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日我父王、母妃回来了,也劳您照看着点。”
“是,是,世子爷您放心,老奴记着了。”
刘承继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道:“等我走了,要是我皇伯父一时想不起我了,您就在他面前多提提,别让他把我忘了,提醒着他早点儿接我回来。”
“老奴一定时常提着。”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世子爷您只管吩咐,老奴一定记着。”
“还有,我,我……”刘承继顿了顿却又道,“没有了,我要走了。”
刘承继睁开眼睛朝大街上四处看了看,见到处空荡荡的,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
他低着脑袋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腿踩上马凳,上了马车。
李福海擦了擦眼泪哽着声音道:“世子爷您万万保重啊,早日回来。”
“嗯!”刘承继点点头背对着李福海没有回身,他道,“李公公谢谢你来送我,你回吧,别哭了。”
“哎,哎,老奴这就回了。”李福海的声音完全哽咽了。
刘承继掀开车帘一头钻进了马车……
撅着屁股弯着腰,刘承继整个人都定住了,他张着嘴巴,一脸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出声,一出口就是质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晏如瑾脸上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她道:“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这是小爷的马车!”
“这是刑部衙门的马车,今时今日衙门的东西,您可没这脸面管得了了。”
刘承继瞪眼:“你这婆娘如此不贤,对你夫君就这般——”
刘承继话没说完,晏如瑾忽然伸手把他扯了进来,她冷冷的道:“你还撅着不动了,丢人现眼。”
刘承继正要说话忽听得外头李福海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爷,此一去路途遥远,可不比家里,您和世子妃娘娘可莫要拌嘴了,要相互扶持着些。”
刘承继又要开口,却又被晏如瑾抢了话头,听她道:“公公您放心吧,我们这便走了,您早些回。”
“哎!老奴这便就回,世子妃娘娘保重,世子爷保重。”
刘承继哼哼着道:“你倒是会做人,李公公可是来送我的。”
晏如瑾道:“这我不跟你抢,我没那本事和人抢花魁,便是想进刑部大牢待几天也是没那资格的,更别说坐着衙门的马车往那边关去修城墙了。”
刘承继涨红了脸,他道:“谁抢花魁了,小爷我就是和拓跋齐那王八蛋打架,那花魁我若是看的上,还轮得着他拓跋齐一个外邦人来跟我抢?小爷我是谁?我跟你说,你少埋汰我!”
晏如瑾将脸转向另一边,看着车窗挡帘上面素雅的花纹,口中淡淡的道:“这话你也别在我跟前吼,回王府去到你清荷妹妹跟前吼一吼,听说你看上了哪个花魁,她可是哭的眼睛都肿了。”
刘承继吼道:“你又胡乱攀缠些什么?花不花魁的,和她一个下人有什么关系?”
“下人?”晏如瑾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刘承继问道,“我这个世子妃在王府里可是还要看这个下人的脸色过日子呢!”
“你胡说八道!你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就给我下车,我可不带你去了。”
“下车就下车,我疯了才想要跟着你这个混蛋走?”
“你想跟我走?你若是想跟我走,脖子上那道痕是哪来的?若不是我皇伯父下旨你没办法了,就是你那老学究的父亲逼着你来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你……”
“我怎么?我说错了?”
晏如瑾冷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被逼着来的,若不然,我宁愿死都不想跟你待在一块。”
听着里边儿两人絮絮叨叨的吵来吵去,马车外的李公公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心头的伤感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护送或者说押送马车的衙役,算上赶车的共有十人,领队的冯全看时间不早了,他上前向李公公请示道:“公公您看,时辰不早了。”
李公公点头:“走吧,路上谨慎些!”
“是!”
冯全翻身上马,朝着队伍一挥手道:“启程!”
九个衙役骑马,一个赶车,十个人的小队护送马车缓缓往城门方向驶去。
第3章 拌嘴小夫妻
刑部衙门的大院儿内,东边儿立有一五层小楼,是刑部的书籍库,历年的卷宗也都存放在此处。
小楼的最顶层,有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静室,里面陈设简单,但却不平常,样样都是从宫里边儿借出来的东西,临时布置的,便是燃着的熏香也是刑部主事现从内侍监讨来的龙涎香。
此时静室内静悄悄的全没有半点儿声响,只有熏笼内飘出的幽香,袅袅浮动着。
室内开着一扇小窗,临窗站了两个人,两个人皆是望着外头马车远去的方向,半晌刚刚进了耳顺之年的男人收回视线,悠悠叹了口气,和身边的妻子道:“这个没用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吓哭了。”
也上了些年纪的妇人,姿态雍容的回身几步,于案前坐下,探手在案上的果盘中,捡了颗水润的李子,送到唇边咬了一小口,待慢悠悠的将李子咽下,才不紧不慢的道:“玉不琢不成器。”
男人也过去在妻子身边坐下,看了眼她手中的李子问道:“酸吗?”
