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心里其实极其矛盾,内心深处渴望家,渴望有所归宿,但又忌讳,又逃避。他缺乏安全感,所以更渴求避风港,可又是因为更渴求,反而变得怕,怕它不能遮挡不住风雨,怕它随时塌垮……
而他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虽心生依赖,但并不是他内心所属意的港湾,况且又是时戟的房子,所以又怎么能和家挂上等号!
……
时戟又呆了两天才走,他走那天,邹或去了学校,于是并没去送机。
时戟人一离开,邹或就把新买的手机开机了,这一开机,没一阵功夫,就唰唰的来了好几条短信。
其中四条是来电提醒,秦画一次,时钺三次,剩下两条,分别是两人各自发来的一条短信息,邹或按照先后顺序,先打开了最近的那条时钺的,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不会是因为躲那顿饭而不敢开机了吧?”
邹或看完,翘着嘴角一笑,也回复了句玩笑话,“呀,被你猜中了!”
发送完,他就点开了秦画那条,这条很长,“H市近期画展,你要是没看,赶紧去看,我刚看完,很棒,尤其是色彩,干净又华丽,大多都是人体,这样的人体画很要求基本功,你看的时候不要只注重意境,也要着重看它的用色,身体肌肉的线条,和分布形状……”
他才看了个开头,就猜出了秦画所指的画展应该就是那天时钺带他去的那个,才看完,时钺的短信就回了过来,“你承认的真够干脆!男孩,别怕,下顿不让你破费,我带你去蹭饭!”
邹或看完,不知怎么回了,他本身对人际关系就不擅长,来来回回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了好几次,才回复了一句,“不用,开玩笑的,有空联系我就好。”
他回复完时钺,就拨给了秦画,电话里,他说自己已经看过了,然后两人就这场画展里所展示的画作讨论了起来,秦画把自己比较喜欢的几幅画说了一遍。
邹或听完,只对一幅有印象,叫“lonesome”。
这幅画的重点是一个空旷房间的床上躺着的裸女,蜷着腿,弓着腰,双手合十,脸搁在手背上,面露茫然,白色的床单整齐干净,就连褶皱都很稀少,就这么简单的布局,只是一面墙,一张床,一个女人,就占据了整个画面,却丝毫不显得单薄,甚至很美……
两人说了很久才挂电话,挂断后还没五秒钟,时钺的电话就立马打了进来,邹或才接起,就听时钺抱怨道:“你这电话真是很难打通啊!”
“啊?哦,不好意思,刚在打电话。”邹或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忙歉意了句。
“是啊,将近半个小时一直占线,平时看你不爱说话,没想到却很能聊电话?”
“不是,是跟人在讨论画,所以说的比较久,你找我是……”邹或不想说太多,于是直接扯出了主题。
时钺顿了下,道:“……我那会儿短信里所说的蹭饭不是开玩笑。”
“啊?”邹或有点懵。
时钺继续道:“这周日,我朋友的画展闭幕,晚上有个谢宴,一起去?”
邹或有些为难,拒绝道:“晚上不行。”
“有事?”
“不,是不方便出去。”邹或说到不方便这三个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时钺顿了下,没再往下问,只是随口感叹了句,“可惜!”
邹或也觉自己拒绝的过于生硬,于是放松了语气,缓和道:“不过白天都有时间,我白天请你,你看怎么样?”
“周日?”
“你要是没时间也可以改天。”
“我是问你,是周日吗?”
“啊?……”这已经是邹或第二次反应慢半拍了,不禁有些丢脸,赶紧应了句,“是的。”
时钺轻笑了声,“那就约那天。”
“嗯。”
“到时可别再急慌慌的了!”
“……”邹或突然觉得时钺说的话,总能让他无法接话!
……
71、家宅
时戟离开后,秦姨对邹或的态度不仅没有恢复如初,反而更冷淡了。
邹或只当她是为那天自己没去劝时戟而心生的芥蒂,所以并没当回事。后来有一天,他在外面特意买了些糕点给她,想着自己主动示好,给她个台阶下。
这盘算打得不错,可秦姨愣是没买这帐!
她神色冷淡扫了眼邹或递过来的外带袋,并没接,而是说了句,“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这甜腻的玩意,你自己吃吧!”
“……”邹或一听,脸上挂着的笑。
时戟离开后,秦姨对邹或的态度不仅没有恢复如初,反而更冷淡了。
邹或只当她是为那天自己没去劝时戟而心生的芥蒂,所以并没当回事。后来有一天,他在外面特意买了些糕点给她,想着自己主动示好,给她个台阶下。
这盘算打得不错,可秦姨愣是没买这帐!
