩游戏的,如果有一天妈妈突然不再了你也不需要伤心她只是回到天上去了。
母亲在自己孩子十岁的时候这样对他说着,连城,现在,你一定明白自己被妈妈骗了吧?也一定明白了妈妈并不是来自天空里陪你游戏的使者,连城,妈妈只是生病了,一种随时随地就可以去见上帝的病。
母亲在自己孩子十五岁的时候这样对着他说,连城,现在你长大了,因为你长大了所有你要一点点的去适应离别,适应一些围绕在你周围的那些生命的突然消失,其中也包括妈妈。
母亲在自己孩子二十岁的时候离开是没有选择和自己的孩子告别,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然长大了。
当尤连城再次回到了病房里见到了自己的妈妈时只是拉着她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妈妈也是一个骗子。
然后,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的秘书,声调平静,加利叔叔,告诉我爸爸,妈妈走了。
二零零八年四月十四日凌晨,宋舒悦逝于伦敦艾伯顿私立医院,死于心脏病突发,据主治医生介绍病人由于长期承受压力所引起的心脏并发,这种症状类似于一个一直在膨胀的气球在某一个瞬间由于一个外力引发而导致的破裂。
在宋舒悦走后的三个小时候,冬小葵来到了医院,这个曾经是尤连城妻子人选的女孩刚刚参加了多伦多画展回来,第一时间里她抱住了那个她七岁就选好了的小郎君。
一会,尤连城告诉那个女孩,小葵,现在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忙,这一天的清晨,冬小葵离开了医院,去往那里谁也不知道。
同一天,在宋舒悦走后的十三个小时后,在伦敦的东区的一个普通住宅楼里发现的一名妇人的尸体,妇人临死前神情宁静一边放着准备好了的遗书。
那名妇人叫林椿,死于服毒自杀,在她的遗书里要求不要把这件事告知她的养女,尽管是这样,东区的警察署还是把电话拨打到了那位妇人叫林慕梅的养女的联系手机上,遗憾的是手机处于长时间无法接通的状态。
三天后,一场葬礼让伦敦城的商界政界的名流们聚集在了一起,伦敦的三大报纸把他们彩色版的全部换成了黑字体,他们用很大的版面报告了尤凌云爵士夫人的英年早逝以及她所为这个社会做出的各种功绩,一些曾经接受过尤家帮助普通民众也自发的来参加了葬礼。
在牧师的安魂曲中黑色金边的棺木上布满了代表哀思的白色玫瑰,葬礼在一片的庄严肃穆中完成。
作为当天葬礼中的一员,朱亚伦见证了一向以优雅著称的尤凌云老泪纵横,第一胚掩盖自己妻子的泥头是尤凌云亲自动撒上去的,捧着泥土的手时颤抖着的,随着第一胚泥头落在了白色的玫瑰花上被英政府赐予爵士封号被伦敦人亲切的称为爵爷的尤凌云在那个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而刚满二十岁的尤连城站在自己的父亲跟前,代替的自己的父亲向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鞠躬致谢。
处理完了葬礼之后,尤凌云就病倒了,在接到自己妻子离开的消息时他正在和一群来自于俄国的顶级富豪们站在北极的冰川上,接完了电话后,那通用卫星系统定位的电话就这样掉进了冰窟里,这位资源界大亨最近把目光瞄准了被誉为全球最后的一个聚宝盆的北极。
一个礼拜后,尤朱亚伦听到了来自于尤凌云书房里爆发出的强烈的争吵声音,十九岁的时候朱亚伦就住进了尤家,明着听是他是以尤凌云友人的身份住到这里求学,实际上却是尤凌云刻意安排自己在尤连城身边的,以温文尔雅著称的英伦绅士对自己的父母恩威并施然后把自己培养成为往后尤连城身边的最为得力值得信任的帮手,也只有朱亚伦明白自己看着风光无限其实他的命运就像尤连城身边那名叫林慕梅的陪读。
如今,朱亚伦住进了尤公馆依然有差不多六年了,尤凌云和尤连城是最亲密无间的父子他们一直像朋友般的相处着,朱亚伦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对父子之间爆发过战争。
随着掉落在地上的瓷器声响起,朱亚伦不由自主的在书房外站挺,竖起耳朵,通过那微微敞开的门缝里倾听着书房里的只言片语。
最先听到的是尤连城的声音,带着哀求,如是说着,爸爸,你放过她吧,她也是身不由己。
“可是,是她把你妈妈害成这样的。”这是尤凌云暴怒的声音。
“爸爸,她没得选,那是给了她家和姓氏以及安定生活的人,她那样做只是为了报恩,她一定猜不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子,如果她要是知道了最后会变成这样子她一定不会做的。”
“愚蠢!”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然后是尤凌云更为盛怒的声音:“尤连城,你不配冠上尤家的这个姓氏。”
“爸爸,你忘了,你曾经也为了妈妈做过愚蠢的事情。”尤连城的声音里透着悲凉:“爸爸不也为了妈妈而辜负了那位叫玉桑的女人,虽然,我们的性质不一样,可是,我们都是在为着我们爱的女人在争取,只不过你是为了争取和她在一起,而我仅仅需要的是她依然活在这个世界,这样我就满足了。”
“可是…”尤凌云声音悲呛:“你爱的女人害死了我爱的女人,也就是你的妈妈啊!”
“爸爸,不是这样的,妈妈只是离开了,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要我预习在面对着她离开的时刻,妈妈说死亡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闭嘴,这些鬼话我不想听。”又是一个瓷器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的声音:“我只知道是林慕梅你妈妈才从阿根廷回到伦敦的,我只知道如果她现在还在阿根廷的话我们依然会在圣诞节到五月广场去看亮灯仪式。”
“可真正让妈妈回来的人是我。”那个声音在坚定的回答着:“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我告诉妈妈我希望回到伦敦因为他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并且需要她的帮助。”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音响起,从门板传出来的尤凌云的声音已然在颤抖,尤连城,为林慕梅不值得,连城,林慕梅不值得你为她执迷不悔…
想必,这位父亲流泪了。
“爸爸…”和自己父亲同样的儿子的声音也已然在颤抖着:“我已经在妈妈面前发过毒誓了,今生今世不会和她在一起了,所以,请你告诉他们让他们收回那份通缉令,我就仅仅想让她留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毒誓?朱亚伦想起了医院尤连城在对着自己妈妈发的誓。
“我发誓,如果尤连城和林慕梅在一起了尤连城就会不得好死,五雷轰顶。”
知子莫若母,那位母亲依然不放心,她说,亚伦,连城对林慕梅还没有死心,他只拿自己发誓,他没有拿林慕梅和他们的爱情发誓,那个誓言他存着的心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有一天尤连城和林慕梅在一起了那个承受五雷轰顶的人只会叫尤连城。
朱亚伦心里叹着气。
他从没想过尤连城会情深至此。
房间里变安静了。
一会,响起了尤凌云的声音,应该是他打电话给他的秘书,加利,让他们马上撤下那份通缉令。
后来,朱亚伦才知道由于尤连城的关系,林慕梅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