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安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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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安可仰-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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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零半年多来扑在张峥云的电影上,听宗哲说公司的事,宛若天方夜谭。他默默听宗哲诉了十五分钟苦,才好歹掌握了情况,问他:“那你打算宣布破产么?”
  宗哲一顿,说:“不。”
  “那是要把公司卖给谁?”
  宗哲唯唯诺诺地说:“鹰搏一直在收购我们的股票。林觉也给我看了收购计划书,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可能……可能会成为鹰搏的子公司。”
  丁零“嗯”了一声,心中飞快打着算盘。
  宗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有追求的人,鹰搏习惯炒作艺人的绯闻和负面新闻搏出位。我特别跟林觉说了,他很尊重你,说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对待你,而且他还愿为你多投资拍电影。你怎么看?”
  丁零对此嗤之以鼻。他比宗哲更知道林觉为人,典型的锱铢必较,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若不先给林觉点实际好处,他绝不肯还报给他什么。何况鹰搏的电影资源他了如指掌,多是狗血片。偶尔和靠谱的导演合作,如张峥云,他们只有掏钱投资的份,完全不能干涉制作组的选择和决议。他若成了鹰搏艺人,要么立即被雪藏,要么被林觉操个半死,然后继续在电视,或运气好些,在大荧幕上扮深情款款、千人一面的言情男主。
  这事他以前就反感,现在演了张峥云的电影,自觉更上一层楼,更决不屑为了。
  丁零对宗哲说:“谢谢你先对我说一声。鹰搏我是不进的。你好人做到底,和我解约吧。”
  宗哲心想:“林觉肯替我收拾残局,就为我手上有你的合同。你要走了,他怎么还肯收购我的公司?”
  但他为人仗义,也知林觉对丁零不怀好意,不想丁零为自己吃亏。他说:“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来趟公司,我们解约。”
  丁零见他这么爽快,倒是顿了顿,才说:“你可别先把这事告诉林觉。”
  宗哲笑了:“我也没那么傻。你还是担心些自己吧。跟我解约,又不签鹰搏,以后打算自己开公司么?”
  他这一句话倒提醒了丁零。他想了想,玩笑般地说:“是啊,我决定自己成立工作室,自己接戏了。宗老板,你看我成不成?”
  ××××××××××××××××××××
  小年夜,谢文俊西装革履,接受本年度最后一次电视采访。
  记者问:你出道多少年了?现在突然走红,被众多网站网友评为本年度最有魅力男偶像,票数远远领先第二名的丁零,你怎么看?是否觉得有压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听说你和同公司的一姐洛雨尘在交往……
  谢文俊面对着一排排别了媒体名牌的话筒,抓了抓脑袋,傻笑着说:“我出道好久了……其实也还好,我原来有那么不红么?我觉得自己一直挺红的,不过现在更多人知道我了……我不喜欢比较,丁零我很喜欢的,我们同居过……呵呵,当然不是那种关系……接下来还有很多戏,我也不知道下一部是什么,你们问我经纪人……洛雨尘是我很尊重的前辈……我可没说她老,你们说的,别赖到我头上……”
  采访一结束,罗兰就上前,给每位记者及相关工作人员都发了一只红包。有人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数目,立刻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谢文俊对他们抱了抱拳:“大家工作辛苦了。这点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演员记者是一家,你好我好大家好。明年也拜托大家了。”
  众人笑嘻嘻回礼,没想到他这么会做人。
  谢文俊撒完钱,高高兴兴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卸妆。化妆师也拿了红包,工作起来格外卖力。
  罗兰捧了个大文件夹,站在谢文俊身边,告诉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春节放三天假。年初四开始拍娄导的新剧。二月份还有一支饮料广告和一支化妆品广告。有家台湾音乐公司问你想不想出唱片?对了,司马导演打来好几次电话,问那部电影你接不接,他让我们无论如何在节前给他一个明确答复。”
  谢文俊一下子有了太多资源,未免混淆。他皱皱眉,问:“什么电影?”
  “就是讲韩国公主穿越来台湾的。”
  “合拍片吗?”
  “司马导演说有韩国投资方参与,女主拟请韩国演员。”
  谢文俊忽然一连“哦”了好几声:“我想起来了。那部剧本我看过一大半,很不错。又是电影,又是跨国合作,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罗兰笑说:“你和林总说的话一模一样。不是犹豫,就问你一声。你前阵子太忙,都没时间问。”
  谢文俊听到“太忙”两字,得意一笑。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化妆师:“以前这种言情剧不是喜欢找丁零?这次怎么不找他了?”
