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
叶元朗微一摇头:“国公将老夫看得太高了,何况以老夫看来,武安王殿下主持朝政,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好。”
叶氏僻居蜀东,这朝局无论如何变化,都与他没什么关联。这二位殿下,无非是看上了他在禁军内的那些旧部,或可牵制武安王一二。可这又是何必?
那皇位落入嬴冲之手,还是依旧在黑水嬴氏的掌控中,有什么区别么?
嬴去病则深吸了一口气:“嬴冲欲剪除朝中世家大阀,将朝中勋贵视为猪狗,这也是叶老王爷,所愿见么?”
叶元朗微觉意外,定定的看了嬴去病一眼,而后摇头:“他已遵守承诺,留了裴宏志一命,可见还留有余地。”
随即又笑道:“所以老夫,才一意要将凌雪她,嫁于武安王殿下。”(未完待续。)
六零一章 郭谢之问
“所以老夫,才一意要将凌雪她,嫁于武安王殿下。”
叶元朗的言辞间,是说不出的得意。而嬴去病最终还是哑然无言,恭敬的告辞离去。
——他不想得罪武威王府,尤其在此刻,叶元朗的孙女婿执掌咸阳之时。
此时能抗衡嬴冲之人已经不多,叶元朗乃是荣国公之外,硕果仅存的一位军中巨头,朝中有数的镇国上将,嬴去病不愿也不想将这位推离到离自己更远。
待得这二位皇子离去,在旁边厢房内等候的武威王妃,连同聚于此间的一众叶氏族人,也都纷纷行至正殿之前。
“夫君,我听说那位殿下,已经程阳侯,礼德侯,乌程侯这几家灭门,可有此事?无诏而擅杀大臣,这可是大罪,您就出面劝他一劝。”
叶元朗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再扫望那众多面色煞白的女眷一眼,之后是无言以对。心想这些深闺妇人,见识就是浅薄。
便是他的妻子,这几十年来主持武威王府井井有条,得上下爱戴,也逃不过这局限。
倒是他身边的长子叶宏志,朝着王妃一礼后,恭敬的解释:“母妃不知,今日是裴家犯错在先,不守规矩。便是天圣帝回归,多半也只能默认武安王殿下的处置。擅杀大臣,无从谈起。”
裴氏一党所为,并非全然无辜。而若然那位陛下,真要驳了武安王殿下的定罪,为这些人平反,那真将是举朝震动。料来天圣帝,也不会自断臂膀。
故而今日之后,要么是嬴冲一举窃取权柄,要么是所有一切,都不了了之。
而稍稍犹豫之后,叶宏志又凝声道:“说句不当的话,今日如天圣帝能安然回归也就罢了。可若不能,便是朝中三王九公,也要灭去几家。武安王殿下执掌朝政已成定局,少不得一个摄政亲王之位,日后朝中群官,亦需仰起鼻息,母妃实不必为武安王殿下忧心。”
听完这句,那武威王妃才稍稍放下了担忧。而王妃身后一众亲眷,则是神情各异。
“摄政亲王,也就是代九皇子掌控朝政?”
“明明有那么多长皇子在,为何是九皇子监国?”
“你这蠢货!那位扶持陛下幼子监国,不正是为监国摄政?换成其他的皇子,那位殿下哪能放心?”
“除灭三王九公?这是开玩笑吧?他如今已有这能为?”
“如何没有?刚才不是得了消息,裴相已然降服?十几位权天级的供奉,还有那个名震大秦的裴玄机,都已死绝了——”
“如今八十万禁军已在他手,又有北方百万大军,便是我们叶家,也是望尘莫及。”
“看来我们叶家,倒是真找了一位不得了的女婿。”
叶凌梦也在其中,只是暗暗心冷。她是直到今日,才知那位妹夫的心狠手辣。
咸阳之内,五家侯门,十一家伯府,一夜斩绝,血洗咸阳。这样的惨事,也只在三十年前诸皇子争位之时才有发生。
对于自己的夫君,妹夫他果然是已手下留情——
叶宏志听着这些族人的言语,默默无言。只是有些崇拜的,看着父亲的背影。
他是知晓当日,嬴冲‘擅闯’叶凌雪香闺,‘偷窥’叶凌雪沐浴的真相之人。
可笑当日自己,听父王说那嬴冲哪怕武脉被废,爵位被除,亦将官至三公时,竟觉荒唐无稽。
而此时叶宏志佩服之余,又暗暗腹诽。那时他的四女,同样未曾定亲,就为何一定是叶凌雪不可?换成——
忽然间叶宏志心中微动,想起了关于他那侄女的传言。
——身贵为凤体,相母仪天下!
昔年曾有游方道士,断定了叶凌雪,将有一日成为万民之母!
心中一慌,叶宏志下意识的开口:“父王,当年那——”
话到嘴边,他才觉不妥,此时人多耳杂,非是议论此事之时。事涉皇位传续,岂可轻忽?
