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出冷光遥相呼应,隐隐成白虎之形。
一股肃杀之意自天穹落下,犹如实质,狠狠轰击在他身躯之上,好似能将它肢解分裂一般。
他心意如一,巍然不动。
然而苦心坚持,却也无用,那阵阵肃杀之意犹如冷秋,凋零万物,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意识,他只觉整个世界逐渐模糊,自己就好像落水者一般,随着冰冷的潮水被放逐,竟然有种被死亡笼罩的错觉,这书中之意竟能杀人,就好像鬼相施展的幽冥虐心大咒一般,竟能撼动人的神魂,只是不知凶狠了多少倍。
他未开辟灵台,神魂未经修炼,不过是一团无形无质的意念。
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看不见,此时唯有竭尽全力保持着清醒,使得自己的神魂不被那阵肃杀之意抹杀。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只觉分分秒秒犹如无穷无尽一般,于死生之间徘徊不定,巨大的恐怖与痛苦侵彻脑海之中的每一根神经,然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坚持而已。直至后来,逐渐习惯,沦丧的意识慢慢清醒,模糊的世界又重新清晰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礁石,冰冷的潮水依旧无情而汹涌,可再也无法撼动他的意志,带给他之前那种绝望的感觉。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神魂似乎发生了一丝变化,却又不知是否存在幻觉,亦不知缘由,无暇多想。
如今参悟《白帝天戮法体》才是至关紧要之事,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幻境所欲传达的意思之中,不敢遗漏丝毫。
而后,景色变幻。
黑暗之中悄然出现一道人影,竟是一尊铜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欲求未满
这青铜巨人高不知几千丈,面目轮廓清晰,威严至极,双眼微阖,虽是空洞无神,却给人一种无法直视之感。
横扫荒野,洞彻黑夜。
仿佛执掌杀伐、战争之神灵,散发着无穷神威,整个天地都在他气息笼罩之下,似乎轻轻一动念,便能掀起战乱、纷争。
张潜仰头与之直视,仅是一眼,便觉得耳中嗡鸣,念头散乱。
思绪停滞片刻,这才恢复过来。
仰头再看去,却觉得好受许多,没有之前那种恐怖的压力了,并非这青铜巨神收摄了气息,而是习惯了一般,似乎自己神魂在无形之中变强了一些。
满天星光如流水倾泻,这铜人张嘴吞吸,星光充斥胸肺,而后在体内炼化精纯,化作涓涓细流,犹如水银一般。
张潜全神贯注,意念停留其中,死死盯着那星光在体内流动的轨迹,转瞬之间心中便已明白,这是借助白虎七宿之力贯通手太阴肺经的办法,运转之法复杂无比,所幸他对身体经脉结果、穴窍分布熟悉至极,只看这星辰之力在青铜巨神体内流转一遍,便已领悟透彻,记于心间。便在星辰之力纳入手太阴肺经之后,原本是一死物的青铜神像竟然有了一丝生命迹象,庚金之气好像被赋予了灵姓,犹如血肉一般,张潜至此豁然明悟,知晓了解决困境之法,也看到了后面的路。
《血炼黑金剑气》与《白帝天戮法体》再伊始练法之处便有所不同。
前者属于简化之法,只将庚金之气融入发丝、指甲这等无关姓命之处。
而白帝天戮法体却是将庚金之气融入全身血肉之中,练至极境,便似这青铜巨神一般,无坚不摧。自然要比血炼黑金剑气厉害许多,只是庚金之气遍布全身,无异于自杀,便连张潜这无漏灵体也承受不住这般残害,唯有借白虎七宿星辰之力予以化解,使得庚金之气蕴生灵姓,存于体内也不伤身躯,似自身血肉一般。
“原来是用这般方法,难怪当年无生子也不敢照此修炼,且不提将庚金之气散布全身如何危险,即便曰后可引白虎七宿星辰之力予以化解,可白虎七宿主杀伐、征战,其气息阴冷肃杀,想将其纳入体内,所需承受之风险,又岂是儿戏。”张潜心头暗自忖道,只见青铜巨神渐渐活络,逾渐近于常人,忽然抬手,五指虬结,朝虚空之中抓摄而去,虎啸声骤然想起,犹如浩荡天风,夜幕都被剜下来一块,天上白虎七宿逾渐明亮,星辰之力如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竟是将武学霸道与术法玄妙熔于一炉,修成白帝天戮法体之后,肉身便是巨大杀器,再引动白虎七宿的星辰之力,这一抓之力简直恐怖,不负其名。”
便在这青铜巨神演绎武法杀招之时,张潜脑海中似福临心至一般,涌现出两个字来,吞天。
他也毫不惊讶,想来是这道书传达之意,直入心间。
而后那青铜巨神脚步微移,步罡踏斗,看似缓慢,却仿佛踏碎虚空一般,巨大的身躯在飘渺之间穿梭,忽隐忽现。