她神色冷淡扫了眼邹或递过来的外带袋,并没接,而是说了句,“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这甜腻的玩意,你自己吃吧!”
“……”邹或一听,脸上挂着的笑意顿时僵了。
秦姨只当没看到,她借口着整理一些琐碎的事情,就把邹或凉到了一边。
这次之后,邹或也较上了真,自此,两人间连最起码的交流都省了……
周末那天一大早,邹或就出了门,他让司机把他送到画展举办中心就让人回去了。
他在里面直呆到了临近中午,时钺才来。
时钺今天穿的依旧很讲究,一件半大的皮草配了一双及膝马靴,他往邹或跟前一站,邹或只觉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道:“你今天很与众不同!”
时钺莞尔,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邹或的夸赞,耸了下肩,道:“可惜有些热!”
邹或闻言又扫了眼时钺外套上的那层皮毛,直言道:“看着很暖和,毛很密!北方穿或许更好些,H市没这么冷。”
时钺摸了下前襟出的皮毛,笑道:“你这是在变相的暗示我骚包吗?”
邹或抬眼看了他一下,道:“你想多了……”说着就把视线转到了不远处的油画上。
时钺轻笑了两声,道:“我去那边休息区,你看完找我。”
邹或头也不回的应了声,“好。”
时钺见状,从身后拍了下邹或的头顶才离开。
邹或瞪了他后背一眼,才又继续看下一幅作品。
他又把比较喜欢的几幅作品认真看了一遍才去休息区找时钺。
时钺正坐沙发里跟一个很儒雅的男人谈话,他一见邹或过来,就停了话茬,对邹或招了下手,道:“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邹或闻言就又把目光投向了那男人,同一时间,那男人也看向了邹或。
两人对视后,都礼节性的笑了下。
时钺等邹或坐下后,伸出手对着男人,做了个介绍的手势,道:“这是我朋友王宇文,这场画展,是他在国内的首次个人展。”说完收回手,用左手拍了下邹或的后背,才对那男人道:“这是我学弟,勉强也算是陶潜的学生,邹或。”
邹或一听画是这个男人所创作的,脸上立马多了抹尊敬,道:“您的作品非常棒,我很喜欢。”
王宇文笑了下,问他,“最喜欢哪幅?”
“lonesome。”这幅就是他之前不久才和秦画在电话里提起的那副。
时钺等他说完,回想了下,才恍然道:“……哦,那幅,确实不错!……只不过意境显得有些矫情!”
王宇文听了时钺的话后,并没理睬时钺,而是突然对邹或道:“那幅画是两年前所做,你要是喜欢就送你!”
邹或一下子受宠若惊了,赶紧摇头,婉言谢绝道:“不用,您太客气了!”
王宇文摆摆手,不当回事道:“一幅画而已,今天遇到你也算是有眼缘,不要推辞了,等画展结束,我就让人给你送去。”
邹或还想拒绝,但还不待想好如何措辞,话茬就被一旁的时钺个接了过去,道:“既然喜欢,就收着!”
……最后,邹或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当工作人员问他要地址时,他没说,只留了个电话号码。
午餐的地点是时钺定的,一家环境还算幽静的西餐厅,点完餐,时钺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竟会喜欢lonesome这类带有灰暗色彩的作品。”
邹或抬眼瞅他,道:“这跟年纪没什么关系吧!”
时钺扫了眼窗外的街上,过了几秒钟,突然不咸不淡道:“王宇文爱过画里的那女人,不过已经死了。”
邹或听完,露出了惊讶,瞅着时钺,蹙眉道:“那他怎么送我?”
时钺耸耸肩,下一刻又把视线调回,重新投向了邹或,道:“谁知道,或许现在不爱了呗,那女人是吸毒过量死的,总之也不是什么值得记着的回忆,你收好了,等过些年,王宇文成了气候,这画的价值自然也会跟着水长船高,到时可就不只是一幅单纯lonesome了!”说完露了个必有深意的笑容。
邹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名人的画作值钱,但有关名人隐私情史的画作更值钱……
这顿饭钱是邹或掏的,他刷的卡,时钺并没跟他挣。
结完帐,时钺突然道:“我记得那会儿你找陶潜说要当模特,是因为缺钱?”
