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的过错,愣是在那里鼓噪,所以阿兆暂时还不能出仕,等孤复位了之后,你们兄弟,孤都绝不会亏待。”
说完了,这就让袁兆亲自送了袁恭出门。
袁兆也和当初将将从鞑靼逃回来的时候精气神不一样了。
依稀仿佛又恢复了些侯府世子的端庄和威严。
只可惜,终究是有些惊疑不定带来的不安,弱了些气势。
他说话比刘易更透,“太子(刘易,袁兆等人还在寄望刘易复辟)对你如此信任,你且要珍惜……张氏那里,你如今也晓得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切不可再晕了头,被她耍的团团转……”
袁恭心里狂跳不已,恨不得立刻跳起身来就回到张静安身边去,可面对一母同胞,一同长大的大哥,却只能强忍着不变了脸色,只露出不明就里的情绪。“大哥这话什么意思?明珠和刘璞有仇,太子(刘易)尚且说她是帮了大忙……”
袁兆就嗤笑,“你啊,还是被美色迷了眼,愚蠢!”俨然又是上位的兄长教训兄弟的口吻,“她是帮了忙,可她想帮的只怕是刘梁!”拍了拍袁恭的肩膀,“二弟,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要还是如此执迷,却让太子(刘易)如何信任你?”
袁恭强忍着。才没有立刻抖掉肩膀上袁兆的手。
后牙槽就咬出了血,这才应声道,“我明白了,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我不能做得太过就是了,不然祖父也不能饶过了我。”
袁兆就点头,“那是,张氏倒是对你上心,京里京外都传遍了,你失踪去寻找太子(刘易)这段日子,她为了寻你造出好大的声势。生生弄了个忠贞的名声顶在自己的头上,你且晾着她就好……”
言语里流露出的轻蔑,竟然是引得袁恭险些要呕吐出来。
他强忍着不去一刀捅了羞辱张静安的刘易,面对这个大哥,他竟然有史以来头一次没有了半点敬畏,若不是就子啊东宫的门口,若不是还有承诺和责任背负在身上,他能一圈就将袁兆打翻在地上。
他告辞而去,袁兆一路送他出来,还嘱咐。“……也要防着她再和刘梁勾结……”
袁恭走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就从东宫消失,偏偏袁兆却走得慢,还有恨不得久久长谈的意思,到了末了,都要出了东宫的范围,最后还问了一句,“瑾表姐她怎么样了?”
袁恭这就深吸了一口气,不然真的忍无可忍。
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腻歪到受不了的转开了脸,“安置在外头了,我没去看过。”
袁兆有些失望,只是,“哦”了一声,也就没再问了。
只和袁恭告辞,转身回了东宫。
袁恭一阵疾走,恨不得远远离开那个让人恶心的地方。
走了许久,直到东宫的大门依稀只剩下个轮廓模糊的影子,他才敢回身。
这一日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他的世界仿佛都颠覆了一般。
张静安不是他知道的张静安,他的父亲和大哥也变成了他想到了,却不敢相信的那种人,而他,也要去做他虽然不乐意,却必须要做的事情。
头一件,就是不能再留在张静安的身边。
张静安已经被刘易等人打上了刘梁的标签。
只要他还和张静安缠绵亲昵,他们就不会信任自己,甚至可能对张静安下手。
而他,真的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一个他从来都不了解的另一面的张静安。
他以前再如何觉得张静安古怪,都不曾好像现如今这样,觉得他似乎是不认识她这个人了。
他现如今和韩毅等人做了一路,前路艰险,前途不明。他不得不谨慎,不得不焦虑。而韩毅还有姜武和他说的张静安的那些私密,更是让他大惊失色。
他突然很想有时间和张静安静静地待在一起,让他好好看看她,好好想想她,想想他们的生活。
可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想。
甚至于不敢面对张静安。
真的是不敢。
他突然又非常恐惧他未知的那一切,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一点点,自己珍惜的她和她带给他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再也回不来。
可她呢?她能信任他?
袁恭的突然离去,仿佛是一记重击打晕了张静安。
可她是心里有秘密的人,她的秘密除了她自己,谁都不能告诉。
可是她不相信袁恭那样精明的人,会对她之前在宫里做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而且完全没有探究的意思。
她一直都在琢磨,袁恭问起她为什么会摻和到刘梁刘璞两兄弟的事情中的时候,要如何搪塞解释。
可是袁恭完全没有问她。
就这么扔下她,一个人离开了。
这是因为,她已经被打上了刘梁的标签,属于跟他不一样的阵营,所以必须被抛弃吗?
她很有些恍惚,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难道上一世的一切终究还会重演?刘易当真是那真命天子,闹出如今这样的乌龙,他都还能重登大宝?而刘璞,终究还是会造反,在已经千疮百孔的大秦天下身上再大肆肆虐?
