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爱情,这绝对不是爱情,虽然每次受到漠视,我的心却总呼唤着你;
每逃跑一步,每退却一步,愈是如此,你在我心中却越来越重要。”
Jeremy鼓打的非常好,撑起整个旋律的骨架,柔软忧伤却并不悲悲切切。
新禹发挥一向最是稳定,温柔男人手里的吉他声却激烈而坚定,有着坚不可催的强大韧性,带着他独有的含蓄而内敛的激情,永远不会绝望也永远不会放弃。
头顶灯光带着冰蓝颜色,如水银般直泻而下,泰京双手握着话筒,微侧了头去瞧侧后方的美男。
“我如此的爱你,如此的等你,如此的被伤害,我的心依然不愿离开你;
请认可我的爱,我的心永不会变,我的爱情为守护你而来,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美男己经是极为出色的了。且不说相貌,且不说声线,单单就他身上强大的气场,己足以驾驭现场己近爆燃的气氛,站在A。N。JELL三个久经历练的同位身边,非但没有被掩住光芒,反而愈加独特无比。
他身形单薄略显青涩,却独有一种锋利的美。
不紧张,不怯懦,不彷徨,不无所适从,更不束手束脚,永远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自信。
头顶蓝白灯光疯狂旋转,灯影迷幻中四面光柱通透明亮,将整个舞台结成个水晶般的华彩冰宫,把他映成了一株枝舒叶展的芳草,香气薄凉而辛辣。
就是这个人,在这段旋律结束之后,或许,就会…离开我…
带走随他而来的无数麻烦,带走不计其数的令人应接不暇的突发状况,然后…
舞台下情绪己热烈到爆棚,尖叫声震而欲聋,恋人们牵起手,A。N。JELL后援团的天使少女们抱作一团早己激动的泪流满面。
四面八方无数声响海浪般涌过来,激昂的音乐声却突然静了下去,灯光随着一暗,黑暗瞬时拢来,只舞台中央留着一线泛着紫色的追光。
副歌部分鼓声停了,只吉他还微弱的落落漠漠的响着,更显得琴声清丽无双,美男的声音在稍嫌嘈杂的背景里跳出来。
这声线不够亮,却足够特别,带着微微暗哑的鼻音,和仿佛呓语般模糊而暧昧的气息。少年昂起脸来轻轻唱——
“你那温暖的目光,你那温暖的爱恋,逐渐消失不见,在我心中越来越重要;
你爱我吗,你在等我吗,便是如此的伤心,我的心都不愿离开你。”
狭长双眼微眯了下,仿佛适应不了如此强烈的光线。视线晃晃移移,好像没什么焦点,却又好像把四下里都瞧的清清楚楚,瞳里坠满明光,锋芒毕露且遥不可及。
泰京扭头瞧着他,垂下头紧紧闭了眼再张开,突然觉得眼前好像起了些雾,把一切闪闪发亮的东西都隐在后头,把喧嚣人声隔了很远。
血液明明还在激烈的音乐中沸腾着,心里却陡然静谧,这感觉非常奇特,从未有过。
那个少年目光一转也朝他看过来,唇角翘翘,颈上绕的乱七八糟的项链在灯光下划出一线银芒,衬得脖颈曲线极其优美,竟让人觉得妩媚无比。
他是剔透的坚硬的,瞧不出伤痕的。看上去荏弱,却比我强大的多。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在华美舞台谢幕之后,或许就会…
第十七章
※
A。N。JELL首场四人演出无疑获得了巨大成功,安社长当然激动,亲自带着一队助理和十多个工作人员过来,把热情的疯狂歌迷拦在两边,引着他们往后台走。
安社长一面走一面死揽着泰京,无比振奋的展望着未来“太成功了太成功了!这才是我们A。N。JELL的showtime!美男美男,表现的很不错!”
说着又拍大家几下肩膀“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有无数的媒体记者要特别采访你们,一会儿我跟你们讲讲注意事项,新禹Jeremy休息一下再补个妆,打起精神来,让我们给这个音乐节来个完美的收尾吧!”
安社长一路激昂,哈啦哈啦的讲个没停,从现场出来一路往后台走,直到进了休息室竟然还没结束的意思。
大家都习惯了,新禹和Jeremy坐下喝水休息,泰京被念的火气上扬眉心发痛,选个安静角落站着,目光四下里扫扫,突然问“高美男呢?”
