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笨蛋啊。”夏容双竟然没有表示关怀,而是坐到沙发上,幸灾乐祸地对云泽嘲笑起来。
“我睡哪里?”
“你当然是——”当然是睡沙发的话没说出来,夏容双突然瞟到出现在外面的人影。于是他嘴里的话一拐弯,变成了:“当然和我一起睡,反正我们经常同床共枕,也不差这一次。”
云泽背对着外面,并不知道韩敬琰此时上了楼,他也不知道韩敬琰和夏容双就住对门,只是疑惑地蹙起眉:“我什么时——”
“云泽!”夏容双大叫一声盖住云泽的反驳,他当然没跟云泽同床共枕过,但他要其他人相信他们早就干过这种事不止一次两次:“明天你会去现场给我加油吧。”
“看情况。”云泽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了夏容双一眼。
看着韩敬琰开了门进了屋,夏容双浮夸的演技也收了起来。“其实你还是睡沙发吧,我有点失眠,和别人一起睡不好。”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
云泽看了一眼角落里短短的二人沙发,米。需米小說論壇而后盯着夏容双,不容置喙地:“夏容双,猜拳定输赢。”
几分钟后,猜拳的完胜者云泽走出房间抽烟。
夏容双不抽烟,也不喜欢别人给他抽二手烟,加上竟然连五局三胜这种游戏他都能连输三局,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床得让给别人,他心里有多不爽可想而知。
于是表示要抽烟的云泽被夏容双无情地赶出了房间。
房间一出来就是走廊尽头的窗。窗外一轮圆月皎洁,窗是中国风的圆形的窗,树影于屋外摇曳,颇有意境。
云泽斜倚窗上,点上烟,叼在嘴里,闭上眼睛,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些旋律,于是他随性地把那曲调哼了出来。
待他再睁眼,却一眼看到就在不足两米的地方,一个同样叼着烟的年轻男人见鬼一样地瞪着自己。
那是同样出来抽烟的韩敬琰。谁都不知道出来个烟还会这么遇上。
两个人再一次撞得猝不及防。
韩敬琰原本在看到云泽的时候就想走,但来不及了,他刚发现云泽后者就睁开了眼,目光一对视时,韩敬琰就失去了离开的时机。
这一次只有跟拍摄影师和他们两个,四周宁静无声,夏容双的房门紧闭,两个人竟同时往那门口看了一眼,都生怕某个人再跳出来横插一脚,却又要表现得毫不在意。
韩敬琰努力地把一切不自在和尴尬踩在脚底。怕什么,就当云泽是南瓜好了。
这么一想,他就真的把眼前的男人当成一只南瓜,于是像平时那样挑了挑眉,朝云泽勾了一下嘴:“抽烟啊?”
而后他把烟咬了咬,对一旁敬业的摄影师说:“别拍了,私人时间,你去休息吧。”韩敬琰咬着烟样子有点像街边的小痞子。
摄影师很明事理,做了个ok的手势就关了机,然后离开了走廊。
靠着窗棱的男人看了看韩敬琰,微微虚起眼睛道:“原来你也抽烟。”
他们不知道的关于对方的细节已经比想象中更多。
韩敬琰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说到:“你刚才哼的什么,听起来挺不错嘛。”
那是云泽的新曲子?
“随便唱的。”静夜冰凉,韩敬琰穿得少,云泽见他搓了搓肩膀,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不多穿点。”
“没有带厚衣服来,借个火。”月光之下,韩敬琰突然抬眼一笑,紧接着就朝云泽凑了过来。原来他唇上的烟一直未点。
云泽先是定了一下。他没想到韩敬琰会那么自然地朝自己凑近。到了下一秒,他就顺着韩敬琰的动作俯下了身。
灯光昏黄的走廊,唇间,烟对着烟,泯灭的火光燃烧,俊美的大明星在月光未能照透的男人的阴影之下。
云泽低着头垂着眼睑,在不甚明朗的光线里,他却能看清楚韩敬琰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两排很长的睫毛,眼窝里打下的阴影,保养得很好的细腻肌肤,还有咬着烟的深深的唇角,和完美如刀削一般的脸的轮廓。
他们距离方寸。云泽不出声息地看着韩敬琰,韩敬琰低头看着烟。烟的火光,从连接之处传递至另一支烟上。它们是如此亲密,它们可以这样传递交融这一刻最深最热的炽烈,毫无芥蒂,甚至能让人嫉妒。
韩敬琰的烟已经点燃,他抬眼朝云泽又是一笑,火光顿时分离,韩敬琰朝后一退,用手取下烟,一阵寥寥青烟从他微启的唇中吐出。
“谢了。”韩敬琰退后靠在墙上,一盆半人多高的夜来香被放在墙角,将两人隔出微妙的距离。
“脸好一点了吗?”韩敬琰问。
云泽抽一口烟,说道:“倒也没那么痛。”
“是吗。”韩敬琰笑道:“我的经纪人让我一回c市就滚去给你道歉,否则我新专辑的事就别想请动您这尊大佛。”
云泽看了韩敬琰一眼,却不说话。
“原谅我了吗?”韩敬琰说。
原本云泽就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韩敬琰的那一拳打痛的是云泽的心。
“我没那么小气。”高大的男人往韩敬琰一勒。
那个熟悉的神情。
韩敬琰见过无数次的,嫌弃的神色,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
韩敬琰顺利地接收到云泽嫌弃的信号,他心中一愣又是一暖,心脏咚咚跳两下,面上却笑起来。他夹着烟的手抱着肚子,突然哈哈地笑着蹲了下去,像个傻瓜。
他从来就要得不多。
哪怕现在只是那么一个眼神,就值得他高兴成那样。
倚窗的男人看着韩敬琰莫名其妙地笑,不禁脱口骂道:“白痴吗你。”
谁知道韩敬琰笑得更厉害,全身都颤抖起来。
“是,”韩敬琰把臂弯里深埋的头抬起来,望着那道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竟然毫不辩驳,更不曾生气,他说:“你不是知道的吗。”
韩敬琰白痴。
白痴哦你。
白痴!
