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习惯强迫自己,一遍遍的把她记在脑海中。
多年前,国务卿办公室里,有女子穿着黑色衬衣,背影线条优美,双臂环胸,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俯览苍穹。
那天,她听到脚步声,转眸回头,眉眼间是浅浅的笑意,态度谦逊:“阁下……”
他想他真的是中了邪,他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仅仅是因为她的背影很美,他连她的背影都痴迷无比,更何况是她这个人呢?
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素素和少卿的过去总能轻易就唤起他的焦躁,但他不愿不成熟的闹脾气,任何过激举动都有可能会逼退素素,他不能冒险。
没有男人能够容忍其他男人惦念自己的妻子,这些年来,他以为他控制的很好,至少没有在她面前像个初经情事的少年一般争风吃醋。
他对慕少卿的感情很复杂,是兄弟,但却隔了无尽的隙缝。
表面风平浪静,但在两人的心里彼此间都是波涛暗涌。
姑且不说别人,一个素素,足以让他们无法回到最初,哪怕他给了慕少卿一只肾。
也许,他是卑鄙的,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兄弟,但私心最深处却是为了他自己。
一旦慕少卿出事,白素有一天知道事情真相的话,那么她和他的未来将无出头之日。
慕少卿活着,她没有负疚,他也没有愧疚,如今这样很好,皆大欢喜。
在这样一个清晨里,他目送白墨上学离开,易笙打开后车门迎候他上车时,他扶着车门,仰脸望了望天空。
11月6日,首都天空阴沉无比,气象局说,今天会迎来S国第一场大雪。
要下雪了吗?
北海,这个冬天终于下雪了
更新时间:2013116 21:06:38 本章字数:3296
秦川说:“今天可能会下雪。”
秦川说这话的时候,白素和他正身处轮船之上。
天阴沉沉的,泛着雾气,虽是下午,但能见度很低,百米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踪迹,包括……大海。
北海,一如既往辽阔幽深,海风凛冽,吹在脸上有一种生生的疼,宛如刀子割面,那种滋味体验一次,便能回味一生。
白素站在甲板之上,一动也不动,眼眸漆黑阴沉,透着超乎寻常的冰冷和麻木榛。
记忆深处,有人曾经对她说过:“你有一双很漂亮的双眸,黑白分明,尤其微笑的时候,那双眸子仿佛有水光萦绕,涟漪无限。”
她努力回想,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但却一片茫然混沌,毫无踪迹可寻。
海风很大,卷动白素风衣翻飞,一头浓郁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飘散忆。
风,那么强势,好像可以随时把人卷入大海一般。
跟她一起站在甲板上的还有十一。
她喜欢叫他十一,只因这个名字被她铭记了两年,那般朝思暮想,那般百转千回,以至于“十一”两个字,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神智和意识。
如今,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她身边站着,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欢喜吗?
“还是不肯说吗?”白素声音原本很坚定,但在海风中略显颤抖,被风刮得近乎变形。
十一咬着唇,胸口窒闷:“有关幕后主使者,我知道你会查到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但供出幕后主使者的人不该是我……”那个人对他有恩,怎能轻易背叛?
“你知道的,我给过你机会……”顿了顿,白素自嘲的笑了笑:“两年前,你却没有给我和小荷机会。这么看来,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身不由己,你如此,我亦如此。”十一笑,但那样的笑容看起来却有些悲,有些凉。
他在甲板上其实有些摇摇欲坠,身上受伤多处,被折磨了这么久,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住了,尤其在他攻击木槿之后,秦川对他又是一阵好打,所以现如今的他,能够坚持站在这里同白素说话,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十一在笑,白素也在笑,她微笑的时候明明清冷动人,但眼睛里却浮现出如许寒冰来。
那样的笑容,若在平时见了,定会凝视失神良久,但在北海轮船之上,十一有幸目睹,却觉得有阴寒之气顺着脊背直冲脑际,四下逃窜中,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他知道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隐隐知道自己到最后有可能不得善终,但却没有猜到死亡过程。
耳边响起白素清冷的话语声:“能给我爸妈道声歉吗?”
十一皱眉:“……我已经跟你妹妹道过歉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白荷死了,最难过,最伤心的就是他们了。如果你曾经在你妈肚子里呆过,你应该理解亲情血缘有多弥足珍贵。”白素似笑非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尽显寒冽,足以令人心头一颤。
白素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等待接通的过程中,看着十一,微微眯起双眸,“别让我失望。”
这个电~话,十一非接不可,因为白素不允许他不接。
两年前,因为最先受制于人的是白素,而不是他,所以白素在他眼中无非是一个可以任人鱼肉,放在案板上任意宰杀。
两年后,他和她身份倒置,他这才意识到,被人宰杀的痛苦犹如凌迟处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时间煎熬。
明知道自己会死,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
电~话通了,白素打给白毅的,当然还有于曼。
陌生号码,白毅连续问了两次对方是谁,持续的沉默里,就在白毅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白素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哑:“是我,素素。”
沉默,只不过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白毅。
“你现在在哪儿?”
