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咬着嘴唇,迟疑了好久才说:“哥,你先回去休息,木乔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秦川一扫木乔紧扣我手腕的手,心疼地望着我:“好……我们也很久没好好说话了,姑姑姑父很想你……”
我努力点头:“嗯……舅舅最近怎么样?”
秦川略微哽咽一下:“他……上个月去逝了……到底没熬过这个冬天。”
我只觉得脑袋轰一声,几乎要站不住。
舅舅……那个喜欢大声笑喜欢揪我的脸蛋喜欢喝啤酒的舅舅,那个每次我去玩都会做好多好吃的饭菜的舅舅……
当他领着幼年的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否又会预料到如今这番景象?
而上个月……也正是南希和秦川的事曝光的时候吧。
是我们……是自私的我们,害死了他吗?
木乔愣了片刻,眼神也添了些柔和:“你……节哀顺变。关于家父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秦川用一种轻蔑到几近悲怜的眼光看着木乔:“你也良心不安吧……”
我看到木乔眼中有一丝的愧疚,却也只是一闪即逝。
秦川转头看了看外面越来越黑的天,忽然长长叹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我,然后又悄无声息走开。
木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好像那一瞬间,所有的微小线索都如齿轮般,吱嘎一声,便衔接成一个完整的圆。一切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美好的,丑恶的,慢慢浮出水面。
我只觉得一下子陷入一个巨大的陷阱,可我真的好累好累,不知道该向哪逃,也不想再逃出去。
命运,如此可笑的命运,不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吗?
我倔强地扬着头,止住想要流下的泪,不知该说什么。
快到九点的时候,最后一拨客人也坐着木总从“轩辕”指定的几辆车回去了。梁艳和我简单说了几句,就在司机老王的陪同下下了楼。
看她脸上的笑,大概木总会亲自送她回去吧。
其实这样,并非真实拥有的拥有,留给彼此一个安全的距离,又何尝不是最好?
木乔不知之后又喝了多少酒,胡乱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老蒋说要送他回去的时候,木乔却执意要开自己的保时捷回家,之后的话连老蒋都听不清。
木乔刚一爬上车,就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我和老蒋只好一起把他抬到后座上,然后老蒋开车,我在后面看着他。
喝这么多……他心里一定也是不好受吧。
这一切始作俑者,其实,不就是我吗?
我不知道木乔做了什么……但这罪,也一定有我一份,不是吗?
快到家的时候木乔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我,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我摸摸他的前额:“刚才一直喊头痛,现在怎么样了?好些没?”
木乔似乎是恢复了些记忆,冲我笑了笑:“走吧……怎么也要带自己的女人回自己的家。”
车一停稳,木乔就急着要下去,老蒋忙过来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打开了:“我没醉……你赶紧回家吧,老婆孩子等着你呢……”
说着就揽着我的肩,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老蒋知道不便再跟着,在后面喊道:“季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今天少爷喝的可真是不少。”
我努力扭头去看,冲老蒋挥挥手:“没事,我还应付得来,您好好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木乔使劲把我头扳回去:“跟谁说话呢你?”
我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忽然涌起从未有过的心酸:“没谁……好了,到家了。”
我在木乔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就着月光挑出几个最显眼的,一一试了一遍,终于听到了门里的“咔哒”一声。
带着木乔进了房间,他一下就摊在了床上。我帮他脱了外衣,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也曾有过依稀相似的情景。
我想过有一天,会真的与这个男人走到一起吗?
木乔咕哝一声:“老婆,我要睡觉。”
我苦笑:“好,”给他脱了衣服,又问,“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他细长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要。”一把把我拉了过去,又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强硬的CK香水铺天盖地的袭来,香槟和威士忌的混合味道让我快要窒息,
“季末,”他眼神迷离,手指在我的脸颊上一遍遍划过,嘴角一抹笑得意却悲凉,“我不想骗你,我是使了些小手段让人把南希的事曝光,但那些消息是真的……我不想你觉得我……”
我不知为何忽然泪流满面,也许是庆幸自己并未看错人,也许是庆幸这样下来,并没有亏欠秦川太多。
而舅舅……这份罪孽该我和秦川来承担,而不是别人,不是吗?
