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你这主公,还真是了不得——”
叶云紫不答话,只朝着叶秋一礼:“孩儿要随他出征了!”
嬴冲的本领,她在数月之前就已见识过了。别人只道那鼓风山之战,都是嬴冲麾下某位谋士的手笔。她却知道,那一战,虽是郭嘉筹谋不错,可在此之前,却正是嬴冲定计,使出了阳谋,逼迫武阳嬴与天庭不得不战。
今日安国府破这贼寇,有何好奇怪的?
“去吧!”
叶秋目中微现异芒:“食人俸禄,忠人之事。你既入了他的麾下,便该尽力而为。”
之前他对叶云紫的选择,还略有些不满。可此时看来,却是大有可为。
凌雪她择此明主入世,自己正该欣慰才是!
※※※※
同一时间,距离战场四十里外的江面,王侁正凭栏而立。在他的身旁,则是一位身着都尉衣甲的红脸男子,眼神迟疑疑惑。
“一日之后就发动?会不会太早了些?”
“此事宜早不宜迟!以你们那主将的精明,迟早会被发现端倪。”
王侁摇了摇头,语含劝慰:“此时万事俱备,你们几人合力,可据水师营中半数军力,何需惧他?反而若时间拖延太久,易被他各个击破。”
他语声爽朗,有着奇特的魅力,使人安心听从。
那红脸都尉稍稍犹豫,仍有些不放心的问:“真能在事后,助我等离开秦境?还有那十万金,事后又该如何支付?”
“今日午时,都尉大人就可持金票,至三泰钱庄查询。三泰钱庄覆盖秦赵魏三国,他们的信誉,都尉大人应该信得过?”
王侁从容笑着,眼神自负:“至于事后脱身之法,有武阳嬴氏庇佑,你又何需担忧?还有天庭,天庭你没听说过,可九大寇你该知道?其中近半,皆为天庭所属,护你绰绰有余。其此时北方,乱军四起,大秦朝廷,谁会在意你这小小都尉?至于那安国府,只需贵属能使水师生乱,那安国府自顾尚且不暇,又何足为惧?”(未完待续。)
三一二章 眼光不行
当听得王侁金票之语,红脸都尉就呼吸一阵紧促。随后他又远远看了那庙塘镇一眼,目光迷茫,可在数息之后,他的神色间,就渐有了决然之意。
“本将部属之中,真正听我号令者,只有二百余人。可若要反秦投敌,那么最多只七十余人,肯听我号令。”
“看来大人,也是认可了王某之言?”
王侁闻言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至于人手不足之患,无需忧心。不知贵属之中,还有何人可用?可否劳都尉大人,替我引见?”
其实只需有个一二百骨干,就足可裹挟一卫千人之军了。
红脸都尉明知其意,这位还是欲用钱收买开道。他叛意已坚,就不再迟疑。此时只略一思忖,就凝声说道:“我麾下校尉黄乐,因好赌之故,一直家中困窘,急需钱财;还有李余,对朝廷时有怨语,亦可争取;至于司马蓝,此人对大秦死忠——”
正说着话,王侁却心神微动,随后就听身后远处一个清朗话音,随风而至:“郭某奉劝二位,还是莫要拉人入火坑才好。”
王侁蹙眉回望,就见一个颀长身影,正由一尊全黑色的墨甲提携,飞空来到了这艘机关轮船的甲板之上。
“郭嘉?”
王侁微一扬眉,他对这人可谓再熟悉不过。乃是嬴冲麾下的首席谋士,也是那位仅用了十数日,就将他架空,夺去他的安国府右镇之人。
而那红脸都尉,则是面色煞白一片,眸中杀机凝显。他不识得这位的身份,可只二人密谋之时被人窥破行藏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中惊惶,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只是下一刻,王侁的话语,却又让他心神一松:“王某不解,先生所言是为何事?在下今日来,只是以散人之身,寻黄都尉叙旧而已,”
红脸都尉面色亦恢复了平静,想起了二人谈话前,预先就以术法屏蔽隔绝此间。而王侁如今明面的身份,也非是武阳赢氏的供奉,而只是一位脱离了安国府的散人。
这令他心中大定,更眉头皱起,面露不悦:“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兵船?”
郭嘉哑然失笑,在甲板之上立稳之后,就踱步行来:“虽未能听到二位说什么,可学生大约还是能猜得到。无非是为挑动水师生乱,要收买更多人听命,这岂非是推人入火坑?”
“先生之言,又是从何谈起?我二人只在这里谈天说地而已,心忧北地乱局而已,可容不得先生污蔑。”
王侁拒不承认,脸色淡然:“倒是先生你今日,怕是违逆了军法。哪怕阁下乃安国公面前得用之人,也需给黄都尉一个解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旁边那具黑色墨甲,目光闪动,同样在估算着杀人灭口的可能。
只是把握不大,此人应该就是那位杀手关二十七,精擅隐遁与刺杀之术。还有一位师妹李观潮,与其寸步不离,此时应当就潜伏在这附近暗中。
“二位倒是杀意刺骨,可既未做贼,又何需惊慌?”