“酸甜。”
他不喜酸,一点点都吃不下。再次叹了口气。
这时候李福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皇后娘娘,世子爷走了。”
皇帝道:“进来回话。”
“奴才遵旨!”李福海便弓着腰走了进来,跪下给皇帝和皇后见了礼。
皇后娘娘放下手中吃了半颗的李子,掏出帕子沾了沾唇,又擦了擦手,问道:“我见你们说了半晌的话,说了什么?”
“回娘娘,世子爷交代老奴……”
李福海记性不差,刘承继之前说的话,他一五一十的给皇帝和皇后娘娘复述了一遍。
听到自己的小侄儿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和他父王、母妃,皇帝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虽说顽劣了些,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孝心的。”
皇后娘娘却一脸冷静的问李福海道:“还有呢?”
李福海弯着的腰又低了低,补了一句道:“还有小世子说,让老奴在陛下跟前时常提一提他,也好要陛下想着,早日接他归来。”
皇帝便笑了,转头和皇后道:“看来是没吓傻,还剩了几分机灵劲儿。”
……
七月酷暑,马车里十分闷热,虽说两个小窗都开着,却也没有多少凉风吹进来。刘承继、晏如瑾两个人隔得远远地,一人守在一边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晏如瑾抬手挡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气,而后回身把放在车厢角落里她带来的包裹拽了出来。侧了侧身子,背对着刘承继躺了下去,脑袋便枕在包裹上面。
马车晃晃悠悠继续前行,刘承继坐的难受,又看她躺的舒服,挪了挪屁股,他也凑了过去。低头看着晏如瑾合着双目似睡着了的模样,他便放轻了动作,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只是脑袋还没有挨到包袱时,忽听得晏如瑾道:“走开。”
刘承继“噌”一下坐了起来,他道:“我躺一下怎么了?你不要太霸道了。”
晏如瑾眼也不睁慢悠悠的道:“你要躺去一边躺,身上都臭了,我闻不了。”
刘承继在天牢里待了十来天,那里边儿可没有洗澡的地方,如今又是火热的七月,身上难免会出些汗水,多日下来确实有一些异味儿。他自己也是闻到了的,可是知道归知道,他这人好面子,被晏如瑾这么挑明,还明晃晃的嫌弃,他便有点受不了了。
刘承继瞪着眼睛气呼呼的道:“晏如瑾!你——你这个——”
晏如瑾不理他,调了个姿势继续睡。
刘承继推她:“你还想睡?”
晏如瑾拍开他的手,依旧不理他。
刘承继气急:“你爹那样的老学究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不守纲常的泼妇来?夫为妻纲,我是你夫君,就是你的天,你还敢嫌弃我——”
刘承继话没说完,晏如瑾猛地坐了起来,她脸上冷冷的质问刘承继道:“你说我爹什么?”
刘承继一顿气势就弱了,他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道:“我自己去睡。”
他说着,就缩回了自己那一边,默默地躺了下去。
晏如瑾不饶,她上前硬是把人给拽了起来,她道:“你三番五次对我爹不敬,我没理你你还没完没了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刚才说他什么?”
被扯着衣领,刘承继也来了脾气,他大声吼回去道:“他本来就是个老学究,顽固、迂腐、不可理喻,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晏如瑾的父亲确实有些古板,为人也极是严苛,许多事情上不通人情。这位宴大人对刘承继这位世子爷,一直以来都很是瞧不上眼,当初怡王府上门提亲,他愣是眼也不眨的就给拒了,谁上门说情都不好使。弄得怡王府很是没脸,也让刘承继白吃了许多苦头。
这让刘承继对这位岳父大人又怕又恨,背后提起总也没句好话。
晏如瑾却听不了了,她瞪着刘承继道:“你再说一遍。”
所谓输人不输阵,刘承继觉得自己的气势不能矮下来,扯着脖子吼了一句道:“你爹就是个老顽固。”
晏如瑾气的使劲儿推了他一把,刘承继一下撞在车壁上,撞的马车“咣当当”的晃了好几下。
肩膀撞在窗沿儿凸起的木楞上,细皮嫩肉的小世子疼的吸了口气,不过自知理亏便没有吭声。一抬眼见晏如瑾还是怒气未消的模样,他好声好气的道:“我不跟你计较,咱们扯平了。”
小世子倒是想得好,但晏如瑾可不觉得这是能扯平的,刘承继对她父亲不满,三番四次的在她面前对她爹不敬,这事儿晏如瑾是真的气。觉得他既不尊重她爹,也不尊重自己,一时间心里委屈又怒火腾腾,是真不想跟他走了。
晏如瑾不再看他,朝外面大喊一声:“停车!”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赶车的衙役“吁”了一声,车速便慢慢的缓了下来。
刘承继心里一慌,问她:“你要干什么?”
