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尚佳轩一脸扭曲痛苦的表情爬满五官,“梨若姐,你就放过我吧。再这么折腾我真的要去郑叔那投诉你了!”
“你难道真的不明白,郑先生为什么要我来么?”沈梨若解开头发,半湿润的发丝飘散在徐徐夜风中。她一手轻轻抚上脸颊的伤疤,眼里的仇恨仿佛被火烧到极致。
“他这一步走得很险,看来是下了决心要跟海拓南掐到底了。”尚佳轩停顿了一下,点点头道:“说起来,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海拓南激起不杀不休的冲动,那也就只有梨若姐你了。”
“阿亮死了。”沈梨若说。“郑先生怀疑海拓南有阴谋。”
“郑叔离开龙行社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放不下?”尚佳轩皱着眉头道。
“他哪里是放不下龙行社,他是放不下白皑萧。”沈梨若笑道,抬眼看到尚佳轩一脸郁闷,急忙掩口道:“呵呵,我随便说说的。郑先生对小男孩可不感兴趣,你以为你当是宝贝的东西就人人垂涎啊。”
尚佳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假装咳嗽两声:“现在阿亮死了,那郑叔的身边——”
“邢青。”沈梨若道:“其实郑先生先让我选择的,我决定来这里,呵呵。”
“梨若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尚佳轩拳头攥得紧紧的。
“知道,我们两个,早晚要做一个了断。”沈梨若低头摆弄着瓜子:“如今我出现得这么高调,说不定他已经在隔壁架起狙击枪盯着我了。”
“只是郑叔不担心你的出现会给小萧引火烧身么。海拓南若要对付你,小萧不会一起遭殃?”尚佳轩想了想:“不过说真的,能让海拓南吃那么大亏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哦。”
“海拓南若要单纯对白皑萧出手,就不会等到现在了。”沈梨若双手枕着手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那他派你来的目的除了保护小萧以外,就没有要故意激怒海拓南的意思?”
“激不激怒又能怎样?海拓南要是那么容易被激怒还是海拓南么…可惜现在讲求的是人脉和人情债。滑刀阿南和飞凤小若的时代…早该过去了。”沈梨若轻轻叹道:“我这一辈子,为了报答郑先生的恩情,为了了却海拓南的仇怨,也为了小萧——或者说,为了那颗原属于我弟弟的心脏…我早晚得搭进去这条命。想开了也就没什么恐惧的了。”
“梨若姐,别想得那么悲观。我…也会保护你和小萧的。”尚佳轩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不得不承认,再强悍的女人一旦脆弱起来都让人心疼。
“算了吧,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沈梨若眨了眨眼:“郑先生对我说,你跟小萧都不可以有事。而我的选择也没有高尚无畏到神圣的地步——保护小萧,是因为我不想看到我弟弟的心脏再停一次;而保护你,则源于我不想听到我弟弟的心脏碎裂的声音。”
“小萧会为我心碎么?”尚佳轩自嘲道:“我只求他能有一滴眼泪是给我的就好——”
“看不出你在爱里更卑微呢。”沈梨若幽幽道:“放心,一个人其实很容易爱别人的,也很容易在爱里成就畸形的占有和付出。你,我,郑唐衣,海拓南,甚至白皑萧…说穿了都是一种人罢了。”
白皑萧靠在阳台外的门后,默默地来又默默得离开。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高架堵截
“萧哥,出事了——”陈豪一早就等在白皑萧门口,一连按了好几次喇叭才把他轰出来。
“是不是龙爷——”白皑萧一手扶着领带,另一手扭着腕表上的时弦。
“你怎么猜得这么准啊!”陈豪本来几乎眯成缝的眼睛竟然露出了圆圆的瞳孔:“找到…找到尸体,不。是尸块了。”
“这都多少日子了,还能找到尸块?这么热的天不是应该早就腐烂掉了么?”白皑萧皱着眉头道。
“唉…要说遇害,那是早就遇害了,只是尸体被人特意冷冻过。今天一早不知犯了什么邪,尽数被丢在国道上。警察已经介入调查了,我们的弟兄刚刚得到点消息。”陈豪咽了口唾沫道:“另外,墨龙堂的一个分点的十个人离奇失去联系已经超过两天了。”
“两者之间有关系么?”白皑萧揉了揉太阳穴,一大早起来就有如此多棘手的待处理事项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
“那个分点的人清一色都是龙爷入狱前招揽的,对他忠心耿耿。与我们的人虽然同归墨龙堂,但关系复杂,心有嫌隙。”陈豪道:“依我看——”
“凶多吉少了吧。”白皑萧拉开车门:“走,先带我去认一下尸。”
“等等!”陈豪摇头摆手:“认什么尸啊,都砍成一块块的了,早就DNA比对出来了。现在龙爷手下有一批人正在警察局录口供,咱们过去不是自找麻烦么?”