美男么?coordi姐忙着给新禹他们拍记录照,随口回答说“刚才还在呢,可能去洗脸了吧,第一次上台多紧张,肯定出了很多汗呢。”
紧张么?他不会的…泰京几步走到外间又看了一圈,不在。他不在这,那么…
有个念头粘答答划过自己心头,不是恶心,而是一种由内而外彻骨的寒,或者恐慌。泰京拔脚就往外面追,昏头昏脑在走廊里打着转。
身后新禹和Jeremy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急匆匆跟了出来,连问了几声怎么回事,泰京却只顾转着身子四下里看,胸口突然涨的厉害,连话都吐不出来了。
他不会就这么走了吧?刚刚还答应的好好的,现在立刻就反悔了?他戒指不要了吗?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再也不出现。这辈子再也不出现…
撇下新禹和Jeremy,泰京一个人奔出休息区,绕过前厅一直往场地后面的出口去找。哪知没寻着美男的影子,倒从茶水间把马室长揪了出来。
他不是带着美女去找那个大婶了吗?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泰京恶狠狠盯着他,气喘吁吁劈头便问“高美男呢?”
“我不知道,我刚跟他通完电话。他没说在哪,就把电话挂了。”马室长无比委屈,缩了肩膀撇着八字眉,一副要哭的模样“泰京啊泰京啊,怎么办呐,我们美男太可怜了…”
“那个大婶根本不是美男的妈妈,而是姑姑。而且听她说,美男的妈妈很早之前就不在了…生下他们的时候,就因为难产过世了…”
过,过世了?
曾经在斗嘴的时候,问过他,找妈妈干什么呢?如果真的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掐住她问她为什么抛下自己这么多年,还是要她把亏欠自己的都还回来?
那个人当时拿着根烟在手里把玩,却没抽,垂着头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想过呢。或许只是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就当了却个心愿吧,反正我也己经长大到不需要妈妈了。”
是真的不需要吗?
“从小到大我连她的照片都没看过,或许我就是想知道,她的脸是不是和我想像的一样。”那个人埋着头低低的笑“她最好能讲出点什么正当理由,不然我得在她身边磨上十年八年再准备原谅她。”
是真的可以原谅吗?
再没有比死亡更彻底的抛弃了。
泰京的目光一寸寸变的冰白骇人,转身又往楼里跑。马室长在后面紧追不舍,哭天喊地“泰京泰京,你告诉美男不要太担心妹妹了,有我照顾着呢!”
没人比自己更明白妈妈代表的是什么意义。
小时候,别的孩子都有妈妈陪着睡,我没有,只好在身边放只大熊,半夜里醒来时伸手摸摸,早上起床垂头丧气跟它道早安,从来没得到过回应。
小时候,别的孩子过生日和父母一起去照全家福,我也照,爸爸面无表情站在左边,右边摆的是那个女人的照片。
大一点,曾经恶毒的想,她还不如死了,起码可以温暖怀念。
可她毕竟还活着。还活生生的念着从前的旧情人来恶心我,瞧上去过的比我好的多。
美男美男,我小的时候起码有个大熊陪着,你现在想哭,又该怎么办?
美男在顶层天台上,泰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靠在栏杆上抽烟。
夜色沉黑,天台门口亮着盏昏黄小灯,少年妆还没卸,身上仍是闪闪发亮一身行头,脸庞隐在黑暗边缘模模糊糊瞧不清表情,只有烟头火光清晰的明明灭灭。
听到脚步声,美男漠然抬眼瞧瞧,神色竟与往时并没什么不同,眼睛里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
这时候,除了沉默,大约也无可作为,根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泰京不是新禹,要他撇着嘴哼哼冷笑着说些气话倒还容易,安慰人却从没作过。在这之前也从没想过。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好像从这对视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坚硬的倔强的,冷漠的愤怒的,周身华光一往无前;脆弱的易碎的,漠然的微妙的,绝望透顶困顿不堪。
走廊里又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新禹和Jeremy并肩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满脸哭相的马室长。两个人脸色都很差,大约己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新禹看看美男的脸色,转过脸来又瞄了泰京一眼,目光罕见的凉,嘴唇动动却并没说什么,好像一时也有些无从入手。
最先说话的反倒是美男,他慢慢站直身子,把外套上乱七八糟的配饰摘了,戴上帽子“对不起大家,我今天状态不太好,晚一点的记者会就拜托你们了。”
这语气平静到诡异的程度,好像深不见底的海,面上是一层漂亮的银蓝,再往下则是无尽的暗。
“美男…”Jeremy无比担心的把脸皱作一团,低低唤他一声,声音涩哑难听。美男走过来亲溺的揽过他肩膀,轻轻拥抱,竟然好像在安慰他似的。
“马室长我们走吧,妹妹还在车里等着。她是一定要哭的,今天太晚了,就让她在我房间里借住一下吧,剩下的事拜托大家了。”
少年一面说的一面往外走,没有迟疑,没有颓唐,背脊挺的笔直。
他是如此的完美坚硬,而且冰凉。这更像一种拒绝的姿态,看不透触不着,让你永远也靠近不了。所有微细却纷繁的声音与情绪都与你无关,你将永远与他擦肩而过。
该怎么办?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边,视线里留下一片突兀的空白。
他还真就这么走了?扮什么酷…泰京魔王扬扬眉毛正想追出去,却见新禹转身过来,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记者会就拜托你们了。”说完闪身便往外追。
“喂,新禹哥!我也…”Jeremy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泰京却一把把他按了回来,唇角抽抽几乎是怒容满面了。搞什么?都追出去,留我一个人对付一群记者?
