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刘易因此焦头烂额,作为他的近臣依仗,袁泰几乎和他须臾不离,纵然是家里再多纷扰,他也无力关注了。至于小关氏,她只有避嫌的。
外头的应酬尚且有国公爷袁兆顶着,可家里的琐事,吴氏病着,长子长媳又借不上力,也就只能袁恭夫妻来做了。
袁恭拿了自家和吴家舅舅吴明权的帖子,在国子监里给曾文生找了个位置。也琢磨着着人与曾家两房舅舅寻合适的宅子,可给曾家表妹找亲事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年轻小伙子,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曾文珊十七岁了,就姑娘来说,年纪就有些大了,而且这一个白身家的姑娘,却有一门国公府的亲戚,这样的挑亲事好挑也不好挑,挑上一个势力又贪婪的婆家。毁姑娘一辈子不说,自家也是麻烦。
曾家两房人关系也不近,大房嫌弃二房经商市侩,二房嫌弃大房迂腐。不过相对来说,曾家的二房到是还好相处,毕竟是经商的,人活泛,又有眼色,他们也不过求财求个门路。在这点上,袁恭这么多年在京城混,还是能帮得上忙的。他们对袁恭也自然亲近,等和王文静搭上线了只有更是如鱼得水。到是他们比袁恭更早知道张静安和王文静做生意的事情。
袁恭绕着弯儿知道了,又觉得张静安实在是个大胆的,只嘱咐张静安只许入股,不许参与经营。张静安此时却只一心向着要跟袁恭往外任上去,打听来打听去也不晓得袁恭到底在谋什么差事,心里发焦,哪里还有心思经营什么生意。
不过王文静是个办事靠谱的,她与慧能大师允诺,她的福慧行头一桩生意做得就是从南边从海路往京城送米。两个月都过去了,据说米已经上了船,大约真到了腊月的时候,就能到京城了。
吕方也是很能干的人,现如今,米铺已经开张,左边铺子廉价卖米,右边铺子已经搭起了粥锅开始施粥,事情做得妥当又低调。
如今谁都知道桂花胡同的安平粮铺,平价卖米,旁家的米价都是二两三钱银子一石,只有安平粮铺还跟平常年份一般,一两三钱一石,但是不许多买,一天就是二十石,一家人只能买十斤。多了不卖。
粮铺另外一边还开了半扇铺子施粥,两口大锅,早上城门开就升锅,晚上城门关就熄火,一天八个时辰,不断的糙米熬甘薯,不比人家插筷不倒,手捧不漏,但是人家热腾腾的管够。这样经营,已经一个多月了,京兆衙门都习以为常了,例牌排两个衙差守着胡同口。不长的一条桂花胡同,左边排队等着施粥,右边排队等着买米。一般施粥的一直站到天黑,买米的开门不过两个时辰就都卖完了。伙计们都熟练,一个十斤的小斗放在那里,一手交钱,一手称米。一人就给买十斤,谁扯皮拉关系都没用,粮铺的主家是明珠郡主,人家不求财,不求缘,就图个行善。
这么操作,还是程瑶给出的主意。一则张静安存粮并不多,一早平价大开卖,几天就能被人抢空,而且有钱买粮的,说不定都是有钱人。那些没钱的,还是没饭吃。你这样细水长流的卖,才能长久帮助那些穷困之人。二则,你卖的狠了,那些囤积了粮食卖高价的人就会恨你。现如今这么操作,他们颜面上虽然不好过,但是张静安每天卖的不多,对京城的粮价没有影响,他们也就忍了。不然说不定使什么阴微的手段在背后害你。
不过就是这么卖,大约也撑不住多久。好在她们还有后手,程瑶偷偷告诉张静安,王文静在京城也并不是没有熟人的,就是袁恭的同僚里头,放到天津卫当指挥使的蔡凯居然是她的老相识,王文静亲自去天津找的蔡凯,两个人依稀仿佛是有些说不明道不白的情愫在里头。
张静安讶异,终于知道为什么王文静死活不肯招赘。哪怕是再好的人选也不乐意,大约就是因为蔡凯的缘故。可蔡凯她也知道,是武进蔡家嫡系,恩萌进得锦衣卫,这样的人家,大约不仅不可能入赘,就连娶个商户女也是绝对不可能的,纵然王文静家里已经入了仕,可大约也只能在市舶司世代做下去,和蔡家嫡系的子弟,是无缘的了。
莫名的,张静安就也有些伤感。
可王文静不提这一茬,程瑶和张静安也不好提。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在袁恭即将外放之际。张静安只有谨小慎微逢迎着袁恭的份儿。哪里还敢自作主张,很多事情,都拣能说的跟袁恭说了。
尤其是那个蔡凯。原本也在锦衣卫里呆过,张静安就问袁恭,和蔡凯认识不认识?
