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龙吟剑主人,季少侠。”孟九打量了他一阵,点点头。
季玉英被他看得发毛,在他的眼神下,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
“哎呀,他是小玉,是小玉啦!”盛宝华拉了拉孟九的衣袖,插嘴道。
“小……玉?”孟九挑眉。
小玉两个简单的字被他念得九曲十八弯,念得季玉英心惊肉跳,虽然他是反问的口气,但是季玉英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人分明是知道他身份的。
“就是县太爷家的小公子啦!”盛玉华在一旁解说。
“哦~就是县太爷家那位出门游学的公子?和大小姐有婚约的公子?”孟九一脸的恍然大悟。
季玉英脑门上渗出冷汗来。
出门游学?他老爹用了这么烂的借口吗?现在人家知道他就是在江湖上走的季玉英,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其实自盛宝华知道他就是和她有婚约的人开始,这一路的场景本来应该是乌龙又尴尬的,毕竟两个有婚约的人一起逃婚,结果居然还在外面碰上了。可是盛宝华就是有本事看得很开,一点也没有不自在,而且她坦然的情绪很能影响别人,于是连带着他一路也十分坦然。
但此时不一样,代表女方家长方面的孟九出现了……
而且他在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责任不着痕迹地全推到他的身上。
宝云山飞天寨出来的果然都不是吃素的……两个人一起逃婚,现在他却成了罪魁祸首……这位军师大人名不虚传,不枉他的县太爷老爹曾在多次想挖他来当师爷未果之后,摇头叹息道,此人有宰相之材,奈何无心从仕。
盛宝华瞧瞧孟九,再瞧瞧季玉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小胡子叔叔你别吓小玉了。”
“既然季公子也在,那就方便多了,本来还以为要跑两趟的呢”,孟九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然后瞅了盛宝华一眼,慢悠悠地道“大小姐,姑爷,寨主让我来接你们,喜堂已经准备好了,回寨里就能拜堂了。”
这下,盛宝华笑不出来,改了口,“小胡子叔叔你别吓宝宝……”
面瘫脸季公子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目瞪口呆……
“大小姐回来啦!”
“大小姐带着姑爷回来啦!”
“大小姐去江湖上找姑爷,终于把逃了婚的姑爷给逮回来啦!”
“大小姐威武!”
“大小姐勇猛!”
“真不愧是大小姐!”
宝云山飞天寨里一片欢腾,一个传一个,最终此次大小姐盛宝华出走江湖的真相是这样的:大婚将至,县太爷家的小公子却以游学为名逃婚至江湖,威武勇猛的飞天寨大小姐盛宝华千里追夫,终于逮回了压寨相公。
季玉英大侠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被县太爷亲自押上宝云山负荆请罪。
“盛大哥啊……”县太爷哭天抹泪地拉着寨主盛飞天,“家门不幸啊,养不教父之过,可怜孩子他娘去得早,没人好好管教,兄弟我对不住你啊……”
“季兄弟言重了,言重了!”盛飞天到底是个耿直的汉子,一边安抚着哭哭啼啼的县太爷,一边拿眼神使劲儿瞄小胡子军师孟九,明明自家女儿逃婚在先,该是他理亏,结果孟九那只吃什么不吃亏的大狐狸居然能够替宝宝将过错推脱得一干二净……
小胡子军师摇着扇子叹息,“大人不必难过,飞天寨上上下下的兄弟都没有怪过您。”
盛飞天瞪圆了眼珠子,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孟兄弟……呜呜,不是我故意撒谎说这孽子出门游学啊……实在是怕伤了宝宝那孩子的心,我已经四处派人打探了啊……”县太爷继续抹眼泪。
盛飞天看了一眼一身大红喜服,被绑得结结实实,像个大粽子一样的季玉英,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
“这个孽子!孽子!我是管不住了!交给兄弟你了!”县太爷抹了一把鼻涕,说罢,恨恨地瞪了季玉英一眼,将手里牵着的绳子交给了盛飞天,“好好捆着他!关进柴房也好,地牢也好,总归叫他逃不掉!”
盛飞天干笑,摸了摸鼻子,接过了绳子。
季玉英大侠此时默默低垂着眼帘,纵使被绑得像个大粽子,也依旧面无表情,淡定无比。
“你啊你啊,你给我记住!”县太爷指了指季玉英的鼻子,“从此你生是盛宝华的人,死是盛宝华的鬼!别想逃得掉!”
