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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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官城-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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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秦征此时哪里还有半点绮念,满脑子全是懊恼,暗悔自己轻信于人,险些丢了性命,忽见秦征缓缓绕着庭院找寻了一圈,似有离去之意,面上一喜,忙悄悄拉拉沁瑶衣袖。

沁瑶抬头一看,便见秦征微微侧头对他肩上女鬼说了句什么,略站了片刻,转身便往门外去了。

沁瑶和冯初月又在树后猫了半晌,见宅子门口一片死寂,秦征显然没有去而复返的迹象。

沁瑶顾不得思量秦征是真的走了,还是故弄玄虚,忙运足真气,拽着冯初月便跃上树梢,又从树梢一路纵到墙垛,飞快地跃出老宅。

走的时候,由于太过紧张,两人谁也注意到它们藏身的那株古树下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地破土而出。

怀中的罗盘仍在飞速转动,秦征和那女鬼显然还没有走远,沁瑶只求能够顺利带冯初月跑出双燕巷,好施放烟火向阿寒和师父求救。

她已经没功夫追究冯初月为什么会成为秦征的下一个目标,她只知道“返阳”术有严苛的时间限制,必须在短时间之内集齐五官,以便布阵做法。

秦征时间有限,断没有轻易放过冯初月的道理,多半还会去而复返。

冯初月也不知是求生心切,还是吓破了胆,行动比方才利索了许多,一直默不作声地紧跟在沁瑶身后。

沁瑶跑了一会,眼看要跑出双燕巷了,心中微定,收住脚步,从怀中迅速掏出烟火棒,便要放施救信号。

刚划亮火折子,身后忽吹来一阵阴风,将她手上火苗吹灭。

沁瑶身子一僵,心中忽生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她暗暗将火折放下,静立片刻,忽猛地摘下脖子上的噬魂铃,向后看去。

就见方才那趴在秦征肩上的女鬼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正目光森森望着她,而原本该在她身后的冯初月却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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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嵘和魏波只恨马跑得不够快,一路飞驰到宫门口,急令人给蔺效送信。

待蔺效出来,常嵘便将今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向蔺效说了,力求不遗漏每一处细节。

“到了双燕巷,我和魏波看得真切,瞿小姐本来好好地在屋檐上走着,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们以为自己看岔了,左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瞿小姐。本来按照瞿小姐的身手,我和魏波不至于担心她出意外,但前些日子那个出现在瞿府的女鬼实在太骇人,这几日瞿小姐的举动又非同寻常,我们这才怕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蔺效冷静地听常嵘汇报完,接过常嵘递过来的缰绳,迅速翻身上马,问:“她今晚一个人?她师父和师兄没在身边吗?”

常嵘和魏波也忙跟着上了马,道:“前几日每次瞿小姐出来巡夜,她师兄都会陪着她,独独今夜只有她一个人。”

蔺效提缰绳的动作一顿,神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吩咐魏波道:“速派人去青云观找清虚子。”

魏波领命去了。

蔺效刚要策马,忽想起什么,又转头看向常嵘道:“可去瞿府找过没有?阿瑶会不会已经回府了。”

常嵘摇头:“早已去瞿府找过,瞿小姐并不在府中。”

蔺效再不犹豫:“召集王府所有护卫,速来双燕巷,听我安排。”

常嵘微怔,见蔺效已经箭一般策马往前去了,忙应了是,掉转马头,飞奔赶往澜王府。

夜那样静,静得蔺效几乎能听到自己沉沉的心跳,他想起前几日在润玉斋外,沁瑶曾与她说起平康坊的命案,她怀疑几桩案子另有曲折,甚至认为幕后之人是某个长安权贵,他只恨自己当时漫不经心,并未将她的推论真正放在心上,到如今,她下落不明,他却连对去何处寻她都毫无头绪。

其实早在沁瑶第一次找他查平康坊歌女的案子开始,他就不该一味抱着敷衍的态度,她是好奇也好,揪凶也罢,他便陪着她一起查案又何妨?若他能早些介入此案,早些为她提供庇力,事情也许不至于发展到这步田地。

想到此处,他悔得胸口都隐隐作痛,她那样坦荡无畏,轻易不肯言弃,一旦查到凶手,必定会顺藤摸瓜往下查,而若她真因此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一生恐怕都将追悔莫及,不得安宁了。

一路疾驰到了双燕巷,宽阔的街道月光朗朗,全无人迹。

蔺效提缰勒马,目光沉沉地看向巷弄两旁,这巷子只有两座宅邸,一所百年老宅,人迹罕至,荒废已久。另一所便是靖海侯府。

身后传来一沓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常嵘领了一众澜王府护卫赶到了,“世子,该如何部署?”

