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袁恭可是风光霁月颇有胸怀城府的袁二爷。
回到家里,他竟然成了张静安摸都不能摸一把的炮仗。
躺在书房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凉炕上。
要说后悔,袁恭是不肯承认的,可要说难受,袁恭却得认。
他生张静安的气,气得自己好难受。
凡事要能数出一二三四条,那么这件事情就能理顺了,也许就能办好了,可张静安这事,他觉得他一条都说不出来,他就是难受。难受,难受……
而男人难受和女人难受还不一样,就好像张静安难受,张静安出门去寻程瑶了,而且随即留言,她要在程家住一晚。
而袁恭总不能离家出走。
他不仅不能真的甩手不管,他还得给张静安留下的这个赌约的事情善后。
要是真的好像张静安说的,以后都不用他管,她自己处理,他真怕张静安一个不爽,到时候见了梁家人往死了得罪人家。
第二天一早。他到衙门点了个卯,就偷溜出来到程家来接张静安了。
而张静安在程家和程瑶一起住了一晚,也缓过了劲儿来了。
不过是一辈子,还不知道这辈子能有多长呢。
说不定也就是两年三年之后,她和袁恭都是一拨?土,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呢。反正她重活一世这样的秘密,是打死也不能说的,就是程瑶也不能说,她自己的日子也是自己过得,难道还能程瑶替她过?
不过是一辈子,说不得还很短。
再难过,上一世也过过了,挺一挺,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不好留在程家给人家添麻烦。
张静安原本也是准备就回家去的。
听说袁恭来接,反倒是有几分的诧异。
可此刻的诧异,却不能再在心底激起多少的涟漪,她反倒只觉得尴尬和羞恼。
她对程瑶笑笑,“我回家了。”
程瑶几乎是有些挑衅地朝二门外头等着的袁恭看一眼,“没事,你想来找我就来。”
张静安想想,“给你嫂子添麻烦,我下次去找文静好了。”
程瑶就笑。“也对,我也去,以后我们去她那里聚。”
王文静是逃婚出来的,而且还让她爹奈何她不得,简直就是女中豪杰。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才送了张静安回家。
昨天刚吵了那么一架,现如今再见面,就不免尴尬。
张静安上车,就放下了帘子。
袁恭心想,要是这样,他们一路回家。一句话也说不上。
甩了缰绳给元宝,自己跳上车,挤到了张静安旁边。
张静安看他一眼,往一边挪了挪,满街还是一片的狼藉,比前几日更糟的是护城河的水还倒灌了入城,上游还在下雨,他们住在皇城边上地势稍高还好些,不过满街上也都是沙袋子,就防着水位增高。
就这么一副街景,不知道张静安有什么好看的。
袁恭看着自己扶着膝盖的手。“我有事要跟你说。”
张静安就看着窗外不说话。
袁恭气结,还真不好怎么说她,他不想直接就提这个破事的,他看见张静安眼睛下头的青淤,本能的就想摸摸。可嘴巴还是一本正经地背叛了他,“虽然打赌是你赢了,可赢也得有赢的体面不是?钱咱不能要,但是体面要挣的足足的,你想好见了梁家人怎么说了没?”
张静安哪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以她的喜好,梁家那么矫情的人。她坑死他们最好。可毕竟梁家还是六部的大官,虽然文武殊途,好歹和袁家同朝为官,她从来就没想跟他们计较过。不过看起来在袁恭的眼里,她就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她淡淡的冷笑,“放心,我不会堵到别人家门口要债的。”
袁恭看她没跳起来将梁家人大骂一通倒是奇怪,说起来张静安也真是古怪,谁都摸不准她的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跳起来发一顿神经。原本他以为回来说服张静安放弃赌约会是一件大难事,可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想逼着梁家要那五万两银子,而且还一副懒洋洋里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仿佛梁家根本就没在她心上似的。
不过不乱发脾气就是好事,袁恭耐心告诉张静安,“你看你不跟他追债,那是便宜了他们不是?既然便宜了他们,咱得把面子做足了不是?要让人家谢谢你大度,你就不能对人家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不能让我们便宜了他们还落不着好对吧?”
张静安就挑眉,“你不是不爱管我的破事吗?”
袁恭郁结,额上青筋都起来了,张静安也没觉得多高兴。
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伤他你是不会觉得高兴地。她问,“你要想管也行,那你就去和他们说话,我什么话都不说。”
袁恭就语塞了,要是他能替张静安说话,他肯定替她都说了。问题是这家里轮不到他当家,他爷爷他爹他哥哥嫂子哪个替张静安说话,似乎他也都不放心。他只好推搪,“问题是从明天起,我得一直在宫里当值,晚上能不能回家还不好说呢。”
张静安无动于衷,“那家里还有国公爷和老太爷呢,老太爷会跟他们说话的。”
袁恭就说,“万一梁家来的是太太奶奶呢?祖父怎么跟他们说话。”
张静安就抿了抿嘴,“你不是还有稳重又能干的大伯母和嫂子么?”
