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从丅台上跌落吗?还是……”不管了,在药效发作前,一定要知道真相。
他伸手按了床边的按钮,将病床调成平躺后,沉稳回答:“你不会自杀,就算再困难你都不会自杀,我也觉得你那封遗书是有人恶作剧。”
她直视着丈夫不肯看她的侧面,有点讶异终于从他口中听到他说自己一件好事。她放松紧握的拳头,察觉手中的那张长条纸,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张美金十万元的支票。
爸爸果然是用金钱来弥补他们之间的恩怨。
“给你去付我的医疗费,不要浪费我爸的良心……”她将支票往他那儿丢去;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只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就慢慢地陷入无知觉的睡眠当中。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她突然想到:万一,自己真的是自杀呢?
这个疑问一直在脑中盘旋,直到她再度清醒,面对病房里一片寂静。
那自杀的理由会是什么?因为和钟离朗感情不好,所以用自杀来胁迫他,让他对自己好?还是要让所有人对他不谅解,对他产生恶感?
会吗?自己会是这样任性的人吗?只因为不想让钟离朗好过,就要毁坏自己的生命?
她转头望向收起百叶窗的窗户,想要释放心中的沉闷到天空去,却被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截断;门口进来的人是钟离朗。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可她居然能从他身体的摆动方式察觉他的不快。发生什么事?
她坐起来面对他,同样不发一语。
“你MRI的结果出来了。你脑中的小血块已经消失,没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但撞击的颅内伤口仍需时间痊愈。”他具磁性的声音缓缓流过她的耳膜。
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但为何他反而显出不开心的情绪,纵使他掩饰得很好,她还是发现了。想了一下,骤然明白,不经大脑便说出:“你不高兴的原因,是因为你不相信我真的失忆,但现在结果出来了,推翻你的论点,所以你不得不相信?”
他走到窗边,摆动那形状优美的修长手臂,将窗上的百叶窗放下,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唉……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真不是普通的坏,居然连彼此信任都没有?
他四处张望了会儿,将双手插入医生袍的口袋里,才开口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明天就让你出院回家静养……”
“如果你认为我的情况可以,那就出院吧。”反正迟早要回家。
“好,那明天早上我会请人来接你回家。”说完,转身又要走。
“慢着,你为何不能送我回家?我可以等到你下班。”
他侧过头,皱着眉说:“你不怕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她摇头。
见她如此,他点头说道:“那好,明天我下班之后就载你回家。”说完便走了。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却觉得他垂头丧气,好像……十分不想让她回家?
※※※
要出院的当天下午五点,留璃坐在病床上看到推轮椅进来的菲律宾护士,不禁有点失望。
从昨天下午离去后,钟离朗就没再出现过,连她要出院换穿的服饰都是由护士送进来。如此避不见面的作法,其背后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恭喜你要出院了,祝你早日完全康复!”这名和气的护士笑嘻嘻说道,“这二大袋东西都是你的:一袋是你入院那天身上穿戴的衣物、饰品和鞋子;一袋是你家人送来要你换上的衣服,要不要我帮你换上?”
她笑着摇头,伸手拿过其中一袋打开,发现里面的衣服是件层层迭迭蕾丝做成的晚礼服,和一双奇高的高跟鞋;这必定是她在服装秀上穿的衣服。
“哗!真漂亮!”护士说着,帮她把衣服拉开来观看,“那一天你穿着这衣服被送到急诊室时,所有急诊室的人都跑来看你了,大家都以为你在参加什么晚宴时受了伤,后来才知道你是由服装发表会的现场送进急诊室的,原来你是个模特儿。”
留璃看着这件华服,心中肯定了钟离朗没有骗她;自己真的是从丅台上掉落被送到医院,而且是个货真价实的模特儿。因此证明自己不可能是因自杀未遂,而被送医急救。任何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在大庭广众、镁光灯环绕下企图自杀;再说,丅台能有多高?从上面跳下来也跳不死人。
她将衣服迭好放入袋中,这件衣服要尽早托人还回主办单位,虽然她目前脑袋一片迷糊,根本记不得任何有关人员。她拿起另一袋衣服下床,走到用白色布幔围起来的角落,准备换下这纸片衣,穿回正常的衣物回家。
护士守在布幔前说:“我真羡慕你有这么棒的好身材,高178厘米,足足比我高了20厘米呢。”
原来自己身高将近1.8米,难怪老觉得自己的头离地面好远,可再仔细想──自己以前就这么高吗?怎老有不太对劲的感觉?
