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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袁恭,初二的时候。却被吴氏带回了吴家看望舅舅去了。
他没招呼张静安,张静安也不生气,反正吴家也没什么好去的。袁恭去了也没意思,早在他们成婚后方瑾破罐子破摔寻思不成之后,方瑾就被送回了河南老家,袁恭去吴家,也不过就是个睹物思人,还能怎么样?
正月十五的时候,听说是因为太子妃徐氏被诊出有孕,皇帝特别高兴,竟然拿出内币出来,要在城里摆灯,与百姓同喜。
皇帝都拿出内币出来了,自然天下响应。
京里的王公贵胄各级官员也纷纷乐输银两,将那花灯从东直门,一路摆到了永定门不说,还召集了诸多如舞龙,舞狮等等表演,要大办三日。
袁家本来就有正月十五看灯的习惯。而且袁家草根出身,老爷子发了话,看灯坐在车上,还看个屁。因此袁家从来看灯都是步行。就是女眷,也是由家人护卫簇拥着一路玩赏下去。
张静安等这一日真心等很久了。
似乎她在袁家最快乐的就是元宵节出门逛花灯了,不仅可以观赏花灯,主要是还能买东西。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张静安都最喜欢奇巧别致的小器物了。
按理,夫妻都该带着孩子走一起。袁恭虽然不乐意,开始的时候还是勉强跟张静安并肩走一块。孩子们也各自跟着各自的爹娘,可很快,队形就变了。
袁举早早就过来拽住了张静安的裙摆,袁江也很快跟张静安混做了一处。
张静安是个看到稀罕东西就买的,袁江本来就喜欢张静安,更何况张静安还大方,不仅自己看中的买,袁江看中的也买。
袁佳本来是不待见张静安的,可一个人买东西,哪里有大家一起买东西那么欢乐?更何况她要是跟着她娘柳氏,柳氏管着她死紧,哪里有什么乐趣?很快,她也以要照看弟弟,跟张静安和袁江混做了一处。
小孩子其实都是喜欢跟大孩子玩的,更不用说是本身就有点活跃过度的袁举,本来他就力大无穷。他爹袁三老爷就根本抱不住他,也只好让奶娘带着他,一路跟着张静安他们走了。
除了袁举,家里跟出来的小孩子还有五房的袁旭。
蒋氏就生了袁旭这么一个宝贝蛋,本来在手心里攥的死死的。可看张静安这么肯给弟弟妹妹花钱,这也就眼红了,自己不好凑过去,这就将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派过去跟在袁旭后头。袁旭也跟着张静安她们跑了。只有长房袁恭的亲弟弟妹妹反倒是规规矩矩地被奶妈下人陪着,紧紧跟在安国公夫妻后头。说起来袁家也一贯这样,袁家长房,和袁家其余几房,根本就不像一家人。
且不提旁人,总归走了一阵子,张静安这边就蓄积了庞大的队伍,几乎将袁家出来的人按成亲没成亲,生娃没生娃分成了两拨,张静安作为一个成了亲还没生娃的嫂子,依稀成了采购团队的领导,她扫了一眼自己的队伍,发现不论长房那对娇贵的少爷小姐,小辈里只少了一个袁惠。
她并没有在意,以袁惠的性格。不跟过来太正常了。她琢磨着买绒花小首饰的时候顺带给她也买上一套,买过冬蝈蝈和空竹的时候就算了。
一路采买,等到了袁家订好了座位的福囍楼带靠街窗户的雅间的时候,张静安觉得自己浑身酸软,竟然是大冷的天脊背上出了一层的汗,纵然屋里烧得很热,可还是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可福囍楼虽然是个不错的酒楼,可毕竟比不得家里方便,比方说这贵妇人用的净房就只有一个,张静安带着水晶打算去净房用热水擦拭一下的时候,发现袁惠的丫头等在外头。说是袁惠进去了。
张静安就只好等等,可等了一会袁佳也过来了。她喝多了酸梅汤觉得有点内急,发现净房门口还排队,就有点不乐意了。
她问袁惠的丫头,“我姐进去多久了。”
那丫头茫然道,“有一会儿了。”
袁佳正要再问袁惠是不是不舒服,突然背后就被撞了一下,一个小肉蛋弹了过来,一下子撞开她抱住了张静安,“二嫂!”
袁佳就骂他,“这里男孩不能来,快点回去。”
袁举只抱着张静安不肯撒手,张静安被这小胖子拽得头晕眼花,袁佳对袁举又掐又打,才算把这小祖宗给轰走了。可过了这么久,袁惠还在里头没有出来。这就忍不住让水晶去问问,袁惠怎么还不出来。
袁惠的丫头也觉得,主子进去好一会儿了,一直没叫自己进去伺候,别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怕嫂子姐妹知道不好出来。于是乎就小声地叫了两声。自己走进去了。
结果刚进去,就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从里头出来,“小姐不见了?”