  化妆师听出他意图,有些吞吞吐吐:“这个,我不太清楚。”罗兰截过他话,说:“丁零快过气了。这大半年都没见他怎么露面,估计没人请他拍戏。现在是你的时代了。”
  谢文俊点点头。他不太相信罗兰这种盲目乐观的推测。但好话,听听又没关系。
  这时,内线电话打来,林觉秘书要谢文俊单独去老板办公室。谢文俊狠狠皱了皱眉。
  罗兰却一脸高兴:“听说林总昨天和东方龙的老板宗哲通过电话后,就发了很大火。小关说,丁零要倒霉了。”
  谢文俊来了点兴致:“哦?”
  罗兰整理了下他领口,说:“他在盛怒之下还想着你,可见喜欢你。你去吧,别忘了跟他提百年时尚大典的事。”
  谢文俊脑子还在单独去见林觉和丁零要倒霉了之间徘徊,且喜且忧,没有及时回应罗兰。罗兰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又忘了?这可是年度最大盛典之一,往年都在年前办的,今年出了点事,换到年后。特邀嘉宾基本要走红毯,媒体们盯着呢。跟林总说,让他活动一下,无论如何让你最后一个走。”
  谢文俊拍掉她双手,故意又弄乱了领口,扔下句“知道了”,就走去见林觉。
  ×××××××××××××××××××
  关于开公司的事,丁零仔细想了想。这几年他拍戏基本是别人上门找他,或者他主动出击,上门找别人,宗哲的公司也就在签约等法律程序上推波助澜一把。连广告,都是他自己争取而来的居多。所以与宗哲解约,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公司,换了个地方,把自己签给了自己而已。
  他办事有点雷厉风行的意思,想到就做。
  和东方龙解约后,没几天,他就兴致勃勃开始寻觅办公地和员工。
  他太投入,以至于忽略了坊间兴起的一些不利于他的负面新闻。
  等尘埃落定,办公地点有眉目了,员工也差不多齐了,他抽空上网,查阅下自己的新闻,才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沼泽气息。
  不知哪来的消息,说丁零放话:《天地英雄心》男主本来是他。有人求证,被相关人员证实:原来确实是他。不过他态度傲慢,演技又差,演了几场,就被娄导请了出去,换成平时默默无闻的谢文俊。现在谢文俊因此片一炮而红,丁零妒忌起来,说这片若仍由他演,走红程度肯定不止如今这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人对消息来源真假感兴趣。无数新生的谢文俊粉丝打了鸡血似的炮轰丁零,把他从容貌、演技到人品批了个一无是处。
  丁零粉丝反击。
  有人又挖出无数丁零的黑料,说他没念过影视院校,第一部连续剧就担当主演,肯定是有人捧。那“人”有的说是高干,有的说是富商,有的说是混血儿黑道老大。又有人说丁零以前在北京夜总会打工时,就是明码标价卖身的。
  鉴于围观者唯恐天下不乱,都乐于听闻这些黑料,而不去理睬微弱的反驳声。
  丁零在几大娱乐网站看着自己的相关贴子,气得浑身发抖,想才几天功夫,他就从优质偶像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他有心不看,关了网页又心痒难搔,忿忿不平。他忍不住,自己注册了小号,冒充自己的粉丝,上去和那些“谢粉”和“路人黑”掐架。
  他言辞犀利,一针见血,打了个漂亮的局部战役。
  他小小得意了下,在滔滔风暴再度降临前,赶忙关了电脑,拔了电源。
  纪来来带着造型师到他家时,看到的便是乱发赤脚、一脸呆滞地抱着笔记本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丁零。
  纪来来说:“你没事吧?”
  不知是否错觉,丁零觉得她对自己说话比平常多了份小心翼翼,绕开额头伤口擦面霜似的。他勉强扯了下嘴角:“我能有什么事?”
  纪来来说:“网上那些闲言碎语,看看就好。反正这两天有媒体采访,要问你这些事,我都替你回绝了。”
  丁零心里火烧火燎,想:“好啊,已经有媒体正儿八经来问我了。”他说:“回绝的好。这些事,刻意去辩驳就没意思了,反正人家要冤枉你,怎么说都没理。不如不说,清者自清。”他顿了顿,又挑眉补充一句,“我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纪来来点点头,姑且相信他。她说:“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丁零眼中利光一现:“你找人把林觉暗杀了?”