而此时叶元朗,已疑惑的回望:“什么当年?你想说何事?”
“没事!只是想起了当年故安国公——”
叶宏志正欲支吾着应付,却忽又听那院外,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甚至还压过了宫内的钟鸣。
这使叶元朗微一扬眉,叶宏志亦觉惊诧,听出这欢呼声的来源,正是护卫在王府之外的一部禁军。
而此时都无需二人吩咐,就自有下人出去打探,仅仅片刻,就有一位管事回报:“回禀老王爷与世子,外面是武安王殿下有令。今次将尽起犯官之财,重赏所有禁军将士!据说每位兵将,预计都可收获六十金以上!”
叶宏志闻言,不禁身躯一震,目透精芒。心知从这刻起,那八十万禁军军心,都将尽归武安王府所有。
随即他又目望叶元朗,神情犹疑:“父王!”
“你猜的没错!”
叶元朗背负着手,神色感慨万分:“选在这个时候,就是为了震慑群官!”
※※※※
皇宫之前,嬴冲乘坐的飞车已然落地,而靖北郡王卢文进,也早在半道之时,就孤身离去。
嬴冲首先下了马车,直往宫内行去。郭嘉却故意延后几步,在车内目光灼热的看着谢安,
后者亦是猜到了几分,同样放缓了足步。
“郭先生,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确实心有疑问!”
郭嘉笑着问:“为何要建议殿下,迁徙卢氏封地?长史当知,卢文进在族中早无权柄,即便今日他应下此事,卢氏也未必会听信其言。”
所以北方这一战,其实还是要打。那位靖北郡王,说是尽起二十万军效力于嬴冲座前之语,完全可当是开玩笑。
所以方才谢安之语,反倒是为固原卢氏,谋取了一线生机。
“今次陛下如若安然无恙,那么殿下必成众矢之的,势必要被朝野合力排斥!在下更知郭先生,是正全力以赴,在陛下回归之前,为王上谋取实利。”
听出了郭嘉语中所蕴杀机,谢安言语从容的回应:“尽掌北境四州之地,收缩爪牙以待乱局,这可是郭先生如今之谋?”
郭嘉默然,这谢安确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今日之后,嬴冲势必要受诸皇子所忌,亦将被雍秦世家视为死敌!
既是如此,那么武安王府就也需有一力抗衡大秦之能,才可保日后安然无恙。
所以那固原卢氏,还有那宁国公魏九征等等,他是必欲将之铲除不可!如此才可稳坐一方,坐观这大秦风云变幻,
“然而郭先生可知,如今举朝之内,所有皇亲勋贵,官员士子,都在殿下的屠刀之下,瑟瑟发抖,惶恐不安?所谓物极必反,一旦恐惧到极致,看不到希望。这些人未必就不会放下所有的矛盾,抛开恐惧,与殿下为敌。”
说到此处,谢安又神色坦然的与郭嘉对视:“今日的殿下,只是展现了威严,可却还未示人以仁心!”(未完待续。)
六零二章 奸贼嬴冲
郭嘉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谢安之言颇有道理,几乎就将他说服了。
而谢安则继续侃侃而言:“殿下所需的,是扫除腹背之患,那么使卢氏移封,一样能达到目的,何需一定将之除灭不可?卢氏乃是维系数千年之世家,一旦灭亡,必使秦境之内所有世阀惶恐。如因此而疏远殿下,岂非是与郭先生所求事与愿违?”
又仔细分析着利弊:“卢老郡王在族中并无声望,可我等应承下来,又有何损?可以让他人知晓,过错在卢氏,而非是殿下。且这一战既是定要发生不可,那么卢氏的武力,依然要毁在我武安王府手中,其实并无区别。将卢家残脉移封西疆,于武安王府何损?料来那卢氏,从此再无力与我武安王府为敌。且有着保全一族的希望,也好过于卢氏玉石俱焚,”
郭嘉静静听着,却未置可否。谢安之言,看似有道理,可其实对于世家,还是有颇多维护之意。
不过他此时也未点破,反将眸中的杀念,略略收敛了几分:“那么卢老郡王的移封表,就交给长史了。五日之内,可否?”
方才那卢文进虽已答应移封,可郭嘉料这位老郡王,不会那么痛快。这位不但有着天圣帝可以期待,也对未来的局势,心存幻想。
不到不得已,此人绝不会主动上表,授人以柄。
至于谢安,他是想到当今之世,终究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武安王殿下自身,亦是世阀一员。武安王府内,终需有这么一位人物,成为殿下与世家间的纽带,调和与秦境各方世族间的关系。缓冲各方矛盾。
即便有着些许私心,可只要不是存有恶意,那也不是不能容忍,他郭嘉不同样如此么?
“必不会令王上失望!”
