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两人来头不大,合欢派掌门赵瑛池也就有了定计,一直派人跟踪到了这里,伺机下了手,目的正是镜海派的镇派之宝,玉灵犀。
兰台笑吟吟道:“妹妹国色天香,瑰姿艳逸,草草嫁人实在可惜,不如入我合欢派,日日有俊美男子相伴,那才叫快活!还有这位小哥,我等姐妹的姿容可还入得你眼?你就没想过左拥右抱,美人在怀,享齐人之福么?”
陈沅芷恼羞成怒,正欲反驳,便听见周印淡淡道:“你们太丑。”
没有鄙夷,没有激动,仿佛不过是在说今天气真好,如此简单。
兰台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她自忖容貌出色,从未有一个男人在她面前,视她如无物,更如此出言不逊。
繁露哟了一声:“还挺有骨气的,别一会见了琴意妹妹酥胸半露,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
话未落音,窗口闪过一道亮光,惨叫声中又夹杂着另一个女声。
“陈重,吴风已死,你又是丧家之犬,若肯将玉灵犀交出来,还能饶你一命!”
陈沅芷面色一变,来不及多想,驾起飞行法宝便破窗而出。
到了外头才发现,偌大一片空地上,因着修士斗法,寻常百姓避之唯恐不及,都走了个干干净净,惟剩三人。
陈重,和两名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已然躺倒在地,浑身鲜血,方才惨叫便是她发出来。
另一个黄裳女子正与陈重对峙,容貌艳丽,灼若芙蕖。
“掌门师姐!”兰台等人纷纷飞至她身后,又去查看倒地女子的伤势。
陈重手里拿着天蜈轮,面色略略苍白,显然落了下风。
“爹!”陈沅芷扶住他。
“合欢派的贱妇!”他狠狠盯着对方,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兰台等人俱都色变,赵瑛池却笑了起来:“快断气的老鬼,让你嘴上占点便宜也无妨,别忘了,你一死,玉灵犀我们一样可以拿。”
陈重冷笑:“这玉灵犀,是要献给青古门乐仙老祖的,你敢得罪他?”
赵瑛池面色不变:“纵然我们得罪不起又如何,难道死人还会说话?”
言下之意,周印他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了。
这几名女子,除了赵瑛池是结丹后期修士之外,其余有的是结丹初期,有的是结丹中期,以眼下情势,确实有能力拿下三人。
陈重目光一闪,趁其不备,手中天蜈轮飞出。
天蜈轮由小而大,从巴掌大的法宝,到三四个伞面那么大,挟着凌厉劲风,朝合欢派众人掠去。
兰台繁露同时出手,手中似纱似绸的缎子飞出,齐齐缠住天蜈轮。
天蜈轮被缎子纠缠住,却突然碎裂成片,化作漫天毒雨,洒向合欢派众人。
琴意扶着那倒地的女子,一时躲避不及,被毒雨当头浇下,满头满身,立时化为一滩烂肉。
兰台和繁露见机得快,同样免不了身上一些地方被溅射到,被毒雨碰到的衣裳,立时化为灰烬,繁露凄厉惨叫,手腕被毒雨腐蚀,血肉外翻,模糊可怖,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赵瑛池大怒:“该死的老鬼!”
她不仅避过毒雨,而且在陈重法宝袭来时,便已经出手反击。
袖中飞锻倏地飞掠而出,瞬间化为四条火龙,奔向陈重。
陈重大惊,右手一抓一推,陈沅芷已经被他推向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墙凭空而立。
是周印用符咒为陈沅芷挡下了火龙的攻势,他一手执灵隐剑,一手捏诀,双方的修为差距,让他也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四条火龙一遇水墙,反而化为八条,且来势比之前更猛。
轰的一声,火龙冲破水墙,从陈沅芷身上穿透而过,又穿过后面的陈重,袭向周印。
39、第39章
周印一念法诀;灵隐剑飞出,在半空与四条火龙斗成一团。
而陈沅芷与陈重被火龙穿胸而过;而后又被繁露兰台重重一击;早已胸骨俱碎;神仙难救。
赵瑛池走过去;从陈重身上搜出玉灵犀。
陈重出气多入气少;别说反抗,连说话也不能了。
陈沅芷面色惨白,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洞,又费力地望向陈重。
眼中流露出悲伤,痛苦,迷惘;不敢置信的复杂情绪。
惟独没有怨恨。
曾经自己什么也不需要烦恼,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曾经她被捧在掌心,想要做什么,父亲都会为她做到,从小到大,细心呵护,无微不至。
后来得知真相,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父亲原来不是亲生的。
自己原来被作为筹码。
然而往事历历在目,越是弥留之间,就越是清晰。
养育之恩深如海渊,无论如何,自己就当是还清了吧。
下辈子……
下辈子……
陈沅芷的眼神渐渐涣散,神情却变得轻快起来,甚至露出一抹笑意。
赵瑛池冷眼旁观,有点扼腕,却不是惋惜她的命运,而是惋惜这等花容月貌白白死掉,不能为己所用。
兰台和繁露被陈重临死前的搏命一击,已经受了伤,力有不逮,眼下周印要对付的,就剩赵瑛池一人。
合欢派虽然不是大门派,但赵瑛池与陈重一样,都是结丹后期修士,周印纵然经验再丰富,也不过是筑基中期而已。
“你若肯入我合欢派,我便不杀你,如何?”她负手看着周印,越看越是舍不得下手。
合欢派虽以女子为尊,可派中也有几个男弟子,不过都是男宠一般的存在,既然人人都需要修习玉蝉功,容貌理所当然的个个俊美秀丽,也养成了她们喜欢收藏美人的心理。
周印没有说话,只是从须弥戒中取出洗天笔,凭空画起符箓。
那只趴在繁露怀里的如意猫却突然窜出来,盯着周印手中的洗天笔喵喵叫。
赵瑛池眯起眼:“既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也就无须留你了。”
符箓已成,数道水柱破土而出,凌空而起,将赵瑛池团团困住。
她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来卖弄!”
