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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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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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行动

“他有什么好坐立不安的?再怎么络绎不绝,有他阿爹阿娘呢,关他什么事。”崔太太笑道,蒋鸿回道:“话是这么说,可这媳妇毕竟是七郎的媳妇不是,他阿娘刚进京城,这京城诸家贵女的脾气性格儿知道的又不多,就怕万一他阿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媳妇,与他是个相见两生厌的,这一辈子岂不是难过?怎么不关他的事?”

蒋远深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慢慢喝了口茶,想了想道:“这婚姻之事关乎两姓,你伯父极看重你,往后你这亲事上头必定要过了他那一关才行,再说,虽说你阿娘对这京城的贵女的脾气性格儿知道的也不多,可有你姑母呢,到时候请她帮着看一看就是。”崔太太忙点头以示赞同。

蒋鸿一脸犹豫不安的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到底忍不住道:“阿爹先恕罪则个,姑母……大表姐的亲事是姑母亲自挑的,大姐夫,”蒋鸿难为的摊着手:“阿爹前儿不还为这个叹气?说大姐夫那样的浪荡子实在让人生厌,再说,”蒋鸿停住话,回身屏退屋里侍候的众丫头婆子,看着父亲接着道:“竟然跟东阳郡王府结了亲,这事前儿伯父还说起,东阳郡王府这样的地步儿,万一官家百年后,承继之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这是多大的祸事?就算是一切如他们所愿,四爷那样的脾气,对东阳郡王府这样不知收敛的外戚,也不见得能容忍多少,南宁郡王府结了这样的亲家,大姐夫又不争气,祸事躲不过,好事却又轮不到,姑母就是这样的眼光,怎么信得过?”

“这倒也是。”崔太太扫了丈夫一眼,低低的嘀咕道,蒋鸿接着道:“大表哥娶的是莱国公丁家姑娘,这也是姑母自己看中定的亲,大表嫂和二表嫂相比,这是听阿娘说的,听说都夸二表嫂好,听说二表嫂是宁远侯府林姑婆给定的亲,姑母这见识眼光,实在是……我看还是阿娘的眼光好些。”蒋鸿仿佛有些胆怯的扫了父亲一眼,声音放低却清晰的嘀咕出最后一句话。

崔太太极为赞同的连叹气带点头,转头看着丈夫道:“我倒不是说姑奶奶不好,这一条上头鸿哥儿说的对,她自己挑的这两门亲,真都不怎么样,前儿她给鸿哥儿提了两门亲,门第儿都挺高贵的,可就是这门第儿太高了,我还真不怎么中意,俗话说低头娶媳妇,咱们鸿哥儿往后若是象他二伯这样,天天忙着朝廷的事,这家里可就得全凭媳妇操持,这媳妇儿人品性格好最要紧,除了这个,还得能持家,那门第儿,咱们蒋家,还真犯不着只盯着门第儿攀亲。”

半晌,蒋远深才‘嗯’了一声:“既是这样,鸿哥儿的亲事你现在就开始留心些,若是拿不定主意,就寻二嫂商量商量,鸿哥儿媳妇往后是要跟着鸿哥儿撑门立户的,马虎不得。”

“这话是,二嫂子那几个媳妇我看着都好,她在京城这十几年,各家女孩儿都熟,你放心,明儿我就留心这事,鸿哥儿也不小了,先看好了,等明年放了榜就放定,那就是双喜临门。”崔太太一提起来这事,眉宇间都是兴奋喜意。

蒋鸿暗暗舒了口气,这头一步极是顺当,得先把姑母从他这亲事中摘出去,由阿娘作主,这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刚进五月,御史台上折子弹劾温国公武成林强占民财,宁国大长公主压根没往心上去,这样的事哪年不出几回,也不过领几句训斥,最多在宫门前跪个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御史上折子提起丁七之死,说是得了丁七小厮的口供,丁七是被温国公诱拐至清风楼强奸致死的,这事竟发到了京府衙门审理,案子刚审了没半个时辰,就有人挤出来当堂喊冤,郭推官竟让人当场代写状子诉冤情,这一写,又引出旁的冤情来,一会儿功夫,一个案子就审成了好几个。

大长公主这下慌了,忙寻到东阳郡王府,却说东阳郡王妃刘氏随侍孙老夫人出城,到普济寺听经还愿去了,要住上两三天才得回,大长公主呆了好半晌,知道这趟事苗头不对,急往宫里递折子请见官家和叶贵妃,折子递进去却如泥牛如海。

没等大长公主等到回信寻到人,温国公武成林就签字画押,招的痛快干净。郭推官结案上报,侯府尹当天就将案子转进了大理寺,大理寺卿片刻没敢耽误,具折报了官家,不过隔天,朱笔御批的折子就又一路转回大理寺,温国公武成林荒唐无耻,着发西北军中效力。

宁国大长公主捧着折子连看了好几遍,一口血喷出来,倒头晕了过去,武成林隔天被衙役押着启程赶往西北军中时,大长公主还病倒在床晕迷未醒,温国公府乱成一团。

李恬只看的眼花缭乱,温国公府的事,好象从传出丁七那张揭帖起,就完全不在她的想象和控制中了。

曲引的事,她让人装着高价要买,再故意让人当着戴管事的面半含半露的说姚纤纤的事,不过是想借宁国大长公主的贪婪和傲慢,一来想让她那曲引压在手里,二来,也是想让温国公府和清风楼的仇结的再深些,可这些管用没管用她还真不知道,这突然生出来的又是强占民财,又是强奸丁七的事,到底是谁的手笔?五皇子?难道是自己那祸水东引真引上去了?不象啊!