季玉英默默撇过头,这就是他的爹啊……
他悲催的人生……
于送盛宝华回宝云山的途中遇上了飞天寨的军师孟九,孟九一句“喜堂已经准备好了,回寨里就能拜堂了”把他吓得差点又拔腿就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乖乖跟着回来了。
当然,他没有随盛宝华一起去飞天寨,而是回家了。
结果一进家门,他的无良老爹竟是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就在他以为老爹又要耍什么阴招的时候,他老爹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总算回家了!爹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爹好想你……好想你啊呜呜呜……”
暗自戒备着的季玉英立刻僵住,然后开始懊悔,他当初不该不告而别,不该令老爹伤心至此,更不该令老爹伤心了还怀疑他会玩阴招,于是,季玉英大侠觉得自己真是十恶不赦,真是不孝极了……
哭了大半天总算停下来的县太爷抹了抹眼睛,转身吩咐厨子准备了一桌好菜,然后拉着他坐下,不停地夹菜给他,还一脸慈爱地哽咽着道,“多吃点,多吃点,都瘦了,天可怜见的……”
受宠若惊的季玉英大侠只得努力吃菜。
吃着吃着,就感觉不对了。
“爹你……”
“哼哼,这迷药的分量足足可以迷倒九头牛,我就不信迷不倒你这臭小子!”刚刚还一脸慈爱的老爹得意地阴笑连连。
又上当了……
又……
季玉英昏倒前一刻,脑子里在想的是……他怎么就是吃亏不长记性呢……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换上了大红喜服,捆成了粽子状,连从不离身的龙吟剑也被藏了起来。然后,他那前一刻还哭得伤心欲绝的老爹就牵着他上了宝云山……
对,牵着他……用绳子。
“咳咳,季兄弟啊,你消消气,年轻人嘛,年少轻狂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准备了上等的水月酿,去喝一杯?”盛飞天拍了拍县太爷的肩,打哈哈,心里觉得实在是对不住他。
“水月酿?!”县太爷眼睛在发光。
水月酿是宝云山的特产,用宝云山特有的泉水制成,制法极其复杂,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极品。
季玉英再次默默撇开头……这就是他的老爹啊……他的老爹……
现在是怎样?拿儿子换酒喝?
他到底是不是老爹亲生的啊……
于是盛飞天和县太爷勾肩搭背地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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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瘫公子的微笑
当然,季玉英没有真的被关进柴房,也没有被关进地牢,而是好端端地被送进了一个房间,放在了床上。
绑着他的绳子也没有解,大概真的怕他再跑,门外还留了两个看守。
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躺了一阵,季玉英大侠梳理了一下内息,感觉迷药的劲头差不多已经过了。
“咕咕。”
一只小白鸽飞了进来,落在他的枕边,还轻轻啄了啄他,是他的咕咕。
侧头看了它一眼,它脚上的竹管是空的,没有新的消息传来,那一日封着白湖山庄蜡印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想起那封掉进火堆里的信,季玉英又回过头闭上了眼睛,身上捆着他的绳子只要他稍稍用力就可以挣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
束手就擒不想逃。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喂,房里那个小白脸就是大小姐的压寨相公么?”门外的看守耐不住寂寞开始聊天。
小白脸……
“是啊,说是逃了婚,大小姐亲自押回来的呢,大小姐真威风,不愧是飞天寨的大小姐!”
季玉英嘴角抽了抽,什么叫颠倒是非黑白,他总算是见识了。
“大小姐!”门外,两个说着八卦的人忽然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
门内,季玉英猛地绷紧身子,抿了抿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睁开眼睛。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盛宝华走了进来。
轻轻巧巧的脚步声,走到他的身边停下。
“睡着了么?”她放轻了声音,喃喃。
季玉英没有动,没有说话。
冷不丁,一只柔软的小手抚上他的脸,然后是盛宝华有些歉疚的声音,“对不住啊,让你背了黑锅。”
感觉到那只柔软的小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浑然不觉自己被吃了豆腐的面瘫公子的心软了一软。
“小胡子叔叔说黑锅总要有人背,你背比我背好。”盛宝华姑娘又一本正经地道。
季玉英大侠在心底苦笑。
“怎么还不醒啊。”那只小手又在他脸上抚了抚,似乎是有些担忧的样子,“说是被灌了迷药,该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听出她的担忧,季玉英发现自己没有出息地失去了抵抗能力,于是顺从自己的心意,睁开了眼睛。
“咦?醒了?”盛宝华惊喜地看着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晕。”看着那张因为没有抹胭脂而一片苍白的小脸,季玉英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抚在他脸上的小手挪了个位置,按在他的脑袋上,若是平时有谁胆敢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他一定第一时间将其斩杀于龙吟剑下,不过此时,他居然微微眯了眯眼睛,感受着那只小手在他脑袋上或轻或重的按揉。
唔,手法不错,挺舒服的。
门外两个看守看到自家大小姐走进关着小白脸的房间,然后门里便响起了暧昧不明的声音……
“舒服么?”大小姐柔情似水的声音,还带了一丝女人味,天呐,大小姐有女人味了,好惊悚。
“哼……嗯……”小白脸的哼哼声。
“这样呢~”
“嗯……再重些。”真大胆啊,居然还敢指使大小姐。
“这样?”