云泽以前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么叫他吗。
有时候是笑着,一个轻笑,招小狗一样地把韩敬琰叫到自己身边。过来,白痴。
有时候在生气,他为韩敬琰而发气的时候多不胜数。白痴,你到底走不走!白痴,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白痴白痴白痴!
有时候云泽也会温柔地叫他。白痴,云泽伸出手,等着朝自己跑来的韩敬琰,那人走近的时候,他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前进,奔向他们即将去往的地方,不管那里是否是未来。
云泽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奇怪,他看了韩敬琰好几眼,才慢慢地说道:“我以为你变了。”
“我变了。”韩敬琰抽一口烟,又把它拿开。他用拿烟的手轻轻挠了一下头说:“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韩敬琰看着地面笑了笑,突然说道:“你来看夏容双?”
云泽说:“嗯,没什么事,正好过来转转。”
没什么事会大晚上地赶过来?
刚才夏容双那抱怨的样子,云泽分明就是突然跑来的。
“呵,你们关系还是那么好。”
一、二、三、四、五、六、七……韩敬琰数了数眼前的木地板,一共十一排,看起来有些年头。
“把头抬起来。”云泽说。
☆、第十四章
14。
韩敬琰仿佛没听到云泽说什么,仍旧埋头看着地板。
云泽掐了烟头,把它扔进手侧的垃圾篓里。
然后他跨上去,弯下腰,一把抓住韩敬琰的手,韩敬琰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云泽从地上拉了起来。
橘黄色的灯光下,韩敬琰抿着嘴,他被迫看着云泽,云泽也看着他。他装作不在意地耸了一下肩,然后偏过头。
云泽看了一眼四周。
“你的房间呢?”云泽问。
韩敬琰指指就在旁边的门口。
云泽不容分说,拉着韩敬琰把他推进房门。
进了房间,云泽的左脚一勾,把门甩过去“碰”地关上。
韩敬琰挣了两下,脸上表现得很惊慌地说:“你要做什么,我不做非法交易。”
“少给我贫嘴。”云泽抽走了韩敬琰手里的烟,烟快燃尽,他的眼神往旁边一扫,旁边是一张桌子。他把烟蒂扔进了桌上装着水的纸杯里。
“你要干嘛,我要叫人了。”韩敬琰被逮在在云泽手里,他叫得像良家妇女。
云泽的力气比韩敬琰想象的更大,他反抗了几下,发现再用力衣服就有被毁掉的危险。
云泽把韩敬琰按进单人沙发里坐着。
韩敬琰抱着胸口,惶恐地盯着眼前人:“臣妾做不到……”
云泽却说:“你的眼睛……”
韩敬琰说:“什么。”
云泽盯着韩敬琰的眼角叹了一口气。
韩敬琰愣了愣,终于感觉到自己眼角在发热。大概云泽注意到了,所以才把他拉进房间。亏这个人还能在走廊那么晃晃然然的光线里注意到那些不该注意的细节。
韩敬琰低头一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而后他抬起头,把腿也盘上了沙发。
云泽瞪着他:“……”
两秒后,云泽把旁边的椅子拉了过来,他一屁股坐到了韩敬琰的正对面。“我们好好谈谈。”
云泽这次并没有准备轻易地结束两人的谈话。
他在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他注定要和韩敬琰面对面,这座城市不大,这个圈子更不大,而这么多年过去,他变得比少年时期沉稳、隐忍,就算有一天他再一次面对韩敬琰带来的女人,他坚信自己能够应付裕如。
“谈什么?”韩敬琰盘着腿,支着下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趾头。这一场来得很晚的对话却竟然没有让他激动,有太多的话和场景在太多年里不断地在他脑海里练习,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哪怕那么一点的激动、奋勇或是发怒。
听到云泽这句话,韩敬琰的身体和大脑都仿佛一下被抽空。那些他想知道的事情的原委,在这时候,反而仿佛都不再必要了。
云泽想了想,望着韩敬琰说:“你现在想对我说什么。”
这一刻自己最想对云泽说什么?韩敬琰怔了一下。
他总是看着那么逍遥光鲜,像王子,像国王,像被雕琢过的完美光景。但他真的是吗?他真的不是。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简单的愿望,看似简单却永远都未实现,他既不是王子更不是国王,他远没有那样厉害。
“说了有用吗?”韩敬琰问。
“给我笔和纸。”云泽站起来。
“?”韩敬琰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云泽。
而接下来云泽说的话直接就让韩敬琰整个人都阳光明媚起来。
云泽居高临下,仿佛很随意地丢给韩敬琰一句:“心愿券,不要?”