郭嘉脚步到王侁十步之外,就身影顿住。他一向谨慎惜身,知晓越过这距离,就是王侁敌国之内。
“其实无论二位所谋为何,都无所谓了。这水师营中,无论王兄说动多少人,学生与国公大人,其实都不会在意。今日学生此来,只为王兄一人。”
王侁楞了愣神,而后冷笑:“只为我一人?安国府,是欲取我王某性命?只怕不易!”
“王兄多虑,也高看了自己。你这样的人物,何需国公大人费心?”
郭嘉莫测高深的挑起了唇角,面含讥意:“如今武阳嬴氏衰败在即,王兄处境堪忧,就不为自己考虑一番?你之所为,国公大人固然是深恨,可若王兄肯为国公大人做些什么,那么安国府倒也不是不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先生这是要代嬴冲那厮招揽在下?”
王侁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就嘲讽的一哂:“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大秦,如今的安国府,可称不上是良木。”
尤其是郭嘉这仿佛施舍的态度,让他分为的不爽。
武阳嬴氏衰败,这倒是真的,这次嬴氏元气已伤,不知多久才可恢复全盛。
可嬴冲的安国府,如今又能好到哪去?数十万大军临境,强敌环伺。哪怕今日水师之策未成,安国府处境同样堪忧。
“良禽择木而栖么?王先生你若能识得良木,又何至于落到如今境地?”
郭嘉一声叹息,转眼望那红脸都尉:“他之前想必是对你说,有武阳嬴氏与天庭庇佑,护你绰绰有余。而如今我大秦北方乱军四起,那安国府自顾不暇,必定奈何不得你这小小都尉?”
王侁文雅面色铁青,郭嘉话虽不同,可意思却与他大致一样。而那位黄都尉,则是神色古怪,不知眼前这位,到底是在卖的什么玄虚。
二人却只听郭嘉继续道:“你若因此就被他说动,那就真是蠢不可及,日后也必定要后悔终生。王侁这人,虽是有勇有谋,可这辨察时局之能,却真不怎么样。”
“先生之意,是说我王侁人蠢,又看错了时局?”
王侁冷冷的笑,目里略含恼怒:“我可真不知,如今的安国府,能够奈何得了谁?”
“口舌之辨无益,你我在这等上片刻,结果自能分明。”
说完这句,郭嘉就远目望向了岸旁:“那边也差不多快开始了吧——”
王侁还欲说话,可就在这刻,他只听数里之外的岸上,传来一阵气势滔天的金鼓之声,以及海啸般的欢呼声响。
庙塘镇?
当王侁转过身,往那个方向望去之时,却是再次愣神。可见十余里外,赫然有数以千计的黑色涂装的墨甲,数以万计武装到了牙齿的士卒,正陆续翻出了石墙,往宁山军驻营的方向,冲杀而去。
这难道是在自取灭亡?
王侁心中不解,嬴冲麾下三镇部曲,仅仅只是守住那道石墙就已吃力。昨日也是依靠虞云仙,才转危为安。
今日主动冲营,岂非是与送死无异?
可仅仅半刻时光后,无论是王侁,还是红脸都尉,脸色都精彩之至。他们看到的,是那金冠玄鸟旗所向披靡,兵锋指处,皆一溃千里!整个宁山军大营,瞬时被横扫近半,而更远处的苍南寇军,则仍是反应迟钝。
王侁不禁眼神茫然,心想这怎么可能?怎会如此?(未完待续。)
三一三章 凶绝之殇
此时同样在吃惊的,还有‘宁山军’营寨中的无数士卒。
当对面的擂鼓声响起之时,营寨内大半人都已惊醒。身下大地震颤,分明是有大军抵近。示警的金锣声响彻全军,远处还传来诸卫卫将声嘶力竭的怒吼声。
“敌袭,敌袭!”
“起来!畜牲,都给老子起来御敌,听见没有?”
“混账!”