“妈在你身边吗?”
问话的人,前者是白毅,后者是白素。
异口同声,但却同时止了话语。
白毅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说道:“你妈妈在我身边,你要跟她说话吗?”
白素微微抿唇,看着海面,目光冷幽,“不用……你能打开免提吗?有人有话想跟你们说。”
“是谁?”虽然充满了疑惑,但白毅还是打开了免提音。
“十一。”知道白毅和于曼对十一并没有什么了解,白素补充道:“两年前,绑架我和白荷的绑匪头目,我找到了,他的名字就是十一。”
电~话那端忽然陷入沉寂,但急促的呼吸声依稀可以窥探白毅和于曼瞬间产生的心理变化。
他们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比如说愤怒。
白素同样按下扩音器,眸光沉沉的望着十一,她在无声催促他开口说话。
十一紧紧抿着唇,冷冷的注视白素好一会儿,终究败在白素的目光里,他缓缓启唇,近乎一字一字道:“对不起。”
风声呼啸,白素发丝吹打在脸颊上,内心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火辣辣的疼痛着,宛如剜掉了她的心头肉,疼的她呼吸曾一度凝滞。
白毅和于曼在电~话那端一直都很沉默,然后于曼压抑的哭泣声似乎在海风中缓缓响起,属于白毅稳重冷静的声音再次传递到白素的耳中:“我听到了海浪声……你是不是在北海?”
白素笑了笑,没吭声,白毅声音急了:“素素,你别乱来……”
白素最终没有听完白毅的话,因为她挂断了通话。
“你知道的,你非死不可。”静静的,白素对十一说了这样一句话。
十一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他早就知道她要杀他,不管他指不指认幕后主使者,她都不可能饶了他。
落在白素手里的他,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你有什么心愿吗?”白素似乎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能不能帮我捎句话给温岚,我的身份是假,但我对她的感情却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包庇温岚那么久,他明知道温岚在帮白素调查当年的特工暗杀事件,却一直没有把她供出来,只因动心在一开始,然后逐日累加,直到最后覆水难收。
白素轻轻的笑:“不能。”就知道会是这样……十一沉沉的闭上眼睛,兀自苦笑道:“我能知道即将迎接我的死亡方式是什么吗?”
“尸沉大海。”
那么多的死亡方式,白素到最后却为十一选择了海葬。
十一手脚被束缚在一起,白素在他背上捆了一块重重的石头,那么重的石头足以让十一坠入大海之后,再也难以浮出水面。
“我以前一直以为大海很美丽,两年前有幸亲身体验过一次,历经九死一生,自此以后便恨上了大海。你喜欢吗?”白素问十一。
“我的身体应该会适应大海。”十一说。等他死了,不适应也该适应了。
有些答非所问,但白素听清楚了,十一这是在求死,他在白素种种折磨下早已筋疲力尽。
“好啊!我送送你。”白素走到十一背后,抬脚踢向十一的后背。
“噗通”一声,有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被白素踢到水里,海面顿时水花四溅。
白素缓缓蹲下身体,目光漆黑,面色平静,好像水里面挣扎浮沉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毫无生命的物件。
天地间,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直到水面涟漪尽散,似乎有泪水从白素心脏最寂静的地方一点点的流淌而出。
“我也想当一个好人,是你们逼我的。”她摊开左手,看着明晰的掌心纹络,眸光氤氲。
有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掌心,很白,宛如棉絮,转瞬间就融化不见了……
她缓缓站起身,仰脸望着黑压压的天际,那里有无数雪花洒落人间,点点白光,宛如最耀眼的星辰陨落,在眼中淬成最明媚的伤。
下雪了……
“十一死了,下一个应该是曲良武了。”身后响起秦川冷冰冰的话语声。
良久沉寂,不知过了多久,白素终于开口说道:“把老太太在海边度假村休养的事情流传出去,我要引出陈希,跟她好好谈谈。”
“好。”
素素,我很想你【6000】
更新时间:2013117 8:40:44 本章字数:6490
11月6日,国民不仅迎来了隆冬第一场大雪,也迎来了莫珂的死讯。
“车祸身亡”四个字,足以为莫珂冠上红颜薄命的美称。
那天,雨夹雪,雪花起先不大,倒是雨势惊人,那么大的雨似乎不将天地冲刷干净,誓不罢休。
总统座驾一辆接着一辆有条不紊的开往国会,雨刷器冲刷着雨水,试图扫除迷雾,还复清明。
到了国会门口,纵使是雨雪天,依然有大批人聚集在那里,一个个西装革履的撑着伞,站在那里翘首以盼轹。
看到楚衍座驾驶过来,早有人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楚衍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那群高官政客挤着身子撑伞迎他,薄唇微抿,眸光侧开,将手中文件合上放好,这才示意徐泽打开车门。
楚衍整理了一下袖扣,微微闭目,再睁开眸光时,已迈出修长的双腿,走出了车门酰。
“阁下,别淋湿了。”有人把伞举到楚衍头顶。
楚衍抬眸望去,给他撑伞的人叫程昱,隶属慕少卿智囊团成员。
收到楚衍眸光,程昱态度谦逊,压低声音道:“今天议案定夺,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楚衍神情如常:“少卿的意思?”早晨少卿离开前,说他会想办法归还恩情。所以这就是他还恩的方式吗?