“此法名为离涧,引白虎七宿星辰之力扰乱虚空,穿梭潜行,练至极境,可破碎虚空,千里之地一步而至。”张潜心头随即响起这般声音,亦是难忍心中惊喜,若能将此法熟悉掌握,实力必然突飞猛进,从海蟾子手下求得一线生机也并非难事,至少打不过躲不掉的时候,还有逃的机会。然而再次关键时刻,整个幻境陡然瓦解,一道金光穿透夜幕,转瞬之间,四面八方无一处不被金光弥漫充斥,而后便觉得身形不受控制的被拖拽离去,毫无反抗,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明业火。
不过也发作不得,三刻钟时间已到,对方驱赶自己离开也并无不妥。
只是心头有些可惜,那离涧之法尚未领悟,只记清一丝轮廓,而且有一点也是毋庸置疑,这白帝天戮法体的至此并未算圆满,那铁券共有四页,自己之前所历幻境只是前两页中的内容而已,甚至连第二页都只看了少许一片,这套武法还有几式,都未得见。其实想也明白,将庚金之气融于体内绝非最终境界,纵是无伤身躯,可毕竟是身外之物,混杂于炉鼎之中,怎么都显得不伦不类,对身体始终会有影响,一定还有后续之法改善,张潜暗下决心,定要一观《白帝天戮法体》全书。
如此一来,便需要赚取大量的门派贡献。
从何着手,尚无打算。
正这般考虑着,四周金光散去,便看见花豹妖精一双眼睛冷冰冰的打量着他,上下游移,似有疑惑不解。
这辛亥阁中经书意境深远,冲击心神,甚至可伤人神魂。
以前进入阁中看书之人,论境界都远非它可比,然而出阁之时却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唯独他出来之时双眼炯炯有神,毫无疲惫,看起来极不寻常,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短短三刻钟他能干什么?恐怕连书中意境都未能进入,自然不会因此伤神,竟是中了自己之前猜测,忍不住发笑,调侃道:“怎么样,辛亥阁中的道书不是那么好看的吧,可曾记下一些?年轻人要知天高地厚,不能好高骛远,这次就当花钱买教训吧,能去辛亥阁中走一圈,说出去也足让人羡慕了。”
“记下一些。”张潜神色如一,点点了头,而后道:“劳烦道长将我送到柴门外。”
这番话本是字字属实,可花豹妖精哪里肯信,笑的愈是大声,觉得十分有趣,道:“记下哪些了,说来与我听听?”
张潜笑而不语,并不在乎外人如去想,片刻之后便来到了柴门之外,与那花豹拜别,告辞离去。
眼下暂未打算离开天禄峰,一路步行,往山下接取宗门任务之处去了。
如今他需要赚取大量的门派贡献,以作下次进入辛亥阁所需,也唯有如此途径,虽然他如今手中有许多价值不菲之物,然而来历不正,都见不得光,也无法脱手。
不如去做一些宗门任务,即可赚取所需,又可于实战中磨练自身实力。
心中这般考虑着,沿山路走了片刻,便见云海之上隐现一宫殿的轮廓,举目遥望,依稀见得三个大字——“东山殿”,张潜上山之前便仔细打听过,这东山殿正是天禄峰发放宗门任务的地方,其实他有此想法已久,也非刚才兴起所致,他如今在宗门之中仇敌无数,借此机会,其实去世间避避风头也是不错,而且也想回乡一趟,查清当年之事,从而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他不想稀里糊涂的在小沩山躲藏一辈子,有些事情总须面对,至少要知父亲生死,此乃为人子之责任。
东山殿内,人潮涌动,仿佛庙会一般。
负责发放宗门任务的执事道人忙的不可开交,张潜排队等候片刻才得以靠近,拿起桌上那本厚厚的书册翻看半晌,眉头渐渐皱起。
从前到后翻了个遍,也无符合自己心意的。
“你到底接不接任务,不接赶紧让开道来,莫在此处磨蹭!”身后排队等候之人已是按耐不住心头烦躁情绪,嚷嚷起来。
张潜转过身去,目光冷淡,轻轻瞥了他一眼。
那名年轻弟子虽是心高气傲,然而也只渡过四次心魔而已,虽然如此年龄有此成就也算极为不易,不过张潜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明显压过他一筹,被这冷冰冰的目光扫的浑身不自在,不敢多说废话,只在嘴里小声嘀咕着,这般一闹,众人也都有了情绪,怨声载道,负责发放任务的执事道人见状也皱起了眉头,那些弟子怵他,他却不必顾忌,冷冰冰斥责道:“看你挑三拣四,这些任务就无符合你心意的?你准备接什么样的任务,说来我听听,老夫帮你甄选一番。”
这番话自然是说给人听的,识趣人听得懂就该自己滚蛋,要么随便选个任务再滚。
然而张潜俨然当了真,将那书册翻了翻,而后放下,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就劳烦道长了。”
那道人一脸隐怒,可话是自己说的,也不好出尔反尔,压低语气说道:“宗门发放下来的任务根据难易划分甲、乙、丙、丁四等,难度越高,酬劳越高,难敌越低,酬劳自然也就越少,你是想要酬劳高的?还是难度低的?”
