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七对于叶昀的话充耳不闻,一双碧眸只管看着皇曳。可一旁坐着的林佑却是容不得有人对她呵斥,霍地站起身来冲着叶昀道:“你嚷什么嚷!你家公子不许人看就别出门!况且你家公子不也盯着人家瞧了吗?去,对你家公子说,不要像个没见过女人的乡巴佬一样盯着人家看!再这样无礼,本少侠就要替你家老爷教训教训儿子了!”
“放肆!你再出言不逊,莫怪我动手了!”叶昀闻言眉头一竖,上前一步。
“本少侠可不怕你!”林佑一挺胸膛也上前一步。
两人互相瞪视对方,各不相让。
林佑那番话倒是令皇曳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那骄傲地昂着头的少年,皇曳俊美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对面的兰七看得不由又一声感叹:“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皱眉也这般好看的。”
皇曳出身皇族,长这么大以来,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言语调笑,何况这个人还连番地胡言乱语。他顿时脸色冷了下来,眼见着便要发作,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便见一行人步上楼来,为首的正是戴奚。
戴奚先看到皇曳,正要上前见礼,可一转眼又看到了堂中的林佑,顿时怒气上涌,几步冲到林佑面前:“小贼!我可逮着你了!”
林佑将与叶昀互瞪的眼光收回,以眼角瞟了戴奚一眼,然后嗤笑道:“原来是你啊,难道上次本少侠对你教训得不够,此时你又自己跑来想让本少侠揍几拳不成?”说着扬了扬拳头。
戴奚一见他的拳头不由得退开一步,暗想自己打不过这小贼的,这次身边虽然多带了些随从,可也难说就能拿下这小贼。只见他眼珠子一转,跑到皇曳面前:“大人,这小贼乃是盗匪,我来墨州的路上不但被这小贼抢劫了财物,还被打伤了许多随从。”
“呸!你血口喷人!”林佑立刻叫道。
皇曳抬眸看一眼戴奚,神色未动,目光再转向林佑,看他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眉头又皱了皱。正想着是不予理会还是稍加惩戒时,他身边一个文士装束的男子忽然附耳一语,他听后,随即看向林佑,眸光一闪,然后对叶昀道:“将他拿下。”
这话正中叶昀下怀。
“呸!你拿得下本少侠吗?”林佑也听见了,顿时不服气地叫起来,然后率先一拳挥向叶昀,“还是本少侠先拿下你吧!”
铁拳迎面而来,叶昀却不躲不闪,只是伸出蒲扇似的手掌一抓,便将林佑的拳头抓在手里。
林佑没想到他会硬接,赶忙撤手,却是迟了,拳头牢牢抓在叶昀手中。他赶紧左掌拍向叶昀面门,想逼他放手,可叶昀只是脑袋往后一闪,躲开林佑的攻击,然后抓着林佑拳头的手用力一握。
“啊!”林佑顿时一声惨叫,“你这蛮牛……放开我!”剧痛自手掌传来,痛得他再也顾不得打人,只想快点脱手,可叶昀却是毫不留情地再用力一握,林佑直接痛得全身脱力,连哼叫都没有力气了。
于是林佑的一身武艺完全没有施展,便被叶昀以他的天生神力制伏了。叶昀再一抬手,封了林佑数处穴道,前一刻还威风得似小老虎般的林佑便彻底无法动弹。
“公子,怎么处置他?”叶昀提着林佑回到黄曳面前。
皇曳还没开口,戴奚倒是先发言了:“当然是要……”只不过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皇曳淡淡一句给打断了:“关入大牢。”
“凭……什么关我,本少侠又没干犯法的事。”林佑冒着冷汗叫道。
皇曳瞟他一眼:“就凭你对本州府言语无礼,况且本州府代表皇家,你之言行已可视为大不敬,便是斩了你也无妨。”说罢他起身,也不等酒菜上来,便下楼而去,打算直接回府。
这一下,酒楼里原本偷偷看热闹的人包括兰七在内都是一愣,就连林佑也呆了呆,想不到这么个年轻貌美的男子竟然就是新任的州府大人。
“带回去,关入牢中。”叶昀将无法动弹的林佑扔给另一名侍卫,然后快步追着皇曳而去。
侍卫接过林佑,然后指指一直坐着既不逃亦不怕似乎只是在看热闹的兰七,问那位文士道:“沈先生,这位呢?”