拿出纸袋中的内衣裤,想到这些衣物都是钟离朗亲手准备的,不知怎地双颊就热了。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俩人是夫妻,以前曾经做过非常亲密的活动……
他为她准备的衣服是件式样简单、复古的黑色丝棉混纺连衣裙,配上一件短短的小外套,穿起来十分合身。
第11章 紧急煞车
当她拉开布幔,护士两眼发光不断的赞叹:“真是漂亮极了,若不是你失忆了,我可能会天天缠着你,要你说说你这光鲜亮丽的职业到底是什么怎么一回事。”
“很不幸,我真的不记得了,能麻烦你帮我梳头发吗?”因为头伤,她便很小心地不敢乱碰。
“没问题,请你坐到轮椅上来,我帮你梳发。”护士说着,轻轻地理顺她的头发,“幸好你的头部没有外伤,要不然这么乌黑漂亮的长发都要剃光……”
嗯,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话还没说完,纸袋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她愣住了,一时弄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响。
护士帮她打开纸袋,从中拿出一个女用皮包,掀开来找出一具小巧玲珑的手机递给她。
她连忙接听:“喂?”
“我已经在一楼大门口附近,你可以下来了。”钟离朗的声音传来,但她还没回话就挂断了。
顿时颇感不是滋味;早知他这么不情愿,就该接受他的提议,让别人来送她回家。
“走,我推你下楼。”护士说着,将二个纸袋放到她的膝上交给她,然后推她坐电梯下到医院的大门口的避雨廊下,等候接她的人把车开过来载她。
护士瞧见那辆流线外型的越野车停下来时,还在不停地交代她要注意身体等等,可当看到是钟离朗态度自然悠闲地下车,走过来接走她膝上的纸袋时,惊得两眼瞪大,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她趁钟离朗去后座放置纸袋时,轻声在护士耳边说:“他就是我男朋友……”
说这话时,她感觉自己好骄傲也好幸运。拥抱了护士之后,自行开车房坐到前座的副位上,扣上安全带,再朝护士挥手道别。
钟离朗坐上车,发动引擎,护士才醒过来匆忙挥手,笑着向她道别。
她返身坐好,看向钟离朗。
他递过一把太阳眼镜,说:“先将就用,我车上没你的眼镜。”
她二话不说伸手接过。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平常不共乘一部车,可能都是各开各的车。
“这是什么牌子的车?省不省油?”看着他流畅的驾驶出医院的街区,不想沉闷地坐在一旁,便开口要引他说话。
脸上戴着雷朋太阳眼镜的他,从眼角瞄她一眼,停车等红绿灯时才缓缓开口:“Acura的车,买它是因为需要它的速度和马力,省不省油无所谓。”
原来是为了赶时间才买了这车;那还不干脆买跑车?再一想,这跑车都是拿来炫耀的,可能和他稳重的个性不配。
“你常要赶到医院吗?”她侧过脸,看着他形状美好的耳朵,突然很渴望能摸上一摸。
“除非有重大事故发生,临时需要人手,或是别的医生临时有事时才需要。”他看着前方回答。
车子平稳的往前开,车内又陷入安静当中,像是他一点都不愿和她多谈,宁愿默不作声的开车。她偏不!好不容易可以好好说话,怎可以让他沉默以待?一定要他开口和她说话。
“我爸做什么生意?”这话题比较安全,也许他愿意聊这些事情。
“进口贸易。”
“哪方面的?”
“杂货。”
“做很久了吗?”她的眼光略过方向盘,看见他右手上没载戒指;猛一看,有点不舒服,继而一想,这大概也是应以前的她要求,所以没戴。
“你是第四代华侨。”答非所问,意思是说她爸爸做的事业是家族生意?难怪她爸出手阔绰。
“我们住在哪里?”
这时车子刚好停下来等红灯,他转过头来,很严肃地说道:“我开车时不喜欢聊天,你可不可以暂时安静休息?”
车子启动了,她尴尬地低头。可再一想,他不喜欢聊天,那她自言自语总可以吧?她就讨厌寂静无声,才不想顺他的意思安静休息!
“我叫留璃,今年二十三岁,奇怪,我怎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老?大概是脑部受伤造成的后遗症,丧失了时间感……”她先用英语说,再用中文道:“嫁了一个很不喜欢我的老公,这就更奇怪了,这么讨厌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她突然看见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竟然发白了!
不知是气她不肯安静,还是因为她问的问题而生气?
