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这刻,亲耳从王承恩的口里听闻,仍觉胸内一沉,呼吸紧窒。
随后嬴冲却是毫不犹豫,步入到了始龙殿内。王承恩并未阻止,就这么看着这位武安王步入到那地下二层。
他虽为绣衣卫首脑,可也与越倾云一样,并无进入始龙殿深层之权。可之前红线女侵入始龙殿第五层,到底经历了什么,做过什么手脚,他都不得而知,也颇为担忧。
且天圣帝既已将那玉符,交托于嬴冲之手,也就有将始龙殿托付照看之意。他自己再怎么担忧,也是无用。
而嬴冲一路,都是心惊肉跳。
这沿途都满是散乱的零件与弓弩弹丸之类,显是被来袭者破坏的机关暗器。
可推断这人不但是一位战力不弱于米朝天的人物,且有一件可使其分心多用,可纠缠切割的器物。
“红线女?红尘三千丈么?”
嬴冲口里呢喃着,小心翼翼的行走。
看来这里的防护,似并未受到影响。四壁如常,所有的机关,都已恢复。
故而他即便有天圣帝信物在手,亦不敢有丝毫大意轻忽。
好在这一路,直到地下五层,都是畅通无阻。那些致命杀器,都未有任何反应。
然后当第五层的情景入目时,嬴冲顿时一阵失神。定定的看了眼中央,那尊高大魁梧的墨甲。
“这就是——,神甲始龙?”
嬴冲目中闪现异泽,他并非是为始龙甲那磅礴浩大,宛如深渊,难以见底的气息惊异。而是此刻,他竟隐觉自身体内的龙脉,在与这具神甲共鸣——
果然!他嬴冲的体内,确是有着皇族血脉,而且是出于近支,可以毫无障碍的继承这尊神甲始龙。
月儿并未骗他,自己的母亲,哪怕不是天圣帝之女,二者间也有极近的血脉关联。
足足片刻之后,嬴冲才勉强镇压住那惊涛骇浪般的心绪。
时间不多,他无瑕细观眼前这座美奂美轮的法阵,只是草草扫了这第五层一眼。
这周围都并未有战斗的痕迹,明显那红线女,并未来得及在这里做什么。
只是那后方石壁上的一些血点,使他颇为在意。
只需稍作思忖,嬴冲就可知红线女背后那人的意图。且多半是那位齐王的手笔——
夺取始龙甲不成,那就先埋下伏笔么?
而须臾之后,嬴冲就被始龙甲后方,另一尊同样高大巍峨身影,吸引住了视线。
“鳄龙?”
嬴冲吃了一惊,然后就想起了当初那本《制器详解》的记载。
“——公输般残疾,未能习得武道仙术,却可御器物之力,斩杀鳄龙。可见匠术通神,亦能比肩天位!”
而晚年的公输般,正是在秦境之内,被秦皇庇护!
就不知这明显是机关造物的‘鳄龙’,与公输般有何关联?还有这墨甲臂膀上的四片刀刃,倒是与之前巷道内那些刀痕吻合。
也就是说战起之时,鳄龙一路追杀着,将那红线女逼出始龙殿。那么这鳄龙甲的战力,必定可也是伪开国层次!。
嬴冲上下打量了一眼,就准备收回目光。毕竟咸阳大战之即,郭嘉等人调兵遣将,只需再有片刻时光,就可对裴宏志等人动手。
不过就在下一刻,那鳄龙的目中,却有两道红光扫出,直指嬴冲右腕处的‘邪樱’。
嬴冲初时心惊,意欲躲避,随即却又镇定下来,察觉到那红光无害。
而那红光只在那‘邪樱’化成的手镯上扫荡了一番,鳄龙的胸膛,就忽然往外敞开。
随着层层叠叠的甲胄外翻,赫然现出了一个大约人上臂大小的黑匣。内中则只有一块奇异的金属,还有数百张卷成一团的图纸。
嬴冲吃了一惊,之后就立时横空而起,来到了鳄龙身前。心知这多半是公输般,留给后世邪樱的真正御主,他便也毫不客气的,将这东西全数取出。来不及细看,嬴冲只能将之一古脑的,全数塞入到自己的小虚空戒内。
——这里虽是皇家重地,可既是公输般的特意安排,那么这些东西,他也取的心安理得。
而仅仅须臾之后,那鳄龙的****装甲,就又层层收缩闭锁,恢复如初。
嬴冲不由再次上下打量着这鳄龙,目现惊叹、仰慕与遗憾之色。
他惊叹的是这具‘鳄龙’,居然真是公输般制造之物。又仰慕那位机关大师的机关术,居然已达至此等境地,伪开国层次的战力,无疑是已至世间之极。
而之所以遗憾。则是因这‘鳄龙’,仍有着极大的缺陷。否则今日,他或可放弃那极端之举,试着再强攻那座五方五行阵。(未完待续。)
五八六章 玄雀阔海
嬴冲微一摇头,又止住了这不切实际的杂念。
五方五行阵内,太学主战力无可匹敌,就等于是一位弱化之后的皇天境。又有儒门五*君*子与魏无忌等人相助,几乎无敌。
也就只有守正道人所在的十里方圆,能以法域反制。还有此时米朝天嬴高等人坚守的那一处,有着预先携带的阵盘之助,不但可使他们在五方五行阵内安然无恙,也可对那儒门五*君*子稍作牵制。
可前者的法域,并无法极远,最多只是覆盖十里范围;后者也是同样,且限制更多。
除了这二处,那五方五行阵的任意地域,都在那半法域的压制之下,极度凶险。
——若非是感觉破阵的可能不到十分之一,且结果必定伤亡殆尽,他也不会采纳郭嘉的建议,行使出这等极端之策。
而如今他虽得了神甲始龙与鳄龙这两件杀器,可后患未除,裴家与齐王依旧对宫中虎视眈眈,他一样是无法全力以赴。
再当嬴冲的注意力,回到身前的那尊‘始龙神甲’时,他的眼神,却又是一阵挣扎、迟疑。
嬴冲想起了炼神壶中,那石碑崩裂前所记载的文字。
——元佑三年四月十五日,雨!左相李斯诬本王谋反,帝信其言,聚天位强者八十一人布伏于皇宫,招吾前往。又命大理寺卿领左武卫五万三千人,抄斩安王府。是日安王赢氏一族上下一千七百四十五口,俱被斩杀,安西伯赢定力战身死,妻不欲受辱,投缳自尽!