沈先生看一眼兰七,看她容色美艳衣饰华贵,又与林家大公子一块儿,定是林家亲近之人,一并拿下筹码更多,于是道:“都关了。”
而此刻,戴奚才发现众人后的桌前坐了兰七,顿时悔恨刚才没先瞅着,侍卫上前要抓人,当下便欲阻止。他身后一名随从忙扯住他的衣袖,悄声道:“关入牢中后,公子更方便要人。”戴奚转而一想,可不是吗,于是作罢。
当那些侍卫上前时,兰七一脸平静,只是随意转头往街上一瞟,然后还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这令侍卫们很是惊奇,看着这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竟不敢伸手碰触,只是将手虚虚一抬,和声道:“姑娘请跟我们走。”
众侍卫押着林佑、兰七下楼,楼外已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众兰七看到了兰曈、兰昽的身影,她视而不见,随着侍卫离去。
兰曈、兰昽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家主被侍卫带走。想着来墨州之前,家主特意吩咐,在没有她的命令之前,他们只许把她当做陌路人。唉!家主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鬼迷了心窍,竟然答应那个明二公子,让他以“无间指”封住了一身内力,而此时连一点武功都没有,却还不许他们保护她,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州府大人在鸿福楼抓了人的事很快便在墨州城传开了。
林佑被关入牢中后,倒也没有妄动,只想着等四个时辰后穴道自动解开,那时他要逃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还没等到穴道解开,傍晚时他便被放了出来,正奇怪着,却见到了门口的父亲。他怔了一怔,还未开口,脸上便先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你这逆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跑去找碧妖比武,你倒是去啊,死在碧妖手中也比回来给老子惹这麻烦的好!你这混帐!”林询狠狠叱骂儿子。
林佑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半边脸没了感觉,他扭回头瞪着父亲一言不发,心里却想着:是啊,你巴不得我快点死掉,反正你还有另一个儿子,我死了就没人碍你们的眼了。
林询看着这个儿子,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林佑是他的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嫡子,自小他便严格要求他,这孩子也争气,人聪明,根骨也佳,读书习武总是胜人一筹。只是自从他娘死后,近些年来也不知怎的,这孩子越来越反叛,平常只要自己言辞稍为严厉些,他便横眉冷眼不说,有时候还十天半月不理睬人。前些日子,只不过是他们兄弟一场比试后,他褒奖了次子几句,这小子第二天便留书出走,说什么要去找碧妖比武。这可把他急坏了,那碧妖只要是武林中人便知是惹不起的,他一个孩子哪里会是其对手?正急着要派人找他回来,家人却来报,说是在街上听人说,林家大公子在鸿福楼开罪了州府大人,给关起来了。他闻言赶忙派人打听,果然是关了起来,细问缘由,便知儿子之所以因这点小事被关,究其原因只因他是墨州林家之子。只得托人打点,先把儿子给救出来。此刻人是出来了,可想起付出的代价,心头恼火非常。
“你还瞪眼!”林询又是一巴掌甩过去,“老子为了你可算是赔了半个林家了,你这小畜生还跟老子横!”
林佑捂着脸,瞪着父亲:“我是小畜生你是什么?”
林询一听顿时语塞,脸上挂不住,怒火更甚,抬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我叫你顶嘴!”
这次林佑躲开了:“你就会看我娘不在了打我。哼!你是想打死了我,好把家当全给那个女人跟她的儿子吧。哼!赔得好,怎么才半个林家,怎么不赔了整个林家去!”
“好!好!”林询气得七窍冒烟,“好你个混帐!是该打死你!早死了老子也好解脱!”他一把揪住林佑便往家里拖去,打定主意要好好伺候他一顿家法。
“你放开我!凤裔呢?她怎样了?放开我!”林佑挣扎着,可哪里挣得过父亲的铁钳,一路叫叫嚷嚷地被抓回家去。
而那时,兰七被关在一处柴房里,正数着房梁上的蜘蛛网。
通常情况下,女子若被关入牢中,便成了狱吏、牢头凌辱的对象。那侍卫对兰七心存怜惜,想着她又没犯什么大罪,况且如此佳人怎能给那些人糟蹋了?所以另寻了间柴房暂时将她关了,等世子气消了,自然会放她走的。
申时,侍卫开门送来晚膳,然后照旧把门锁了。
兰七吃过了干馒头就酸菜,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心想这一日便又算过去了。
她坐在草堆上,在阴暗里想着这数月来所经历之事,想着自己这趟墨洲之行的目的,时恼时喜,迷迷糊糊中睡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柴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虽轻得难以察觉,但她向来睡梦中十分警觉,所以那轻悄的脚步声依旧将她惊醒了。她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很安静,想来是深夜了。那破旧的柴门无须开锁,直接被人整扇地抬起,然后一道人影闪进,带着一缕灯光,那是他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的。