“疼……”真是娇弱的小白脸。
不过,大小姐真是太生猛了啊……
事实上,房间里的情况是这样的,盛宝华小心翼翼地替季玉英按着脑袋,又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季玉英,轻声问,“舒服么?”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了那么一点柔情似水的味道。
季玉英板着一张面瘫脸,从鼻子里哼哼了一下显示有点舒服,按捺住心底的激荡,不能大意,这丫头和他老爹是一挂的,给糖吃一定有后招,通常都是给一点甜头再挥一棒子,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早就该学乖了。
可怜的季大侠,童年过得太过凄凉,以至于产生了心理阴影。
“这样呢……”声音更柔了一点。
“嗯……再重些。”
“这样?”
“疼。”
盛宝华赶紧又放轻了手脚。
季玉英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这丫头今天怎么了?这么低声下气?
在季玉英纠结盛宝华用意的时候,盛宝华已经利索地爬上床,替他解开绑着他的绳索,“绑着很难受吧……”
季玉英看了她一眼,想坐起身,却大概因为被绑时间太长,身了一麻,便向一侧倒过去。
没有撞上硬绑绑的床头柱,他被拉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怀中。
盛宝华显然高估了自己那副小身板的承受力,这一拉虽然把季玉英拉住了,自己却被倒向自己的季玉英压在了床上。
“没事吧没事吧?”盛宝华疼得皱起了眉,却立刻抬眼紧张地看着他,问。
那么近的距离,季玉英闻到了自她身上传出的特有的甜甜的味道,大约是糖果糕点吃多了……
“怎么了?伤到哪里了?”见季玉英望着自己,一副恍神的样子,盛宝华更为紧张,摸了摸他的额,忙问。
有些吃力地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季玉英扶着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盛宝华紧紧皱着眉,“糟了,还不能动吗,一定是迷药的副作用,季大人也真是的,怎么下这么重的药啊。”
季玉英由着她扶起自己,有些别扭地靠在她单薄的怀里,感觉不可思议,明明是那么单薄的样子,却……这样柔软。
一丝绯红爬上了他白皙的脸。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啊……”盛宝华担忧地抚了抚他的脸。
季玉英默默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都是我害的你……”盛宝华扁扁嘴。
季玉英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原来这般低声下气是因为内疚?他早该知道的,这个丫头虽然横行霸道惯了,但却是心肠比谁都要软,否则也不会在报复曲清商的时候,还留了一手,加上一个期限,不让她永久毁容。
“季大人说……他打你了?”盛宝华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响。
季玉英正恍神呢,一时没有听清。
盛宝华见他板着脸不答,有些急了,伸手便去解他的衣带,七手八脚地将他的衣带扯开,将衣袍解了开来。
等那双不安份的小手将他剥干净了,季大侠才回过神来,他愣了愣,面瘫成了习惯也蛮可怕的,在自己被剥光的情况下,他居然可以用平板地声音淡定地问她,“你在干什么?”
“季大人说他打了你十几鞭子。”盛宝华一脸愧疚地看着他,虽然身上并没有鞭痕,可是却交错着大大小小的勒痕,可见县太爷绑绳子的时候是下了狠手的。
其实盛宝华倒是冤枉了县太爷,主要是季玉英皮肤白皙,所以被勒出来的痕蛮看起来尤其的触目惊心。
季玉英听她这样说,就知道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肯定又撒谎了。
软软的小手带了一丝异样的微凉轻抚上他的身体,季玉英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低头一看,盛宝华正用手沾了药膏抹在那些勒痕上。
“早知道季大人那么生气……”盛宝华扁了扁嘴,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看着嘟嘟囔囔替自己抹着药膏的盛宝华,季玉英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这丫头看起来竟然那么漂亮,也不觉得她张牙舞爪可怕了,只想好好亲近一番。
他怎么了……
发烧了么……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这么诡异这么莫明其妙的念头……
“疼么?”盛宝华抬眼看他。
季玉英冷不防对上她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撇开头,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盛宝华下手更轻了,没办法,她理亏在先啊。
明明是她逃的婚,结果害他被罚。
“你……你干什么?!”感觉她跨坐到自己身上,季大侠躺不住了,想坐起来。
“哎呀,别动,你脖子上也被勒伤了。”盛宝华轻轻推了他一下。
那只柔软的手抵上他光裸的胸膛,季大侠只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只觉得这只小小的手儿,比上次对敌时那角白门杀手的摧山掌更利害,让他一点也动弹不得,就这么乖乖地躺回了原地。
盛宝华凑近了他,一手轻轻勾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