而皇室所依仗者,无非是九脉龙魂阵、和氏璧、鳄龙,还有他眼前的始龙甲。其中后者,又是重中之重。
须臾之后,嬴冲却是一声叹息,蓦然取出了佩剑,以刃割腕。随后大量血液喷洒落下,一滴滴的坠入身下阵纹之内。然后又眼看着这些血液,被这座阵吸收容纳,最后在视野之内彻底消失。
他无意谋反,也无心篡位,今日这是在这里留一个伏笔。
天圣帝如是安然无恙,那么今次就可能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进入始龙殿第五重的机会,不容错过。
二十年后,大秦皇室如能与他相安无事,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可如是有什么万一,那么他今日的作为,却有可能救下他全家性命。
这亦是为防齐王赢控鹤,那位红线女滴下的鲜血,使他极为在意。
神甲‘始龙’的传承自有其规,只在这里滴下一些血液,绝没可能就此成为‘始龙’的主人。
且这里也只是外阵,而非神甲本体。滴入阵中的精血,最多也只是在天圣帝逝后,使他与齐王二人,有希望成为始龙甲的择主对象。
这点嬴冲并不在乎,他确无篡夺神甲之心,那时自有隐晦精血之法,放弃继承。
不过齐王赢控鹤却是未必,这位心思莫测。一旦有什么万一,自己恐将负圣上所托,也会留下皇位旁落的隐患。
故而在始龙择主之时,他即便不去争夺,也需以这些血液为基,配合一些手段。至少令日后的‘始龙’,不再成为他的威胁。
只是此举,多少有些对不住天圣帝,在这时候亦有假公济私之嫌,让他颇为心虚。
恰在此时,嬴冲的耳旁,响起了郭嘉的语声。
“殿下,玄雀卫如今已至咸阳城西——”
——按照约定,当玄雀卫到来,并且封锁西门之时,就是他们发动之刻,
嬴冲如蒙大赦,立时转身,仿佛在逃命似的,往那始龙殿外匆匆行去。不过却也未忘记,以玉符驾驭始龙甲,尾随在自己身后。
他走的匆忙,却未注意到身后。那些本该渗入阵内的血液,此时却再次从阵中浮出,且隐隐显现着淡金光泽。
而那‘始龙’神甲的观瞄孔中,亦是一点宛如幽火般的荧光闪现。最终这点荧光渐渐隐伏,嬴冲那些血液,则是凝成了一个奇异无比,仿佛龙鳞般的印记,再次融入到了符阵之内。
而这座地下殿堂,随着嬴冲与始龙甲的离去,再次归为死寂。
※※※※
嬴冲御空而行,只用了不到二十息时间,就回归到宫门之外。山河社稷图大战之后,他可肆无忌惮的使用真元法力。一身修为,也再不用掩藏。
而待得他身影降落到郭嘉身侧时,发现此处多了一位陌生的昂藏大汉。大约三旬左右,身长近丈,腰大数围,胡须似铁,虎头环眼。一身三品镇守使的将官服饰,不过在其胸前,却是玄鸟纹章。
不用问,他就知这位,必定是玄雀卫的统领雄阔海。
可雄阔海看他的目光,却是游移不定。行礼之后,就猜测着问道:“敢问殿下是宜阳郡王,还是兴平郡王?”
天圣帝诸子中,就只有这二者得封郡王,有资格穿戴郡王袍服。
嬴冲微微凝眉,与郭嘉对视了一眼,随后摇头:“孤乃武安郡王嬴冲!”
心中却在奇怪,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玄雀卫’一直远居咸阳之外,不与咸阳权贵接触,也不该出现这样的乌龙,
那雄阔海却更是诧异,神情惊疑不定。可随即想到了什么,这位目中一道异光闪过之后,就平静了下来,俯身一礼:“见过武安王殿下!”
