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但是要挖断武阳嬴氏的根,更是准备要了他孩儿嬴世继的命!还有他的孙子嬴非嬴宫,他那儿媳王氏,都将陷入到死境!哪怕不死,日后也再无法入仕途。
“这话说得,本公何曾栽赃了?且要说龌蹉,也轮不到本公、记得五年前,他们的手段,似也没光明到哪去?便连卖国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将关东十七郡拱手让人,本公真自愧弗如。且那个时候,也不见那嬴元度与我那二叔顾念血脉亲情,也不见老头你这么气急败坏。”
嬴冲一声哂笑,神情自若道:“老头,当年他们对我父我母下手,要夺本公爵位的时候,你既然选择了坐观,那么现在为示公允,祖父你不该保持中立才是?”
“你,你——”
嬴定的脸色煞白一片,他听出了嬴冲的意思,这还是在怨恨他。他的孙儿,在恨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恨他坐视嬴世继阴谋不轨,却不加阻止。
可他那时又能怎样?难道要亲手杀了嬴世继?或将他膝下最后一个儿子,也赶出家门?
“你这是在怪我?”
嬴定的面色仿佛老了十岁,呢喃道:“不是我偏帮,那时只是想保住你的命。且冲儿你自小就性情坚韧不拔,天赋绝伦。如今这安国爵位已到了你手中,经历庙塘破苍南寇军之战,已前程似锦。想必北方之战了结之后,就可一飞冲天。世继父子他们早已望尘莫及,此时你就让着他们一点又有何妨?”
嬴冲闻言,不禁失笑:“你这又是什么道理,我为何要让他们?就因为他是我二叔?没亲自斩了他,已是顾念着血脉亲情了,老头你别奢望太多。他既然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嬴双城闭上了眼,不忍见这一幕。心想嬴冲今日之举,又何尝不是对祖父嬴定的报复?
嬴定他不是很在意武阳嬴氏的存亡断续么?那么嬴冲就要让他亲眼看着,看这一族陷入到覆亡之境。
所有的祸根,在向葵儿被逼死,嬴冲武脉被废,嬴定却选择默认,甚至纵容嬴非篡夺兄长爵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埋下了。
嬴定倒是对长孙顾念,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可对于嬴冲而言,哪怕是死在对头手中,也不欲如嬴定想的那样,窝窝囊囊的活下去。
似这般兵法超群的人杰,又岂会甘于平淡?
他现在倒也看开了,武阳嬴氏虽已倒了,未来却有安国嬴氏这另一株遮天大树在其尸骨之上崛起,且更强壮,更有力,吸取了原本武阳嬴氏的精华与养分,而弃其糟粕。
嬴月儿却是有些不忍,有心为嬴定打抱不平一番,可随着嬴冲刀子般的目光瞪来,她还是明智的闭上嘴。
她知什么时候能胡闹。什么时候该听话。看父亲这副模样,还是不要招惹为佳。
至于曾祖父,她虽是心疼,可对于嬴世继父子也很是不爽。心想那嬴世继等人死了最好,曾祖父就可放下负担,全心全意待父亲好了,
虞云仙则是唇角微挑,愉悦的笑着。这一刻的嬴冲,让她尤其满意。至于嬴定,她早就不满这老头已久,实在是糊涂的可以。
又暗觉遗憾,若当年的嬴神通,有着嬴冲这等凌厉的手段,无所顾忌的狠辣。又何至于落到被人背后捅刀,兵败身死?
郭嘉则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这是主君的家务,并无他置喙的余地。只希望这嬴氏之事,尽早结束,主君可了去这心魔与破绽,全心全意对待接下来的争龙之局。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么?这真是报应——”
此时嬴定的虎目中,竟留下了两行浑浊的血泪:“罢了,是老夫对不住你,对不住葵儿。”
嬴冲默默无声,看着嬴定心灰若死的模样,心中不禁微生悔意。想着刚才那些话,他其实不该说的,竟然将祖父他刺激到这样的地步。
可随即他就又听嬴定说道:“冲儿你素有报国之志,瞧不起世继与元度他们。可老夫只问你,你现在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匈奴南犯,二十万寇军在前,你却将麾下军力,用于与武阳嬴氏间的私斗。可知这一战下来,武阳城下会死多少人?要耽误多少时间?可想过那汤神昊,是否会趁机逃脱?想过那彭莹玉的大乘军,会否在你与武阳嬴内耗之刻,突破楼峰口?”
听得这句,郭嘉就暗道不妙,嬴双城也是面色煞白,心中则大骂不已。这个老头,真是糊涂透顶!这时候说这些,岂非火上浇油?
嬴冲则微一楞神,心想祖父他,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么?这可真有意思。
居然还未死心,要以大义相责。
他却并无争辨之意,只彻底挥去了心中波澜,淡淡笑着:“祖父可稍安勿躁,何不看看,我那两千铁龙骑在何处?”