张静安和袁佳都吓愣了,袁佳先反应过来,“怎么不见了?”
那丫头抖着手撩起净房里头的帘子,张静安就看见,马桶的盖子盖上了不说,还在马桶上又摞了个放铜盆的木架子,净房顶上的窗户格子被人撬开了,如今在风里抖着抖着都证明着刚刚有人从这里爬了出去。
袁佳差点又尖叫了出来,太不可思议。平素最胆小最懦弱的大姐袁惠,居然从福囍楼的净房里跳窗户跑了。
张静安活了两世,终究比她懂事一点,一把摁住了袁佳的嘴,“别叫,叫了阿惠就回不来了。”一边吩咐袁佳带着小袁举回去,悄悄将事情和三老爷和三太太说了,一边又吩咐水晶和已经吓瘫了的袁惠的丫头跟着她到外头找找看看,袁惠的鞋子还掉在地上呢,大冷的天,她没鞋子还能跑远吗?
正吩咐着。就听见咯噔一声,似乎是楼下有什么响动,张静安挪到窗口探头出去一看,但见一条影子就在福囍楼后院那里一闪,就没了踪影,依稀就是袁惠的样子。
天,这袁惠到底是要干什么?
张静安带着水晶和那个叫宝珠的丫头跑下楼去,就听见那院门也咣当的一声,她们冲到院门外一看,院门外依稀是个小巷子,巷子的尽头两个男人一个抬这肩背。一个抱着腿,正要将一个女人给搬走。
张静安几乎要吓死了,也顾不得在维护袁惠的名声了,就这么尖声叫了起来。
那两个人回过头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一个人继续困着袁惠,另外一个人突然朝张静安就扑了过来,一手推开水晶,一手就拽住了张静安的手腕,一下子就将她拖到在地,就要朝巷子口拖去。
张静安继续尖叫,那人就俯身要捂住张静安的嘴,张静安一口咬在他手上,那人吃痛一下子就将张静安给甩在了墙上。张静安挣脱了桎梏,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胡乱就朝那人给刺了过去。
只听见闷哼一声,那个熊一样的男人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水晶扑到地上,那男人就倒在她跟前,血泚泚地喷了她一脸,她叫都没叫就晕倒了。
反倒是袁惠的那个丫头叫宝珠的虽然也是个木讷的,倒是勇敢,扑上去就抱住了就要被人拖走的袁惠的脚,嘴里大声叫了起来。
那人看拖不动人,自己的同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死了的样子,而那丫头大叫不已,这就惊慌失措,扔下了袁惠,窜入黑暗中,跳上一辆早备好的马车,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这边张静安在和绑人的凶犯做殊死的搏斗,那边袁佳惊慌失措地跑回了雅间抱着她娘眼泪就下来了。想着张静安嘱咐她不可大叫声张,顾不得她娘问她怎么回事,一下子又扑到三伯母王氏跟前,“三伯娘,快去找找,大姐跳窗户不见了。”
王氏张大了嘴,叫都没叫出来,一下子就晕倒了。
柳氏吓得也不清,一把拽着闺女就闯了男人们的席面。
袁泰以下,封门的封门,追着袁佳去了净房的去了净房,刚到了福囍楼的后院,就听见了张静安的尖叫。
袁恭一马当先就从二楼跳了下去,几个健步就冲到了院子后头的巷子子。
到了巷子里但见漆?一片,依稀只能看见东倒西歪竟是躺了四五个人,只能听见一个丫头嘤嘤地哭声,“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袁家的男人都冲进来,这才将巷子里的人都给抬到了福囍楼的后院。
一番检查才发现,水晶是晕了过去,袁惠的丫头被踹了几脚,但是没事,袁惠不知道是怎么了,眼神发木一动不动地就坐在那里,跟失了魂魄似的。只有张静安一手是血地握着个簪子靠在墙上不住发抖。袁恭把张静安抱起来,她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就这么靠着他抖,显然是吓得人都不认得了。
被她戳了一簪子的那个人则满嘴血沫子地倒在那里直抽抽,虽然没死透,但是却也不能说话了。
不管怎么说,袁惠找回来了,张静安虽然吓得不轻,可瞧着身上也没伤,事情闹大怕是会坏了家里女眷的闺誉。袁家人再没兴趣在外玩乐,赶紧招呼了马车,一家人上车就匆匆回到了袁家。
回家之后,虽然袁惠跟傻了似的,张静安也惊魂不定只顾着回屋换衣服梳洗去了。可好在袁佳和袁惠的丫头宝珠都还清醒,将事情的始末都给讲了出来。
晕倒的王氏不敢相信,居然自己又老实又胆小的女儿居然敢从福囍楼的净房搭起马桶和架子爬出去跟表哥私奔!