谢安只觉头疼,知晓这差事不好办。不过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此时也只能答应下来。而后这位却又神色真挚道:“所谓同心则气聚,同力则事成。谢某如今一生前程,都已系于王上。武安王府兴,则谢安必能一展抱负;而武安王府衰,则这朝中,再无谢安立足之地。故而此时,谢安亦是一心一意为殿下打算,还请郭先生少些猜疑。”
郭先生笑了笑,正要回应,却听飞车之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这使他微一凝眉,几步走下马车,往那声音来处望去。赫然只见那宫门不远处,有数百位士子,欲冲往嬴冲方向,其来路不同,大多都是太学的寒门士子,也有不少来自嵩阳书院,此时都被禁军将士,牢牢阻拦在千丈之外。
其中有些人因冲击推挤难以寸进,于是便大声呼吼,极力的劝诫,也有人在怒声破口大骂。
“——还请武安王殿下三思,所谓国赖长君!以幼主监国,是祸非福!”
“陛下他如今仍困于山河社稷图内,生死未卜!武安王你手掌八十万禁军,却不思救驾。反而是祸乱京城,清洗异己,到底是意欲何为?”
“武安王殿下,可是已忘了陛下的恩德?”
“陛下他错看了你,嬴冲你这狗贼!”
“我看你是居心叵测!陛下膝前,已有成年皇子数人,汝舍长君不立,反而扶持幼主。可是欲欺九皇子年弱,代掌朝政?”
“嬴冲!你倒行逆施,擅杀大臣!吾等与汝,势不两立!”
“——忠武侯他赤胆忠心,年轻时一意报国,在西疆斩杀了妖邪无数,一身大小伤疤近百处,满朝内外无不佩服敬崇。他有何罪?只一个党同裴氏,就被你捉拿了全家老小,下狱问罪!武安王你瞎了眼么?”
嬴冲一直都是冷然哂笑,懒得理会,也不屑辩解。只眼含赞赏的看了那守卫宫门的花彤一眼。然后任由前面的侍卫引路,直接往那宫门之内行去。
后方郭嘉与谢安对视了一眼,都是面色铁青,而又无可奈何。
如今的武安王府,可是肆无忌惮的诛杀勋贵,屠戮官员。可眼前这些学生士子,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身上天然就有着一层护身符在,一旦有了什么伤损,必定会引来大秦百姓与士林舆论的同情。
看这些人,把嬴冲说得似是十恶不赦的奸邪一般。也幸亏是来人不多,只有寥寥三百余位,成不了声势。
郭嘉奇怪的是,在钟鸣之时,这满城就是宵禁状态,这些人怎么来的皇宫前的?他召来了几位禁军询问,才知这些人,都是从嵩山那边归来的学子。
返城之后,这些人并未归家,直接就奔向了皇宫。初时禁军无人注意,只当他们是返回位于城西的太学。而待得这些学子,靠近皇宫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好在那权左神策军节度使花彤处置及时,手段也算到位。一方面遣人在各处路口,极力阻拦更多的学生接近;一方面又调遣人力,牢牢看住了这三百余人。不过并未伤人,仅只是阻止他们进一步接近宫门,又唤来了玄修,以术法压制,令这些学生的声音,传不到三百丈外。
谢安亦一声轻哼,唤来了嬴鼎天:“查查究竟,看看这些学子身后,是否有人串联。再让你手下的‘玄雀’,注意那些太学与嵩山学子的动向。”
道完这句,他亦与郭嘉二人,联袂入宫。此时钟鸣已起。大朝会即将开始,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办,哪里有心思,顾及这些太学学生?
而此时就在这‘御安门’的对面二里外,一座三品官员的宅邸之内,张良正若有所思的收起了千里镜。
“诸位,你们觉这位武安郡王如何。到底是真欲趁势而起,执掌大秦朝政。还是另有目的——”
此时这座小小的阁楼中,竟亦有十数位颍川书院的士子,都是暂随张良,‘借住’在此。都得以近距离观睹,宫门前的那场小小骚乱。
——张良父祖皆为韩相。城父张氏,亦是韩国中最古老的世家,家谱可追溯到商周之时。故而哪怕在秦境之内,张良亦能手眼通天。
“他如真有篡夺权柄之念,那么就只需待得午时,天圣帝与太学主同归于尽便可。又何需急匆匆的举行大朝。以秦九皇子监国,”
诸人里首先出言的,却是荀彧,而这位眼中,竟是目现钦佩之色。
“大秦这对君臣,也可谓相得。天圣帝可以毫无犹豫,将所有禁军,所有权柄,交于武安王殿下之手。而武安王亦不负其君,不惜身染血腥,悍然血洗咸阳。为天圣帝诛戮勋贵,剪灭裴家党羽,得罪雍秦世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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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三章 韩国群英
张良闻得此言,亦是深以为然,轻声叹道:“吾料此番天圣帝如能安然脱身,大秦必能完成变法,使国力腾飞,再成强秦之势。”
“即便最后事与愿违,天圣帝驾崩于山河社稷图内,亦有人可承其遗志。至少日后这二十年内,这大秦都将是那位武安王的天下。而这位殿下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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