就着那淡淡的灯光,兰七看清那人乃是鸿福楼里拉住戴奚的随从。
那随从见兰七醒着亦是一惊,又见她不喊不叫只是看着他,更是惊奇,一时拿不准她是何意,不由得站在原地不动。过了片刻,他尝试着往前走,见兰七依旧无反应,胆气一壮,几步跨到兰七面前,举着灯笼看她。只见她抱膝坐在草堆上,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宝珠雪玉般明艳照人,心头欲念更甚,将灯笼随手一挂,蹲下身来,伸出手,慢慢往兰七靠去。
而兰七却是坐着不动,平静地看着这深夜里突然出现的意图不轨之人。
那随从的手越靠越近,人也因紧张而变得气息急促,当他的手终于触到兰七的肩时,顿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她,一张嘴便往她脸上亲去,一双手亦在她身上急切地摸上摸下。他只觉得手下柔软酥骨,口鼻里幽香醉人,如置梦幻中般美妙。
兰七依旧没有反应,任那人动着,睁着一双碧眸看着屋顶的蜘蛛网,嘴角却挂着耐人寻味的淡笑。
“美人儿,美人儿,我的心肝肉儿。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美人,只让我亲近这一回,便是死也甘心。”那随从在她身上乱拱着,口里杂七杂八地说着,一手扯开她的腰带,然后一掀便拉开了外袍,眼见着中衣下那玲珑的曲线,顿时身子一阵激动,只恨不得立即就赴那销魂乡。
就在那一刻,兰七忽然转过脸来,冲着他轻轻一笑,如暗夜榴花,风情渗骨,直看得他神魂俱痴,抖着手去解她的中衣……门外忽地一股劲风扫来,那人完全未有反应,便被那劲风扫起,猛烈而迅疾地撞向了墙角,顿时血花溅开脑浆迸流,连一声嚎叫都未有便下了黄泉。
对于这样的突变,兰七依旧平静得很,静静地躺在草堆上,只有唇边那抹笑越发深了。
一道人影轻飘飘地落在柴房里,提起地上的兰七,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飞离。
那人影提着兰七一直往城外飞去,一路上兰七既不挣扎也不言语,乖乖地任其提着,直到了城外一处湖边,那人影便将兰七往湖里一抛。
三月里,湖水冰冷刺骨,兰七一入水中便打了个寒战,可她此刻并不在意这寒冷,而是从湖中站起身来,看着岸上的人,哧哧笑起来了,越笑越欢,越笑越大声,最后终于汇成了哈哈大笑。
岸上的人冷冷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半晌后,兰七止了笑,游上湖岸,看着向来清雅出尘的明二公子此刻俊面含霜、眉峰冷厉,唇边便忍不住笑意:“假仙,原来你也有这等面孔呀。”
明二不说话,只是一抬手又将兰七推下湖去:“洗干净。”二公子向来温柔的嗓音此刻冰冷如湖水。
再次被推倒湖中,兰七也不生气,站起身来。只是她此刻无内力护身,冷风一吹便忍不住哆嗦,可她却是满脸灿烂笑容:“好呀,洗干净。”
说罢,她手一抬,便将披挂在身上的外袍挥落湖面,里面的中衣吸水后贴紧了身体,曲线毕露,她指尖自领口缓缓移下,中衣一点一点剥开,露出里面一抹碧绫。
明二站在岸上,看着湖中的人。冰冷的湖水里,她的身子忍不住发抖,明明是那般脆弱,可那双碧眸里的光芒却明亮的胜过这霜天月华,是如此矛盾,又是如此引人沉溺。
“你想干什么?”明二冷冷道。
“哎呀,明郎,我们这般了解彼此,你这话不是多此一问吗?”兰七笑吟吟道。
他问的并非她此刻之举,她答的亦非她此刻之为。
帝都的赌约她输了,他封住她一身的内力,让她弱如常人。
那个赌约是不是他早已算计好的?她想答案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而当她失去功力,数月来所经历的险事,有多少是仇家所为,又有多少是来自于他,她并不想细究。
当密探来报墨州林家又从昆梧山中寻得两座金矿时,她知他们下一场争斗开始了。只是……他可以算计,她自然也能算计。他那般算计,或许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她同样也想知道答案。
当兰曈、兰眬没有守护在侧,而那些仇杀、暗算忽然都消失了,当她打定主意束手待宰之时,他终于现身了。
那么,此刻,答案已呈于他们眼前。
兰七的中衣落下湖面,发出一阵微响。
至此,她身上只余一件粉绿肚兜,几乎赤裸地立于冰冷的湖水中,天上冷月银霜,湖面波光映荡,她墨发雪肤,碧眸媚颜,仿如夜中素姬、水中妖灵,蛊惑众生。
明二端立不动,双眸凝视湖心。
兰七弯腰掬一捧冷水,自头顶浇下,水珠在月光里如晶莹的珍珠般流泻而下,她的发间、身上如披水纱珠缕,莹莹华光,流转一身。
明二终于动了,一步步走下湖岸步入湖中,然后一步步走近兰七。终于,湖心中两人隔着一尺之距相对,湖水在两人周围荡开层层涟漪。
明二伸出手,修长温暖的指尖落在兰七肩头,相触的一瞬间,兰七身子微微一抖,但随即她定住心神,只是看着明二。
他温暖的手指拨开兰七肩头贴着的墨发,再顺着她冷玉似的肌肤缓缓移动,一点点滑动,然后落在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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