新禹脚下顿顿,脸上不带半分笑意,简直认真的可怕“我们组成A。N。JELL己经四年了,请允许我在这四年里唯一的一次任性。”
第十八章
※
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想起过小时候。
在这之前的许多个日夜里,还以为己经忘记了它,还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甚至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外星球的矫情事件。
那时候妹妹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祈祷,在圣母像前,花园里小床上,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她紧闭着眼缩起肩膀,模样虔诚无比,祈祷着有天那个名为母亲的人会突然从天而降,带着满身温柔华光,把她从灰蒙蒙雾一样的梦里抱起来。
那时候妹妹很乖,前来礼拜的夫人们会摸摸她的头,递些糖果给她。她一颗不吃的放着,扬着脸说,以后妈妈会给我买更好的。
任何不可能实现的虚构场景都约等于谎言,完全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这两个字渐渐从妹妹嘴里消失了,她穿着小修女雪白的裙子双手交握在胸前,学会了含蓄的笑。
那个时候,她不再期待着母亲从天而降,而是认真的憧憬着自己有天会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她。如同小说里经常写到的,永不放弃的找寻和温暖美好的重逢。
其实都是谎话,自欺欺人,哄自己开心罢了。我其实早就知道。
那个时候,我…
算了,不想了。美男把缀着十字扣的项链从脖子上拽下来,细小的反光亮片在指腹划出道细长伤口。
不痛,却不断有血渗出来。垂下头把手指含到口里,是一片腥甜的类似于铁锈的味道。
妹妹美女一直哭的很伤心,眼泪把自己袖口都打湿了,不知道是因为母亲己经去世的消息,还是因为自己终于明明白白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儿,再没一丝侥幸。
难过是理所当然的吧…美男在车上一直抱着她,却没说一句安慰的话。没说不要哭了,起码你还有我;更没说哭也没有用,其实我也难过。
常说人世艰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实难过这事更是如此,只要你不说出来,恐怕永远没人知道。不也挺好么?
回到宿舍的时候,美女己经哭的筋疲力尽,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人也不大清醒,迷迷糊糊发起了低烧。
不要紧么?新禹连忙倒杯温水过来,找颗退烧药给美女吃了,有些担心的问“真的不要紧么?还是去医院好些。”
美男皱了眉,神色还是淡的异常“没事的,她从小就这样,身子很弱,哭累了会发点热,好好睡一下转天就好了。”
美女吃过药更加昏昏沉沉,在床上躺着却一点都不安份,摇摇晃晃支起身子脑袋一点一点的。是在找什么?新禹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美男在床边蹲下,把妹妹背了起来。
美男身形瘦削,肩背自然也不会有多宽厚,可美女在上面趴着,却很舒服的样子。脑袋蹭蹭在哥哥颈边软下来,一手搭在哥哥肩头,终于安份了。
她嘴里念念叨叨哼哼唧唧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美男有时候低声应上一句,神色宁和安然,好像听懂了,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楚明白。
这是属于他们兄妹二人的小世界,独立而清晰的存在着,无数细弱微光在他们周围渐渐聚起结成圈孤,将他们与冰冷世事隔绝开来。
新禹端着水杯在门边站着,始终没有走进去,良久轻轻叹出口气来。
新禹是独子,他想像不到这对兄妹在往昔岁月里是如何相互扶持的;
新禹有美满幸福的家庭,双亲安好父慈子孝,他想像不出没有父母的庇佑,活在这世上是怎样的孤苦无依;
新禹自小成绩优异,这些年来一帆风顺,亲人朋友无数关怀都像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他体味不到绝望到无法喘息时仅有的依靠又是什么力量。
更可怕的是,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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