可是那天皇帝的语气里,明明是对刘易已经失望了,明明是恨死了刘璞,可为什么却会让朝廷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呢?
还让刘易住在东宫里,还让刘易的内吏肆意行走于六部之间,还要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刘易会轻松得到复位。
这是皇帝舅舅改了心意,一切还要走前世的老路了吗?
还有袁恭,明明说好了,他们夫妻两个,不管如何都要在一起,一辈子再不分开,可分开不分开,他为什么明明有话,却不和她明说呢?
他会不会私下里已经和刘璞有了勾结?
她其实什么党都不是,她也不是刘梁的拥趸,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她和袁恭更好的活着,他要投刘易,投刘璞,她都没有意见,她都跟着他。。。。。。
可他这是连表白的机会都不给她,生怕她连累了他吗?
明明冬去春来,春去夏至,窗外的春光已然明媚到了最盛的时候,天气也愈发的温软,可张静安竟然是觉得冷,觉得骨头上冷冰冰包裹着一层的寒意。
她不相信袁恭会这样对她,她宁可生死都和袁恭在一起。
她寻思着是不是要追到京西的大营去。
那边绿莺就送了一份帖子过来。
廖贵妃年年都在春夏之交的时候办宫宴,只今年事情太多,大家都预料不会办了的。再说了,皇帝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榻上呢!
可廖贵妃的帖子还是送遍了京城。
这其中的意味很明显。
这是为重归的刘易张目,这是一种宣言。
高调的欢迎废太子刘易,又回到了大秦地政治中心的宣言。
张静安捏着那印着明黄边儿的宫造织金帖子,胃部就是一阵的痉挛。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第90章 抓周
以张静安所知而言,她是不知道现如今的局面该怎么处理的。
袁恭回来了是好事,可做那个键锐营的都指挥使是什么鬼?
纵然是张静安不晓事,也知道,那是个极重要的位置,是上一世袁兆跟着刘易回来后坐的那个位置。
她不知道事情要如何发展,也不想知道。
对于她来说,袁恭和她还有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键锐营都指挥使又怎么了?
能比性命重要吗?
为了避免上一世的事情发生,他们应该早早离开京城才是首选。
可这个位置,也算是袁恭用性命拼回来的,是他十几年仕途所求的巨大突破。让他甩手走人,放弃一切他怎么会乐意?
更何况她要怎么和袁恭说这个事儿?
说她是活了两世的人,她知道他留在京里迟早要不得好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袁恭,只知道不住的和他歪缠,似乎只要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腻在一起,就能暂时不去想那些烦人要命的事情。
可实际上,心里的阴霾不散,又怎么真的会又畅快淋漓的欢愉呢?
袁恭也是一般的情况。
他搬去了京西键锐营,一方面是在考虑自己如今的境遇,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连累张静安。
那天他和姜武韩毅私下见面,姜武和韩毅拉他支持刘梁,他不奇怪。可他们告诉他,张静安为如今形势的发展所做的一切,可当真是震惊了他。
刘璞,刘梁,天花,死去的小皇子,她到底有多少的秘密瞒着他?
直到如今,他天天看着张静安,他还是很难将眼前的张静安和他们说的那个张静安联系起来。
当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看不清张静安的意图,韩毅。姜武等人也都看不清。毕竟,袁恭出身安国公府,可安国公府从上到下,都是铁杆的刘易党。纵然是袁恭不待见刘易,但是也改不了身上的印记。
张静安作为袁恭的妻子,袁恭尚在外头为了刘易地性命奔波,她怎么就莫名地在关键时刻帮了刘梁一把?
为了阻止刘璞,她大可以只在皇帝跟前拆穿他的阴私就够了!
而更让韩毅等人想不通的是,若说张静安是支持刘梁的。
那么何必又同时告诉皇帝刘易已然在归途的消息?
这对刘梁上位,不仅没有半点好处,还有可能将皇帝彻底逼到疯狂的边缘。
韩毅坦然地告诉袁恭。在沿途劫杀刘易的人,不仅仅来自刘璞和何家,还有他的人。
如果不是宫里的内线告诉他,明珠郡主把刘易还活着,且在逃亡路途上的消息透露给了皇帝,哪怕是他和袁恭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一定会将刘易弄死在圣京的外头。
他们都是京城的老人了。
他们都是出入宫闱十几年的皇帝亲卫。
刘易是个什么人,他们都很清楚。
他们守住了大同,宣府,圣京,他不会感激你们。他只会记得,当初你为了守住宣府,没有听他的命令打开宣府的城门,让鞑靼任意屠戮!
