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朝天在天圣帝的身侧,一时是惊怒交加。由他这里往下看去,只见无数官员匍匐,赫然占据了群臣近半之数。还有许多人眼露茫然惶惑之色,似有从众之意。
一声闷哼,米朝天的视线,阴冷如毒蛇般的,往那裴宏志盯视了过去。后者却怡然无惧,淡定自若。一派我自如此,你能奈何般的闲适。
天圣帝也淡淡看了裴宏志一眼,而后失笑:“爱卿之言有理!那么谢卿家,你以为诸臣之议如何?可有自辨之言?”
那台阶之下,立于裴宏志后方的谢灵王好古,早已是面色苍白,全无血色。
谢灵更镇定些,首先出列,跪在中央过道之中,缓缓将头顶冠冕解下,置于身前。
裴宏志冷冷的看着这一幕,面上漠无感情。而似参知政事张苍,元岱周等人,则是神情感慨,心有戚戚。
料知接下来,这谢灵王好古,必定要辞官乞骸骨不可。今日这一幕,对这二人而言,过于残酷。不过他们却也知这是裴宏志的无奈之举,因久久不见这两位的辞书上呈通政司,不得不以势相逼。
“举荐嬴世继之事,臣确有过错,不敢自辨。却自问是出于公心,并无私意,也不知武阳嬴氏,与匈奴北虏有牵涉,还请陛下明查!”
这些言语,都不出众人意料。可随着谢灵再大礼叩拜,以头触地,所发之言,却是触动了整个太政殿,所有群官心弦。
“臣谢灵愿于家中待罪,以证臣之青白。然则臣去之后,政事堂内只有四人,不足以处理政务。故斗胆请陛下,招前任尚书仆射王安石归国,以清国政,以靖朝纲!”(未完待续。)
第419章 翻云覆雨(二更求票)
“臣谢灵愿于家中待罪,以证臣之清白。然则臣去之后,政事堂内只有四人,不足以处理政务。故斗胆请陛下,招前任尚书仆射王安石归国,以清国政,以靖朝纲!”
这句话明明声音不大,却似如炸雷,在整个太政殿内,所有群臣耳中响彻。
包括所有政事堂枢密院诸公在内,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有人惊喜,有人不信,有人惶恐,有人不解,有人疑惑,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武威郡王叶元朗,站在右侧武将的最上首,此时闻言,不禁是唇角微挑。将手中握着的一本奏折,悄然塞入到了袖内。
心想他那孙女婿,果然是了得,竟然还藏有着这样的一手,看来是无需他这老头多此一举了。
招王安石那厮归国么?此计真是大妙!
而尚书左仆射裴宏志,则是眼神吃惊的,定定看着那如石像般岿然不动的谢灵。目光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又是了然。
这一次,是他逼得太急了。原以为这位,除辞官以外,无路可走。
而下一刻,裴宏志就觉一阵头昏目眩,几欲晕迷。只能勉力攥紧了双拳,将指甲深深扣入到肉内,借着这刻骨钻心的剧痛,才勉强维持着意识不散。
他绝不能在这时倒下,绝不能让王安石那个祸胎,回归秦境!
如那参知政事元岱周,大理寺卿裴照等人,则亦是怔忡失神。方才谢灵之言,就仿佛是一记重锤,使众人都一阵懵懂,许久都无法反应过来。
天圣帝则依然冷冷笑着,就好似是神祗俯视凡尘,看着朝堂中,那裴宏志等人一应的的神情变化。
——尔等,莫非就真以为是稳操胜券了?真正是可笑!
参知政事王钟则眼神恍然,心知今日朝争之转折,就在于此!也立时出列,躬身奏道:“臣附议!安石公出使魏国已有五载,惯例该更换使节。如今政事堂缺已额达三人之多,陛下正该招安石公这等精明强干,老于政务之臣归国辅政!”
五年之前,王安石无罪被驱出朝堂,用的正是出使议和的名义。而如今这位的身上,依然是挂着太子太傅,参知政事的官衔。
一旦这位归国,无需推选,就自可跻身于部阁诸公之列。而现今这政事堂中,已有二人推举,份量已是足够!
旁边的枢密正使陆正恩,亦是抬了抬眼睑,而后轻声一叹,同样出列道:“臣附议!近年朝中纷争不断,为北征之事,众臣争议月余而不能决,以致空耗战机。臣实不忍见朝纲,祸乱至此!昔日安石公主持朝政十载,在朝野上下素有威望,政务清明,臣请陛下招其归国,坐镇朝堂,以肃宵小!”
王好古面色古怪,他原本是欲随谢灵一起,解冠待罪,递上辞呈。可此时四下看了看,尤其那天圣帝与裴宏志二人的神色,于是又将那乞骸骨的奏章,塞回到了袖内,同样手捧玉圭,立在了枢密正使陆正恩身后。
“臣枢密院副使王好古附议!”