晏如瑾不理他,她不等马车停稳,拿起自己带来的包袱就要去推车门。
明显这是要回家,不跟他走了。刘承继吓得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给拽了回来,让她整个人都坐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候领头的衙役冯全驱马过来,隔着帘子问道:“世子爷、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晏如瑾刚一开口被刘承继一把捂住,他急忙忙的朝外面道:“胡乱停什么车?瞎耽误功夫,还不赶快启程赶路。”
车外冯全一板一眼的道:“是。”
晏如瑾挣扎:“唔唔……唔唔唔……唔……”
刘承继很有理的训她道:“你凶什么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刚刚推我那一下使了那么大的力气,我肩膀撞得生疼,估计都得青紫了,我都不跟你计较,你还想怎么样?我说你爹了你不高兴,那你不会也说我爹么?动不动就翻脸,你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媳妇像你这样的?急眉瞪眼的不说还敢动手?你这模样若是嫁到别人家去,早早把就你休回家了……你唔什么唔?我说你你还不服吗……”
晏如瑾越听他说越是生气,和着他一点儿错都没有,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不对了?晏如瑾使劲儿挣扎,可是刘承继力气大,让她根本挣不开,只能听着他在耳边强词夺理。
刘承继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音,他哼了一声,小声说她:“你别乱动……”
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晏如瑾一顿也不挣扎了,感觉身后那个人热腾腾的便像个小火炉一般。
车内一时静了下来。
马车依旧“嘎吱嘎吱”的逛荡着前行,窗口轻薄的小帘子也跟着飘飘荡荡,偶尔掀起一个角来,从里面就能直接看见外头骑着马的衙役,当然若是衙役转过头来也看得见车内的情景。
沉默了一会儿,刘承继捂在晏如瑾嘴上的左手松了开来,并且开始往下挪,刚刚挪到胸口时,晏如瑾声音轻悠悠的道:“你该带着花魁来的。”
小世子一下涨红了脸,面子挂不住了,他恼羞成怒的把晏如瑾推了下去,自己则背对着晏如瑾,气呼呼的躺回了他原来的位置。
晏如瑾从软垫上爬了起来,她抱膝坐在那里,她下巴抵在膝盖上怔怔出了一会儿神。
小世子见她这边儿没有动静,还是有点担心她要回家,偷偷转过脑袋看了她一眼。见她呆怔怔的不知想什么呢,心里像猫抓一样的,想问又张不开嘴。
憋了一会儿他翻身坐起,叫她:“喂,你又想怎么样?”
晏如瑾没有抬眼,她幽幽的道:“世子爷,若是你真的这么看不上我们家的话,就干脆把我休了——”
小世子顿时火了,他瞪着眼睛道:“你想都别想!看着小爷落难了你就想要回娘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小爷我今儿个把话撂在这,你晏如瑾生是我的人,死了也要和我睡一个棺材的,你想回娘家?下辈子……就算你下辈子投胎回了娘家,可等你长大了,你还得跟着我!别的心思你趁早给我打消了,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既然你不休,那就给我放尊重点!我们家虽说门户低,但却从未想过要高攀你们王府,是你非要娶我的!你既然娶了我,就得给我相应的尊重!你总是这般不避人的说我爹坏话,你知道这让多少人看了我们晏家笑话?还有我,我在王府里说一句话还不如你口中那个下人的一句话来的有分量!因为你总是这般轻慢、羞辱我,别人便也跟着轻辱我,在王府时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瞧。”晏如瑾声音低低的,说完就背转过身,躺了下去。
“我……”刘承继听得怔愣起来,一时哑口,憋了一会儿他道,“王府里哪有这么大胆的奴才?而且我也没有轻慢你羞辱你。”
晏如瑾面相车壁侧躺着,一时心情十分低落并不想要理他。
刘承继见她不声不响的模样,心里不上不下,叫了她一声,她也不回话。
听不到她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刘承继因想要惹她说话,故意挨到了她身边去,见她仍是没有反应,刘承继凑的更近了些,还把脑袋枕到了晏如瑾此时正枕着的那个包裹上面。
晏如瑾依旧没有理他,想起了怡王府……抬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淤痕。
刘承继心烦意乱,他最受不了晏如瑾这般不声不响的模样,照比这个,他倒是更情愿让她牙尖嘴利的讽刺自己。
终于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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