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战开局,无疑是一切顺利,形势上佳。可之后能否顺畅收尾,他仍无万全把握,
不知那太学主,是否还有后手,各方又会如何反应,是否会坐视等等——故而此战虽收尾在即,他却仍不敢有半点的轻忽大意。
也就在这刻,御辇之外再一次轰鸣震响。两道浩瀚的剑气,就在辇车之外百丈处交锋,又掀起了一阵滔天罡力,便是这辆造价二千万金的辇车也一样镇压不住,车身浮动,几乎就被这巨力掀翻。
天圣帝一声轻哼,脚下虽如生根,稳稳的立着,口中却溢出一丝血液。
显而易见,这是那太学主,再次图谋将他的辇车斩碎,却又被守正精准的拦截。
而这次虽有剑气余劲,冲击辇车,可天圣帝的面上。却反而浮起了几分哂意,神色更显从容。至于自己的伤势,则全不在意。
他一直都对守正的实力,坚信不疑。也认定了这位,必定可在这场大战中,护住他性命无碍。
而那位被他视为大秦擎天支柱的国师,也确不负他所望——
今日这场旷世之战,交手的双方都已超出了人力之极限。举手抬足,俱可生灭虚空,磨灭一方世界!
那无俦无尽的神威,使得米朝天与嬴高西方大帝这些名义上,与那二位处于同一层次的伪开国,都无插手的余地。
可如再仔细观察,就可知二人之间,还是有着高下之分。
那守正道人的法力与道法造诣,确是凌驾于太学主之上!
后者毕竟是依靠三件儒门圣器,才达到如今高度。而守正道人手中的器物,却自始至终都只有他手中那口桃木剑而已。
尽管那剑,本身亦材质超凡,又承受守正一生近百年时间的炼化打磨蕴养,在那位手中的威能,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圣器之上。可双方在器物上的差距,却是实实在在。
而这二人在大道根基上的差距,平时可能看不出来。可当双方都施展出法域之后,却是高下立判。
此刻在辇车之外,守正道人的法域之力,明显对那位太学主,形成了压制之势!
守正在法域对抗中获胜后的结果,是他哪怕身处这座五方五行阵中,也依然能与太学主抗衡,甚至稍胜半筹。也使得这位,始终都能分出几分余力,护住后方的御辇。
而方才太学主那一剑虽是凶险,可亦非是毫无代价。
就在天圣帝注目之处,那太学主的左肩,赫然又多出了一道血痕。
——方才守正道人的雷法,竟然穿破了那‘易文甲’的防御,击中了太学主的肉躯。可见那创口处血肉糜烂,仍有丝丝紫电残留,使伤口难以自愈。
而此人不惜负伤,亦要强行向御辇出手,这岂非是正预兆着这位已无计可施?
那太学主一击不成,身受雷击。在守正道人一连串的道法雷击之下,几乎元气散乱。
可这位却是不躲不避,依然在原处矗立,只那一身‘易文甲’的灵光,愈发的耀眼刺目。
修为到了这二人的境界,普通的身法与挪移术早已失去了价值。二人之剑气玄术,俱直指元神根本,难以避让。
然而天圣帝却知,眼前的这位虽未避让,可在其身前,却经历过无数次的虚空折叠,时序变化。全力以赴的拉开距离,引导散化着守正道人的术法威能。
而就在那太学主,再次稳住阵脚之刻,那双杀机深沉的眼眸,就再次往他注目过来。
天圣帝面色微白,眉心间显出了一条赤红剑痕。二人气机牵引,使他体内旧伤,隐有复发之兆。
可天圣帝目光却毫无退避之意,与太学主遥遥对视着。
除了那刻骨执着的杀念之外,他还能从对面那位的眼眸中,看到意外、惊奇与认可等种种心绪,甚至还能察觉到那深藏于太学主瞳孔深处的痛悔与激赞。
天圣帝不禁哑然失笑,唇角微挑。
这位是该觉意外才对!
——今日他嬴霸先,可是不惜同归于尽,也要将这位封印于无量虚空!
