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破和沈慕白到达流云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沈慕白哄枕黑又耗费了一些时间,所以,这一次来抓人的,不是袁不破,而是流云峰的婢女。黄昏的时候,是流云峰布膳的时候,沈慕白每每容易忘了时辰,故而时常需要婢女来请。
当沈慕白抱着枕黑回到寝宫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摆好了。袁不破单手支着下巴,绝白的手指随意的敲击着桌面。桌上的美食打动不了他,让他坚持每一餐都吃饭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袁不破特别喜欢看沈慕白吃饭的时候,那种满足的小样子罢了。
沈慕白在袁不破的身边坐下,袁不破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没有半分迷离,反而清澈得可以映出沈慕白的影子。为沈慕白夹了一著樱桃肉,袁不破端起一个白瓷的小酒杯,慢慢的饮着。
流云峰的厨子厨艺极佳,而且,在流云峰,蔬菜水果只有想吃和不想吃的分别,而没有季节和时间的限制。所以,在这样苦寒的冬天,沈慕白的菜谱中出现豌豆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洁白的瓷碟中铺上脆嫩的豌豆芽,上面是艳红的樱桃肉,就真的仿佛是枝头悬挂的樱桃一般,却溢出了满室的咸香酸甜。沈慕白口味偏甜,这样的菜肴正合他的胃口。
只是,沈慕白对枕黑能有多娇纵呢?不及成年男子拳头大的小姑娘在一砂锅的热粥旁边游荡,周围的婢女见怪不怪,沈慕白和袁不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作为流云峰的大小姐,枕黑自然是要上桌吃饭的。袁不破很少吃菜,而沈慕白并不嫌弃他家的小姑娘,所以,居然也没什么人觉得,让一只“宠物”上桌,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情。哪怕,这个宠物顶着一个大小姐的名头。
青云宗宗主的晚膳自然丰盛。枕黑在大大小小的盘子边游走一圈,看到合心的就冲着沈慕白喵喵叫两声,沈慕白自然就为她处理好。剥壳去刺,去骨剔肉,自然不在话下。
甚至有的时候,沈慕白会纵容她在自己的碟子里扒拉几下,寻找她自己爱吃的东西。只是这个时候,小姑娘多半是吃不到什么的,因为沈慕白允了,袁不破却是绝计不允的。
若是他将沈慕白的每一部分都看作是自己的,那么,在不能做到隔绝枕黑和沈慕白的情况下,袁不破能做的,就是尽量将损失降到最小。
所以,当枕黑试图把洁白的肉掌伸进沈慕白的盘中的时候,就被袁不破眼明手快的用筷子夹住了前爪,然后,袁不破的筷子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夹住这黑的肋下,将她夹了起来——小姑娘实在小的可怜,一双筷子就夹得起来。
将枕黑夹在筷子上抖了抖,袁不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许。”他言语不多,却是最不容忤逆的,枕黑扑腾了几下,最终却老实了。
“喵喵喵~”小姑娘整只猫都仿佛失落了下来,耷拉着两个小耳朵,一直甩得很欢快的小尾巴也垂落下来,葡萄大的猫眼里,仿佛随时有可能滴下泪来。
沈慕白正准备去安慰安慰失落的小姑娘,一直在身后伺候的大队婢女中,却忽然传来一声笑声。沈慕白挑了挑眉头,将枕黑拢在膝盖上,温厚的手掌抚过枕黑的脊背,小姑娘才慢慢好了起来。
“笑什么?”沈慕白对方才笑出声来的婢女问道。说来也巧,那个女孩他也算认识,正是《仙弦》里的女主角,步风尘的官配,映梳。
映梳被沈慕白点名,也没有畏畏缩缩,反而落落大方的站了出来,对沈慕白和袁不破福了福身,答道“回禀尊主,奴婢虽然没有灵根,但是,自小却是能够听懂动物的话语的。”
袁不破“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映梳飞速的抬头看了一眼枕黑,又飞速的看了一眼袁不破,才咬着唇,小声说道“大小姐方才说的是……”仿佛辛苦的忍耐着什么,半响之后,映梳才接到“后娘。”
沈慕白呆了呆,筷子上夹着的四喜丸子也掉落在桌上,他的目光不断在袁不破和枕黑身上巡视,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紧紧的抿住,他还真害怕自己会放声大笑出来。那可不是好玩的,因为沈慕白已经清晰的看到,袁不破的脸,黑了。
蓦然菊1花一紧,沈慕白死死压抑住了唇边的笑意。
袁不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为沈慕白倒了一杯酒,“夫君,这梨花白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尝尝。”
本来已经入喉的酒骤然喷出,沈慕白瞪大了眼睛望着袁不破,仿佛要找到这人受到了什么刺激。周遭的婢女全部低下头去,她们不想被灭口,真的不想被灭口。
