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之后又是酒菜,换了两桌席面,嬴冲才未再挑三拣四。而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
“感觉师弟你现在,好任性——”
王籍的神情古怪,感觉嬴冲现在,也不像是得意忘形的样子,可又是极度的任性随意,
“是么?最近心火肝热,脾气不好,师兄勿怪,”
嬴冲胡乱搪塞,然后就又正容道:“之前师兄让人转告,说今日就准备完成你我之间的交易,那么现在,可能开始了么?”
为让他同意茶马交易,这位襄国公,曾经答应过他一个条件。
王籍哑然失笑,指了指窗外:“如今时间刚好,你看那边——”
嬴冲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是一处湖畔旁的竹林,此时正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正强扯着一个不断挣扎哀求的少女,进入到那林内深处。
后面还有一群侍卫跟从,此时却都是面无表情的散开,四面八方将这竹林围住。
“这是嬴天策?”
嬴冲的眼神微凝,他自然认得这位觊觎他妻子的六皇子。
“那女子又是谁?”
“是三皇子嬴去病,最宠爱的一位侍妾,名叫窦冰梅。”
王籍手拿着酒杯,意味深长的笑着:“今日此女,随嬴去病一起至梨园寻欢作乐。孤身一人时,恰被嬴天策撞见,让他大为惊艳呢!”
嬴冲却是神色不悦:“记得当日,本公曾特意提及过,不能连累无辜之人,”
“师弟你还真是宅心仁厚,道德君子。”
眼见嬴冲一副想要令部属去救人的样子,王籍不由出言讥讽:“放心好了,这薛冰梅并非是什么无辜之人,而是合欢教的魅女。此番红尘洗练已告尾声,本就要寻机脱身,因之前就被本公识破了身份,不得不帮我这一次。此外那女人,也是收了本公不少好处的。”
嬴冲这才放松了下来,而后神情有些难看的继续看着竹林:“你的意思,是想要挑动这两位皇子相争?那嬴天策,看来也不是什么蠢人。三皇子嬴去病,亦非是易于之辈。”
前次在咸阳,他虽是借力打力,挫败了三皇子嬴去病,却并不敢小视其人。
“合欢教自有手段,你我何需在意?”
王籍淡然自若,自信十足:“至于那位崇国公,大庭广众之下,最喜爱的侍妾被人强夺淫辱,他若还不做反应,那么谁还会将他这三皇子放在心上,谁还会在意薛氏?”
“可他二人身边,亦有智者。这么多的天位陪侍,岂能看不出那妖女的手段?”
“无需忧心,本公既是这么安排了,自然是万无一失,可闻到了这香气?此乃乱神香,一时半会,他们醒悟不来的,除非有权天境——”
他话音未落,那竹林之内,就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声。不过这梨园之内法阵的隔音效果甚好,除了这处有特殊布置的阁楼之外,其余地方皆难听闻。
王籍甚至很好心的,将一只千里镜送到他面前,诡笑着道:“不如你也观摩一番,说实话,合欢教那些魅女,床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嬴冲神色古怪,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却是想到了林依语,那女人一样是合欢教的魅女。
也就在大约一刻钟之后,那嬴去病便带着一大群人赶至。不出二人的意料,双方的侍卫,瞬时就开始了大战。
也同一时间,那湖畔处又传出了一阵‘噗通’声响。嬴冲拿千里镜往那边扫望了一眼,发现是那窦冰梅,已经‘投湖’了。
旁边的嬴天策,则是站在一旁,看着那翻动的湖水,愣愣发呆。
虽是身躯背对着这边,嬴冲却能想象得到这家伙的表情,那必是茫然,不解,呆愣,惊怒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
而此时竹林另一头,则是传出了一声怒吼。那嬴去病显然也已知爱妾投湖,这位发疯似的扑到了湖畔,然后也不管边上的嬴天策,直接跳入到了湖内。
可当这位,最终从湖内浮出的时候,手中却已抱着一具女尸。
嬴冲见状,不禁皱眉:“这女尸?”
“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替身,估计事发之前就已身死。”
王籍同样拿着千里镜眺望着,心中奇怪,他这师弟也不像时心慈手软的人。据说在北方平定民乱时杀人如麻,入境草原之后,也是一片腥风血雨。
且即便是心软,也没必要在他面前展现出来,不该刻意隐藏才是?
“合欢教的代死替身,大多都心甘情愿。这与你我无关,除非是准备扫灭合欢教,否则她活不了的。”
嬴冲面目阴沉,一声不满轻哼。不过他也确不是心慈之辈,能做到心中无愧就可,其他的也在意不了那么多。
须臾之后,嬴冲就已调整好了心情,面上现出丝丝笑容。只因那嬴去病上岸之后,就一拳往嬴天策的脸上砸了过去。
“哦哦哦,总算打起来了。这出戏,可真够狗血的!”