邹或闻言,往钱包里塞卡的动作一顿,没接话,“……”
时钺见他变了神色,便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岔开话题道:“住哪?我送你回去。”
邹或收好钱包,边穿外套边回绝道:“不用,我下午要去买些水粉,等下各走各的就好。”说着就从座位里站了起来。
时钺见他起身,也只得跟着起身,两人一同走出了餐厅。
在门口,还不带时钺说什么,邹或就道了声‘再见’,然后快步走向路边,不消一会儿就拦了辆出租车,坐上,扬长而去了。
时钺无奈的摇摇头,也走向了自己的车子。
第二天,王宇文送的那幅画,就到了邹或手上,是工作人员打电话给他,他亲自去取的。
秦姨看到了邹或手里的画,只是扫了眼,什么都没说。
两人面对面,神色都不大好,邹或迟疑了一下,还是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秦姨。”
秦姨神色淡淡的应了,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就走进了偏厅。
她才转身,邹或就瞅着她的后背蹙起了眉,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阴沉了,论谁一回来,就对上个耷拉脸的,也影响心情……
晚间的时候,时戟来了个电话,两人就着不要紧的琐事说了几句,就把电弧挂了,邹或并没对他提及秦姨的事,虽然有些闹心,但倒也值不当的让时戟出面来调解。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邹或突然发现自己在别院越呆越憋屈了,以前秦姨对他上心的时候,会主动叫他下楼吃饭,也会给他送水果上去,总之各种关心各种上心,但这一闹矛盾,秦姨便对他不上心了,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来餐厅盯着了,起初秦姨这样,别院里其他的佣人们也都还规矩,只是时间一长,没人管着,佣人们自然也出现了松懈怠慢的情况。
邹或在楼上要杯饮料,总是被拖老半天才送上去,开饭的时间也经常不准时,类似于这种小气不言的问题,邹或能忍也就忍了,但有一天,他发现每天接送他上学的司机竟然没通知他一声就矿工了,这才一下子怒了。
他从校门口自己打车回的别院,一进门,就让佣人把管事的唤进了主厅。
管事的人来的倒是挺快,他瞅了眼邹或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有什么吩咐。
邹或神色不善的瞅着他,直直盯了半分钟才开口,这一开口,矛头直指管事,“你是不是觉得在这干的没意思?”
管事的脸顿时僵了,他跟秦姨一样,都是时夫人亲自指进来的,虽不像秦姨对时戟有抚育之情,但也是时家的老人了,平时一副底气十足的架势,哪容得邹或戳他面子!这会儿也收起了先前佯装的小心谨慎,绷直了腰板,抬头直视着邹或,再开口态度就强硬多了,“您这话是怎么说?”
邹或翘起腿,双手环胸,摆足了姿态,显得比平时更加傲慢,乖张。翘着嘴角冷笑一声,道:“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干的没意思?”
管事蹙眉,摆出了一副劳苦功高的摸样,把自己多少岁进时家,多少年前随时戟来别院,其中各种苦楚,各种衷心数落了一遍,最后暗示道,自己在时家这么多年,无论他邹或对自己多有意见,那也没权处置他……
邹或左耳听右耳冒,等他说完,方抬眼瞅他,轻慢道:“说完了?”
管事对邹或的态度很是不满,脸上已经表现了出来,梗着脖子在原地,道:“我实在不知做了什么错事,让您给揪住了!”
这话虽用的敬语,但口气已经毫无敬意了,邹或听了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别跟我在这倚老卖老,没用!也别抬出时夫人吓唬人,我想,我开除个管事,这种小事,时戟是连过问都不过问的,还有您别跟秦姨比,秦姨是当过时戟奶妈的,你可没当过奶爸!”
管事的脸顿时通红了,对着邹或连声结巴道:“你……你……”
邹或知道他心里止不住多少难听话了,但“你”了这半天,就知道再多的话,他也不敢真说出来……
邹或扬声打断了他,冷声道:“行了,司机旷工,佣人消极怠工,真不知道你这个管事是干什么吃的,要是连人都管不住,就甭干了,卷铺盖回家养老吧!”
“……”管事一把年纪,愣是被邹或弄得老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事一出,第二天,管事就去了主宅那边,不知透过谁的口,把事情传进了时夫人的耳里,时夫人听完,就把秦姨唤了来,大致询问了一遍后,就把电话拨给了时戟。
时戟听完,反倒笑了,只道:“这种小事,不用您操心,别院里的事情,合该他自己处理,让秦姨在一旁帮衬就好!”这话明摆着偏袒邹或,甚至还趁机把别院的事物交给了邹或处理。
时夫人本身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但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一项都是秉持着时戟高兴就好的原则,一般时戟说的事情,她都不会太过干涉,但前些日子,两人却为了时戟婚姻的问题发生了分歧,虽然之后和解了,但问题依旧没解决。
时夫人的态度和立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