“……嗯。”
楚衍心有所触,目光落在国会台阶之上,一阶一阶望过去,雕花青木大门前,有男子静默多时。
他是慕少卿,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外面穿着一件黑大衣,显得身材异常修长挺拔。
他看着楚衍,又好像没有,拳头抵着唇,微微的咳嗽着,看样子不久前他沾染了感冒。
一群人在楚衍的带领下,从慕少卿身旁擦肩而过,慕少卿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感受着空气里传来的潮润气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尾随众人走了进去。
今天是限制总统武装调配议案的最后一天,对国会来说事关重大,对左右两翼,对楚衍来说,同样很重要。
政坛高官几乎都在那里,偌大的会议室里都是人,楚衍坐在最上位,国会成员发表议案执行认可观点的时候,他的修养很好,低头翻看着文件,似乎那才是他关注的焦点。
在此之前,众人从未坐在一起商讨过此事,有时候是因为楚衍不在场,有时候是媒体连线会议,所以现如今众人齐聚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楚衍给足了国会时间,让他们阐述受理议案观点和看法。
但他的好修养,并不代表他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因为就在国会结束话音的瞬间,从走进办公室那刻起就开始保持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因为天气原因,室内光线很暗,于是会议室里灯光璀璨,宛如白昼。
楚衍英俊的面庞在灯光下显得扑朔迷离,示意段亚楠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分发给众人,见所有人迷惑的看着他,这才清冷的说道:“烦请各位暂时放下偏见和执拗,好好看看这些文件都说明了什么?如果看不明白,众位可以回家询问你们稚嫩的幼子或是孙子,也许那些孩子头脑越是简单,越是能够发现问题的本质。”
这时候,文件分发到手的人,已经看到了文件内容,在惊讶的表情之下,楚衍轻漫之声再次响起:“这里大部分人想要限制我对武装军事力量的掌控,那么……不妨好好看看这些文件,你们所看到的资料,全都是武装镇~压暴动,当然我只挑选了我执政以来发生的暴动。有些事情年代久远,如果有谁察觉出有哪些暴动我没有记录出来,随时欢迎补充。”
楚衍眼神巡视众人,众人见了,脸色有些发暗,有些不自然,有些冰冷,有些率先在楚衍的目光下落败,移开视线,一时都没有吭声,沉默的翻看着文件。
一时会议室里,只有文件翻阅声。
楚衍拿着文件,一边看,一边概括总结文件内容:“七年前,我出动军队,镇~压了‘右翼份子马里恐怖袭击引发的一系列暴乱’。五年前,我出动联邦军队镇~压了历经十一个月都难以调停的矿工暴乱。三年前,仅仅一年时间内,我连续两次出动军队,分别镇~压攻击政府大学生游行,还有从全国各地聚集在这里的退伍军人绝食大游行……有人说我心狠手辣,说我镇~压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国民,问我镇~压的时候,怎么忍心对国民赶尽杀绝?我不是一个好人,从未试图隐瞒各位,为政者,手上偶尔沾染鲜血,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可以过的更好。每次镇~压之后,天空将会被烈火焚烧,浓烟笼罩,有人死,势必会有亲者痛,但有时候为了解决问题,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楚修文“啪”的一声把文件甩在桌上:“虽说你是我儿子,但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我执政多年,还不曾直接动用武装能力对国民实施暴行,这种行为很不可取……”
楚衍微微眯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