嬴冲口里啧啧有声的,看着那边两位皇子的互殴。其实是单方面的殴打,嬴去病几拳之后,那嬴天策就已是鼻青脸肿了。
看着这一幕,嬴冲只觉万分的舒爽。再然后,他又见嬴去病拔出了剑,直往嬴天策的头顶砍了过去。
后者也终于从迷茫的状态中醒悟了过来,转过身,疯狂的逃命。
而嬴冲则一边看,一边调侃王籍:“你这次选嬴去病下手,莫非还是心中记恨?”
“只是恰好在他身边有人,且最易下手而已。”
王籍话未说完,就对上了嬴冲那‘清澈纯真’的目光,他不禁摇头:“之前确实看他不爽,居然敢逼迫我襄阳王氏。不过此人,确是最合适的。”
“也对!”
嬴冲笑了起来:“可就仅此而已么?这点小事,与本王当初的要求可不符。”
“只是开始而已,后面还有手段,武安王何需着急?”
王籍笑着回应:“你顾忌天圣帝,不好直接对他的宠妃下手。我襄阳王氏,也没必要去惹怒陛下啊?亦得罪不起。总要做到了无痕迹才好,你也不想将你我二人之谋,暴露出去吧?”
“真不想暴露的话,那个窦冰梅,就趁早灭口!”
嬴冲冷哂,继续关注那边的大战。
“此事无需你忧心,本公自有让她不能说话之法。”
王籍打了个寒战,心想这家伙,果然是狠辣无情的,之前都是在装疯卖傻。
“此女美若天仙,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
话音未落,他就听嬴冲问道:“师兄,我朝谋害皇子,是什么罪名?”
王籍先是不解,可随即就醒悟过来,拿着千里镜看。而后就见,那嬴天策不知何时,已被嬴去病砍了一剑。脚步也趔趔趄趄,似乎已支撑不住。
见得此景,王籍不禁脸色发白,如只是普通斗殴的话,他有把握扫灭这里的一切痕迹。
可若死了一个皇子,惹得绣衣卫介入进来,那情形,只恐很是不妙——
偏偏一旁,嬴冲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继续悠哉游哉的看着:“哦哦,又是一剑。他撑不了多久的,该不会真死在这里?”
明明那三皇子嬴去病因天资低下之故,是诸皇子中武力最弱的一个。
王籍听了,不禁一阵磨牙:“这次真要有个好歹,本公必定会供出师弟你是同谋!”
“空口无凭,本王是绝不肯认得。”
嬴冲断然翻脸:“一切诸事,都与本王无关。”
幸在须臾之后,那梨园的那位权天强者,总算赶了过来。不但救下了嬴天策,也将那一群侍卫分隔开来。
嬴冲颇为遗憾,惋惜不已,心想嬴天策真死了的话,他会轻松许多。王籍则是长舒了一口,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这真是虚惊一场,他没想到,嬴去病对那女子,竟是如此痴情,竟然愤怒到不惜拔剑,砍向他的亲弟!还有那乱神香的份量,似也用得多了点、
此时嬴冲,也再没理会那边乱局之意。看了这场王籍安排的好戏之后,他颇为愉悦的坐了下来,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很不错,茶马的交易,先如此定了。后续的皮毛兽油及高阶兽骨的交易,也可以谈。只是后续之事,你还得尽快帮我办到。”
“定如你之愿便是。”
王籍也同样端坐,依然风姿雅润:“叶宏博既已倒了,那么三年之内,本公必定能让你踩下他们母子,永无翻身之日!”
帝皇宠妃,如外无大臣支持,那么在他们这样的顶尖世阀看来,也不过时不值一哂的玩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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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九章 群雄现踪(五更求票!)
嬴冲满意的一笑,接着又意味深长道:“那么再谈另一笔生意,对于咸阳黑市,你可有什么想法?”
“咸阳黑市?”
王籍眼神不解:“你要招惹他们?此事只怕不易。”
话到此处,他才想起眼前这位,如今已是左金吾卫的顶头上司。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太看好。
“黑市之中,势力盘根错节。且咸阳暗城的复杂,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除非能明火执仗,以大军清理暗城。”
“是么?”
嬴冲笑了笑,却再未有解释之意:“其中究竟,你稍后便知。如是心动,可以来寻我。”
他其实并无沾手那黑市暗城的意思,自从这次回朝之后,他就在有意无意的,斩断以前与咸阳****的联系。其中的一些草莽英杰,仍可结交,却再不打算利用这些人,做什么事情了。
那些份例钱什么的,也需陆续断开。尽管这算不得什么破绽,对手也很难寻到机会下手,可嬴冲却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清清白白的。
如连自己都持身不正,又何以正人?