蔺效不答话,只顾缓缓纵着马,四处察看痕迹。行至巷口右边院墙下时,忽目光一凝,翻身下马,蹲下身子捡了一样东西在手。

常嵘在后探身一看,见是燃了半截的火折子。

“点火过来。”蔺效未回头,吩咐常嵘。

常嵘应了,火光一近,蔺效看清火折子未燃透的底部隐隐约约印着三个字:青云观。

蔺效缓缓起身,顺着火折子掉落的那处墙脚往上看,便见丹楹刻桷,雕梁画栋,巍峨一座华宅。

他眯了眯眼,寒声道:“靖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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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嵘敲了许久门,靖海侯府才有下人来应门。

见了门口情形,那中年管事明显一滞,忙迎上前道:“不知诸位郎君深夜到府有何见教?”他偷眼打量一圈,只觉得领头那位周身贵气的年轻公子看着好不眼熟,恍惚是澜王府的世子爷。

常嵘拿出腰牌道:“我等奉命捉拿要犯,方才追至你府外时,见犯人潜入了你们靖海侯府,故而不得不前来叨扰。烦请速速开门,好让我等进府拿人。”

管事听了这话,惊讶得张大嘴道:“贼人?咱们府里进了贼人?”

他话音未落,门后忽然出现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目光森冷,一扫蔺效等人道:“诸位郎君,咱们府中的防护虽比不得皇宫禁内那般严密,但也昼夜都有护卫巡防,未敢有丝毫懈怠。方才并未发现贼人入内的迹象,你们会不会是看错了。”

常嵘冷笑:“今夜之事断无商量的余地,休再多言,速速入内禀告侯爷,莫要耽误我等捉拿朝廷要犯。”

那护卫头领目光微闪,挂上个寡淡的笑容道:“不巧得很,侯爷此刻不在府中,走前曾经吩咐,为免惊扰小姐歇息,晚间不得放任何外人入内,你们若要进府搜查,我须得去请示侯爷,等他回话再做计较,眼下却是万万不能放诸位进来的。”

听了这话,始终一言不发的蔺效忽然翻身下马,拾阶走到门前,手搭在腰间宝剑上,面无表情道:“如果我非进去不可呢?”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众澜王府护卫忽然齐刷刷拔刀出鞘,蓄势待发地看向那名护卫头领。

☆、第48章

管事见状,吓得手一抖,不顾看身旁那位护卫的脸色,忙道:“误会,都是误会!小的们怎敢耽误诸位将军查案。我们这位护卫大哥性子有些鲁莽,说话不中听,但万万不敢有妨碍公务的意思,咱们侯爷更是向来深明大义,决不至于包庇贼匪,诸位将军莫跟咱们计较,快快请进。”战战兢兢将大门打开,请蔺效等人入内。

蔺效淡淡看一眼那位脸色发黑的护卫统领,负手跨过门槛,站于院中,迅速环视一圈,“搜——”。

一众护卫立时无声四散开去,直奔各个院落。

管事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立了一会,上前强笑道:“世子,并非小的有意阻拦您捉拿犯人,但眼下侯爷不在府中,我们家小姐又素来胆小柔弱,能不能请世子先搜查别处,等侯爷回府之后再搜查内院?”

蔺效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常嵘瞥一眼蔺效的脸色,暗暗叹气,小道姑无故失踪,世子脸上虽不显,心里不知怎么个煎熬法呢,这管事竟还不知死活地讨教还价。

正要开口说话,垂花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嚷,一群仆妇手持灯笼,拥着一位极清丽娇弱的小姐出来了。

秦媛似乎浓睡刚醒,眸子仍带着几分怔忪,见了蔺效等人,猝然一惊,睡意退了个一干二净。

“这、这是要做什么?”秦媛声音忍不住地发颤,惧怕地紧抓住身旁乳娘的手。

蔺效视她如无物,手搭在腰间剑上,从秦媛身旁走过,吩咐常嵘:“细搜内院。”

“住手!”身后忽传来一声厉喝。

诸人听得这声音,往后一看,就见秦征满脸怒容地大步行来。

秦媛仿佛瞬间有了主心骨,含着哭意跑向秦征:“阿爹——”

秦征一把将秦媛揽在怀里,抚着她的发顶低声安慰几句,须臾,冷冷抬头看向蔺效道:“不知世子深夜带人闯入我府中所为何事?”

蔺效目光冰冷地看着秦征,淡淡道:“我这段时日一直在追捕的朝中要犯潜入了靖海侯府,为免该犯就此逃脱,不得不上门搜检。”

很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更何况对方显然有意以势压人,秦征面色变了几变,好一会,方阴着脸咬牙道:“世子自管捉拿你的犯人,只是小女历来怯弱,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我须得带她回避一二,你们自管搜检。”

也不等蔺效答话,冷着脸带着秦媛往一旁而去,看样子似乎是去花厅。

常嵘等人再无顾忌,长驱直入,直奔后院等处。

半个时辰过去。

“世子,各处角落都搜了,没见到瞿小姐的踪迹。”常嵘领着人低声复命,脸色异常难看。

蔺效似乎并不意外,冷声道:“守好前门及几处偏门,今夜不得放任何人出入。”

又问:“魏波去了这许久,为何还未找到清虚子?”