出身宁州盗匪的李静,就在这骚乱声中清醒了过来,只是这刻,他却只觉脑袋昏昏沉沉,鼻塞流涕,四肢酸软无力,身体则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心知自己,只怕是伤风感冒了,李静勉力搬运了一番真元,又用手按摩了一番头顶的穴位,这才恢复了几分意识。可当眼前之景入目,他却是立时吃了一惊。
他是宁州顺河人,只因田租太重,吃不饱饭,才上山了做了贼寇。在山中十年,凭着一身还不错的天资,三十五岁武道修为踏入八阶,成为小安山中的九当家,手下统领一百余号人。
这次屠千鸟携带百万金,劝诱号召宁南四十八寨反秦,他又得重任,成为一营校尉,统领三百余人。其中除部分是他手底的老人之外,其余大多都是宁山军沿途裹挟劫掠而来。
可无论新人老人,全都无一例外,是身强力壮之辈,至少都有着三阶修为。只是这刻,他麾下的部属,有近半人都仍躺在地上,面色潮红,时不时的发出呻吟之声。
而那些勉力爬起来的,也是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仿佛醉酒了一般。
李静吃了一惊,只觉浑身寒意彻骨。他幼时曾经随人学过医,认得这些人的症状,都是风寒之症,多由风吹受凉引发。
对于武修而言,这本该少见,可李静却知,这几日中宁山军长途奔袭,许多人都已伤了元气,疲惫不堪。
一刹那间,李静脑内就掠过昨日傍晚时的湿热,众人不耐脱衣卸甲的情景。
还有今日——李静看了一眼脚下,那赫然是一层薄冰,显然昨日夜间的温度,降得极低。又有着阴雨,许多人身上被淋得湿透。
只是此刻,他已来不及细思。只听几声轰然震响,当李静抬目望去,就只见那前方的营墙,已经被几具安国府的天位强者,强行轰至粉碎。然后是无数的墨甲,陆续从那些缺口处涌入了进来。
“各卫原地死守,不得妄动!”
“后退则斩!勿谓本将言之不预——”
也不知是谁道出的军令,音震十里,传彻战场。李静却听出这音中透着几分气急败坏,还有几分惊慌失措。
他下意识的就欲穿上墨甲,可动作才到一半,就已止住。只见远处一百七十丈处,已经有二百余人集合,结成了一个小型军阵。可接下的结局,却堪称悲惨。
——那是他的旅帅,也是之前小安山的大龙头方雄,修为小天位,在宁州之南诸寨中,可谓雄踞一方。
而此时那位身边的二百余人,皆为小安山的精锐。这次小安山被屠千鸟招揽之后,成为方雄的亲兵,不但有着七十尊五星墨甲,更身经百战,
可李静却只见那处,先是无数的强弓攒射过来,然后一尊火色墨甲穿行到了近前。仅仅只是须臾,方雄那尊人元阶神甲的头部,就已被斩飞了起来。
然后是数百具五星‘黑骑’甲,在辅兵的配合下,冲击而至。气势扑天盖地,排山倒海,竟仿佛收割稻草一般的轻易,须臾间将那二百余人,都尽数斩杀殆尽!
整个过程,都不到十个呼吸。小安山营寨这些百战精锐,竟都全无反抗之能,绝大多数都是力疲气软。
而也在这刻,前方有数声同样雄浑浩大,中气十足之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卸下墨甲,跪地不杀!”
“我安国府军只诛贼首,从者不论!”
“——站立者杀,持兵者杀,穿甲者杀!”
李静一阵沉默,扫了一眼周围,只见附近几营之军,能够站起御敌的,竟然不足十分之三四,且大多都是身体摇摇晃晃,神智不清。
略一思忖,李静就已放开了身旁的聚元匣,高举起了双手,跪于地面。这并非是胆怯懦弱,而是他此刻浑身酸软,一身战力十成使不出三成。而他周围部属,情形则更是不堪。
对方计高一筹,如之奈何?强自动手抵抗,不过是白送了性命而已。
而在李静眼前,似他这般做的,多不胜数。还有一些人,则是病重到根本无法立起。而他对面那些一身黑甲的安国*军,则似如一波永不退潮的滔天大浪,正席卷淹没着所有一切。
仅仅只是须臾,就有一尊手持刀盾的人元阶黑色神甲,杀到了他的身前。此人果未有下杀手之意,只是纵身掠过之时,顺势用刀柄,重重在李静的脑后一敲,就使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将李静击晕之后,张义并未多做停留,继续御甲往前冲击着。势如猛兽,一双眸子则圆睁着,内显猩红之意。
他一向内敛沉稳,按嬴冲的评价是冷静有余,激情不足。可此时在这军中气氛的刺激下,也是战意盎然,热血如潮!眼前只有敌寇,所有仍在前方战立着的,还穿着墨甲的,都一率斩首诛杀,而哪怕投降,或者卧底不起之人,也一律下手砸晕。
——此处的安国府军只有区区两万,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人手,去看押俘虏。故而此时无论张义,还是他的部属,都是下手狠辣,确保这些晕迷之人,两三日内不能苏醒。至于是否有误杀,就不是很在意了。
大军迅速席卷了营地,七万宁山军近半披靡,远处也终于传来了屠千鸟的一声不甘怒啸:“嬴冲,吾与你势不两立!”
然而回应这位的,却是成千上万的箭雨,其中包含着军中,二十余天位强者。逼使那屠千鸟不得不飞空而起,狼狈飞腾至三百丈高处,才又一道千丈刀芒斩落。
只是此时,却已有一道身影,拦在了屠千鸟的身前,宫中太监的打扮,面色白净无须,瞬时着甲在身。出手之刻,则赫然是一对金银双掌。不但将那刀芒强行震散,更使屠千鸟一声轻哼,身影再次抛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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