李恬想的头痛,也没想出个究竟来,只好先丢到一边,如今清江侯府的事才是大事,徐夫人的病一天天见好,得赶紧把这事了了,然后赶紧给自己定门亲事,她这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总觉得温国公被发配西北这事,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自己不知道的关联。

端午前几天,李恬和林珂一起到法云寺别院看望俞瑶芳和徐夫人。

初夏的法云庵景色之好是出了名的,午后,三人打算到法云庵后山逛一逛,刚出了垂花门,就迎见婆子进来通传,徐思海和俞瑶芳表兄、徐学士幼子徐思静过来看望姑母徐夫人并送节礼来了。俞瑶芳意外的笑道:“怎么没打发人先来说一声,这要是晚上半刻钟,咱们出了门,阿娘又睡着了,他们岂不是白跑一趟?你们先在这等一等,我去看看。”

李恬和林珂应了,转身重又进了垂花门,坐在栏杆上说话等俞瑶芳。

片刻功夫,俞瑶芳转进垂花门笑道:“说是专程到法云庵随喜看景的,正好舅母要遣人过来送节礼,就顺道带过来了,那咱们还去不去法云庵?”

“他去他们的,咱们去咱们的,怎么不去?!”林珂站起来道,李恬想了想笑道:“阿珂说的是,到法云庵看景的人多呢,再说,他们也不算外人,又有那些丫头婆子跟着,纵没有他们,庵里的人也少不了。”

“我也是这么想,那咱们走吧。”俞瑶芳笑吟吟道。三人出了垂花门,转到二门,月亮门旁,徐思海背对着大门,正和徐思静说着话,见三人出来,急忙收了折扇,往前踏了一步,却又急忙收回脚步,伸手推了一把徐思静,离得老远就长揖见礼。

李恬和林珂还了半礼,徐思海拉着徐思静退到旁边,先让三人出了门,这才拉着徐思静跟在三人后面,离了七八步远,一起往法云庵过去。

徐思静是在京城长大的,对京城内外各处景致都熟悉的很,他又是个憨厚热情的性子,一路上指着两边的树木山花、远处的院落佛殿,和徐思海不停说着哪处景致好在哪里、有什么说法、有什么样的轶闻趣事,徐思海心不在焉的‘嗯嗯啊啊’着,折扇呆怔怔的握在手中,头不管往哪边转,目光总不离开走在前面的李恬。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柔亮的头发,发髻间那支玉簪剔透可人,素白绸褙子半掩在帷帽垂下的暗紫绡纱中,衣服合身,人更是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又太瘦,腰肢纤细柔软的让人心软爱怜,裙幅极宽的藕色长裙不时被轻风微微扬起,这背影真好看。

徐思静只当徐思海被眼前这美景迷住了,刚到京城的哪个不是这样?一个人说话也说的兴致勃勃。

从别院过去法云庵本来也不远,不过一两刻钟,徐思静边说边走,只觉得没走几步就到了,徐思海失魂落魄的贪看着前面的背影,更觉得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个人就进了法云庵。

李恬三人先到大殿和观音殿上了香,徐思海忙拉着徐思静也跟在后面上香,李恬三人都是往法云庵常来常往的,庵里来往的女尼碰见,不过合什微笑见礼,并不多说话应酬。三人沿着佛殿旁边的游廓,穿过尼庵,到了庵堂最后面,出了角门,转上庵堂后的一处观景亭子。

第六十七章阳光少年

丫头婆子忙着擦试各处,放坐垫,在亭子下风角落里放下红泥小炉烧水准备点茶。俞瑶芳笑着招呼两位表兄道:“七哥、九哥也歇一歇喝杯茶吧,这亭子里赏景最好。”徐思海是求之不得,急忙拱手答应,拉着徐思静和俞瑶芳、李恬三人对面而坐。

李恬微微往后靠着栏杆坐着,接过杯茶,半垂着眼帘,眼角余光瞄着徐思静,心不在焉的赏着景,转着心思。

徐思静一件玉色长衫,腰间的丝绦系的微微有些松垮,如意结打的也不怎么整齐,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栏杆上,正转头四下赏着景,笑语真诚可喜的和徐思海、俞瑶芳、林珂三人说着话,这是她给自己挑的首选夫婿。李恬目光往下落了落,看着徐思静脚上的千层底靛蓝绸鞋子,这双鞋子旁边同样是一双千层底靛蓝绸鞋子,那双鞋子却明显比徐思静脚上的洁净讲究的多了。