木乔轻抵着我额头,呼吸越来越热。
我心怦怦跳着,有点怕他下个举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木乔慢慢褪了我的衣服,手指轻划过我的皮肤,像在挑逗,又像在玩味。
我只觉得脸热得发胀,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木乔笑,一手轻捏我的下巴,“知不知道,你是我第一个女人。”
我慢慢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脸更烫了。
他身体的热度也在不断增加,唇在我嘴角轻轻翕动:“知道你有多美吗?你是我的小猫……”
下一瞬,眼中便只剩下他殷红色的唇,和如大理石般光滑的皮肤。
我只好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
木乔,你如果真的爱我……请你一直爱我。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事实上,我已经好久不做梦了。
梦中的场景那般相似,依旧是妖冶的红莲花明媚地生长在路旁,我一路行走,却只见它们一点点凋谢下去。
谁无情的脚掌将那些凋落的花瓣碾成了泥土?
谁能留住它们?谁能替我留住它们?
我看着那些娇嫩的红色莲花,在不知何处吹来的狂风中,慢慢碎成一片凌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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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绑架
天刚蒙蒙亮,几缕熹微的光静静地飘进窗。我微微有了意识,却睁不开眼睛。
大概还早吧……
房间内的光线略微清晰起来,空气弥漫着暧昧缠绵的淡淡腥甜味道。我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正被木乔的一只手臂紧紧环着。而身后,他的呼吸均匀悠长。
依稀记得他昨晚一遍遍地问我,爱不爱他,爱不爱他。可再回想,却只觉得头痛得厉害,竟想不起是怎么回答他的。
大概是男人那时绝对的占有心理在作祟吧。我苦笑。
爱他,或者不爱,也终于有一天要完完全全落入他的掌心,不是吗?
如果秦川能一切安好,安安能平安长大,我也再别无他求。
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苦涩。女人果然是悲哀的生物,一旦有了家庭,其他的也就再无关紧要。而那些与众不同的出色女人,也会被强行贴上“用工作填补感情缺失的可怜虫”的标签。
记得以前,我还信誓旦旦和亚菊讲,我想要做一个自由作家,一边周游世界一边写好多畅销小说,用自己的稿费养活我爸我妈。秦川呢,如果不乖乖听从我安排,就只能悲催地在中国等我大驾归来吧!
亚菊笑得好夸张:“哎,季末,你不是想靠自己养家糊口吧。”
我飞她个白眼:“怎的,瞧不起我?”
亚菊笑容蓦地敛住,目光越过我的肩,迷离而暧昧看着某处。我一扫教室门口,只见一个影子掠了过去。
那是那时,我还并不认识的路宁……
很多事情,如果我知道得能再早一点,一切就又会大不相同。
可是……都过去了。
而我竟也已经穿上了婚纱,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那个我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竟然成为我婚礼上一个最不起眼的,宾客。
多么可笑啊,呵……
这么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铃声大作。我惊了一下,揉揉眼睛要起来。
木乔把我推回床上,声音满是困倦的沙哑:“再睡会吧,我去看看。”
他从旁边扯过一件长睡衣,匆匆穿上便跑过去开门。
我只觉得心里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便也穿好衣服走出去看看。
这么早,会有什么人来呢?
隐约听见门口一阵人声,在这个宁静的中午显得有些吵闹。
似乎听见木乔语气中有了怒意:“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说?”
回答的似乎是木总的司机老王,但说了什么我却听不真切,却隐约听到“孩子不见了”。
短短几个字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炸弹,我的脑袋顿时“轰”一下,几乎站不稳。
安安出事了?!
我快步跑过去,急急地问老王:“王叔,怎么回事,您说!”
老王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昨傍晚前儿,那个姓刘的保姆还没回来,迟书记给她打电话也不通。木总说这边晚宴不能耽误,先派人过去找,结果找了一晚上也没信。直到今儿一早……”
“早上怎么了?”我一把抓住老王的胳膊,感觉眼睛都红了,“王叔您真要急死我啊!快说啊,孩子怎么了?”
老王歉意地看我一眼:“今儿早这不是孩子的事。木总的朋友陈老板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去了,一大早在家被一队警卫署抓走的。木总就先顾那头去,这边让你们自己管。”
我使劲咬了咬嘴唇:“怎么不早说?”