“酬劳高的。”张潜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那执事道人上下目光游移,打量张潜一番,而后道:“你这实力也想接乙等任务?可莫自不量力送了姓命。”虽是这般在说,他却没说不让张潜接,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稍薄的书册来,递了过去,而后道:“刚才你看那些都是丁等、丙等的任务,这里面记录的都是乙等任务,酬劳虽高,但难度也大了不少,你看这些事情哪些是你能做的?”原来这执事道人在东山殿司职许久,早有一套评估标准,似元精聚形之境,顶多也就能完成一些普通丙等任务,偏难一些的都有些勉强。
然而张潜似乎未将他的“忠告”放在心上,极为自然的接过书册,在手中翻看起来,眉头稍有舒展,但依旧一副欲求未满的样子。
翻看半晌,忽然开口道:“还有酬劳更高一点的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拒之门外
张潜将那簿册草草翻看一遍,这乙等任务的酬劳确比丙等、丁等高出不少。
然而相对目前需求而言,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似这簿册中最高的一单任务,也不过十万门派贡献值而已,仅够他在辛亥阁中呆上一刻钟而已,而费时确实不少,往来一趟顺利无阻的话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他根本禁不起这般消耗。只是这般言辞在那执事听来便觉得张潜得了失心疯一般,要么便是在洗涮他,将那簿册劈手夺下,怒道:“这乙等任务都入不了你的法眼,你这眼界是有多高?我却劝你一句,做人行事应当摆清自己的位置,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说这话不迟,瞧不上便就滚蛋,不要扰我正事。”
张潜泯然一笑,也不发怒,似嘲讽、冷眼都无法动摇他的情绪,待那执事道人说完,这才问道:“若是甲等任务该在何处接取?”
“就你这等修为,去做乙等任务都是送死,还想接取甲等任务?可笑!”执事道人哂笑道。
“还望道长不吝告知。”张潜态度恭敬,一副极有诚意的模样。
那执事道人也懒得替他艹这份闲心了,指了指大殿角门,道:“沿此处去南门阁。”
张潜拱手道谢,在众人轻蔑、嘲讽的目光中往殿后行去。
那道人瞅着他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这弟子似乎是焰狱峰的,听说光禄那老家伙最近对焰狱峰上心的狠,今早上还告了假亲,去焰狱峰拜山去了,莫名其妙。”
然而他身在局外,也难以知晓其中细节,也就无心多想。
便在此时,焰狱峰山门大阵之外,大片金光弥漫了天际,光禄道人脚踩虚空,头上金光结成华盖、羽扇,金光洒落将他身躯包裹其中,犹如天神一般。
自当曰与彭璇在南门阁内商讨对策之后,至今已有一月,然而未有丝毫消息传回,心中按捺不住,亲自动身,前来一探究竟。
然而一早至此,却未能进入峰内半步,甚至都未见得正主,不免心中起疑。
又被人连番扫了颜面,更有些羞恼。
“你区区一内门执事而已,做的了什么主?快让白骨道人出来与我说话,我有要事询问。”
光禄道人厉声呵斥,事已至此,他一味退让恐失了颜面,态度也渐渐强硬起来。
便在山门崖坪之上,徐钊正苦着脸赔笑,他也未想到张潜前脚刚走后脚便有这般人物寻上门来,一时之间尚未习惯这种身份上的转变,丝毫没觉得焰狱峰上上下下如今便是自己一人说了算,等同于峰主一般的存在,身份地位比这光禄道人只高不低,处事态度依旧保留着几分谦卑,忙解释道:“首座如今正在闭关修炼,为一年之后的宗门大比做准备,下令闭门谢客,如今峰内事务都由我主持,我却不敢违背他的心意,道长还是请回吧,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你焰狱峰好高的门槛,便让老夫进去一坐也不行吗?”光禄道人脸色渐渐阴寒。
“首座有交代,谢绝任何外客。”徐钊躬身以示尊敬。
光禄道人眉头紧锁,也渐渐察觉到了事情不怎么对紧,阴阳怪气的说道:“好个谢绝任何外客,我怎么听说如今碧海峰真传弟子彭璇、秦观二人正在你焰狱峰中,莫非老朽身份卑贱,便不招待见?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不过我正巧有些事情要与他二人商量,叫他两出来与我见上一面如何?”
徐钊额头沁出了一丝冷汗,幸亏之前低着头,不至于让人察觉。
“这老匹夫怎么知道秦观、彭璇来了我焰狱峰!既然他是知晓,恐怕瞒是瞒不住了,不如将计就计。”
他心头思绪飞转,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转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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