枕黑却是听的懂人说的话的,动物的本能也让她选择了离袁不破远一点。至少,现在离他远一点。
珍爱生命,远离后妈。
三下两下的蹿下了桌子,枕黑的四条小短腿飞快的捯饬,就像是一颗黑色的小球一样,奔出了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寝宫。
婢女也从善如流的退了下去。顺带收拾了桌上的碗碟。
袁不破脸上的笑意不变,伸手扯住了沈慕白的腰带,轻柔言语“为夫君宽衣。”
沈慕白盯着袁不破的眼睛,发现里面并没有玩笑的意味,反而盛满了认真。无奈的张开双臂,让袁不破将他剥了个干净。
夕阳敛去了最后一丝余辉,而一夜情1热,才刚刚开始。
两个不负责的粑粑和后妈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姑娘奔出房门之后,撞到另一个团子,两只萌物在院子里咬的不可开交。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勾搭我家小姑娘的臭小子滚粗
六十一。勾搭我家小姑娘的臭小子;滚粗~
枕黑没有义气的抛下她家蠢萌主人。粑粑麻麻吵架什么的;小孩子只要躲旁边就好了咩~机智的喵星人为自己按了一个爪,点了三十二个赞。
然后;枕黑就像一个小圆球一样,飞速的滚到了门外。得益于沈慕白坚持不懈的跳跃训练;成年男人小腿高的门槛对于小姑娘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后腿用力,腾空而起,平稳落地。小姑娘肥嘟嘟的身体非常的矫健的落在了袁不破寝宫门外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有一层细软的白雪;小姑娘落在地上,就像是一个小丸子一样,扬起了一层细雪,粘在他纯黑的细软的毛上;泛出星星的晶莹。
小姑娘抖了抖浑身的细雪,几个跃身,在洁白的雪地上印下几个梅花印。小姑娘倒是不是害怕袁不破,而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坏心的跑了出来,所以,自然是散漫的。何况,在整个流云峰,仆人婢女都是训练有素,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把他们的大小姐一脚踩成肉饼饼。长此以往,枕黑也便没有了看道的习惯。
小姑娘冷不防撞到一个毛茸茸的物体,被弹了回来。那个不明生物起身抖了抖身体,转了一个方向,又窝了下去。
大概还没有被这样嫌弃过,小姑娘有些委屈的“喵~”的叫了出来。然后向后退了几步,伸出一只雪白的小爪子谨慎而小心的扒拉扒拉那东西的长长的毛。
被枕黑扰了清梦的,自然是佛戡。他这些日子正在积蓄力量,所以,总是昏沉欲睡。索性袁不破不待见他,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在流云峰的一棵粗壮的石榴树下一窝,就能睡过一日。
不知道是流云峰的仆人都是乖觉,还是沈慕白嘱咐过,总之,这是天来,没有人过来打搅他。佛戡被一个小肉球冷不丁撞了一下,其实是有些不悦的,但他还记得这是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地界,也并没有发作。
骨子里,佛戡其实是很骄傲的人,这样的待遇,对于佛戡来说,已经是折辱了。
如今,枕黑仿佛不知收敛,锲而不舍的用小爪子骚扰着佛戡。佛戡这些日来很是疲累,意识也总是昏昏沉沉,被枕黑细软的小爪子轻轻抓挠着身上的长毛,窸窸窣窣的痒意让佛戡不堪其扰。
蓦然站起来,佛戡冲着枕黑低声吼了一声。虽然此刻,佛戡是缩小版的饕餮,但是,物种的碾压,仍旧是存在的。枕黑是噬恶猫和冥豹的骨血,莫说如今她的噬恶猫的血脉显现得比较多,就是她是纯种的冥豹,在饕餮面前,依旧是弱势的。
小姑娘被吓得一抖。
然而,被沈慕白娇纵着长大,除了偶尔被“后妈”欺负一下,小姑娘几乎是被哄着长大,所以,枕黑只是本能的抖了一下,然后,又凑近了佛戡一下,有些疑惑的“喵喵~”出声。
枕黑没有接触过什么动物,除却自家的蠢侄子,枕黑接触最多的就是人。流云峰铁桶一般,枕黑接触到野兽的机会基本是零。所以,小动物的本能什么的,她几乎是没有。也就是说,在人类或者修仙者面前,枕黑撒娇卖萌,很容易游刃有余。可是,在真正的野兽面前,她甚至不知道害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抵就是如此。
不怕死的又靠近了佛戡一些,小姑娘谨慎的停下,然后观察了佛戡一会儿,发现他只是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小姑娘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锲而不舍的一寸一寸的向佛戡靠近。
佛戡闭着眼睛,冲着枕黑呲了呲牙,想要让小姑娘靠近他的脚步。小姑娘却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也照样学样的冲着他呲了呲小乳牙,可惜长相不够威猛,怎么看,都像是小姑娘在卖萌。