“我就是要去会会他们,”白皑萧拉开车门:“不搞定这些人,我们是无法顺利掌控墨龙堂的。他们人多又怎样,我倒不信有谁还敢在警察局发难。”白皑萧说话之间,沈梨若忽然冲出门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钻进了车子里。
“这…萧哥!你跟她——”陈豪见状百思不得其解,既不知道该跟沈梨若打声招呼还是该把她轰下车。
“她叫沈梨若,从今天起担任我的私人保镖。梨若——叫豪哥。”白皑萧冲沈梨若道。
“豪哥,多关照!”沈梨若从包里掏出一面镜子仔细得修补着自己的妆容:“昨天一场误会,对不起啦。”
“那…她算是加入龙行社还是——”陈豪有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龙行社新进人员是要经过从分社到中堂再到第二阶层,一层层严格审核下来的。
“她跟社里没有关系,属于我私人范围。”白皑萧不多说,陈豪纵然疑虑却也不多问。三年来,两人的关系向来建立在互相理解与信任的基础上,同打拼共进退。但惟独私生活,各不相问。这也就是为什么白皑萧跟尚佳轩来往如此频繁,却没有因尚佳轩警察的身份而招来陈豪的质疑;同样的,陈豪游戏花间,偏爱美色。但最后却娶了相貌平凡又大他两岁的农村打工女做老婆,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行为也是白皑萧不愿多插嘴的。
白皑萧已然做好了面临冲突的准备,只是着实没想到在去往警察局的路上就被不怀好意的车队拦在了半路。
“萧哥,你先留在车里,我下去看看——”面对着七八辆黑漆漆的小轿车横七竖八得停在高架桥上,陈豪心知来者不善。虽然早高峰刚刚过去,但这座高架桥仍旧是众多车子的必经捷径。这帮车队光明正大得塞住关口,想必来头不小。
“不,我去——你尽快通知我们堂下的三个分社,全面戒备防止被突袭。”白皑萧回头对沈梨若道:“喂,如果面前的这七辆车里,分别从左右两翼伸出一挺机关枪。你有多少把握能救我性命?”
“哼,百分之一百——”沈梨若漫不经心得玩弄着手机:“别逗了,这样的架势堵在高速公路上不过就是震慑你一下下罢了。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地方开枪。”
“我说万一呢?”白皑萧道。
“没有万一,而且我可以拍着我C罩杯的胸脯发誓——”沈梨若将手机收起来,低头紧了一下高跟鞋的带子:“他们的谈判不会超过十分钟。因为你可以想象一下,现在你身后的堵塞车辆已经近乎抓狂得按喇叭。要不了多久,交通疏通大队的车可就要上来了。”
白皑萧诡秘一笑,点点头推开车门。
“白皑萧!”黑压压的车前七零八落得站了三十人左右,为首的一个黑须宽面,大腹便便。冲着白皑萧便怒叫一声:“龙爷的事,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们兄弟一个交代!”
白皑萧扶了扶眼镜,轻易认出眼前的人正是墨龙堂现任副堂主熊罴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白皑萧能叫出名字的重量级人物,分别是水龙堂的堂主虎爷和副堂主任杰。
陈豪此时也推门下车,站在白皑萧身旁小声道:“水龙堂的人也来了?我一直担心他们会跟瞅准时机和稀泥。只是没想到这才半天的时间就把子弹打到我们内部来了…”
白皑萧似乎并不意外看到熊罴王,他本是墨龙堂的元老,在自己与陈豪成事之前几乎人人都默认了他为毒耳阿龙的接班人。如今所有的空头支票无法兑现,龙爷却莫名得撒手归西。要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来屈居这两个后来居上的年轻人之下。
“熊哥,有什么指教可以随小弟到中堂里慢慢谈,这样高调得堵在高架上实在是不利于社会稳定秩序啊。”白皑萧被身后得汽车鸣笛吵得耳朵发烫,面对着兴师问罪的熊罴王他只想速战速决。
“你少废话,看不出你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熊罴王恶狠狠道:“连龙爷你都敢动!”
