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是两岁时候幼儿心算比赛时照的。我们新禹超级厉害,比他大两岁的孩子都赢不了他,最后得了个小奖杯,是巧克力作的。”新禹妈妈眉飞色舞比比划划“我一个没注意,这孩子就放到嘴里吃啦,咯吱咯吱嚼的好响!”
照片上小新禹正咧着嘴笑,满口黑乎乎的巧克力,手上还剩着半截奖杯。从小镜头感就不错啊…美男抚着额头也笑,唇角上扬瞳里光影迷离。
这是母亲。这才是母亲。
不管她是站的多高走了多远又有什么通天彻地的能力,首先她是个母亲。这身份无比坚实又无比纯粹,有沛然雄浑的力量。
这力量让她无比柔软永远年轻,双手满是快乐和幸福,迫不及待想跟别人分享。
真是好呀,只可惜我并没能留给谁半点愉悦回忆。我的继父继母偶尔想起我来,脑子里大约也只剩下性子沉阴少言寡语、不服管教无法亲近一类的词汇。
确实是有点,失败。
“这个幼儿园离家很近,喔,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忠青洞,现在那片旧房子早就拆了。新禹从小学东西就非常快,运动神经也好,老师们最喜欢他。”
“这个奖杯是幼儿园知识竞赛时得的,搬家时我还特意找了个小木匣子放它。后来各种奖杯我们新禹得过好多,书房里有个大柜子,里面放的满满当当。”
新禹妈妈笑眯眯挤挤眼“还有他第一年得电影新人奖的奖杯呢!我放在最上面一层,新禹爸爸虽然总是板着板,却也时不时拿起来看看。”
确实是很令人自豪。美男埋下头去无声的微笑起来。
离姜新禹这个人越近,看的越清楚,反而愈加不能理解。
他家庭完满童年幸福,学业事业一帆风顺,完全就是个天之骄子。自信满满,深受宠爱,有坚实的家庭后盾,有把人生推倒重来的勇气,没什么阴影魔障,没什么抛弃不能的过往,几乎是任性而恣意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坚定的坚持的,从不迷茫。
他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另一种完全迥异的人生,衬的自己越是像行走在一片沉重惨淡的荒凉旷野,即便是有些美感,也满是自欺其人的成份。
他还缺什么?他要我作什么?我能给他什么?
唉,我想多了…美男越疲倦越睡不着,将近两天没睡觉,这会儿又头疼起来,抬手揉揉额角,神色也淡了下去。
新禹妈妈兴致却还很高,翻出一张照片来欢叫一声“哎呀这张可经典了,忠青洞小学的选美比赛,我们新禹可是拿到了公主的称号哇!”
嗯?什么?美男强打精神凑头来看。照片上俏生生一个小姑娘,穿粉红色的蓬蓬裙,头上顶个大蝴蝶结,妆化的奇浓无比,两道黑惨惨的粗眉毛,唇色鲜艳绝对可以称得上烈焰红唇了,腮红涂的艺术,鲜艳的浑圆的两大块贴在颧骨上。
…这,这真是新禹?怎么被折腾的这么惨。想想平日里衣衫俊挺的白马王子,美男双眼发直颇有些接受不能,却听新禹妈妈兴味盎然又来介绍“是新禹呀,漂亮吧?还有一张他穿着这公主裙尿尿的照片,哪去了…”
第四十四章
别找了…白马王子姜新禹在我心目中超然入圣的光辉形象己经彻底崩裂了。
美男扑在沙发上笑的全身发软,晚上跟新禹出来散步时,撇撇他那淡定端正的脸,还时不时莫名其妙闷笑两声。
干嘛?有什么高兴的事么?新禹奇怪。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妈妈很有趣。”美男摇摇手继续笑。也突然觉得跟你亲近了好多,王子从白马上跌落凡尘,果然跟普通人类的距离会近些。
最近A。N。JELL的新闻正是扑天盖地的时候,两位风口浪尖的公众人物顶风作案出来散步,哪敢大摇大摆,好在天色己晚行人不多,新禹带着美男拣些僻静小路走,翻墙进到自己的母校里,也算故地重游。
学校不算大,学生早放学了,教学楼里一丝灯光也无,黑沉沉一片。四下瞧不着半个人影,只院内几盏路灯孤零零燃着,光线昏暗并不甚亮。
“我当年就在那个教室上课。”新禹抬手指指“当年那个教导主任超烦人,我高兴的时候听听课,不耐烦了就翻墙出去,倒也没被抓住过。”
嗯嗯,身手不错嘛。美男斜他一眼“我怎么听你妈妈说,你当年是超级好学生啊,各种奖项拿了无数,老师们交口称赞,全校后辈学习的偶像?”
