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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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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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书圣法帖道:“柳公帖算是谢我告诉她那些话,这书圣法帖是什么意思?”黄净节正洗杯子的手顿在半空,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五皇子,五皇子不怎么自然的扫了他一眼,话语含糊的说了南宁郡王府巧遇李恬的事,却没好意思说两人是躲在假山洞里说话的。

“这书圣法帖是想让五爷帮着劝劝四爷的?”黄净节疑惑道,五皇子摇了摇头:“不会,那妮子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强人所难的事。”

“那是要交好五爷?”黄净节思路转的很快,五皇子拨着书帖的手指僵了下,蹙着眉头想了想,慢慢摇头:“不象,若只是交好,这份礼就有些重,再说,我觉得她没想过要交好我,还能有什么事呢?”五皇子往后靠到靠枕上,跷起二郎腿,看着雕画精美的房梁想出了神。

悦娘不远不近的缀在松庆斋吴掌柜身后,看着他进了清风楼,再看着他空着手出来,守在清风楼门口又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悠悠然然的回了青桐院。

李恬听悦娘说清风楼收了那两张书帖,轻轻舒了口气,面色微缓,悦娘看着她不解道:“那两张书帖有银子也买不到,就这么送出去了?出什么事了?”李恬将五皇子说的两件事三言两语说了,悦娘听的眉头高挑:“原来李大郎那美差是这么得来的!照我说,他愿意提拨就让他提拨去,咱们只当不知道,他出的力再多,咱们也不领他这份情!反正咱们又不吃亏。”

“要是传出去,难道咱们说声不知道人家就能信了?五娘子的名声怎么办?”青枝不客气的驳着悦娘的话,璎珞沏了茶递给悦娘道:“青枝说的对,这便宜占不得。”悦娘接过茶:“占不得就占不得吧,他就说了这么两件事,咱们就搭了那么宝贝的两张书帖进去?这也太贵了吧?!简直一字千两了。”

“那张柳公帖是谢他告诉我这两件事,书圣帖是谢另外一件事。”李恬解释道,青枝皱着眉头问道:“还有什么事?还有,木记那水面的事能算什么事?这京城凡有点银子的,哪家不做善事。”

“这不一样,”李恬斟酌着解释道:“木记一碗面的价钱跟那些大酒店差不多,做的是那些士子和小官小吏等中等人家的生意,这施水面又施的体面,我让马掌柜留意过,过去吃水面的,一多半是备考的士子和暂时失意的文人。”李恬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青枝等人,想了想,只好多解释几句:“这些士子文人中肯定是藏龙卧虎,这些人有朝一日发达了,吃过咱们的水面,总得念个旧,对木记有几丝情份,至少念个好吧,这个情份,这个好,一个两个不怎么样,可要是多了呢?有个十个八个,甚至几十几百个呢?就是那些一直不得意的,也会念个好,提起木记,总得说个好字吧,吃过咱们水面的穷士子有多少,就有多少个好字,如果有人有心要利用利用呢?”

璎珞听呆了,悦娘轻轻吹了声口哨:“这也想的太多了吧?!”李恬轻轻叹了口气:“所谓的民心,其实就是这些士子文人的心和手里的笔,你们想想,那一村一族一乡,出来代表民意、宣讲朝廷意旨的村老族长乡绅,哪一个不是读书人?朝廷所谓的教化百姓,也是靠他们教化,他们的喜憎就是一村一族一乡的民意,这道理咱们知道,皇家更明白,咱们施水面,往大了说,就是收买人心,这收买人心的事,只能皇家做、朝廷做。”

“那咱们怎么办?”青枝吓的脸色微白。

“你要施这水面的时候,真想这么多了?”悦娘看着李恬疑惑道,李恬摇了摇头:“我施水面就是为了玉堂春那个本子,这些是听了五爷的话后才想到的,原以为一间小小的汤面铺子杂在京城十万商家中,有谁会留意呢,谁知道大爷知道了这事,又说给官家听过,这事就不小了。”

“那咱们怎么办?”青枝急切起来。“把木记关了不就得了,又挣不了几个钱,关了好,一了百了。”悦娘的主意一向干脆直接,李恬摇头道:“五爷既然知道是我的铺子,大爷自然也知道了,他月月让人过去添泉水,又跟官家说了这事,我却突然把铺子关了,这不是摆明了给大爷没脸,这是要得罪大爷的,万一官家百年后是大爷坐到那把椅子上了,我还活不活了?!”

“呃,”悦娘一只脚踩到椅子上,看着李恬愁道:“那怎么办?”

