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搁了箩儿,搂了她摸摸她的头发,也不劝慰她,知道劝了也无用,只安安静静陪她坐着,久了她自己就好了。
夜里军营里燃了火吃肉,新到了地方千总赐了酒肉下来,由着他们吃一轮,后头便没这么闲,明月把酱菜的事说了,这些小事既他去跑了,正好省了伙夫再去跑腿,点头就了他,叫人送菜来。
水生跑在明月身后满场跑,看他一时跟人吃酒一时跟人吃肉,吃酒的时候就给他也喝一杯,吃起肉来撕下黄羊腿儿一条条分给他。
夜里两个人睡一张床,水生从在明月脚后跟,睁着一双大眼半天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那个人说要带着他们找爹找姐姐的话,一骨碌爬起来,往明月身边挨过去,身子缩成一团,想了半天还得告诉他,轻声道:“我有姐姐。”
对床一声呼噜,跟着屋里此起彼伏,明月早就不知发梦到哪儿去了,水生拉了被子,想哭眨眨眼儿又不哭,被子蒙过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想留到明天
因为明天很忙没多少时间码字
大姨妈又提前一礼拜汹涌了
想想还是先更了再说
明天早起好了
包着尿布码字的怀总(苏菲安心裤真的很好用)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236章 喜子
明月果然似他说的那样,隔上几日才又来了,刘婆子的酱菜还没腌好,先拿蟹酱塞他的嘴儿:“军爷尝尝这个,这个是拿才捞的小螃蟹新熬的,拿这个拌饭拌面都好。”
明月身后还跟着水生,他坐在门坎上不肯进屋里来,明月也不管他,由他坐在门前,水生不住回头去看,听见里头有明月的声音就安心呆坐着,也不玩也不动,托了腮儿看着门前的菜田,菱角拿了草编的蚱蜢在他眼前晃,他也不去看一眼。
九月里天还是热,爬山过坡总要出汗,明月还穿着甲衣里的褪色布衫,背上湿了一片,石桂绞了巾子给他,问起水生来:“你的小尾巴没跟着你?”
明月点点门外头:“在外头坐着呢,他就是这么个孤拐脾气,跟着两年多了,在营里头也不大喊人。”这是叫人贩子打怕了,这这样拐来的孩子,预备了出去卖的,拐子怕事儿,先教的就是姓名爹娘,一句不对就是打,那几个里头年岁小的,只记得拐子是爹,再问起自己爹娘来,一个都说不出来了。
也就是水生看着瘦小,却已经懂事了,这才能说上两句,还知道是坐了船出来找爹的,旁的就不肯再说,怕他们随意打发了他,死死搂着明月不肯撒手。
石桂提了水出去,递给他一个碗,他抱了手不肯接,石桂把水放在他脚边,里头还搁了桂花蜜,笑眯眯的告诉他:“你喝罢,是甜的。”
这孩子一双眼睛越看越像喜子,石桂问他:“你叫甚么名字?”这一句触着他,立起来就要跑,被跟在后头的明月一把提起来拍了两下屁股:“我还在呢,你怕什么。”
石桂看他是果然害怕的,也不再问他,笑一笑道:“是我问得狠了。”她给的东西水生不肯吃,就让菱角给他,抓了一把糖果子塞到他手里,还把草编的蚱蜢给他玩了。
菱角同他怕是差不多年岁,却要高得多,石桂手上在忙,眼睛却盯着门坎上的两个人,细问明月:“你们救了他的时候,他多大了?”
明月挠挠头,还真没人细问过,只知道他是家乡那一带的,多大了叫什么都问不出来,看见人就躲,明月同他吃住好一阵子,这才从他嘴里掏出找爹两个字的来。
那个人贩子舟上五六个小儿,都不知道转过几道手,哪里还说得明白,明月看着石桂满眼都是希冀,可这两年多前的事倒有许多记不真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他都跟着我两年多了,船上又不知道呆了几日,从楚地到燕京那一片儿,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大约八岁?”
石桂发急:“就没仔细问一问,生日是什么时候,家里是做什么的,爹娘生得什么模样,邻居叫什么姓名?”