  纪来来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心想:“谁才说他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好在她跟丁零久了,不是一回两回见识他的言行不一,也不担心他会受不了压迫患上抑郁症自杀。她简单交待正经事:“百年时尚大典红地毯名单下来了,你最后一个走。”
  不啻为昏暗中一点明光,丁零听了心里就一乐,但转念又觉本该如此。他往沙发上一靠,若无其事地扁扁嘴:“我当什么好消息,大惊小怪。”
  纪来来不理会他的做作,说:“挑衣服吧。你很久没在公众场合露面了,这次给我往死里打扮。”
  丁零斜眼看看一脸木然、目露凶光的纪来来,不由得笑了。要不怎么跟他这么久呢?一条心啊。
  ×××××××××××××××××
  一年一度,由国内时尚权威们举办的大型时尚派对如期举行。这原本是一个单纯的狂欢活动,供时尚达人们一秀创造力与魄力的舞台,现在有些扭曲了,成大小艺人们争奇斗妍的名利场。
  谢文俊拿到红毯名单时就怔住了。
  说好他最后一个走。林觉亲自出马,打通各个关节,连“谢文俊压台百年时尚大典”的通告都发了,一副舍我其谁的汹汹气势。谁知道,他被安排在第三个,和洛雨尘一起走。
  虽然也能引起话题,但第三和压台间距离稍远。尤其他看到压台的地方赫然印着“丁零”二字。
  林觉大概自觉没面子,让小关来通知谢文俊团队这事。
  罗兰又气又骂,认定丁零他们暗中捣了鬼。“亏他还曾和你同租一间房呢,一点室友情谊也不顾。”这是罗兰的立场。
  小关不耐地看她一眼,说:“别抱怨了,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我看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小关当了二十年的小说家,写了三十多本卖不大出去的宗教类小说,近年来托了关系,才摇身一变,成为鹰搏传媒集团总裁助理。全公司人都知道他鬼点子多。
  罗兰和谢文俊都一脸期待看着他。
  小关说:“你坐在车里,假装迟到。等丁零走完,你跟在他后面。外人不知道,看你最后一个到,自然以为你是最后一个走的。”
  罗兰一听就兴奋拍手,连称“高妙”。谢文俊觉得有点不妥,但见别人都赞同,想:“这圈子的规则就是这样子,他们比我懂得多。”所以他默许了。
  今年时尚派对举行地点借了西城区一家国际知名酒类品牌的VIP府邸,希腊宫殿式建筑,气派非凡。
  门前早已铺好红火地毯。警卫森列,人群耸动。
  谢文俊的车提前在一处较隐僻的拐角停下。
  有粉丝发现了他的车,兴奋得叽叽喳喳,不敢直接打扰他,隔条街远远望着。谢文俊十分尴尬。二月的北京仍旧冷,街头巷尾随处是一堆堆未化的积雪。谢粉们全副武装了仍冻得要死,不断跺脚呵手取暖。谢文俊在车里则直冒热汗。
  罗兰打开车上电脑,看网络直播这次时尚大典。主持人说到“谢文俊没来,只有洛雨尘”时,谢文俊忍不住抱怨:“这不等于说我应该和她一起走却没走么?都暴露了,还骗谁呢。”
  小关从副驾驶座上回头,要他沉住气:“这些细节无所谓,关键就看谁最后一个走。”
  罗兰为怕刺激谢文俊,调小了音量。
  谢文俊透过车窗看窗外一排排粉丝,他看不清她们的脸,但似乎看到了她们质疑的目光。他咬咬牙,狠心不理她们。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出人头地,是这样的。”
  正牌压台走的丁零到了。
  他已经多日没在盛大公众场合露面,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又发生了诸多事情,比如偶像明星主演张峥云电影,比如他旧东家破产,他自组工作室,比如他和谢文俊的矛盾及各种负面新闻。他一出现,就好像往预热了半天的锅里倒了满满一勺油,瞬间噼里啪啦炸了锅。媒体人、粉丝和路人争先恐后,要挤到他身边,越挤不进去,越要挤。
  谢文俊他们看到这个架势也目瞪口呆,觉得己方似乎之前过于乐观,小看了对手。
  只有罗兰笃定地来一句:“都是事前花钱买通的,不然谁还关心他?半年多没露面了,哼。”她说着,消了音。
  没人理她。
  车里愈发安静,仿佛听得到外面树枝上积雪落地后悄然粉碎的声响。
  丁零在众多保镖卫护下,终于顺利走过红毯,全身显露在屏幕之中。
  他今天的打扮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国内大多男艺人对着装都无甚特殊要求,无非听从造型师意见,穿当季流行的品牌西装。时尚达人们又过于标新立异,金属服、苏格兰裙、男式超短裤,搭配高低在专家眼里自有分晓,在一般大众眼里,眼花缭乱之余只觉奇形怪状,宛如现代版《西游记》上演,群魔乱舞。
  丁零在众人瞩目中登场,穿一套Dior Homme的橄榄绿军装式套装,Fratelli Rossetti的黑色软皮长筒靴,配上Benetton的贝雷帽、Ermenegildo Zegna的太阳镜,活脱脱一个从战争年月中步履潇洒而来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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