“啊?!”韩敬琰瞪大眼睛,他的脸上写着不敢置信。
他望着云泽,云泽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从眼神里给了他肯定回答。
韩敬琰的眼里顿时大放异彩,他从来都没敢期待过还能从云泽这里拿到心愿券,连句正常的话都回复不出来,只是从沙发上呼地起来,然后就光着脚跳下去。
他带着一阵风擦过云泽身边,迈着长腿跨向床头。
没人见过韩敬琰这个样子。
他的粉丝们再觉得他在节目里偶尔会活蹦乱跳的时候,也不会知道他真正的天真像孩子的一面。
韩敬琰射到床上,趴跪着从床头的包里掏出笔记本,上面夹着一支笔。
他很快回过身,跳下床,把笔记本交给云泽。
“几张?”影帝大人的眼睛高兴得弯起来。
“你说呢。”
云泽翻开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垫在外壳上,然后刷刷地写上“心愿券云泽”。写之后,他扔开笔记本,把单薄的纸片递给韩敬琰。
心愿券是什么?
是每年韩敬琰过生日,云泽都会给他的卡片。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卡片,韩敬琰可以在上面写下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云泽去帮他达成的一件事情。只要他写下来,云泽就会力所能及,不,就会一定会做到。当然,韩敬琰不能写“要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那种不可能的事情。
反之亦然,云泽过生日,韩敬琰也会给云泽一张心愿券。
只是韩敬琰每一年都会绞尽脑汁地去想究竟自己要什么,而云泽则总是写一些随便就能得到的东西。
那时候韩敬琰总是抱怨云泽没诚意、暴殄天物,但他怎么知道那只是因为云泽想要的一切都有了——韩敬琰就是最重要的一件。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其他。
韩敬琰拿过纸,看着云泽的亲笔签名,顿时发出反派一般的邪笑:“很好,你死定了。”
“嗯——?”韩敬琰身面前,穿着短袖t的男人逼近他,拖长声调,朝他威胁地虚起眼睛。
“我会在上面写‘2015年云泽你要嫁给我’,然后在下面签上我的名字。”韩敬琰往后一仰,把纸移到自己背后,而后勾起唇,露出了招牌的迷人坏笑。
他已经忘记了在今晚之前他和云泽之间还有着一道鸿沟。只要云泽愿意哄他,他永远都那么好哄。
云泽危险而短促地一笑:“韩敬琰,你要是敢写,今晚我就让你洞房,明早让你不能起床。”
韩敬琰根本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但他还是纠结起来,他纠结的地方在于:“搞错了吧你,是你嫁给我还是我嫁给你?若是今晚洞房明天不能起床的人是你才对。”
如果他再靠云泽更近一些,再更仔细地去看云泽,就会看到对方眼里真正的危险。如猛兽之蛰伏,只要他再挑动,他就真的会被对方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幸好,韩敬琰心情很好地把纸拿着,然后就转过身俯在桌子上,拿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背后,云泽盯着韩敬琰高挑劲瘦的背影,他眼中暗藏的危险渐渐消褪。
韩敬琰是个白痴,地地道道的白痴。
虽然云泽知道韩敬琰不会真的在纸上写那种话,但韩敬琰光是说出口,就足以让云泽浑身燃烧,几乎要把控不能。云泽直想就着韩敬琰现在的姿势,把他按在桌上艹他,从现在、眼下,一直到明天早上,一直艹得他声音沙哑,让他晕过去为止。
然而,云泽就只能这样想想。这难道不是对云泽而言最大的悲哀?
正因为韩敬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