袁恭立刻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尤其是得知,蔡凯在天津卫开了一条路子,给福慧行的商船靠岸不说,还组织人将一万四千多石粮食运了进京。分别放在张静安的粮店,程家的货栈,和蔡凯自己的私宅里。
袁恭不由得对张静安刮目相看。
他总觉得张静安就像一只养在金丝笼子里的金丝雀儿,万事都得靠着旁人,尤其是得靠着他才行,不然连自己的陪嫁都搞不清楚。
可现如今。人家自己认识了朋友,通过朋友还认识了蔡凯这样的人。
蔡凯他很了解。武进蔡家的嫡长子,锦衣卫天津的指挥使,好像他这么年轻的指挥使,那是大秦朝头一位不说,关键还是在天津那样的地方。他这个位置,韩毅都插不上手,背影杠杠的硬。有蔡凯罩着,不说那个福慧行是做西洋货和南货生意的,就算是当真只是卖米,也能赚得盆溢钵满。
也许,他真的外放了,也不用担心张静安自己会过得不好。
是夜晚上,他和张静安并头睡在一起。张静安是跟曾家二房的小闺女出了门回来的,累得洗了澡就钻被窝里了。此刻已经是迷迷糊糊地就等着他熄灯就陷入梦乡的样子。
可袁恭不想睡,他拉开张静安的被窝就钻了进去,伸手就从她衣摆里伸进去,紧紧贴上那嫩滑温暖的肌肤。
张静安睁开困涩的眼皮,嘟囔道,“不要,我好累。”
袁恭把她翻过来,放在自己身上趴着,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她迷迷瞪瞪的样子,心里就想她这么累,今晚算了吧,可又想到自己过了新年就真的走了,便又只能狠下心来摇晃她。
他此时此刻,特别想要一个孩子。
他贴着张静安的耳朵,“……姜武和我同年的,不过早我一年成亲,如今儿子三岁了,女儿大后日做满月……我还什么都没有……”
张静安渐渐醒了过来,不由自主地就按住了他在自己身上游弋的手。
她也很想要一个小孩子,可是她却觉得袁恭这样的压力,让她不免惶惶。从询问大夫他们身体的情况,到现在这样,没日没夜的有机会就在一起厮混,这样的态度总是很让她害怕,如果她现在有了小宝宝,那么势必就不可能跟他去外任上的吧。
她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袁恭,“不要。我要跟你去外任上。到时候再生。”
袁恭此时就醒了过来,想说我要去边关,怎么能带你去?
可又想到,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父亲是强烈反对的,此时尚不好在家里传开。如果说给张静安听,张静安肯定是要追根到底的。到时候耍小脾气闹个不休,到时候就谁也瞒不住了。
他想和张静安说些什么,可琢磨了再三,还是没开口。
总归事情还没能定下来,等定下来了再说。
他抱着张静安,心想,我又何尝愿意丢下你一个人?只是,我也不愿意就这么胡混一辈子,莫名的竟然是有了几分的伤感。
随着年关日益临近。
分家的事情,有老爷子和家里几个长辈做主,具体的章程渐渐就浮出了水面。
家分了,但是分家不分居。老爷子带着老太太住在凤翔苑不动。但是他们不再管家里的事情了,家分了,按规矩,他和大房住在一起,其余的几个儿子,各自得了各自的财产,但是也不必搬出安国公府。
本来家里已经被掏空了的,老太爷拖了这么多时日,就是将被掏出去的银子和财产都收回来,然后永业田和国公府归了大房。其余的产业平分,一分五份。张静安和袁恭,按二房分了出来。
分家这么大的事情,除了曾家和方家。各个媳妇的娘家也都来了人走动。
其中王家是最弱的,三太太和三老爷也没想争什么,王家的人来了,也就是看着。老太爷话说的清楚,分也分的干脆,王家人只有叫好的。
柳家算是人丁最兴旺的,他们来,是来监督老爷子说话算话,只认柳氏生的儿子的继承权的。老太爷一口唾沫一个钉,压根就没让四老爷的那个妾过来,产业和银钱分出来,直接将地契房契拿去官府改了袁江的名字,现银不多,不过也都存在票号里,这边拿银票凭印信去花用。柳家一口气来了四个舅爷,也都完全没话好说。
蒋家相对来说,就有些小心思了,家里分的那些东西,他们有心想跟三房四房乃至于大房比一比,不过也就是有心无胆,私下里商议的好,可当真到了跟前,他们也没法说出什么来。三房有三个儿子,四房五房如今都是一个儿子。分的都一样,他们也无话可说。
至于张静安和袁恭,他们更是不在乎分了什么的。
甚至于,袁恭并不乐意分家,只是老太爷坚持,他也就只有听着。只有大房情绪最阴沉。
吴氏很气愤,觉得什么分家不分居,明摆着就是大房吃了大亏了。国公府是大房的产业,可是三房四房五房还住在家里!