身边的小猫一直在坚持不懈的骚扰,佛戡终于被惹毛,骤然从石榴树下站了起来,扑到在枕黑身上。小饕餮虽然属于缩小版,但是高度大概也有成年男人的小腿高,而小姑娘只是拳头大小,被佛戡一扑,就湮灭在他长长的白毛下面。
佛戡也没打算真的伤害枕黑,只是吓唬她一下,让她离他远一点,不再惊扰他修行。所以,佛戡实际上并没有实诚的压在枕黑身上,而是用身上的毛将她覆盖起来。一般被一个“庞然大物”压在身下,寻常的小动物早该尖叫逃窜了,可是枕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在没有察觉到身上的疼痛之后,还饶有兴味的将一颗小脑袋从佛戡的肚子下面钻出来,又骤然缩回去,乐此不疲。
佛戡简直要被这个小姑娘打败了。用尖尖的牙齿噙住枕黑颈间的一点皮肉,将她整个人从身下拖拽出来。牙齿压在皮肉上,有一点尖锐的疼痛,小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尖声尖叫起来。
佛戡顿了顿,收起了牙齿,改用若软多肉的嘴唇含住小姑娘的后颈,控制着用不伤害她的力道,将她拖出来,轻轻的放在了面前的地上。
佛戡对自己说,这是息事宁人。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若干年后,当他在自己的居所浅眠,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用他近乎拖地的银白长发练习编麻花辫。在小姑娘嫩白柔软的手指触摸到他的头发的时候,佛戡其实就已经醒了,然而,他却假装还在睡,纵容了小姑娘偶尔的调皮。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用息事宁人,而那是佛戡自己的地界,也不存在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所有的娇纵和宠爱,都不是无端的。它们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爱。
所谓的爱,就是在千万年沉重的道德枷锁下,无奈沦为享乐和*上的追逐的时候,却有人固执的相信,它是存在的的东西。
而再将旧事提起,佛戡也需要承认,那些一开始就存在的小心和爱护,和外物无关。哪怕他对枕黑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和呵护,那都是源于他的本心。这是一种偏爱,在最初情意未明的时刻。
枕黑被放到了佛戡身前的地上,可怜巴巴的忘了他一眼,然而佛戡却冷艳高贵的又趴了回去,背对着枕黑,缩成了一团。
好吧,其实以佛戡现在的体形,那不应该是一“团”,而应该是一“坨”。
小姑娘在佛戡后面接连叫唤了好几声,佛戡没有理会他。于是小姑娘只能暗搓搓的以为,她新交的朋友傲娇了。既然互相咬后颈是表示友好,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咬一口他吧~害羞什么的,这些小男生这样真的好么?
枕黑慢慢靠近佛戡,由于身形的娇小,她瞄了很久才找到了佛戡的后颈。费力保持后退站立的姿势,枕黑伸出两个前爪巴住饕餮长长的毛,张开小嘴,嗷唔一口咬在了佛戡的……毛上。
小姑娘的自己都只有拳头大,幼嫩的几颗小牙更是只有珍珠般大小,小饕餮身上的毛毛又长又厚,小姑娘的牙完全对付不了它。
下意识的用上了爪子,在佛戡身上胡乱的扣抓挖挠。这样的小把戏佛戡本来不打算理会,但是枕黑抓挠的过程中,两个雪白的前爪,居然缠在了佛戡的长毛上。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滑稽。一只似狗非狗的生物的上,挂着一只比他小很多的猫。下面的生物是纯白的,而枕黑是全黑的,所以,就格外显眼。
爪子被缠住的小姑娘登时急了,期期艾艾的叫了起来,剩下的两只可以活动的后腿也毫无章法的在地上乱蹬。
佛戡是因为要修炼所以产生的意识昏沉。五感和平素相比,的确是没有可比性的。可是,那不代表他死了一样,对在身上作乱的人没有感觉。所以,当他的后脖颈上传来丝丝疼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
这一抖动作不轻,小姑娘顺势被甩飞了出去,饕餮的后颈上的长毛也几乎秃了大半。被摔在地上的枕黑倒也没有多疼,但是,显然受了一些委屈。
佛戡虽然没有动作,但是被生生拔去那么多毛,他也疼得不清。
似乎,任性,是小姑娘的特权。不开心的枕黑开足马力,向佛戡撞了上来。似乎想要把自己的身子变成炮弹,将佛戡轰出一个窟窿。
佛戡也有些怒意,伸出前爪,抵在枕黑的额头上,小姑娘就只能在地上胡乱的刨着地,毫无章法的挥动着四只小爪子,自己以为很是凶恶,实际上却仿佛在嘤嘤撒撒娇的嚎叫着。
佛戡被小姑娘的叫声扰得实在难过,用下巴把小姑娘拢了过来,用身上的长毛拢住,有些惩罚意味的咬了咬枕黑的小耳朵,换来小姑娘的一声尖细的叫声,然后拥着她在石榴树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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