好吧,她先安静一会儿,等下了高速公路,再来自问自答。
约半小时后,他们终于离开挤满下班车潮的高速公路,下到当地的道路,车速也慢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
她便开始自娱娱人的事业,想都不想就说起西班牙语来:“我不会自杀,因为我先生说我很勇敢,总是面对困难,不会不战而败,这是他唯一觉得我好的地方,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们这一对男才女貌的佳偶会变成怨偶?我先生看我的眼神,似是想把我丢进回收筒一样,到底我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讨厌我?”
钟离朗的唇线抿得死紧,好像一条拉紧的绳子。
她偷笑,得寸进尺的想要显摆,连考虑都没,开口就说出脑海里响起的语言:“我真的觉得既然是千年修得共枕眠的夫妻,有什么事不好解决……”
突然车子猛烈煞车,害得她膝上的皮包都飞出去撞上车子的台面,也吓得她尖叫一声,而后面紧跟的车子气得狠狠地按他们一个大喇叭!
钟离朗迅速动作,方向盘一打,转向左转道上,很快地离开主要干道。
她连忙坐好,用眼角偷瞄钟离朗,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连唇色都褪去了许多。
车子转进一条两边房屋靠得很近的小马路,然后一个大大的煞车车子完全停下来,钟离朗飞快地按掉安全带扣,抛下太阳眼镜,门一开就冲出车外。
啊?到家了吗?她狐疑的四处张望;这附近的房子都好旧好小,屋子前面的草坪也大都呈现枯黄的状态,显现缺乏照料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良好的住宅区,这儿会是他们住的地方吗?
再看向车外的钟离朗,发现他站在车头前面,背对着她,两手插在腰上,头抬得高高的不知看向哪里?
第12章 早已成陌路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看样子像正在努力平息怒气;可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惹他如此生气?太令人费解了吧?
她的话又没恶意,有必要反应这么大,气成这样?还是说……她连自言自语都不行?他有这么讨厌她?
不禁嘟起嘴来,暗骂一声:小气!
骂归骂,她的眼光仍胶着在他的背影上;在柔和的夕阳中,他的身材──那宽阔的肩膀、收窄的腰线和笔直的长腿,看起来倒是很大气、伟岸;中规中举、不怎么有特色的西装裤和衬衫,穿在那样的身材上显得非常好看;嗯,他若不干医生,去当模特也一定会大红大紫。
她暗暗微笑,不由得为自己的选丈夫的好眼光感到骄傲……和庆幸。谁会想到十八岁的自己如此识货,懂得将这个型男早早地套住,放着增值,让现在的自己坐享美景。就算他不爱说话也没关系,光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不知他在床上……是不是也很赏心悦目?
双颊火热起来,她不禁咬着下唇继续盯着美男的臀……
还在yy,他突然毫无预警地转身看向她!
那充满怒气和防备的眼神、抿成直线的唇,在在都显示他心情非常恶劣,有可能……过来对她拳打脚踢?
不……不会吧?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动手动脚就太没水平、太粗俗了;她往座位里缩了缩。
他大步走回,拉开车门快速坐下,转过头来以锐利的眼神迎视,扯开嘴唇用克制的语气说:“再也别用我的家乡话对我说话!再有一次,我不能保证我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
啥?他的家乡话?脑筋一转,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语言是……山东青岛的家乡话?!
她怎么会说那儿的话?原来他在生这个气,可是,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为何不能说?
“我……搞不好恰巧和你同乡啊……”她嚅嗫说道。
“你家祖先来自北京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我的家乡话,学它的目的又是什么?若是想讨我的欢心,那大可不必,你我之间的对待关系,决不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而改变,因为我们早已……”他倏然住口,一双眼睛眸光汹涌,像是思潮迭起,却不愿说出口。
留璃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知道他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决不会是好话。
他转头看着前方,几次深呼吸后才又开口:“我本来不想在你失忆的时候提起过去,这样做非但没有意义,还会给你错误的讯息,影响你的复原。但是我现在就希望你了解──你我之间早已势成水火,永远再无复合的可能。因此以后我们各过各的日子,别试着想要改善彼此的关系,那真的是无用之举。目前你在家期间,我会尽量留在医院不回家,就算我回家了,也请你别招呼我,就当我不存在。”
她控制不住地张了嘴,耳内一片轰然;他说什么?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为……为什么?”她抱紧自己的皮包,实在震惊极了。
他霍然转睛怒瞪:“因为你做了再也无法挽回的事,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这话像是一拳狠狠打在她的鼻梁上,痛得她双眼间又胀又麻,鼻血血花四溅……
他还不肯放过,紧接着道:“我们原本已经约定好这星期三要到律师那里办里离婚手续,若不是你受伤,我们现在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