学你什么,跳墙么?
新禹笑而不答,神色愉悦倒也不见窘迫,拉着美男往楼后小花园里走“学校里很无趣啊,连个朋友都没有,每天埋头看书生活一成不变,太闷了。”
每个人对生活要求的标准不同,有些人丰衣足食足矣,有些人梦想出人投地高人一等,可这人,早就把生活定义到自我实现上去了。不过,姜新禹王子从小便是光闪闪的活体光源,怎么可能没有朋友?美男揉揉唇角,说笑吧。
“确实是没有。那些人不过点头之交泛泛之辈,不足以交心。”新禹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瞳仁闪闪发亮“我在感情上从不是个主动的人,或许态度很温和,其实内心十分隔膜。”
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太主动。隔膜也是必然的,人是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高级生物。
“照你这说法,那我就更加没朋友了。”美男笑笑捌过脸去,摸出根烟来抽,打火机在手里甩来甩去,火光亮了又灭,映成瞳里一片琉璃迷境。
天气还是冷,凉嗖嗖有些风,四周灯光昏暗,少年的身材剪影般单薄,手中火光亮起照出极美的脸庞轮廓。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萧索的寂然的,没有似水柔情,没有悲愤怨怼,只是一针见血的清冷。好像对拥抱、温暖、积极美好早己死了心,不再期盼,无动于衷。
于是也没什么失望。这便是所谓坚强。
“美男,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美男转过头来,看到新禹掌心托着个小锦盒,里面是一对戒指。准确的说,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男式戒指。这是干嘛?
新禹取出一只来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把剩下的那只递给美男“我们打个赌吧,这就是赌资。你给我半年时间,半年里我会让你爱上我。如果我赢了,你就把戒指戴上。”
“如果输了呢?”
“那就把我输给你。”
呃…这两种结果有什么区别吗?美男被他绕的有点晕,那人把戒指放在他掌心,裹着他的手掌寸寸捏紧,用足以让人心脏坍塌的力度。
“别开玩笑了,新禹哥,你要明白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我能给你什么?而且你母亲…很好,别让她失望。”
这话吐出口来,应该是一派轻松,可不知怎的美男只觉异常疲惫。对于自己来说,现实永远惨淡沉重,美好永远不堪一击,风水轮转没完没了,我真也受够了。
新禹半晌没有应声,只抬眼盯着美男看,望着他眼瞳的最深处,目光不锋利不强硬,仿佛一片沉静的湖。包容的温存的,细腻无比。
最后他说“你太小看自己了,也小瞧了我。以后你就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为另一个人而存在的。”
在你之前,从来不曾主动靠近过别人;在你之前,从未如此坦白。我是那么认真的想让你把我看清楚,优秀的缺失的,一丝一毫。
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每一件事都度量精准握在手心,是以从容淡定,不怕失败不怕重来不怕任何人的诟病,我有把握。
可是,对于你,我不行。
人生的轨迹很玄妙,一点点擦边,一点点错肩,许多人就成了生命中的过客,到了无力回头的时候,便只能枉然。我其实有点害怕,我怕你看不清楚,始终不向我伸出手来。
我怕我有勇气剖析自身,却没机会抱住你。
第四十五章
※
最近两天Jeremy过得简直颠三倒四不是普通的纠结。
美男和妹妹回老家拜祭,新禹开车送他,这也就罢了,可泰京魔王竟然也一声不吭跟了去!他们都拍拍屁股跑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工作!
Jeremy气鼓鼓大马金刀在沙发里坐了,恶狠狠吃着泡面,越想越怒意勃发,攥着筷子在面碗里一通乱搅。太过份了太过份了,说什么同甘共苦,原来只苦了我一个人!还有没有点兄弟情谊?原来这四年都是混假的!
马室长也吃面,稀里哗啦热火朝天,怀里抱的碗比脸还大了三圈,一次能泡三大包面。一边吃着一边红光满面招呼Jeremy“快点快点,通告时间很紧,八点钟一定要出门!现在…还有三分钟!快快…”
别看马室长好吃懒作一副猪哥相,工作态度倒还认真,冲过来拽着Jeremy就要往外奔“赶不及啦赶不及啦,泡面拿着,车上再吃…”
衣服没换包也没收,原本柔顺的头发乱的跟鸡窝也似,三分钟怎么赶的及?他当我是光速小子还是奥特曼?Jeremy被马室长拽了个趔趄,干脆横着躺到地板上,自暴自弃“我不去了!”