常嵘正要答话,魏波领着清虚子和阿寒匆匆进来了,“世子,两位道长来了。”

清虚子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岁似的,脸色晦暗至极,进来后含着戾气四处张望一番,随后大步朝蔺效走来,急声问:“阿瑶是在此处失踪的?”

他眼下没功夫追究蔺效为何会第一时间知道沁瑶出了意外,只想尽快找到沁瑶,好确认她安然无恙。

阿寒紧跟在清虚子身后,眼圈红红,像是哭过。

蔺效将二人神情看在眼里,脸上的冷淡之意顿时柔和了许多,迎上前道:“道长,阿寒师兄,眼下阿瑶已失踪一个时辰,你们可知道沁瑶为何会深夜来此处巡视?可是为了平康坊那几桩案子?”

阿寒大力点头,犹带着鼻音道:“阿瑶前几日出门赴了一趟宴,回来便怀疑那案子的凶手住在双燕巷附近,每次巡夜,总会到这附近转一转。”

清虚子阴着脸打量府中景象,道:“阿瑶行事素来有章程,断不会无缘无故来此处查探。”

略一沉吟,吩咐阿寒:“拿罗盘出来我看。”

阿寒依言行事,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蔺效见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圆形罗盘,上面烙印着些道家符箓,当中一枚细细铁针,纹丝不动。

清虚子拿了罗盘在手,四处试探一番,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道:“咦,那邪物竟不在此处。莫非还有别的藏身之地?”

蔺效脸色微变,略一沉吟,对魏波道:“靖海侯府旁还有一处荒废的宅子,你们速带人前去察看,若有发现,立即回来禀复。”

清虚子忙出声制止:“世子,此案因涉及一桩极阴邪的’返阳’术,幕后的邪灵非同小可,你有赤霄护体,自然另当别论,但他们全无灵力,若不小心撞见那邪物,恐怕难逃一死,还是慎重为妙。”

蔺效的心沉沉地往下坠,原有的冷静自持隐隐有土崩瓦解之势,清虚子道术精深,寻常妖物根本不放在眼里,既然他都认为此案邪物非同一般,沁瑶岂非是凶多吉少?

刚要说话,夜空忽划中一声哨子般的锐响,随即“嗖——”地一声,绽放出姹紫嫣红的万点烟花。

蔺效等人齐齐抬头往上看去。

阿寒先是一怔,随即狂喜道:“是阿瑶!是阿瑶在示警!”

秦征似乎也听到了声响,从花厅中出来,面色变幻莫测,阴沉沉地看着夜空,半晌无语。

烟花释放的地点近在咫尺,似乎就在靖海侯府旁的那所荒宅。

阿寒急声对清虚子和蔺效道:“阿瑶走的时候跟我约好了,若发现不对,立刻给我放烟火示警。师父,世子,快,咱们快去找阿瑶!”

蔺效一凛,看一眼秦征,开口对魏波等人道:“留下一半人马看守此处,莫让任何人出入,剩下的人跟我来。”

一行人很快到了荒宅,进得门后,常嵘等人点亮火把,将诺大一个花园照得雪亮。

可园中却空无一人。

常嵘等人迅速找寻一圈,一处角落都没落下,确实没有沁瑶的踪影。

蔺效满腔的希翼瞬间被击个粉碎,怔立在原地,脸上头一回浮现迷茫的神情,沁瑶方才分明在此处释放烟火求救,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她人究竟去了何处?

阿寒急得团团转:“会不会阿瑶被那邪物给掳走了?”

清虚子紧紧皱着眉:“若方才有邪物在此处出没,罗盘怎么都会示警,断不会像现在这般毫无动静。”

两人说时同时一瞥罗盘,指针确实依旧静悄悄地不动。

最初的迷惑过后,蔺效迅速冷静下来,这宅子虽空荡,却并不顶大,除了几株古木,并无能藏人之处,方才沁瑶示警后,他和清虚子等人并未延宕,几乎是立刻就赶到了此处。就算沁瑶释放烟火后随即便离开荒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顶多跑到宅子外的双燕巷,而眼下巷里巷外已有澜王府护卫把守,若沁瑶在巷中出现,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发现,随即向他禀报。

也就是说,沁瑶此刻还在荒宅里。

但为何就是找不到她呢?

他眼睛看着一览无余的花园,脑子里隐隐浮现一个可能,四下察看一番,忽然蹲下身子,往地上看去。

常嵘等人见状,不解道:“世子,你掉了什么东西吗?”

蔺效用剑柄游移着击打脚下地面,头也不抬道:“你们速速找寻一下这园子里可有地道之类的机关。”

清虚子恍然大悟,拉着阿寒一起,也忙蹲下身子用拂尘柄找寻起来。

过不一会,一名护卫忽在一株参天古树下出声唤道:“世子,此处土壤松动,似乎底下有暗道。”

蔺效忙起身上前,用剑柄拨了拨那处地面,果见一处土壤与别处颜色有些不同,表面的浮土看着很薄,似乎方才有人特意拨弄过。

蔺效沿着那块浮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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