明月眨眨眼儿,一营里都是男人,一回问了他不答,还能回回问不成,他自家都不过生日,更别说水生的生日了,活命的那一天就是再造了。
明月没生气,石桂却红了脸,跟他陪不是:“我心里着急,不是冲你发火。”她这么瞪圆了眼儿,看着要哭不哭的样子,明月还真生不起气来,原来觉得她生得像兔子,这会儿眼睛一红看着更像了,倒想揉揉她的脑袋,手都伸了出去,又反回来叉了腰道:“这值什么,我带了桂花鸭来,咱们中午吃罢。”
营里处处事还没办好,明月这才有空出来,就让刘婆子□□,说要瓜菜,拉着一车车的往营里送,刘婆子自家没种这许多菜,便去找庄头,她撒腿跑了去找庄头娘子,明月就坐在屋里吃素酒。
两鸭子一只是已经卤好的,石桂把鸭子切了给明月吃酒用,还拿了鸭腿儿出门去,一只给了菱角一只给水生,正要叫他,看他缩着脖子的样子想起兰溪村家里的土墙来,那会儿秋娘出门,喜子也是这么守在门前等着娘回来的,咬咬唇儿轻声道:“喜子,过来。”
水生耳朵一动,转身就看过来,看见是石桂端了碟儿立在身后,他瞪了眼儿不说话,明月跟在石桂的身后出来,张大了嘴巴,叫他水生十句里头有五句是不应的,一时倒弄不明白到底是不是石桂的弟弟。
石桂先是大喜跟着又忐忑起来,一颗心怦怦直跳,又不敢伸手抱他,怕他还跑了,蹲身告诉他:“我叫石桂,你叫喜子,娘叫秋娘,爹叫石头,还有个阿奶……”
不提俞婆子还罢了,提到她喜子忽的转身又要跑,石桂追出去两步,明月绕过她往前,几步就把喜子拎起来了,捏着他的耳朵骂他:“你找着姐姐还不想认!”
石桂赶紧要拦,来来往往许多村民看着,都知道是来收瓜菜的,打眼看一回,宋家这户平日里闭门不出,没成想好事偏偏落在她家了。
喜子又是蹬腿又是踢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连明月都要折腾不动他,把他两只手紧紧攥着,带进屋里去,把他抱在怀里,不许他再跑。
菱角眨眼儿看着,一溜烟儿往屋里报信去,她拜了叶文心当师傅,一日学上两三个字,很把她当一回事儿,吱吱喳喳全说了,叶文心一听确是石桂的弟弟倒笑起来,想去看看,知道有外人在,又不能出屋:“你去前头看看,若是有事,再回来告诉我。”
喜子小脸涨得通红,挣扎几下不能动弹,折腾得两个人都满身是汗,喜子挣不动,也不再动了,心里却记着俞婆子的话,若不是出来找姐姐,也不会遇上坏人。
他呜咽着要哭,石桂赶紧让明月撒手,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亲人,明月却发起愁来,既是她弟弟,这小子是留着还是带走?
立时让他认了姐姐跟着她住,看喜子的样子都不能够,石桂咬咬唇,拉了明月到一边:“你们营里,许不许人去探望?”
爬山也不远,只要在他安心的的地方两个先相熟愁起来,慢慢总会好,石桂不知道他的愤怒是从何而来,可经得一途还不知道遭了什么样的罪,想要抱抱他,他却总不肯,牢牢呆在明月的怀里,眼睛警惕的盯着石桂。
“你往营门口说找我就成,我跟着吴千户姓,你可别再叫我的道号的。”明月一本正经的肃了脸儿,石桂却根本就没看他,还看着屋里低头啃鸭子的喜子,拉了明月的袖子:“你回去别喊他水生了,叫他喜子,我走的时候家里还没给他起大名,想着有闲钱进学里让先生给起一个,这个小名儿总不会错,你多叫两声,再多提提我,说不准,他就想起来了。”
明月叫她这么扯着袖子央求,再难百倍的事都答应了,何况不过改个口,但他也有论道:“那你往后别叫道号,听着这名儿我都觉得自己还在山上,扎着髻烧丹呢。”
石桂总算露出些笑意来,弟弟就在眼前了,也再不怕离散,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她走的时候喜子三岁多,这会儿看他还像是三岁,吃了苦受了罪,对他有无限耐心,想着得赶紧往集上买些糖果子给他,他的衣裳也得另做,鞋子也太大了,拿了尺子要给他量脚。
心里盘算个不住,明月咳嗽一声:“我们那儿就没几个女人,你去的时候,打扮得素点儿。”男人住在一处有什么荤话不说,他怕吓着了石桂,又有些不愿意她叫别个打量。
“我知道啦。”心头落定一块大石,眉梢眼角都笑,明月料定了她明儿就要来,往后说不准天天能见,心里就乐开了花。
刘婆子收了两车菜回来,还不足营里一天的开销,立时就要开耕,明月后头也不得闲,还得去看看孙师兄,石桂拿上竹篮儿要跟着一道送他们去,认一认路,往后来回也便宜。
灶上蒸的馒头包子一层层叠着装进篮子里,行到半道上,倒有许多人看过来,石桂轻声跟喜子说话,问他要不要吃肉包子,明儿再给他送来。
喜子先还不理会她,跟着就偷偷抬眼儿打量她,石桂只作不知,一路陪着他们到营门前的松树底下,石桂笑一声:“咱们村口也有这样大的树,一棵柳树,进村口都能看得见,你记得吗?”