她挪出去的那些钱,其实是在通州购置了码头做得生意,老爷子一句话,就典了出去,那里头不光是家里的钱,还有娘家的股份,因为老爷子的一句话,只能拆伙,好好赚钱的生意没了不说,还损了不少的银钱。
更气人的是,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袁恭也分了出去。虽然分产不分居,可毕竟是分出去了。
她心里怪老太爷偏心又狠心,明明袁恭是她的儿子,突然之间,就要管她叫伯母了不成?
吴氏本来不肯的。因为虽然族谱上袁恭是过继了出去的,但是从袁恭生出来,却都是管她叫娘的,而且家里都有了默契,除了过年拜祭的时候之外,都把袁恭还当大房的儿子。
可是这回,老爷子却是分家要分的干净,一句话之下,就将袁恭也分了出来。这让吴氏特别难受,袁恭一口一个娘的安抚了她很久,她才镇定下来,没有在家里其他的人和亲戚跟前失态。
小关氏和曾家大房的女儿曾文珊在一边服侍她。小关氏且罢了。这段日子,曾文珊也很得吴氏看中,那趋势,大有当年方瑾的味道。
吴氏极其善于用亲戚家的女孩儿敲打媳妇,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关氏和曾文珊的关系却很好。
说起来,这曾文珊连行事的做派都很像方瑾。
她温柔端庄,还特别有眼色,出身低,却很懂得进退,所以家里的上下人等都挑不出她什么错。
相对于方瑾,她知道和大房的情分没有那么深,所以行事就更谨慎。
不仅事无巨细地侍奉吴氏,对小关氏也十分恭敬,连带着还给张静安也绣了一对荷包。
张静安不置可否地收了,一颗心全在要与袁恭远走高飞的事情上,压根就没将她看在眼里。反正上一世,这个曾家表姐,最后是做了袁兆的贵妾的。她看曾文珊和小关氏那么好,就总不免有几分的违和之感。也就不愿意更多的跟曾文珊交际了。
说起来,曾家不愧是商家出身,曾家的女孩儿都很会跟人相处。
不外曾文珊讨人喜欢,二房的曾文喜才十一岁,也在家里混得如鱼得水。她的策略又与曾文珊不同。她走的就是个烂漫的路线。她本来就是小地方来的,事事好奇也没什么,旁人笑她,她也不在意,被人笑了还是要瞧稀奇,还是要问这个问那个的。
她们姐妹两个经常携手一起在各房串门。
而且尤其喜欢来张静安这里。
因为张静安最闲,而且年轻,会玩乐。
如果不是张静安活了两世,大约就又把她们当成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高兴了就能玩到了一起。
可是多活了一世,又在这样的情况下,张静安就总觉得这样的亲戚应付起来。很有些疲惫。
她努力去回想上一世,她离开袁家之后,曾家也曾参与过袁家的分家,那时候,老太爷突然去世了,其实也没什么人给曾家撑腰,可是依稀仿佛,曾家还是留在了京城。
还让曾文珊给袁兆当了贵妾。
曾文珊的哥哥,后来还考上了举人,只是没有再进一步,捐了个官外放了。
这些本来都与张静安没有关系,可张静安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曾文珊跟方瑾有那么几分相似,就觉得不舒服,而且这种不舒服越来越明显。她自己也琢磨不出是什么情况。也就只能半咸不淡地对待曾家姐妹。
原先她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别扭才会如此。
却没有想到,跟她感觉相似的,还有袁惠和袁佳。
都是多少年没走动的亲戚了,本来情分也不深。更不要说曾家其实挺尴尬的,跟三房四房五房都没什么关系。如今又一直死死扒着大房,这就让三房四房五房看她们更不顺眼。
袁惠是个不爱说话的,这过了年,她将来的公公婆婆就带着相公过来京城了。她眼看着要出嫁,这边已经在准备嫁妆了。
事情过了有一年。她总算是正常了回来。虽然还是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可张静安看她心里头清楚了不少,只一门心思在家里绣嫁妆。袁佳不时过来陪她说话,给她帮忙。
袁佳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自从父亲做了丢人的事情之后,这小姑娘的脾气可算是更加火爆了。
她看曾文珊就不那么顺眼。当面不说,背地里却没什么好话。
张静安恍然觉得,其实她一直都觉得方瑾在为人处世上是完人,所以自袁恭起,袁家上上下下都喜欢她。自己就是不如方瑾,老是学方瑾行事,又学得东施效颦一般,才遭了人厌恶。可实际上,袁家的人也不见得就都喜欢方瑾的做派。
上一世,袁佳从头到尾就没看上自己,自然也不可能跟自己说私话,所以她并不知道,其实袁佳并不待见方瑾曾文珊那样的。居然连带闷葫芦一样的袁惠也不吭声的暗自点头。
袁佳帮着袁惠绣枕套,“你说走亲戚就走亲戚,我们家又不缺伺候的人。大伯母爱这调调,她就顺杆子往上爬,非显得她是那最懂礼,最温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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