故而咸阳黑市,那些地下走私,干犯国法的生意,还是不沾为妙。
可不沾归不沾,可这黑市暗城里积累的财富,却让他眼馋不已。且黑市里神阶墨甲的销赃渠道,也是他急需的。
嬴冲也想借此机会,梳理一番暗城,重新立下规矩。他需得让那些暗城之人明白。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情不可以。不能让那里成为藏污纳垢之所,成为咸阳治安的隐患。
有句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他现在是神策上将,节制左金吾卫,负责守卫宫城,兼管咸阳治安。暗城里的那些龌蹉,自是令他感觉格外刺眼。
“稍后便知?到底什么意思”
王籍一头雾水,不过他旋即就又想起了一事:“说来新年之后,就是十宫大比之期。你不打算回书院,为孙师他撑一撑脸面?”
说到此事,嬴冲也是好奇:“书院那边,究竟怎么了?莫非这次,真要垫底不成。”
“垫底那还算好的,我恐今年,书院只怕难有一胜。”
王籍苦笑:“你不知那边的情形,几国学子交流数月,龙凤二班已经有十几位师弟被打击到无颜见人,又有三十余人,直接退学。我嵩阳书院本就实力不如人,偏又被他们联手针对。身为地主,实在是丢人。”
“哦?”
嬴冲却有些幸灾乐祸:“本王已是嵩阳弃徒,孙师的性子,也断不会让本王如此行事。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嵩阳七子么?”
“我等七人,早就参加过一次十宫大比了!师弟你不会不知,书院弟子只能参加一次大比的规矩?”
王籍摇着头:“且这一次,即便是我等下场,估计也会输得很惨。那七国学子,可谓是英才辈出。项羽、李世民、孙策、吕布、冉闵、李绩、李泌、崔浩、刘基、司马懿、张良、陆逊、田丰、陈宫、邓艾、王阳明等等,或武力高强,或智略超绝,或兵法过人,或精通治政。说实话,嵩阳书院这几届的学子,实力都还不错,可与这些人杰相较,还是远远逊色。”
嬴冲静静听着,神色终于微微动容。只因这些人名,他要么是听嬴月儿说起过,要么是在霸王枪内见到过。
如此说来,这嵩阳书院,他已是非去不可了,提前会一会,这些未来的天下群雄。
※※※※
湖畔旁,嬴天策身上已经止了血,可一身伤势仍旧沉重,整个人懵懵懂懂的被人抬上了担架。
而不远处的嬴去病,则依然在大骂:“嬴天策,我艹你祖宗十八代,老子一定杀了你,一定宰了你。你给我等着,你与你娘那个贱货,老子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饱读经纶,可此时却是语无伦次,言语污秽不堪。甚至都忘了,他与嬴天策是同一祖宗。
嬴天策却没心思去理会,只紧皱着眉头。他现在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正为自己的举动错愕不已。
今日之事,从头至尾都透着古怪。
——自己今日来梨园,莫名奇妙的就对一个女人动了心,然后莫名其妙就将女子带到竹林里面***了,而身边几名天位与陪伴的幕僚,无一人出言提醒,更没人阻止。
然后这个女人的身份,竟然是三哥嬴去病最宠爱的侍妾。在那女子跳水自杀之后,发疯似的将他砍伤。
不用想,这必是一个陷阱,一个阴谋无疑。自己这个时候,正值叶侍郎迁任凉州牧,大事不妙之际,哪里还能有心思去顾及女人?更不可能去招惹得罪三皇子与声势正隆的薛家。
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哪一位?
恰在此时,嬴天策忽然望见远处一间阁楼之上,侧坐着一位他极其熟悉的身影。
那是武安郡王,嬴冲——
嬴天策心中一惊,已注意到了那嬴冲身边的另一位,正是襄国公王籍。
似有所感应,这二人都转头看了过来。那嬴冲更是冷冷一笑,随后就又似在祭祀死人一般,将手中之酒,缓缓洒落在了窗栏之前。
见得此景,嬴天策不禁瞳孔收缩,浑身寒意森然,感觉到了嬴冲,那毫不加掩饰的杀意与嘲弄。
这个家伙——
嬴天策咬牙切齿,恨意滔天,恨不得将此人撕碎。可又有无尽的悔意与恐惧,从胸中升腾而起。
就是这个人,在一日之内,先将他身后最大的依仗叶宏博踢出了朝堂,随后又在梨园布局将他重创,更往死里得罪了他的三哥。
他真不知此人接下来,还会使出何等样的手段出来,是要将他逼至死境,才肯甘休么?
嬴天策隐隐感觉,眼前正有一头来自北方的巨兽,正张开了血盆大口,意欲将他吞食。可嬴天策已无力去想应对之策,因失血力虚,意识渐渐昏沉。
“晕了啊!“
楼阁之上,王籍不屑的抽了抽唇角,而后意味不明的笑着:“我还以为你会提前离去呢。被他看见了,不太好吧?”
“许多人都知本王到了梨园,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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