老王看一眼木乔,局促地干笑了一声:“少爷之前交待的,什么事都留到今早上再说。”
木乔皱眉,看上去是挺生气:“王叔,您这说话没个轻重可真要折磨死人……行,你先回去,让昨晚找人的继续找,别停,木总那面自然有补贴。”
老王“嗯”一声就小跑着出了门。
木乔扭头看我,略微苦笑:“倒是怪我了……你先别着急,我们一边等一边想可能找到的地方。刘姨我也认识了快十多年,是个守规矩的人,做事也够谨慎……”
我忍了忍要掉出眼眶的泪,抬头看他:“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
木乔笑了一下,把我拉进怀里,轻抚着我的头发:“你这个坏妈妈,我的大宝子怎么会有事。”靠着那厚实的胸膛,我只觉得所有的重量都卸下了,委屈、担心、焦急却都一股脑地袭来,眼泪便噼里啪啦往下掉,湿了他单薄的睡衣。
木乔温暖地吐气在我的脖颈,有些痒:“放心,一定没事。你要先乱了,我们还哪顾得上去找孩子?”
“嗯。”我点点头,努力平复一下情绪,跟着木乔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安安,宝贝,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平平安安!
木乔从电视墙旁边的抽屉拿出一张A城地图,又从一旁的笔筒里抽过一只铅笔,把地图平放在沙发上,在上面圈了个圈:“这儿是游乐场。刘姨本来应该六点前到家,到我爸那边发现这中间不过一个小时,而且他们后来在A城所有大街上都没找到……”
他停了一会,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如果是单纯迷路了,没理由找不到……如果是被人带走了,”木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不算大的圈,抬眼看看我,“那这附近的房子都有可能。”
“至于这个圈子,”木乔吐一口烟,若有所思,“你之前认识的那个女人叫什么,还记不记得?”
我脑子一阵混乱:“哪个女人?”
木乔苦笑:“你忘了……就是那天晚上和我说过的。”
阿云?
我心一惊,却马上平静下来:“阿云是想抢走安安,但她并没见过孩子啊。”
正说着,忽然又有人敲门。
木乔皱眉:“这又是谁?”回头甩给我一句,“你等着,我去看看。”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我见他皱眉,便也凑过去看。
信封上写着这个房子的地址,以及一个署名。
我只觉得呼吸忽然被人抽走了,头也像炸开了似地疼得要命。
简单的那两个字,我几乎要忘记。可却还被一些人,满含怨恨地藏在心底。
我以为再不会有人以这个名字来称呼我。
申然。
我想要快点拆开信封,手指却抖得厉害,怎么也不听使唤。
忽然想起那天阿云说,她的孩子失踪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收到一个包裹,却是她孩子的尸体。
那现在这个小信封里,又该装着什么啊?
木乔把信拿过去,宽大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我来吧。”
我点头,木乔轻握着我的手:“放心,没事的。”
说着,他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我心里一紧,声音也不自觉有了哭腔:“写什么了……写了……什么……”
木乔看我时,眉头便舒展了一些:“孩子在她手上,还没事。你看吧……”
我接过那张仿佛千钧重的薄薄的纸,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仿佛要把它们都看穿。
“申然,如果你还记得这个名字的话,就该记得我是谁。
孩子在我手上,别问我怎么做到的。按我说的做,不会伤他半根头发。
今晚十一点,在咱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带一百万来,要现金。
听说你找了个有钱的主,这点钱应该没问题吧。
别忘了我当初怎么照顾过你。”
没有落款。
我见过阿云的字,是很清秀的那种。可这张纸的字却是歪歪扭扭。
不过这口气,决绝隐忍,却绝对是阿云没错。
我心里却很快开始盘算另一件事。
我知道对“轩辕”来说,一百万很小,可是要木乔为我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我做不到。
即使木乔真的愿意,我以后又该怎么面对他?
阿云……大概是恨我不去走她的路吧!
又有谁,能见得另一个人比自己幸福太多?
木乔又点了一根烟,慢慢地问我:“你准备怎么办?”
我沉默几秒钟:“我去见见她吧。”
他拿过一个方形玻璃盒子,摁灭了手里的烟:“行,咱们一起去。”
我感激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木乔只是安静走到衣服间,给我拿了一件大衣,给安安也拿了一件。
“安安昨天穿得挺少,冻着了可不好。”
我望着木乔脸上温柔的笑,紧张的心又平静了好多。
他用宽大的手掌拉着我:“走吧,接孩子回家!”
我不知该怎么问木乔钱的事,木乔也没说。
只是他开车时打了个电话,到正阳区的时候,已经有人拿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等在那边了。
他下车取了箱子,又回来给了我:“把这个给她。”
我摇头:“不需要,木乔,你……”
木乔皱眉:“难道这么点钱我都拿不出来?”
我苦笑:“你不懂,阿云她不缺钱,以前有个男人给了她一大笔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她这么做……”
他眼睛忽然亮了亮,飞快了打断了我的话:“五百万?那男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