“凉拌,”李恬嘴角挑着抹透着几丝恶意的笑:“那幅书圣法帖既然送出去了,就有人得替咱们挡在前头,青枝这就去一趟后街温嬷嬷家,跟马掌柜说一声,从明儿起,木记只卖千春坊的酒,逢初一、十五供应玉堂春。”

青枝眨了眨眼睛,‘噗’的笑出了声:“这真是个好主意,千春坊归了清风楼,这事谁不知道,玉堂春可是只有清风楼才有!木记一卖玉堂春,任谁都得以为木记是清风楼的产业。”

“嗯,这份人情归于清风楼,再怎么闹也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省得殃及咱们这些无辜。”李恬笑应了一句,青枝放下手里的针线,忙出去寻马掌柜传话去了。

“四爷要提拨咱们二爷的事还管不管?”璎珞看着李恬问道,李恬脸上神情僵了下,眉宇间浮起层浓浓的恼怒,烦躁的将手里的杯子扔到几上,连呼了几口气道:“能不管么?不管怎么办?只能找他去了!”

“要么我去传个话吧?”悦娘自告奋勇道,李恬摆了摆手:“那是当红的皇子,你当我是谁啊?打发个人就能指使他这个那个的,就算现在没事,也得在他心里留下根刺,万一秋后算帐,这根刺就能要了咱们的命!小娘子我得亲自走一趟,明天一早咱们先去趟天衣坊,再到织霞居坐坐吧。”

“这是要诱他出来?天衣坊离户部倒近。”悦娘明白李恬的意思,看着她突然感叹道:“说起来他对你倒正经用了不少真心,长的也不错,你真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这份真心有几分靠得住?他知道我多少?不过惑于这幅皮相,这皮相能支撑几年?不用年老色衰,天天看着,没几个月就腻歪了,难道让我费尽心机整天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去?”

“我觉得她们肯定斗不过你。”悦娘认真的夸奖道,李恬白了她一眼:“不是斗得过斗不过的事,是我不愿意,为了个渣男人不值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一句话说的悦娘瞪大眼睛,半晌才抚掌大笑道:“这话痛快!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第一一六章进退间

第二天,李恬带着悦娘和银桦到天衣坊闲逛了一圈,又转进织霞居,刚坐下喝了半杯茶,没等织霞居的待客婆子将今年京城最时新的料子拿全,悦娘就掀帘进来,往外面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示意来了。

待客婆子出去就没再进来,悦娘侧耳听着动静,冲李恬做了个手势,李恬站起来,银桦在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悦娘紧跟在后面,也掀帘出来。

四皇子正站在院子里犹豫着是直接进去还是先让人通传一声,见李恬出来,倒怔住了,李恬站在廊下,微微曲膝见礼,四皇子忙回了礼,面容显的有些紧张的笑道:“真是巧。”悦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恬低眉敛容行了个万福礼谢道:“家兄李孝祖得楼店务差遣的事,多谢四爷。”四皇子怔了怔,眉头微微蹙起,不等他说话,李恬接着道:“家兄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此事全靠四爷关照,我也是前几天听兄长闲话,才想到必是得了四爷照顾才得如此,只是,”李恬抬头看了眼四皇子:“家兄是个老实却无用之人,这会儿管几件修缮的小事,不过几十个人,已经吃力非常、错处不断,他又实诚太过,与同僚相处,一来听不出人家的话音,二来分不清人心,可官场倾轧,人心险恶,他这样的,身处其间,实在让人日日提心吊胆,唯恐他被有心人怂恿算计,犯了律法。”李恬顿了顿,担忧非常的低声道:“若真是那样,就是官家也救不得他。”

四皇子脸色微变,想起李孝祖那木楞楞的样子,默然无语,心里不得不承认李恬说的对,李孝祖那样的呆楞之人,要算计他真是太容易了,自己站在他背后,是支撑可也是招祸之处,如今又是这种微妙时候,四皇子缓缓点了下头,看着李恬问道:“听说前一阵子你从族里过继了个兄长过来?”

“是,是大堂伯次子,行二,叫李孝宁,二哥也是个和大哥一样的老实本份人,过继前,大堂伯就交待过二哥,一定要知已守份,得有自知之明,万不可贪富图贵,越力为之,以免落的个下场凄惨,违了过继的初衷。我和大堂伯、二哥都是一样的心思,若没那份心计才具,就要安份知足,四房能后继有人,以后不至于断了先人祭祀,这就是大福了,除了平安二字,我和二哥不敢多求。”李恬明白四皇子的意思,不等他说,就明明白白先堵回去。

四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恬,脸上笑容越来越浓,忍不住笑道:“你们府上男丁都一般,难得你却聪慧通透之极,李家的灵气都集到你父亲和你这一支了。”李恬曲了曲膝没答话,四皇子接着笑道:“难得你如此识大体,能有这等眼光见识就是大智慧,女子能有你这等智慧的极少,这也是你贤惠处。”悦娘听四皇子又夸李恬贤惠,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仰头无语望青天。

李恬规规矩矩曲膝谢道:“不敢当四爷如此夸奖,李氏一族平庸无用,能求个平安就是福份了。”