朝中大乱将起,他不信这个时候,那儒法二家还有余力,来寻他王好古的晦气。
而随着这两位参知政事,两位枢密院使相出面,就好似打开了一扇阀门,整个太政堂内,亦是一片赞同附和之声。
嬴放鹤看在眼中,不禁哑然失笑。忽然就想起了临来之前,郭嘉的那些话语,说是无需担忧,陆正恩等人虽不可信,可朝中另有变局云云。
想必今日这一幕,多半是那位郭先生的手笔——果然是无双国士!被安国公寄以厚望之人,
拂了拂袍袖,嬴放鹤也走了出去。这一次不同,再无人加以阻拦,他顺顺当当的走到了过道之中,而后大礼拜下:“臣右佥都御史嬴放鹤附议!请陛下招安石公归国。另弹劾当朝尚书左仆射裴宏志,用人不当。明知百里长息贪贿成性,却依然予以重用,酿成北境大祸!”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份量不大,可在此刻,亦是一份绵薄之力!
※※※※
咸阳宫北门的一处角落,当魏征匆匆踏入至驰道旁停放的一辆马车内,已是面放红光,唇角含笑。
“果如郭先生所料!谢灵进言,请陛下招请前任尚书仆射,安石公归国。此时满朝哗然,双方正争论不休。”
才入车内,魏征就看见郭嘉,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宫门,他不禁失笑,坐了下来。
“之前还担心那谢灵,未必就能如我等之愿。听到那童贯的消息后,却真是让我松了口气,”
他是嬴冲的幕府官,位职七品,原本也有资格出席这大朝会。可毕竟位卑,起不了什么作用,故而这次,魏征干脆没去。专程陪着郭嘉,为其打听消息。
“谢灵此人雄心勃勃,岂肯甘心乞退?且这一退,陈郡谢氏,几百年都再难翻身,他已无选择余地。此人这般处境,陛下若还拿之不下,只会让我小瞧。”
郭嘉一声哂笑,而后好奇的问:“如今局面如何?裴宏志有何反应?”
“谢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朝中诸多部阁大佬,都已乱了阵脚。”
魏征说话时,神情渐显凝重:“不过看来那位裴相,依然是声势浩大,挥手之间,有近半朝臣附从,可谓是只手遮天。陛下他想要得逞心意,怕是还有一场较量,”
“法儒二家联手,自是声势浩大。只怕陛下他,亦是心惊骇然吧?”
郭嘉一声嗤笑,面现嘲讽之色:“这些世家派阀,在这个时候,已不在乎学术之争了。”
以往秦廷,都是法儒二家争权。可自从十年前,王安石任职尚书左仆射开始,这两方的世阀豪门,就渐渐有了合流之势。
终究是天圣帝的改革与提拔寒门士子之举,影响到了这些人的根基。如今的朝局,已是天子与朝臣之争,是寒门对世族的反抗。
“不过我料今日之后,陛下他定会想办法分化拉拢,最多月内就会定下此事。那些人看似声势庞大,可终究非是一体同心,还是有破绽可寻的。”
摇着头,郭嘉兴趣缺缺:“且这王安石是否回国,已与我等无关。”
他只需将这引子,抛出去就可。无论王安石是否归国,这朝中都已没可能在近期之内,举行廷推。
裴宏志等人只会全力阻挠王安石的回归,满朝上下都不会再有人,去在乎安国府嬴氏。
拿那位安石公与嬴冲比的话,前者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而后者则是一块规模稍大点的石头。
前者砸入海内,可掀起滔天大浪,后者则只会是‘咚’的一声,最多激起些许水花。
可能这比喻有些夸张失衡了,然而如让裴宏志选择的话,却定然会将那位安石公,当成真正大敌,
如此一来,这场朝争,他已不负嬴冲所托。可接下来,嬴冲交代下来的另一件事,却让他颇为头疼。
要在益封之时,索要聂县为封地么?可这件事,真把他给难倒了。
“先生似乎很是烦恼?”
魏征见状,不禁好奇的问:“不知是因何故?可方便说出来,让我也参详一二?”
“没什么——”
郭嘉摇头,皱眉看着那宫门:“只是感觉不能亲身参与朝堂,消息闭塞,很多事情看不清楚。”
就比如那裴宏志等人的应对,当时的表情等等,还有最让他在意的,那枢密正使陆正恩等人的反应——
这些场面,他不能亲眼见到,就不能准确的把握朝局。不能把握朝局,他也就无法对接下来大秦朝政的走势,安国府接下该做的动作,做出准确判断。
何人可以为友,何人可以借力,何人需要防备,何人在仇视——这些他都觉茫然。
“这是自然!”
魏征失笑:“说到此事,我也想劝先生,还是在朝中领个官身才好!否则多有不便,日后还有的是麻烦。”
郭嘉闻言不禁迟疑,可随后还是摇头。他之所以不出仕。是因他不愿与嬴氏皇族有牵扯。
毕竟日后,是要挑动嬴冲起兵,反了这秦廷的。否则他的主公,以臣子之身,如何能入那争龙之局?