嬴定闻言微惊,目光四下扫望,之后果未望见铁龙骑的身影。
嬴冲则往那南城方向看去,唇角微挑,心想他破这武阳城,根本就无需费事。
时间只半日足矣,又怎会耽误了之后的战事?
郭嘉见状,不禁是以手抚额,主动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简直就不忍直视,心想这个祖父,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孙儿了。
主公他若无足够的把握,又岂会轻易动手?且嬴冲打这武阳城的主意,又岂止是为了私怨?
正因放不下北方冀州,才要攻破此城。
要聚大军,武阳嬴氏库藏的四千尊五星墨甲,必不可少。还有武阳城内,嬴氏一族历年积累的粮草墨石,亦可供大军数月所需。
至于嬴氏本身,只是顺带而已。
且武阳嬴氏不灭,未必就不会似百里长息那般的破釜沉舟。
云空之中,嬴元度亦发现嬴冲军中,并无那两千铁龙骑的身影。
只是他位置居高临下,目光搜寻起来,要比嬴定方便许多。很快就发现,那两千铁龙骑,依然是在城南处,昨日驻军的那座山峰。
初时嬴元度不以为意,直到见那两千铁龙骑放蹄下山,直奔南城城门之刻,才感觉奇怪。
“嗯?这是要以铁龙骑攻南城?奇怪——”
铁龙骑在野战中所向无敌,可攻城却非其所长。
“铁龙骑?这是欲声东击西?”
嬴弃疾:“南城那边防御如何?是何人为将?”
“是王侁!他乃宿将,不好——”
嬴元度骤然惊醒,然后浑身上下,都俱是冷汗。想到现在的武阳嬴,可没有让王侁安心效力的本钱,
也恰在这刻,那城南方向,传出了王侁的大喝声:“吾为王侁,昔奉安国公大人之命潜伏嬴氏族军,已察得嬴元度嬴弃疾二人勾结敌寇之罪证!今日城中,如有不愿为嬴氏陪葬者,可随我开城杀敌!”
就在那声音传开之刻,那南城城门就是‘轰’的一声响,向两旁绽开。随后就是一铁角龙驹,从缝隙之内直撞而入!(未完待续。)
三三二章 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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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侁!”
嬴元度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噬其肉。之前嬴双城与铁龙骑之叛,已经让他痛心疾首。
可这刻王侁的开城,却又让他再痛入骨髓,撕心裂肺。
心知自己已经完了,全完了——
三千年之武阳嬴,今日到了亡覆之时。他这个左领军大将军,也将一败涂地。
嬴弃疾直接就有了动作,猛一闪身,欲往那城南方向飞去,可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他的耳旁,已经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轻笑:“嬴弃疾,你这是意欲何往?”
整整十只三足金乌,蓦然从城外飞扑而至。接着是黑白剑光,绞杀了过来。
当嬴弃疾回过头时,就见那素衣如雪,姿容秀丽倾城的虞云仙,已经到了城外不到百丈处。而叶秋与另一位蒙着面纱少女,紧随其后,亦飞空而至。
借用护城法阵之力,嬴弃疾仅仅一刀,就将那些大日金乌,全数斩灭。可他心中,却生起了丝丝寒意,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在逼近着。
不知是何来由,可却使他心潮起伏,难以自禁。
之后的黑白之剑,亦未令他费多少工夫。身后一对血翼挥出,将那二口剑光,强行拍散击飞。又一刀斜斩,击飞了叶秋的剑光,将之迫退百丈。
只是虞云仙,却没有这么容易被打发。身影竟又是瞬闪而至,一指点向了他的眉心。
这次竟然是穿上了一件地元阶的墨甲,动用了武道真元。一身道门清圣之气混合太阳真火,使他的血元之力瞬间黯淡消沉,萎靡不振。
“三清洞玄指?”
嬴弃疾眸光微凝,不得不再次定住了身影,全力以赴,接下了这一指。使二人气元爆震,身影各自抛飞。
这个时候,叶秋也再次赶到了他的身前。不似之前的划水,今次这位秦山掌教,赫然是已全力以赴。
几人交手,似如电光火石,只片刻就是十数击,嬴弃疾稳据上风,将二人稳稳压制。
可嬴弃疾却更觉不安,被这两人拖住,使他脱身不得。
再有那蒙面少女,虽一直都在旁看着未出手,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天位,可被此女盯视,却让他有种被老虎窥伺之感。
这应当是又一个,类似嬴冲的部下许褚孔殇那样的存在,修为虽低,战力却很不弱。
而当他的视角余光,再次扫向城南时,就见那两千铁龙骑,赫然都已入城。之后竟不管其余,只护着中央处一位年轻的天位玄修,直接就杀向了城中心处。只这须臾,就在街道中奔驰了半里之遥,铁蹄奔腾,似如雷震!