村口一座一桥一棵老柳,也不知道生了多少年,干旱的时候还有人剥柳树皮吃,都把树皮给剥光了,哪知道第二年竟又给抽出新芽来。
喜子这回还没说话,心里却认了,抬眼看她,觉得她生得不像娘,娘嘴里念了两年多的姐姐,说得是不是她,快步往营里去,到了他认识的地方,全是他熟识的人,没一会儿就钻得没影了。
石桂送到门边,把篮子给了明月,放哨的便有笑着打趣的,叫一声明月的名字,明月头都不回,石桂道:“你们这儿甚时候得闲?”
“早上下午都要操练,中午放饭的时候,要么就傍晚来。”明月生得黑,倒看不出脸红,石桂分明被人打趣,还被这许多人看着,才还两三个,这一会呼拉拉来了一班人,她同明月说定了,这才转身回去。
明月已经被两个人架住了,问他这可是村里的小娘子,怎么他的运道就这么好,才来了几天,就有人往门前送。
明月啐了一口:“那是水生的姐姐。”把之前就认识的话略过不提,转身又去找那个臭小子,几个人反倒面面相觑,捣他一拳:“哪儿还有这样的娃子,我也救一个,说不准也有个天仙似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怀总要去迪士尼
于是今天努力二更
明天只有一更
有没有去过的小伙伴
哪一家比较好吃,皇家宴会厅只接待住宿游客,伤心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237章 姐夫
石桂认准去了大营的路,一路急急回去,顶着日头,到家早已经汗湿衣衫,菱角捧了水出来给她喝,她饮了两口就急着问起刘婆子来:“没市集的时候要往哪儿扯布去?”
喜子身上的衣裳全都不合身,衣裳落到屁股下,裤子也拖着地,边角看着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裁的,怕是明月随意捡了来,看着小些合身些的就往喜子身上套。
他自己那会儿也无人打理,穿得跟这个差不离,连带着对喜子也是一样,石桂心里半点埋怨也无,反倒满心感激他,看喜子的样子,明月平日里待他就极好,若不然两个也不会这么亲近,若不是他这么死心踏地跟着明月,早就去了济民所济慈堂。
州府里寻着拐卖的孩子,就少有真能送回家的,送到济慈堂去,那里头若好还有一线生机,若不好也活不长,报个病没了,上头也无人深究,本来就是没爹娘的孩子,哪个替他们出头。
石桂自来不信佛不信道的,这会儿却恨不得给明月念经祈福,想着重阳都过了,这会儿热也只是热个尾巴,等秋风一吹秋雨一落,立时就要换夹衣,还不知道喜子有没有合身的夹衣穿。
她急忙忙要去扯布,刘婆子把这活儿揽了去,她自来信佛信道,跟宋家老太太一样,没什么佛不念两声经拜两下,听见这么一宗巧事,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别个,除了菩萨保佑还能是什么,拉了石桂说个不住:“必是你一家是长久拜佛的人,这才有这样的幸事,你也不必忧心,你爹娘定也受了菩萨保佑的。我替你去扯布,再给你办些香烛来,总得供一供,让菩萨知道你念着恩德呢。”
石桂虽不信佛,这会儿倒恨不得刘婆子说的是真事,摸了钱出来给她,随她办布线香烛去,她也确不能常往村里走,越是冷淡着越好,也无人上门来探听叶文心的事。
谢过刘婆子,送她出了门,返身恨不得能开怀大笑,许久没有这样畅快,进屋拉了叶文心的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一把抱住了:“姑娘,我找着我弟弟了。”
这事儿菱角这个小耳报神早就过来报过了,叶文心手上还拿着针,怕扎着她,两只手翘着,听她笑出声来,自家也忍不住了,陪着一道笑起来,日子过得这样沉闷,希望是好事,找到弟弟就更是好事了。
石桂自打找到弟弟起,心里的盘算就更多了,她得房子有田地,最好再有样营生,喜子原来遭了罪,还不知道甚时候能养好,原来想着他读书博个出身,哪怕是生员,一家子也跟着有了身份,如今都已经外来了,还不知爹娘离散在何方,他心里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她一程空想,一程就是欢喜,两个人在屋里头抱作一团,叶文心跟着她笑,打小教的就是笑不露齿,这会儿不仅露出齿,还咯咯笑出了声。
石桂恨不得转圈子,叶文心嘴上笑她:“你这个丫头,莫不是疯了。”一面说一面跟着笑,菱角在屋子外头看得怔住了,哪曾见过姑娘这个模样,也跟着她们笑起来。
两个好容易站定,叶文心也出了一身汗,却掏了帕子给石桂擦脸儿:“你看看,这许多汗,别叫风吹了又着凉。”
“我如今可没功夫着凉生病,夹衣冬衣冬鞋,样样都要做,总不能叫喜子还穿那空落落的衣裳,营里也不知道生不生虱子,我看他的头也都好好洗洗。”小时候就是她给喜子洗澡洗头的,俞婆子半点不肯插手,秋娘忙不过来,石桂打小就领着喜子,让他坐在大澡盆里,拿水浇下去,到底人手力气薄,有一回没握住水瓢砸在他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俞婆子听见了出来骂人,石桂分明不怕,喜子就知道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