这位虽是用的参见郡王的礼节,却是恭敬无比,与山陵卫镇守使任鄙大为不同。
嬴冲只觉古怪,不过此时也不好深究,虚手一扶后,就神情凝重的问道:“配合**军封锁城西,城北,击溃所有西来之军,可能做到?且今日之后,除非陛下转危为安,”
“必不负殿下所托!雍州世阀这一群土鸡瓦狗,不足为患!”
雄阔海也是干脆利落的性情,应命之后气势豪迈的锤了锤自己的胸膛,就径自大步离去。
嬴冲眼神怪异的,看着这位的身影,数息之后,才问郭嘉:“刚才是怎么回事?”
郭嘉倒是猜到了几分,笑着道:“殿下忘了,他统领的可是玄雀卫。这一脉道兵,尊的是玄鸟血脉,而非黑水真龙。此人不凡,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
说实话他方才见此人时,也是大吃了一惊,这个雄阔海不到四十,就已是权天圆满了。一身战力,也多半企及上镇国层次。
这样的人物,只需有仙元墨甲,或者圣器伪圣器在手,就是妥妥的一位上位伪开国。可此时却只是一介玄雀卫的统领——
其中想必有着缘由,玄雀卫受大秦宗室之忌已非一日。而以雄阔海的修为,察知嬴冲的玄鸟血脉不足为奇。误会嬴冲是天圣帝之子,也极有可能。(未完待续。)
五八七章 大逆不道
“玄雀么?”
嬴冲的眼神古怪,他刚才其实亦有特殊的感应。初见之时,这雄阔海给他的感觉,竟是与独孤九妹差不多。
此外那位玄雀卫统领,将他错认为皇子的原因,估计也与他身后,跟着的这具始龙神甲有关。
“玄雀卫虽也忠于皇室,可却更崇玄鸟之血,所以颇受历代秦皇之忌。那意味三千年前的秦之宗室,亦有继承皇统的希望。故而从两千三百年前开始,就不再戎卫京城。”
郭嘉说完这句,又笑道:“殿下如有自立之意,或可将之引为臂助。”
秦室皇族传承的三大道兵,在每次秦皇更替之后,都会向新皇宣誓效忠,领受血印。
可如在天圣帝驾崩,新皇还未继位时,玄雀卫那边,却是有机可趁。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说服雄阔海。
嬴冲却不感兴趣,微一摇头:“郭先生又在胡言乱语了!难道先生至今,还不知本王所思所想?”
那玄雀卫,他确实有机会拿下。可在秦室对不住他嬴冲之前,他绝不会考虑其他——
而随后嬴冲又目望四方:“九皇子何在?”
因时间紧迫,故而嬴冲之前将麾下众人兵分数路。
九脉龙魂阵与神甲‘始龙’固然是重中之重,可他既要将九皇子立为监国,就需先将这位皇子,掌握在手中。那也是能使他在名份上,抗衡其余几位年长皇子的筹码。
故而他在命郭嘉安排军力之余,又令王府长史谢安领一路兵马,数十天位,去宫中‘礼请’九皇子嬴守愚出宫。
——按照郭嘉的说法,咸阳宫内,虽有绣衣卫及大内御卫守护,又有越倾云这样的上位伪开国坐镇,可那里毕竟非是武安王府的地盘。似九皇子这样的关键人物,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安全。
嬴冲亦对此深以为然,他对御卫与绣衣卫并不完全放心。一旦被人出卖,很可能就是功亏一篑之局。更何况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以裴家与齐王的势力,在宫内岂无经营?
便是谢安,也是极力赞同,这位上了贼船之后,亦是极力在为嬴冲谋划。
如今武安王府安,则谢氏亦可平安——
“不久之前,谢长史已参见了九皇子及九皇子之母戚昭仪,此时想必正兼程赶至。以谢长史的才能,必不会有什么意外。”
郭嘉似笑非笑的说着:“倒是学生这边,有些麻烦。那东河裴氏与齐王赢控鹤,怕是已惊觉了。再不动手,就为时已晚,”
嬴冲闻言却淡然处之,毫无惊色。自己在这宫门之前聚将,又在城内城外调兵布置,东河裴氏与齐王府如还被蒙在鼓中,那岂非是与死人无异?
自己能够在入城后,争取到这数刻时间,已是出乎意料。
也就在这刻,那宫门处忽有动静,有近三千禁军,护持着几辆马车,来到了宫门之前。
望见最前方,那谢安身影,嬴冲眉头一挑,大步走了过去。待他近前之后,才发现谢安带出宫的,并非只是九皇子嬴守愚一人,此外还有年仅十岁的八皇子嬴未央。
这是——备胎么?
嬴冲脑海之内闪过了这念头,心中就不禁暗赞谢安的妥帖。只一位皇子在手,仍未能保证万全。有了备用皇子之后,才可在万一的情形下,保证他立于不败之地。
嬴冲却仍是步行到那嬴守愚的马车之前,凝神往车内看去,望向那端坐在车内的七岁童子。他之前曾见过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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