只是食人俸禄,忠人之事。自己拿了秦廷的俸禄,哪里还能心安理得的为安国府谋划自立之事?
且他们龙脉士,倚重于气运,在这方面更需谨慎有加,以避反噬。
“此非良策,何况在下的专才,也不在此!”
郭嘉摇头,他的才能在于韬略,在于庙算,而非是这朝争。
且朝堂之上争胜,讲究的是安定,平稳,定胜负于波澜未兴之时。
似他这般,用一些奇谋妙策,短时间内能起到作用,长此下去,却定会遭遇挫折。
不过他现在,也不是没法可想。
“此事你我二人,都不精擅,那就找一个精擅此道的人好了。”
魏征闻言,不禁扬眉:“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刚好有一个!”
郭嘉笑了起来:“你大约不知,谢灵与天圣帝谈妥的条件之一,就是谢安入国公府,任职国公府长史。”
魏征略觉意外,随后就又问道:“此人有何奇处?真能胜任?”
“他是嵩阳七子之六。”
这句道出,郭嘉就见魏征满脸的不以为然,顿时失笑:“那么他二十三岁时,就以五品郡丞之身,将他的州牧斗倒,这个战绩算不算?那个时候,谢灵还不是参知政事。如今历经六年磨砺,想必这位,也该被打磨成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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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九章 太离之后
冀州雪峰山,嬴冲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浑身上下,仍包裹着火焰。一身衣物则已燃尽,正处于赤身**的状态。
不过他暂时却顾不得这些,苏醒之后,第一时间就开始观感着体内的变化。
第一个就是他的武脉,只见那原本断废的巽脉,赫然已完好无损。且借助玄鸟血脉之助,他体内的这九条武脉,都是异常的茁壮坚韧。元气涌动如潮,超出正常人一倍以上。
加上意神决的假脉,他如今已十脉畅通,一身武道修为,也赫然到了后天境界的顶端。距离小天位境,仅只一步之遥,随时都可跨过去。
再然后是丹阵,此时他的阴阳二丹之外,正有黑水与火焰缠绕,不但以此为基,衍化出了五行,又勾引诸天星力灌注,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在阴阳二丹的中央,才是他那大道金丹的正体。可这金丹之外,赫然也有了龙凤之形的法力缠绕。
嬴冲发觉他玄门修为的增长,竟远强过于武道。此时他的玄门修为,应该已踏入了中天境。且情形与普通的玄修截然不同,他可以感应与引导数万丈甚至十数万丈距离外的天地元灵,且能进行一些比较精细的操作。
嬴冲心想自己似这样修炼下去,搞不好有一天,还能施展出阴阳士的道法出来。
其余的好处还有不少,比如那龙丹进一步的纯化,肉身体质加强了近三倍有多,还有迅风术,雷走,涅槃真火这三门术法,已经转化为他的本命神通等等——
而最重要的,还是他现在,又多了一种本命之术——涅槃!
能够死而复生,并且在顷刻间恢复到生前全盛状态。可惜的是一生中,只能施展九次。
不过这涅槃,无论何种伤势都可恢复,且每一次复生之后,都能壮大神魄,增加修为。更能自若的操纵涅槃真火,恢复自身的伤势。还可化为火焰状态,用来伤敌,规避对手的打击。
片刻之后,嬴冲就已满意一笑,这次的收获不错。那龙丹他已彻底掌控,也意味着这颗外来妖丹的所有隐患都已解决,不再产生丹煞丹毒。即便有,也会被那凤凰真火炼化。
唯独让人遗憾的是,这阴丹的等阶,还是严重不足。如今只是小天位等级,还不足以真正平衡阳丹。
可即便如此,嬴冲也依然能感觉到,自己一身实力大增。至少不会弱于许褚,且更凌驾其上,也就是所谓的上柱国——
他已经能对抗一些实力较弱的权天境了,似汤神昊那样的水货权天,已经不是他对手。
而随后嬴冲,就陷入了迟疑。他在想今日,是否要顺水推舟,一举冲破天人之限,把武道推入到小天位境。
可当细思之后,嬴冲还是放弃了这打算。要入天位的话,随时都可以入。
这段时间,自己并无什么强敌需要对付,何需那么急躁?如今还是沉淀一番为佳,力求能掌控住自己暴增的实力,追求水到渠成。
心念一动,嬴冲就收起了周身火焰。而就在他欲起身时,就又眼神一动,若有所思的,往那树冠下方,火山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感觉得到,这火山口中,熔岩之内,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存在,且在感召着他的心神。
没怎么细思,嬴冲就把一丝意念延展了过去。他神念之力还阳,已经可侵入这熔岩之中而不受损伤,不过却无法深入。
可通过这身下的火冠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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