那个方向的郡守府,正是武阳护城大阵的中枢所在——
嬴弃疾神情微变,随即就不假思索,连续数道刀气横空。身后则一双血翼崩解,化成了一枚枚的血箭,飞散于空,遮蔽数里之地。
将这三人暂时阻住,嬴弃疾转身就走,直往城北方向飞驰而去。在半空中,带起了三千丈血光,退得果断利落。
心知他现在,固然是能凭借法阵之力,压制住虞云仙三人,可一旦那阵法中枢落入敌手,身居劣势的反而是他。
只是临去之刻,嬴弃疾又眼含犹豫不甘的,看了嬴氏大院中那几十间仓房一眼,忖道可惜了,之前并未想到王侁会生叛意,嬴冲半日破城。这些仓房中堆积的墨甲墨石,与百万石计的粮草,都未能安排人去销毁。
他此时倒是有心出手将之毁去,可又担忧时间不足,被虞云仙等人脱住。只能无奈的收回视线,加速远离。
虞云仙也并未去追,只是眼含嘲讽不屑,看着嬴弃疾的背影。
她不是不想将嬴弃疾留下,而是不能。
此地毕竟是武阳城中,有生民七万户。一旦两个权天位战起来。哪怕有护城法阵隔绝,也会有些影响的
主要是护城法阵易手的那刻,法阵加持会处于空白状态,必定会波及无辜,造成死伤。
毕竟这城中,是以平民居多,许多人并无修为,也不是人人都有墨甲防身,可以抵消权天位大战时的罡气余劲。
放任嬴弃疾离去,固然是出于嬴冲的善念,可她自己,也同样没法在这地方出手。
不过嬴弃疾虽是跑了,可另一位却是跑不掉的。虞云仙目光下望,冷冷的注视着那正全力奔逃中的嬴元度。唇角处浮起了不屑的弧度,然后身影飞扑而下。
只须臾之间,她就已到了嬴元度的身后,冷声一笑:“嬴元度,可曾想到,你也有今日——”
嬴元度惶恐不安的回转过头,只见那位数年之前过,飘逸出尘似谪仙般的女子,正立在他身后,眼里杀机森然。
“余乃朝廷命官,正二品左领军大将军!你想怎样?”
说话的同时,嬴元度似寻回了胆气,他‘咕哝’咽了口唾沫,强自使自己镇定了下来:“即便要论罪,余此身也该由朝廷处置。”
虞云仙闻言,却眼神讥讽:“你以为你那族侄,会给你这机会?左领军大将军嬴元度畏罪潜逃不成,负隅顽抗身死,这个结果怎样?嬴冲那小子说了,死人才不会说话。”
嬴元度的一颗心,顿时彻底沉入到了谷底。他知嬴冲之意,只有自己死了,嬴氏勾结匈奴与弥勒教这一案,才可盖棺定论。
从此无人能翻转过来,也无人能籍此兴风作浪。哪怕是那人的死敌,儒门天庭也不成——
可嬴元度却绝不甘,他还有抱负未施展,还有问鼎封爵的壮志。五年前抛弃了一切,舍却了良心,与虎狼为伍,才谋得现在这个位置,怎可能就到此为此?
只遗憾当年下手之时,不但童渊与虞云仙等人及时到来,天圣帝与齐王亦出手干涉,使他们未能斩草除根,埋下了今日的祸患。
若然人生再来一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他或者不会这么做,不会投靠那嬴弃疾——
思绪及此,嬴元度身影猛然暴退,周体真元都被他激发到了极致,脸上也现出了一层不正常的血色。
然而下一刻,随着那府城中央处,一道青光加持过来,虞云仙只微一拂袖,一道金印拍出,嬴元度的身躯就瞬时爆裂了开来。浑身都化成了一团血粉,溅向了四面八方!
这一地都都是血肉碎末,只有虞云仙,身上滴血未沾染。此时她却略略失神,先看城西,只见已有大股的安国府将士登上了城墙,杀入到了城内。
之后虞云仙,又有些感概的看着天空。
这嬴元度乃昔年逼死她师妹的罪魁祸首,杀死了此人,覆灭了武阳嬴氏,当可告慰向葵儿于九泉之下。
不过葵儿他现在最欣慰的,应该还有嬴冲吧?她竟有如此麟儿——(未完待续。)
三三三章 军资初具
当嬴元度逃遁,南城城破之际,嬴冲做的第一件事,却并非是入城。而是将曹珣打发走,命其携四十万金票,前往雍州之北,为他招揽关东老卒。
这次他要的人,可不是一万两万,而是至少十万之众,有多少他就要多少。
这不但要将当年关东府军与团结兵的根底,都彻底抽空,且需在十五日之内,通过郑渠水道,北上至解县。
还有那些关东世家,以现在的支援力度,远远不够。
这已不是他一只迅鹰就能敲定的事情,所以需曹珣专人前往协调,为他操办此事。
此外就是奏章,他现在共需写四本给朝廷与天圣帝的奏报。
其中之一自是弹劾武阳嬴氏勾结匈奴逆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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