打人之前先扣帽子,白皑萧太熟悉这样的伎俩了。龙爷死得蹊跷,表面看来受益最大的应该就是白皑萧和陈豪了。而更难以令人信服的是,在龙爷失踪的这段日子里确有信笔信函上报第二阶层的领头人,指明由白皑萧为主,陈豪辅助共同执管。现在确认龙爷早就死了,那这封确认书的真伪也就不攻自破。白皑萧明白,现在自己是站在风口浪尖,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处心积虑策划了这一出先杀人再伪造夺权的阴谋。
但他依旧冷静地直视这所有不利状态,正色道:“熊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有证据证明我谋害了龙爷,那我白皑萧心甘情愿帮规处置。你若为了自己私欲无事生非,扰乱墨龙堂的秩序与人心——我念你是前辈叫你一声熊哥,但你别忘了,我现在才是墨龙堂的代理当家…在第二阶级大当家或社长直接宣布免我职权之前,我有权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皑萧的话简短激昂,掷地有声。不但熊罴王一时间哑口无言,琢磨着落井下石分一杯羹的水龙堂两位也不得不后退示弱。
“熊哥,虎爷——我资质虽浅,但既然混于龙行社一天,其基本规矩还是熟记于心的。”白皑萧伸手向后指了指这几分钟已被堵塞成胶着长龙的车队:“近年来,龙行社以自给自足为根本经营理念。扰民劳财这类事,做的越来越少。这是黑道能够存活在阳光以外的阴影下必然的未来趋势——你们觉得,我们再这样僵持下去,会不会被请回警察局喝茶呢?”
“你别以为就这样算了!”熊罴王无话可说却又不甘心逼退:“龙爷尸骨未寒,墨龙堂还没有涣散到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我还是那句话,未得到上层进一步调配指令之前,我白皑萧代理墨龙堂堂主一职。明天一早,我会召开堂会给所有的弟兄一个说法。届时,熊哥可不要缺席。”白皑萧说完便拉开车门,同时给了身后一直沉默着的沈梨若一个腹黑的眼神。
沈梨若会意一笑,右手腕猛一上扬。还没等一干人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抛给他们的到底是不是飞吻,只见一把如同指甲钳般细小的刀片嵌在头一辆车的挡风雨刷上面。
“飞凤小若…”虎爷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三个人面面相觑。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社长现身
墨龙堂的总部设立在老城区赌场街的地下一层。那里原是八十年代的一家歌舞厅,后来经过一场大火而破产。本来被人说是风水不正荒废已久,但后来整修上层建筑的时候,据说有工人在这挖出一坛龙尾盘形的陶瓷罐子。资深风水师说这是邪火压不住地龙,必然有大富大贵。
关二爷和讨头彩,是黑道历久不衰的两大崇尚。因此这块地皮刚刚炒起来就被毒耳阿龙高价接盘。但白皑萧向来认为这种无稽之谈是毫无根据的——纵然墨龙堂近三年绩效翻番,龙爷却赔上了一条命。所以福祸相倚不过尔尔。
白皑萧并同陈豪进入会场的时候,熙熙攘攘的议论顿时压静下来。除了个别几个在外地公事的小弟,中堂下属的三个分社成员几乎全部出席。
总部正厅装潢既古典又压抑,但与今天的气氛正和。四四方方的格局,两只梁柱穿过中轴左右两侧。一面柱子上用黑色的墨迹挥毫而成挽联:三生有幸两肋插刀一心为公悲天悯地;另一面柱子上则是:六面神通五指成拳四方通达翻海腾江。正中央的匾额也被一副字体铿锵的横批所替代——沉冤待雪。
本来放置在正面的关公像换上了毒耳阿龙灰白的遗像,花圈挽联铺天盖地。供台上的牌位纂刻着龙行墨堂林公予龙之灵位,香火缭绕,贡品丰繁,不在话下。
白皑萧站在灵台前,扫视全场,身后的墨龙椅上灰尘迭起。这几个月来,纵然他代理堂主处置一切事物,但僭越之举是断断不能有的。因而这把象征着中堂内最高权力的交椅一直无人问津。
陈豪站在白皑萧的左侧,沈梨若站在他的右侧。
“萧哥!今天叫大家来,不会是仅仅给龙爷设个灵堂这么简单的事吧。”
熊罴王直视着白皑萧的目光,率先开口。
“熊哥,逝者为大。”白皑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举起手中已点燃的香示下,同陈豪沈梨若两人即刻转身向灵位深鞠躬。全场亦是跟随着他们的节奏,集体三鞠躬。
不得不承认,白皑萧在气场上再胜熊罴王一筹,整个灵堂的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了。
陈豪用案台上的铜质酒壶沏了三盅酒,用一个托盘呈上,端在白皑萧的面前。
“各位,”白皑萧负手而立,纵观全场:“我白某人入墨龙堂三年来,全凭龙爷栽培才有了今天的一切。今日,借龙爷英灵尚在之际,沉冤未雪之时。这第一杯酒,愿龙爷在天有灵保佑我等早日找到真凶——”白皑萧洒酒入地砸下酒杯。全场先是鸦雀无声,而后只听得琼浆霹雳冷炸响,纷纷摔酒入土以悼明志。
白皑萧再端第二杯酒:“这第二杯,敬在场的各位弟兄。我白某人资历尚浅,承蒙各位的厚爱与支撑窃据此位,一不敢辜负龙爷信任,二不敢有违弟兄们的期待。在座各位很多都是我的前辈,无论何时何地,何种逆境顺境,愿秉一颗赤诚之心集众力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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