吴氏昨天突然发病,吐了一口血,如今闭门谢客。小关氏在这种事情上是指望不上的。他就不相信张静安不知道,他忍着气,“这是你打的赌,你总得自己应付过去。你就学不会笑着说话?”
这下子,张静安就冷笑,这说笑就能笑得出来的吗?你想笑也得看对着谁了,就你老娘和嫂子还有梁家那样的,她还真的笑不出来。车子正好停在二门外头,她起身下车,回头冷笑,“我又不是卖笑的。”
袁恭一把把她拽了回来,这一下子拽得可猛,张静安就跟个小风筝似的晃了一圈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袁恭死死掐着她的腰,“你狂的没边了是吧,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你还想怎么样?”
张静安悲从中来,脸上只讽刺的笑,“袁恭你忘了吗?你们袁家想娶的不是我,我也并不想嫁给你的……”
袁恭一愣,张静安就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咬牙忍着眼泪,一阵风似的卷回了自己的屋子。
是啊,上一世错了,这一世她还能错了。
她极力挣扎,难道终将逃不过上一世的命运?
她爱袁恭,两世人都爱他,所以这一世不想嫁给他,因为嫁给他到了最后,还是会这么伤心,伤心,无比的伤心。
袁恭跟在她后头,走也不是,跟也不是。
竟然是莫名的慌乱了起来。
这不是头一次张静安跟他说不想嫁给他,仔细想起来,前后都说了三次了。
就这一次,他真的是听到心里去了。
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和不安。还带着一股子的心疼。。。。。。。他努力做了这些,对的错的,难道最后都是错的。
张静安嫁给他那么久了,心心念念的还是,“你想娶的并不是我。。。。。。,我也并不想嫁给你。。。。。。”
话说大家都说袁恭不好,可他并没有多活一世。
所以这一世的感情,他肯定不如安安直接单纯,而且他是男的,缺心眼一点也正常。
为男主说好话的人,顶锅盖飞过。。。。。。。。
第64章 分家
当然,赌赢了的袁家发愁,赌输了的梁家更发愁。
毕竟两家不熟不说,还闹得满城风雨的,听说有人因为赌了张静安赢在会元庄赢了柳树胡同的一套宅子的。现如今赌局已完,怕是袁家以不变应万变,就等着自己家怎么交代呢。
这个时候,最需要中人。
梁尚书试着自己跟国公爷袁泰搭了个话,说小孩子打赌有了结果,您看什么时候了结一下?
结果国公爷脸色不大好看不说,还冷冷淡淡地来了句,小孩子调皮的事儿,何必放在心上,然后甩甩袖子就走了。
这话听得梁尚书牙疼,袁家可以装大度,可是梁家不能就这么就着驴就下坡了啊,这给的台阶可不够结实。梁尚书理解这是老公公管不了儿媳妇的缘故。
恐怕袁家的男人是不好使了,还得从袁家少奶奶身上下手。
到了这个时候,梁太太也不矫情了,再矫情她儿子的名声可就毁了。哪怕是给比自己外孙女还小的张静安赔不是这样的事情,她也是肯做的。本来他们和赵国公府是姻亲,可赵国公府和张静安有说亲不成的经历,梁尚书琢磨了半天,亲自跑去英国公府请了英国公太夫人出面做了中人。
英国公太夫人乃是张静安和袁恭成亲时候皇上请的媒人不说,就凭着英国公府如今的地位,袁家怎么也得给他这个面子。
不过英国公府既然这么牛,能请动他们淌这滩浑水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梁家很担心,英国公府会一口回绝。
可出人意料的是,梁尚书居然一请,英国公府不说一口答应,但是还是同意让家里的二太太走这么一遭。
其实英国公太夫人为的并不是梁家的面子,人家看的是去世的玉太妃的面子。当初玉太妃跟太夫人也有点交情,后来太夫人还主持操办过张静安的婚事,后来和袁家虽然没有太多的交情,可逢年过节,张静安这个孤苦的小姑娘都记得给英国公送份礼。
英国公太夫人也信佛,孤立无援的小媳妇的日子,英国公太夫人是过过的,外头的那些闲话,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放在心上。想着这个小姑娘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恐怕也得不到长辈的教导,此番处事处的漂亮,以后日子还能好过,要是得罪了人,怕是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但是英国公府老太爷去了之后,大老爷去了西北带兵,三老爷去了南方做官,这些年来和安国公府来往就并没有那么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张静安嫁给袁恭,是皇上特指英国公府做了媒人。大家真的没多少交情。
这件事情在京里传了两个多月了,现如今情势逆转得又这么传奇,安国公府可以说是憋了两个多月的闷气的。你现如今要去说和,也得双方有心才行。安国公府自老太爷以下,国公爷,国公夫人等一干做主的人,张静安一个孙媳妇,哪里又轮得到她说话了?