她知道了消息,就又晕了过去。
袁老太爷气到发晕,指使儿孙们务必将那个姓王的王八蛋给抓回来大卸八块。
第38章 危殆
也就是天还没有亮,袁恭和袁兆就带着一身寒气给走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裹,里头放着袁惠从家里偷出来送给那个男人的东西。
真是蔫人胆大,谁都没有想到,以往八杆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大姑娘袁惠竟然偷偷跟王氏的一个借读在袁家族学的侄子给好上了。袁家一心想给嫡长孙女找个体面的人家,袁惠却认为那些高门大户都会瞧不起自己,只想找个温和可亲的小门小户。所以家里越逼着她去相亲,她心里越是害怕。那个姓王的本就是个仗着秀才功名来打秋风的亲戚,要是真的想凭借学问立身,怎么不求着袁家给找个像样的书院求学?赖在袁家那不入流的族学不过就是看袁惠好骗,想哄了她好去做袁家的女婿。
只没想王氏虽然对娘家人好,可更看重儿女,压根没考虑过这个娘家侄子,那人看家里已经给袁惠相看,这就被几个混混朋友一怂恿,竟是打算哄了袁惠跑了,那么要么袁家不要这个奔则为妾的女儿,要么就得赔上嫁妆认下自己这个女婿,纵然将来不受待见,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本来打算就从袁家接袁惠出去的。
可袁家门户还算严谨,一方面张静安让粗使婆子拴住了袁惠和他经常私会的那扇门,另外一方面袁惠那么大一个人,就算带出了内宅,到了族学里再往外带也不容易。
于是乎就跟袁惠隔着墙商量,接着袁家正月十五出门看灯的机会将袁惠接走。
可袁惠毕竟胆小,都从净房借着那人帮助爬出去了,可事到临头她又舍不得爹娘兄弟,不肯走了。
所以才有了她挣扎不肯走,却也不肯叫,只被那人叫了个帮凶抬着往车上放,又被张静安她们追上的事来。
更可恶的是,那个帮凶看张静安虽然是妇人打扮,可打扮得更华丽,长得也花容月貌,就起了色心,竟然是想将张静安一起劫走,想着安国公府丢了闺女可以不认,丢了少奶奶还能不认吗?少不得也得花大笔的银两赎回去。
就是这么又蠢又不怕死的贼,活该阴沟里翻船。竟是挨了张静安一簪子,正好扎脖子上,又准又狠地插穿了气管。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大家都是气结,王氏醒来就拍打女儿,哭着哭着就又晕了过去,袁惠就跟傻了似的,不停流眼泪,可什么话也不说,眼睛目瞪瞪的,神都没了。
据说袁泰国公爷亲自留下善后,说是三太太王氏突然晕倒,家里的孩子慌了。所以早早就回了家。对外将事情给糊弄了过去,之后好在袁兆和袁恭出马,那个哄骗袁惠的人渣很快被抓住了。任何有袁家的印记的东西也都追回来了。
张静安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感觉浑身都疼,膝盖和手上都破了皮起了青淤,一边让崔嬷嬷和玛瑙给她打理伤处,一边听醒过来的水晶说事情的经过。今晚如此惊险,可好歹袁惠也没有吃什么大亏,就是不知道傻了以后还能不能清醒过来,这么傻的姑娘也真是罕见。
猛然一惊,就想起,似乎上一世她明明更早就嫁给了袁恭,可是在她刚嫁过来没几天,袁惠就出嫁了。她几乎是连袁惠的脸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小姑子就消失不见了,而且之后数年,也从来没有回过娘家。
难道上一世,袁惠也是因为出了丑事而被远嫁了?
以她对袁家的了解,袁家人性格刚烈,那人渣要是以坏了袁家闺女为把柄威胁袁家,袁家肯定不会妥协,因此肯定是将袁惠抢了回来后,重新找了个远远的人家给嫁了出去。至于那个人渣最后被袁家兄弟怎么处理的,张静安也不想知道。
她心里灵机一动,佛修来生,难道是因为前世她深有愧意,虔诚修佛。所以才得以重生?那她这一世也算是帮了袁惠一回,只盼着来世也能有福报吧。
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佛,可想起那个被她插了一簪子的人,她又害怕了,她到底有没有将那个人插死呢?她杀生了吗?借口摔伤了,她没去管三房的家务事,可这一晚上她都头痛欲裂连发恶梦,梦里都是那人丑陋扭曲的脸,还有自己一手的血,她浑身冷汗地惊醒了无数次,嘴里念念叨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袁恭将那人渣处置完回了屋里。就看见屋里进进出出的丫头下人们在忙碌,本来想回书房就算了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去内室看了看张静安。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的安息香的味道,可张静安还是趴在她的养嬷嬷怀里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嬷嬷,我又梦见我杀了那人,我又梦见了……”
那嬷嬷就拍她,“不怕不怕,你这是为了救人,不是杀孽,菩萨是不会怪罪的……”
袁家其实只有袁梅是个虔诚的,其余的自老太太以下,都是有求于佛的时候才去拜神,男人们从沙场起家,手里不知道多少杀孽,哪里会在乎这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