正与灵隐剑缠斗的火龙回身扑向水柱,火势遇水不灭,反而熊熊燃烧起来,将水柱悉数化为水汽。
说时迟,那时快,灵隐剑从中分的水柱中掠了进去,刺向目标。
洗天笔平平一划,轰的一声,漫天水瀑倒灌而来,往那合欢派众人当头拍下!
这便是借水之法,与那日周印在天枢峰上用的手法一模一样,只不过上次的鹧鸪湖近在咫尺,现在灵州城附近水最多的地方,只有城郊的十里湖。
距离越远,耗费的灵力也就越大,虽然能收一时之效,但遇到高阶修士,也不过是以命相搏,九死一生而已。
霎时间,整条街道都被淹没在水中,赵瑛池飞身而起,手中紫缎一面卷向周印,一面缠住灵隐剑,不过片刻,灵隐剑明显不支,被迫得生生换了方向,掉转剑锋朝主人飞掠而去。
周印不仅要操纵灵隐剑,还要借水,灵力早已独木难支,如今灵隐剑一反噬,立时后继无力,被对方紫缎漫涌而来的强大灵气卷起身体,狠狠撞向身后民居的砖墙上,呕出一大口血。
那头灵隐剑挟风而至,他已没有力气抵挡,剑锋在空中疾驰,快得化作一道白光,直直刺入周印胸膛,将他钉在砖墙上。
洪水瞬间停了下来,只余脚下被水冲刷过的泥地,留下了法术的痕迹。
血从剑刃插入的地方争先恐后冒出来,流到地上,将湿地染红,原本黑色的衣裳湿了一大片,变得粘稠湿腻。
浑身灵力几乎被抽干,胸口的剧痛,让他仿佛回忆起前世陨落前的那场雷劫。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将视线弄得模糊起来,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赵瑛池收回紫缎,走了过来,捏起他冷白的下巴。
“我没见过像你骨头这么硬的修士,明明可以活,居然还想死。”
他的须弥戒里,还有周辰。
“你这个是什么法宝,看起来没什么出奇之处,但如意猫居然会叫?”
现在不能把它放出来,会被人发现……
“若肯说出这法宝的来历,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就把你的灵脉废掉,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想活不能活,想死又死不了,这种滋味可不是人人能承受得了的。”
就是现在……
他手指微微一动。
洗天笔化为水箭,瞬间刺入赵瑛池后背!
她吃痛喊了出来,松手倒地。
不远处繁露与兰台大惊失色,不顾伤势飞了过来,手中飞锻缠住周印的脖颈,用力收紧。
嘴角,胸口不停地涌出鲜血,顺着剑身、衣服往下滴,滑过手背,流入须弥戒里。
最后一击,灵力耗尽,现在的他虚弱不堪。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也能随时杀死他,更勿论是修士。
没有力气拔出剑,只能任由脖子上的缎子将呼入的气息一点点挤掉。
眼前一切光怪陆离,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想,自己也许是要折在这一次了。
心情平静如常,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后悔是因为要寻找周辰才会引发这一切的发生。
作为一个修士,修行之路本来就危机重重,就算这次侥幸逃过,也可能是下次,下下次。
所以自古都说天道无情,并非天道真正有情或无情,只不过是修真人在成就大道的路上披荆斩棘,一次次舍弃,抛弃,放弃,最后方才无心无情。
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别的魔修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而现在……
然后,他忽然感到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悉数消退。
身体由发冷而渐渐感觉到温暖。
一团温暖包裹着自己,如同最柔软的丝被,轻轻裹住。
甚至连胸口也不再感觉到痛楚。
他睁开眼睛。
视线依旧被血水阻挡,模糊不清。
但是他却看到了一片金黄。
仿佛是火光燃烧了整个世界,又仿佛是绚丽的明霞将天空都覆盖,一切变得很不真实。
那种烈焰般红到了极致的金色,既非烈日的张艳,也非黄金的俗丽,它比世间任何一种颜色都要纯粹,如同凝聚了天地所有的灵气,绽放出难以笔绘言传的辉煌!