徐思静憨厚、真诚、热情,性子随和不怎么讲究,志向不大,可为人处事又不是那耳根子软到没原则的,他又是幼子,这样的人做丈夫最合适不过,徐学士清贵又不求显贵,受人敬重却不会卷入事端,乐宁徐家又是个不容小觑的家族,护住自己和这一家子绰绰有余,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想必徐夫人也愿意自己嫁入徐家……

“这清茶最耐细品,五娘子真是雅人。”徐思海眼睛亮闪,大胆的看着正神游天外的李恬夸赞道,李恬一下子恍过神来,忙摆手笑道:“各人喜好不同,哪有什么雅不雅的。”

“七哥这话说好,李姐姐才是真真正正的清雅人。”林珂非常赞同徐思海的夸奖,拍手笑道,徐思静和三人自小相识,说笑惯了,指着李恬和林珂笑道:“还清雅呢,这京城的清雅才女哪个不是文采出众?你们三个,瑶瑶好歹还能诌两句,你和恬姐儿连对子都对不好……”

“清雅不清雅不在这上头,”徐思海目光黏着笑盈盈的李恬,急切的打断徐思静的话反驳道:“读书识字,原为修身养性,岂是为了会文斗才的?这诗文之道,要的是能品出妙处,再说,女子又与男儿不同,你说她们对不好对子,你可做得来针线?”

“对啊对啊,七哥说的对极了,你可会做针线?”林珂兴奋的眉飞色舞,点着徐思静理直气壮的追了一句,徐思静挠头憨笑,俞瑶芳看着林珂取笑道:“阿珂你真会做针线?”

“反正比九哥强。”林珂才不在乎呢,冲徐思静抬了抬下巴得意道,李恬弹了下林珂的额头道:“你忘了,小时候九哥跟咱们学针线,那针角儿正经比你做的齐整。”

“哪有!”林珂跺脚赖皮道:“哪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俞瑶芳笑不可支,徐思海捅了捅徐思静低声问道:“你还跟她们学过针线?”

“我也不记得了,”徐思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小时候我们常一起玩,许是学过,阿恬手最巧,还教过我翻绳,她花样多的很,翻的又快,我总学不会。”徐思海心里涌起股说不出的别扭难受,看向徐思静的眼神里也带出丝丝莫名的妒嫉和不快。

“就是,他可笨了,手笨脚笨,亏李姐姐还能耐着性子教他,我和瑶瑶都学会了,就看着他在那儿竖着手指头不知道往哪儿戳。”林珂用手指划着脸取笑徐思静,李恬见徐思静脸上微微泛了层红意,推了推林珂岔开话题道:“你看那边山崖,那丛菊花今年开的比去年好多了。”

“咦,真是,去年就那块黑石东边有,今年都蔓到西边来了。”林珂的兴趣向来转移的极快,被李恬一句话就引到对面山崖的菊花上去了,徐思海看看李恬,又看看徐思静,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头。

几个人说笑着在亭子里坐着喝了几杯茶,就起身从后山下去,沿着山脚一路赏着景绕回别院。

树林里藤木荫翳、山花烂漫,野生的芍药、棣棠和各种不知名的或素雅或艳丽的花儿争相怒放,林珂挽着李恬,一路指指点点和李恬说笑着赏花看松鼠。徐思海有意无意的挡在徐思静和李恬等人中间,将他挤在最后最外面。

徐夫人一天天见好,清江侯府内诸事又顺顺当当的照她和李恬的计划走的极好,俞瑶芳心情也是一片舒畅愉快,一路上兴致极好的观风赏景,和李恬、林珂说说笑笑。

“看那簇芍药!”俞瑶芳指着旁边一处高/岗上漫开的芍药惊喜道:“今年怎么开的这样好!”李恬和林珂停下步子,惊叹的看着不远处怒放的芍药丛,李恬点着芍药丛笑道:“真是,虽说花小了些,可难得颜色这样浓烈,生机盎然,让人看了就心喜,咱们摘些回去插瓶。”

“好啊!”林珂忙转头叫丫头婆子,徐思海将手里的折扇胡乱塞到徐思静怀里,急急的自告奋勇道:“我去!她们哪知道什么样的好,还是我去。”话没说完,已经转身大步奔上那处高/岗,跳进芍药花丛中,一枝枝细细挑选折起花枝来,几个婆子急忙跟上去,却被徐思海摆手嫌弃‘你们哪里知道什么样的好’,轰着不许她们进去,婆子们只好站在花丛旁,小心翼翼的捧着徐思海细心选好摘下的芍药花枝。

林珂转头看着徐思静笑道:“你们徐家的哥儿怎么个个脾气都这么好?”徐思静眨了眨眼睛,困惑而怔神的看着狼狈的在花丛中来回挪动、专心摘花的堂兄,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去摘这个花,这位堂兄脾气不好也不勤快,平时懒的连墨都不肯自己动手研。

李恬怔怔的看着在花丛中笨拙挪动的徐思海,心里涌起股酸酸软软的感动,这就是青春年少、少年慕艾啊,就如当年校园操场上那些张扬青春、跳纵奔跑着抢球投球的少年郎,还有那些坐在操场边上的女孩子们,他们为了她们潇洒张扬,她们为了他们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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