就在他视野之中,那北面白云观方向,赫然现出了一道刺目的金色光束,蓦然轰穿了山河社稷图的虚空壁垒。
可也在同时,天圣帝望见那太学主的袖内,滑出了一口残破的剑器。(未完待续。)
五七七章 神剑赤霄
见那残剑现出的刹那,整片云霄赫然转为赤色。从白云观方向轰来的金色光束,仍是凌空而至,可当这光加之于太学主周身时,却未能如天圣帝之愿,将这位驱离此方虚空。
随着时间推移,那金色光束在所有人视野中,越来越显霸道辉煌。赫然已在那太学主的身侧,形成了一座竖立着的庞大阵盘,足有三百丈宽长,内中满布玄奥符文。
而在阵的中央与六角处,都有一位道者的虚影化形。各自结印,俱显出了无边法力,令此间的天地元力,不断的鼓荡沸腾。又伸展出一条条玄奥晦涩的符文锁链,往空中的青袍儒者伸展缠绕,
可即便如此,也未能撼动太学主。后者被一片赤光笼罩,就好似一块万世不移的礁石,始终盘踞于这方虚空之内。
只有守正道人的雷法,仍可将太学主身周的那片赤霞强行轰穿,使得后者在短短须臾之内,再添数处伤痕,
可那些伤势,却都在须臾之后,被一层金色的火炎覆盖,随后在转瞬间恢复如初。而此时太学主的气机,愈显恢弘浩大,似山岳将倾,似凶兽复生,又似天塌地陷,覆盖着此方界域,更从四面八方引来无数的雷火浩劫,陆续狂轰而至。
太学主首当其冲,而那同样跨过了天地之障,晋升半步皇天的守正道人,亦被波及。二人的身影,赫然都被一片炽白的光雷覆盖,
见得此景,天圣帝的瞳孔,亦收缩到了极致。
他不认得此剑到底为何物,却记得守正道人的预言——太学祭剑,天下莫敌!
原以为那所谓的‘剑’,是指君子剑。而太学祭剑之意,是指今日那五方五行阵,对君子剑的加持。又仰或以他嬴霸先之死,以大秦之龙脉为祭品,使得太学主一步登天。
可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太学主手中的那口残剑,必定是一件神器级的剑器残骸无疑!而此时那位的举止,分明是欲以身祭剑。以自身的血肉气元为祭,使自身元神与那残剑合而为一。借助那器物之力,以剑为躯,超脱此世,达至上古金仙之境,也就是如今的皇天位境界——
“那剑到底是何物?”
天圣帝的面色苍白:“为何之前,从未有听说过?”
也不知是否错觉,他此刻能清晰感应到此剑的皇道气息,剑意浩然,正大堂皇,更隐隐与大秦龙脉共鸣。使人本能的就欲低头匍匐,俯首称臣,心内也提不起半分与之对抗之念。
“那应是赤霄剑!”
刘雪岩用手揉着眉心,感觉头疼之至,一阵心神大乱:“按上古典籍记载,这是曾经的十二神器之一,乃是炎帝神农氏的佩剑,同样象征着王道与正统。可因此剑特性与轩辕剑冲突,最终在逐鹿原大战之前被轩辕剑破去,从此消失无踪。没想到——”
没想到,这口残剑最终会落到太学主的手中,他更未料到,太学主会放弃肉身,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突破皇天之障。
他之前预判过太学主所有的应变之法,却从未想到过这口赤霄——
如今祖龙之争方起,皇天之境,确不被这一方世界所容,
可有了赤霄剑的剑身为锚,白云观那边哪怕尽合白云九真之力,亦难将这样的太学主,封印入无量虚空。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所有谋划,大半落空。
然而须臾之后,刘雪岩就听一旁的天圣帝,忽然轻笑出声:“果然不愧是太学主!朕就知道,朕这位宿敌,没这么容易应付,”
“陛下!”
刘雪岩心中顿时有不祥之感涌动,本能的就向身旁回望过去,
而天圣帝则坦然自若;“实在不得已,也就只能用最后的备案了。朕不能诛除此獠,却也不能将这祸胎,遗于后人。”
刘雪岩面上血色褪尽,却说不出反驳之言。他知天圣帝所说的最后‘备案’是什么,那亦是他亲手制定的方略,是真正与敌同归于尽之法!
使用此策,那太学主固然是尸骨无存,可天圣帝也需同时寂灭——
“陛下多虑了,情势还未到那地步,哪怕是赤霄剑,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自嘲一哂的同时,刘雪岩也强自镇定下了心神,
——他是天圣帝的谋主,却令主君落到与敌偕亡的绝境,这岂非无能?自己又怎能让‘大秦白衣卿相刘雪岩’这几字,成为后世之人的笑柄?
即便是那曾经的神器赤霄真正再现于世,自己也需想办法,把这局面掰转回来!
陛下他尚且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刘雪岩又何惜此命?哪怕是舍掉这一身所有,他也不会容太学主得逞。
而此时在那片无量光雷笼罩的空间内,太学主正手执着那渐趋完整的赤霄剑,眼含好奇的看他对面那位守正道人。
“有意思,守正道友你似毫不惊讶?”
三百丈外的那青袍道者,自被玄宙天珠召到此时此地之刻开始,就是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也不例外,守正只将那桃木剑召在身侧,同时手持咒印,沉默以对。
太学主并不以为忤,只淡淡言道:“太学祭剑,天下莫敌,这是你守正十载前,对坐下弟子道出的预言。如今就不知这判词,是在你参与这一战之前,还是这一战之后?是真预见到了未来,还是今日亲眼目睹?如是后者,那是否意味,便是你守正,也认为此时的老夫,已是天下无敌?”