遮天之羽腾空而起!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满目灿然的金黄。
金黄之余,又有五色莹光环绕其间,炫华夺目,碧雷流响。
古书有载,天命玄鸟,应运而生,鸿前麟后,龙文龟背,其悦而四海昇平,其怒而伏尸百万
作者有话要说:毛团终于化形了,比天下快多了吧,哼哼。。。山上人多菜少,方便面只有康师傅,跪了,学艺之路不容易啊。。。
40、第40章
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榻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香炉里的熏香一缕缕燃起;除了窗外偶尔想起的莺啼;耳边安安静静;仿佛之前那场恶斗;不过是他自己的梦境。
手摸了摸身上,衣服倒还是那套衣服,因为之前的斗法,沾上大片血迹,也变得有些破损,但是胸口被灵隐剑穿胸而过的痛楚,却已经消失不见;肌理平坦光滑,没有一丝伤痕,脖子上原本被飞锻勒过的地方,此时也不觉得疼痛。
灵隐剑还原为玉簪,正插在头发上,自己周身灵力充沛,毫无迟滞,与没受伤之前一样。
唯独不见了周辰的身影。
他起身下榻,拿了鞋子穿上,外头有人推门进来,殷勤笑道:“公子可算醒了,您整整昏睡了三天呢!”
那伙计将洗漱的盆子端进来,一面将面巾拧干了递给他。
“这是哪儿?”周印问,环顾四周,摆设倒是有几分熟悉。
“这是灵州城内的冼家客栈,您忘了?先前您和您的朋友还在这里宿下的。”伙计笑道。
他想起来了,之前陈重吴风带着他与陈沅芷,便是住在这间客栈里,只不过房间早已换了个。
周辰道:“发生什么事了?”
伙计脸上发光,啧啧惊叹:“您可是没瞧见,先前您几位斗法斗得厉害,小的们愣是躲得远远的,没敢出来,可后来,灵州城上空,突然就出现一只金黄色的大鸟,一直在天上盘旋,那翅膀张开之后,简直比城里县太爷那几栋宅子加起来还要大,羽毛上金光闪闪,还有五色光芒,老天爷啊,可美了!不过我可没瞧见,都是听另一个伙计说的,他胆子大,就偷偷出去看,结果那神鸟在上面飞了一圈,转眼就往地上喷了火,周围房屋都烧着了,那伙计说当时您身上罩了一层红光,也不知是什么,火没伤到你身上,后来神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我们才敢出去,这不,就发现了您!”
“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有倒是有,不过都被烧死了,尸体焦黑,跟木炭似的,都辨认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在对方的描述中,周印慢慢整理出前因后果。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片金黄。
陈沅芷和陈重本就死了,赵瑛池受了洗天笔那一击,不死也得重伤,至于当时还活着的,无非就是合欢派那几人了。
也许是全被烧死了,也许还有活口,至于他自己……
却是一切都痊愈了。
周印扶着额头,隐隐觉得这其中还有自己理不清的答案。
伙计口中的神鸟,到底是不是周辰,又或者是不是周辰的亲族,正好就在附近,感知了危险,过来顺便带走它,如果不是,周辰又去哪了?
种种问题,别说他自己答不出来,问了伙计,也是一问三不知,连连摇头。
“你先出去吧,再帮我买套衣服来,多出的给你。”周印丢了一锭银子给他。
伙计喜出望外,手忙脚乱地接过,又是哈腰又是道谢,退出了房间。
修士斗法,凡人百姓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连官府也装聋作哑,更何况当时死了好几个修士,只剩下一个周印,伙计原本还对客栈掌柜非要人把周印抬回来的举动不解,现在倒是明白过来,十分佩服掌柜的远见了。
按照以往他们见过那些修士的脾气,如果醒来发现自己还睡在废墟里,十有□是要找他们麻烦的,可要是把人抬回来好生伺候着,说不定就能像现在这样得到打赏,简直是天降横财了。
周印并不知道伙计的小算盘,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指上的须弥戒。
戒指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那是先前从胸口流出来的血淌下的。
里头放着洗天笔,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玉灵犀。
合欢派那些人,费劲心机想要得到的镜海派镇派之宝,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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