“听说你昨天病了?诊过脉没有?大夫怎么说的?要不要紧?”四皇子看着李恬,关切的问道,李恬避而答之:“不敢当四爷关心,小病小灾而已,大哥和二哥的事,再谢四爷,我该回去了。”李恬边说边再次郑重曲膝谢了,低眉垂首从侧旁往外出去。

“等一等,”四皇子下意识的拦了一句:“还早,再说会儿话。”

“四爷这话不合适更不当讲,”李恬肃容道:“礼法规矩是立国立身之本,四爷这样的身份地步儿,比别人更要留意才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居高声远,可居高位者若有什么行差池错,看到的人自然也会更多,所受非议更非一般人可比,四爷何苦为了这些许小事遭人非议?初次见面,我就和四爷说过,蒲柳之质只合栽于河边野外,非玉堂之质,若栽于玉堂,除了枯萎别无二路,四爷过于执着了,还请放下执念,朝野内外,多少大事等着四爷去做,实在不必为了这样的虚妄执念误事误时。”

李恬说完,微微曲膝,垂头急步而出,四皇子听的呆在了院中。

马车启步驶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流,李恬才松了口气,悦娘掀帘探头进来笑道:“教训得好!我看哪,就冲他这一口一个贤惠,你还真不能嫁给他,不然以后发现你这贤惠真相,他得多失望哪?!”李恬无语的看着她,银桦驳道:“五娘子怎么不贤惠了?我还没看到比五娘子更贤惠的呢!”

“那是那是,你是她教出来的么。”悦娘不等银桦说话,急忙缩回头放下了帘子。

李恬回到青桐院,熊嬷嬷正和璎珞说着话等她回来。见李恬进来,两人忙起身侍侯李恬换了衣服,璎珞递了茶上来,熊嬷嬷侧身坐到炕上关切道:“没什么不妥当吧?”

“嗯,没事。”李恬低低应了一句,熊嬷嬷舒了口气,上身放松了许多,挪了挪坐舒服了,看着李恬道:“下个月孙老夫人七十寿,东阳郡王府已经遣人去接大姑娘回府了。”李恬轻轻‘噢’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喜色,熊嬷嬷打量着她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道:“五娘子别难过,孙老夫人七十寿这样的大事,大姑娘哪能不在府里,也别想太多了。”

“嗯,”李恬垂头看着杯子里茶水,慢慢晃了两下,想了想道:“后天阿珂和瑶瑶,还有叶十二娘她们要去青玉观,银桦明天去一趟南宁郡王府,跟阿珂说一声,我这一阵子一直时病时好,请她帮我求道平安符回来。”银桦忙答应一声,熊嬷嬷看着李恬道:”五娘子不打算去给孙老夫人拜寿了?”李恬摇了摇头,神情沉郁的看着窗外微微有些灰暗的天色出神。

东阳郡王府孙老夫人七十大寿是冬天的京城最惹人瞩目的大事,从十一月起,各色寿礼就源源不断的流进东阳郡王府内,十一月下旬,一张张大红泥金请帖从东阳郡王府出来,开始往各家派送,七十寿是难得的福份,东阳郡王府自然要大办,虽说大办,可相对于京城众多官宦之家来说,那张大红泥金帖仍极为难得。这难得的大红帖子,勇国公府收到了两张。

一张是给李恬的,另一张给的是四房新过继的继子李孝宁的妻子王氏。李恬坐在炕上,怔怔的看着炕几上并排放着的两张金光闪动的大红帖子,璎珞和青枝一左一右站在炕前,忧虑的看着李恬,悦娘也从东厢出来,架着二郎腿坐在对面椅子上,看看请帖,再看看李恬,倒不怎么在意。

“唉,”好半天,李恬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叠起两张帖子:“去就去吧,能怎么着?!”

“就是,他还能怎么着?”悦娘满不在乎的接了一句,青枝回身白了她一眼,璎珞上前收起两张帖子,蹙着眉头道:“哪有一家下两张帖子的,也不知道他们府上哪位嬷嬷管的这事,怎么能这么下帖子?”

“这样下帖子就是要一个归一个,若是一张帖子,我病着不能去,二嫂自然也可以顺道不去,如今这么下两张帖子,我病着只是我那张帖子不能去,二嫂那张帖子怎么办?总不能也告病吧,可二嫂从没往东阳郡王府走动过,一个熟人没有,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这必是老夫人或是王妃的意思。”李恬长长叹了口气,悦娘听的皱起眉头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叶家也要拉郎配了?他们家不是看不上你么?”

“做王妃自然看不上,做个小妾还是看得上的。”李恬往后仰倒在靠枕上,青枝咬牙道:“五娘子不肯,他们能怎么着?我就不信他们敢动手抢!”

“抢倒不至于,”李恬有气无力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长公主那样的咱们都不在乎她,皇子不皇子的又怎么啦?!”悦娘豪气十足,璎珞苦笑道:“大长公主哪能跟皇子们比,再说,要是那位以后真继了大位??唉!”璎珞话没说完,忧虑非常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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