因此虽然想管管这个事儿,但是却不能一口答应做这个中人。就特意派了二太太白氏,也就是给张静安做了全福人的那位最会做事的太太先来袁家来打前站。
正如袁恭所料,梁家派来的说客果然是女的。
而且说来就来,这边袁家还没理顺情况,白氏太太的帖子就送到了门口。
这番时候,最应该出来应对的,就是国公夫人吴氏。可一则吴氏身体有病,又因为挪借家里银钱的事情被老太爷斥责,一惊一怒之下,身体更加不好,躺在床上都起不来身,这要怎么见客?
她不见客,好在还有其他几位夫人,家里还有老太太。
可说起来,老太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平素最怕见高门显贵的外客,只喜欢关在自己家里做至高无上的老太君。你当真让她见客说话,她不说话能不能说好,那气势就有些端不起来。
因此就只有儿媳妇代她出面了。
三太太是做不成这个事的。正好她老蚌怀珠,顺势就避开了。
好在袁恭之前就求到了四婶柳氏的跟前。柳氏感念当初张静安不仅保护了袁江没被四老爷殴打,自己和四老爷闹和离,又是张静安收留袁江姐弟在蝴蝶巷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事情袁恭求到跟前,有什么不答应的?
因此,白氏登门的时候,就是她出门接待的。
虽然她家老爷是个白身,她素来声名不显,英国公府的当家太太上门,由她来接待有几分怠慢,但是她自己却表现出十二分的礼节和尊重来,客客气气地带了白氏拜见了老太太,又叫了张静安出来与白氏见礼。
说起来,袁恭跟四太太柳氏说,张静安已经同意了不跟梁家计较,但是却不肯跟梁家人好生说话。柳氏还有几分担心,张静安会给白氏脸色看。
可没有想到,张静安对白氏却非常的恭敬。
这恭敬里还带着小心翼翼的亲近。
这都是因为当初白氏在做张静安的全福人的时候,不仅帮她打点了出嫁的事宜,还曾指点过张静安怎么去做媳妇。
张静安虽然不能全然做到白氏教的那些,可有许多话后来咀嚼回想起来,却也觉得真是金玉良言。
张静安活了两世,有怨的报怨的本事没有多少,报恩的心却是一直都深深怀在心里的。
她只是不善交际,英国公和安国公府走得完全是两条路子,两家的交情又浅,她唯恐英国公府是因为皇帝舅舅的旨意才不得不关照她,其实并没有跟她亲近的意思,所以这些年来都绝少上门,只是逢年过节,都仔仔细细置办一份礼物送去表表心意罢了。
白氏却还记得张静安,她看到张静安莫名就想到自家相公当年,说聪明那也是有的,就是性格有几分的执拗,明明的康庄大道摆在跟前,想不明白,就走不下去。
说起来。玉太妃当初选袁家这门亲事,其实也是花了心思的。都说性格决定命运,玉太妃已经给她选了袁家这样的人家了,她要是还没本事把日子过好,也就只能怪她自己了。
不过好在现如今看起来,张静安过得还算不错。就瞧着她这房里,舒舒服服干干净净,布置得舒适矜贵且一个外人都没有不说,几个丫头也都是姑娘头,瞧着起码是管住了自己的屋里,袁家人也对她尊重。想必虽然也跟婆婆家里人弄不和睦,可倒也没弄出大矛盾来。
白氏来的目的,就是探听袁家的口风,从老太太往下,基本上的意思都是不与梁家计较,把这事和家里撕撸得越开越好,最好就当做小孩子家的玩笑就算了。
张静安自然也是这个意思的。她说话很直接,其实她就是不想和梁家的人打交道,如果这事能交给家里的长辈或者袁恭解决。那就最好了。
白氏就大笑,“这又有什么难的?你若是赌输了,你们家袁恭担待不起,你这都赌赢了,你们家袁恭还担待不起吗?”
张静安心中大有知遇之感,觉得白氏说得太对了,怎么袁恭就没有这个觉悟呢?这点小事,他自己处理了不就算了?她嫁过来多少事情都比这个大,他不是连跟她说一声都不说都办了吗?怎么这件事情非?子不是?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她扯皮?
白氏话锋一转也就转了回来,“不过,这事毕竟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全然不出面,人家将来反而要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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