刘易回京,他们将来或早或晚,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不仅是为大秦社稷的将来考虑,他们还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如果不是袁恭如今的位置特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和袁恭十多年的交情,就凭韩毅和姜家兄弟的谨慎,就因为张静安的存在,他们就不可能拉袁恭入伙。
他们一致认为,不管是刘璞还是刘易。只要登临大位,大秦就是一片的血雨腥风,先皇打下的大好基业,必然要动摇颠覆。只有刘梁,虽然年幼无能,好歹能保住政局天下的平稳。
可韩毅和姜家兄弟也一致认为,他们密谋的这些事情,决不能透露给张静安知道。
张静安是个可以多方下注的,而他们不行。
袁恭一向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他回到家里,试探了张静安几次。却发现张静安的嘴也如蚌壳一样,只要是涉及朝野的事情,竟然是半分也不肯深谈的样子。
这一来一往之下,袁恭就更不知道该和张静安如何相处才好了。
可不管怎么说,张静安说的那些让他寻谋外任的话,他是再不能当成是任性的赌气之语。要是能走,他当然也想避开。
张静安只当他是无所不能的。
可实际上正如韩毅所言,他现如今这个情况,恐怕是想走,也未必走的了的。
与其在家里彼此试探,彼此遮蔽,还不如远远地走开了去。
他们夫妻可以暂时不见面,可夫妻就是夫妻,有的事情,他们总要共同一起面对的。
譬如说,廖贵妃设下的这个春宴。
皇帝将刘易留在了东宫,没让他搬出去住襄王府,这态度明显得简直就差直接说出口来,沉?已久的廖贵妃也开始招待勋贵士大夫的女眷进宫饮宴,张静安不想去都不行。
她作为刘易回朝最大功臣的妻子,作为刘易的表妹,作为如今京西锐健营都指挥使的夫人,她都必须得去。
廖贵妃颓废了足足一年多,如今总算是又要到了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张静安想要冷眼旁观,混过这一场让人恶心的宴饮,可是廖贵妃又怎么能放过她这样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幌子。
廖贵妃不喜欢张静安,这属于老辈子的恩怨。
玉太妃一个草莽出身的老婆子压得她几十年没直起腰杆来。临死还把刘璞放到蜀地去恶心他们母子。
这仇可大了。
她早就恨不得捏死玉太妃的心肝宝贝出出这口恶气了。
再说了,廖贵妃是女人,是宫里的女人,她差不多也是看着张静安长大的。她深知张静安的为人,她也后悔自己竟然是个眼拙的,竟然被张静安这只小雀儿蒙蔽了双眼,当初没看出她和刘璞的那些私情,要不然,就这一条,刘璞早就被她送到阎王殿去陪他爹了,哪里还有资格如今陈兵十万就在河南盘桓不去,就等着造反?
真是可惜了了还被她嫁了袁恭。
可不真是好运气的?就凭袁恭救了刘易,刘易要当天子,除非是袁恭要造反,恐怕这辈子都碰不得袁恭了。
张静安这小雀儿到是真会找男人。
现如今她还得捧着这个小贱人让她风光得意。
可这些认知和理智并不能拦阻已经憋了一年多,差点憋疯了的廖贵妃在没人的时候刺激张静安一回。她就问张静安的一双儿女,果然就看见张静安紧张得长大了眼睛。
廖贵妃笑的可得意,她亲热温和地问张静安。“明珠啊,听说你那一对龙凤儿长得跟金童玉女一般,抱进宫给本宫看看吧?”
张静安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强忍着才不曾失礼,“臣妇那对小孽障十分顽皮,每日里除了吃睡,没有一刻不是在闯祸的,哪里敢带到宫里来扰了诸位贵人的清净?”
廖贵妃就笑,“清净?你这年轻的怕不知道,我们年纪大了的,最怕的就是清净。最喜欢的就是热闹。”
张静安语塞,就继续搪塞,“实在是小孽障顽皮,而且将将就要周岁了,还在准备办周岁的琐事……”
廖贵妃的兴致就更高了,“哎呀,这是要筹备抓周啊,这可是好事……”却没有放过张静安的意思,“好事,好事,可得让我这个老太婆沾沾这个喜气,这个抓周啊,本宫给你办了,就在禄福宫办,福禄双全好意头!”
张静安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在宫里一刻都待不住了。
只得答应下来匆匆地赶了回家。
回家就看到一双小儿女面对面地坐在花园里一场长长的竹榻上互相扔彩球玩,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眼睛湿润,冲过去就一边一个抱了起来。
宝宝和囡囡都没有见过母亲盛装的模样,只知道母亲离家一日一回来就要玩亲亲,于是都伸了小胳膊要抱,只是为什么母亲抱了就不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