其实马室长比Jeremy还痛苦的多。
经济人这活就不是人干的,要是遇上新禹那样的还好些,脾气温和自律性极高,只需要为他跑上跑下处理些杂事就好了,很多事他自己就能搞定不用旁人操心。所以虽然身体上劳累一些,但心情还是很轻松的。
若是遇上美男这一种,硬着头皮也能勉强对付。美男这人性子太散漫,成天摇摇晃晃漫不经心,又怕麻烦,什么事都恨不得得过且过。任你唠唠叨叨磨的嘴唇发麻,他不过勾着唇角冷清清撇来一眼,好像什么都不值得往心里放一放。
遇上他这一型的,操心劳力不可避免。
他一副轻飘飘的天人派头,表面好似挺随和,其实万事不经心,全靠经济人在他身后捧本厚厚的备忘录头昏脑涨的琢磨,还有哪没想到哪没作好,还有哪些行程哪些细节哪些注意事项,还应该嘱咐些什么提点些什么?
真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或者干脆找个僻静角落撞个头破血流算了。
操心劳力其实不算什么,经济人与超级保姆在职业性质方面也就一线之隔,可若是哪个经济人不幸遇上大魔王黄泰京,那除了坚定的作好壮烈牺牲的准备,也不能有别的念头了。
美男虽然散漫,但胜在忍耐力不错,揉圆搓扁随你摆弄,只要不让他费心就行,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可换了泰京魔王,他就很有所谓了。
有时候太有想法,个性太强也不是好事。
在马室长之前那些经济人前辈是如何在魔王手下讨生活的,他不是很清楚,惨烈经历无法复制,听多了只能徒增烦恼,他有自己的独门秘诀——在保全性命的前提下,一切听从魔王殿下指挥。
他怕烦,于是马室长坚持见好就收;
他睡眠少就头痛,头痛就低气压,低气压就怕吵,于是一众助理工作起来轻手轻脚,有什么问题写在纸上呈批圣阅,或者干脆肢体表达;
他大部分时候心情都不怎么美妙,于是马室长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
他心里自有分寸,其实比谁都明白,于是也偶尔心软,于是马室长练成了哭天喊地下跪神功…好吧,这个不怎么光荣…
总而言之,伟大的马室长还坚强的活着。这就是胜利。
当然,泰京魔王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过钢则易折,在这个圈里子混,不低头不妥协那是万万不行的。于是有些时候跟他勾通起来反倒比想像中容易,只要不超越他的底限,还是可以商量的。
如果泰京魔王算是脾气超烂但理智尚存,那Jeremy就是彻头彻尾的不可理喻。
他阳光灿烂,镜头面前总是心情超好,上蹿下跳精力旺盛;他是全国大婶心中最可爱最会撒娇的水嫩少年,他是背着天使翅膀的小恶魔,他AB血型抽风能力无人能敌,他在网络票选四次元偶像中排名第一(四次元就是地球人以正常思维不能妄图理解的奇妙地方),他是所有经济人的噩梦——任你如何神通广大,都一定搞不定他。
你一本正经,他在一旁扭来扭去四爪不停,一会儿功夫目所能及的所有物品都换了位置;
你怒发冲冠,他嘻嘻哈哈冲上来,东摸一把西扯一下;
你疲惫至极,他一面给你捶背,一面毫无负担的继续制造着各种麻烦;
你给他定好造型,他非要在头上别个发卡,鼻子上架个眼镜,必须弄得不伦不类才罢休…
累,太累了…让人感觉自己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各各山头狂奔着抓兔子,连闭上眼睛都消停不了,视线晃来晃去追着他,脑子被各种麻烦塞满了,达到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地步。
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让旁人眼睛总得一眨不眨瞧着他。
这还是他心情好的时候,他若是小脸一阴,那更让人连切腹的力气都找不着。
Jeremy是AB血型,情绪跳跃非常大,前一秒还嘻嘻哈哈,后一秒就能沉着脸一言不发,就算在拍摄现场录影当中,脸色也一样想甩就甩,个性的一塌糊涂。
昨天访谈作到一半,他突然变身成了阴沉的蘑菇,问什么问题都只答一个字,完全是泰京魔王上身的状态。今天行程排个满满当当,他可好,大早晨就耍了…
马室长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跟他商量“Jeremy马上就二十岁了,别任性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中午吃烤肉饭好不好?”
其实Jeremy实在挺不容易,马社长又理解又心疼。
现在的综艺节目不比以前,一个比一个疯魔,以催毁偶像艺人光闪闪的形象为终级目标,花招百出无所不用其极,非得想方设法把嘉宾弄个半死不活风度尽失,非得把人剥下一层皮来不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娱乐大众的目的。
偏偏你还得笑着,还得装作很开心,摆摆手完全不介意,以示自己十分玩的起。
其实呢,玩些幼稚透顶的游戏,被冷水灌个透心凉,顶着零下十几度的寒风,灰头土脸一身泥,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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