守正依然无反应,可他双手所持之咒印,却已至尾声,随着守正口中一声‘临’字道出,瞬时九十九重雷矛,蓦然从虚空中劈斩落下。
太学主则一声轻笑,意念一引,牵动起了那神剑‘赤霄’,蓦然一剑斜斩!先是将那九十九道雷矛都陆续破去,而后那剑光余势,又斩‘塌’了近半天空。
※※※※
也就在山河社稷图内近半天空‘倾塌’之后不久,在咸阳宫前政事堂内,当朝尚书右仆射王安石,正肃立在一座高楼的窗栏一侧,面朝着那嵩山方向,神情清冷,目光悠然的远眺着。
大秦之政事堂,下设有舍人院,内置知制诰与直舍人,负责撰拟诏旨;又设孔目(档案)、吏、户、兵、礼、工与刑等七房分曹,总计有僚属千人,辅助几位宰执处理六部事务。
不过如今在那座厅堂与周围院内,除了几位正当值的中书舍人之外,各处都是空空如也。几位宰执,亦不见了踪影。
此时天已至亥时,固然已到了放衙散班的时刻,可在往常,这政事堂内哪怕至深夜也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乃是常有之事。便是年节休沐之时,也仍有大量的官吏出入此间。
只有今日,这政事堂内是异常的冷清,自从嵩山那边传来天圣帝被伏击的噩耗。此处的几位宰执就再无法安坐,纷纷散衙归府。
而上官如此,下面的一众僚属,就更是惶恐难安。太阳还未落山,就已各自做鸟兽散。
王安石并未阻拦,只因知此时人心惶惶,强留无益。天圣帝生死未卜,便是他自己亦无心办公,又何况他人?
他性情虽是固执,却不会勉强一些魂不守舍之人,去处理那些关系无数子民生计性命的政务。
而如今大秦之内的头等要务,自是天圣帝的生死安危!其余一切,都暂无足轻重。
只是——
正当王安石的眸中,攀起了几分愁绪之时,他的后方处,却传来一个笑声:“安石公可是在奇怪,绣衣卫那边连续半个时辰,都再未向你传递消息?”
那声音苍老而又文雅,是王安石熟悉之至的嗓音。可他早在身后来者登楼之前,就已知这位的身份。
眉头微蹙,王安石回望身后,随即果见那左尚书仆射裴宏志,正立在那楼梯口处,面色潮红,眼含深意。
王安石不知所以,却心中微沉,一阵惊悸。料到这位,多半是不怀好心的,此人在他面前刻意作出这般的神态,想必是嵩山那边,有着噩耗传来。
“王某初回咸阳,确实是消息闭塞。如今陛下遇刺,令王某坐卧难安,却难知详细。裴相既是这般问,莫非是已有了确实的消息?”
其实他这里有诸多学生为奥援,也能知咸阳城内外的风吹草动。可却远不及绣衣卫,以及东河裴氏这样的世家大族。
“恰好知道一些,”
裴宏志背负着手,走到了王安石的肩侧,同样看着那嵩山方向:“陛下他气魄惊人,以身为饵,诱使太学主与信陵王等人出手袭杀,意欲趁此时机,将他那宿仇大敌,打入无量虚空,驱出此世之外。可惜那太学主技高一筹,取出赤霄残剑,以身祭之——”
说到此处,裴宏志话音微顿,扫了身侧一眼:“听闻王相学究天人,想必能知那赤霄剑,到底为何物?”
王安石面色不变,可此刻他周身,却是气潮汹涌,元力滚荡。整座小楼,都发出了咯吱声响,隐有崩塌之势。(未完待续。)
五七八章 众叛亲离
见得此景,以裴宏志的城府,还能镇定如常,不形于色。可他身后的几位随从,却是面色微变,目里闪现异色,
传闻中他们眼前这位安石公,不但是儒门新学一派中最顶尖的大儒,更是当世罕有的得道修士。在浩然正气上的修为,直追太学主。在五年前罢相出关之时,遭遇三位上镇国强者刺杀,却能安然无恙。
只因这位并不精研斗战之术,又无合适的圣器在手,这才逊色那太学主一筹。
——这些传言,听来似天方夜谭。可今日见过之后,在场几人才知不假。
他们眼前的这位尚书右仆射一身正气盈然,元力浩大刚猛。那意念势压虽是无意而为,却使他们在场的几位权天境,亦觉窒息难受。
好在须臾之后,王安石就已稳住了心神,收束住了气机。不过一双拳,却仍在袖内紧紧握着,胸中只觉痛悔异常。
他这一生中,还从未似今日这般后悔过,后悔自己未能在斗战之法上用功。以至于如今君王有难,自身却无能为力。
当这悔恨过后,王安石才开始思索裴宏志的用意。
“那么裴相深夜归衙,又是意欲何为?莫非就只为向王某转告此事?”
而裴宏志,倒也直言不讳:“宫中始龙殿,不可能无人掌控大局。神甲始龙,在陛下入山河社稷图后,亦需有人代为指引驾驭。而如今这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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