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关注少之又少,感情更是轻浅。
而当她不知不觉走进他设的局,重新以动情许久的男人的身份去靠近她,她没有立刻拒绝。
对啊,换作以前的她,肯定会严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而不是拖延。
贺兰沁儿……无比彷徨。
越往南方而行,地面不如前几日那样开阔。
倒有了几分灵秀的意味。
偶尔经过些山山水水的地方,意境如诗,风平浪静。
太阳落山之时,红霞唱晚,南雁成群而飞,美得不可思议。
聆听着风声,水声。
此时的沁儿就站在船尾处,被秀山秀水衬托着,是柔到骨子里的亲和。
她那一身纯白的雪袍,印上落日晚霞的红,运河两旁青山的翠,水中波光粼粼的光。
让她看上去不像个凡尘女子。
只是那个背影,看不到她忧愁的面容。
不过亦是那道背影,远处望着的人也不忍心轻易打扰。
她就是这样,如何都是干净纯粹的女子,就是同是耍心眼也耍得天真无邪,恨不起来。
“喜欢吗?”风若痕来到她身边,冷冷酷酷的表情,只当她是在看风景。
却又每每总是爱用如此溺爱的语气询问。
仿佛只要说一句‘喜欢’,那么这些,便全都给你。
船王的条件(二)
“这里很漂亮。”落日余晖,红得醉人,至于‘喜欢’,她不答。
没有夜色和美酒助兴,风若痕似乎沉寂了很多,他嘴角轻轻一弯,轻而易举的明白她的小心思,没有点穿。
沁儿斜眼望他,觉得这人怎么就那么神秘莫测呢?
风若痕也侧头看她,明明是冷酷的一张脸,愣是看出温和的颜色。
她心情更加复杂!
“不是说了回风都再说~”口气里有难得的轻松,你是在为难什么呢?王爷可没有逼你啊……贺兰沁儿不知道,她的表情真能算得上痛苦。
他缓缓把头转回去,视线放远,船行得很平稳,傍晚的景致有种宁和的美。
天黑前就能进入银沙海。
细细的想风若痕也觉得那天太过激进,大抵是吓到她了。
反正她已经不抗拒自己,何必急在一时?
况且……
“那天你说我娘是银沙海的……”奸细。或许是快要入海,沁儿想起这茬。
其实离开风都后,每隔三年爹爹都会去银沙海,除了四年前风都巨变,于是次年贺兰萧寸步不离的盯着女儿,哪里都没有去成。
这次出行前也是千叮万嘱,沁儿装乖的一再保证,哪晓得前脚刚走,后面那女子便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囊迫不及待回风都。
那天风若痕如果不提起此事,她根本不会往那处想。
有些事无法遮掩。
如果娘亲与银沙海没有关系,为何这么多年过去,等到傲帝驾崩,风曜继位,爹都没有说要回去将此事彻查?
按照贺兰萧的性格,是不会忍受爱妻蒙污。
除非……
“这件事情我亲自查过。”风若痕淡淡的,就在贺兰家举家逃亡后,他曾经翻遍整个案件所有,结果是一无所获。
“真的是?”她不敢相信。
果真如此的话,他们贺兰家也命该如此,她和风曜……确实没有那个缘分。
风若痕撇开话题,“你怕此行遇到你爹?”
船王的条件(三)
她还真怕遇到脾气暴躁的爹爹!
贺兰家世代效忠风国,身为武将一族,为国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单是说贺兰萧那暴躁脾气,素日里好说话得不得了,对女儿更是千依百顺,可一旦触及他口中说过一遍不会再重复第二遍的‘不行’……
“你没见过我爹打我吧……”沁儿讪讪然道。
别看她小时在宫里规矩端庄,都是做出来的样子,哪次风曜说出去玩,不是象征性的唯诺下便跟着上山下海的疯了去。
性子本就生得野!
当初贺兰萧将女儿送进宫后,没少在夜里失眠。
即便后来亡命天涯,沁儿也经常挨爹爹的打,所学的武功里,也是逃命的轻功最拿手。
风若痕一听就乐了,眉目间笑意徒添,“放心,有我在。”
他话向来少得可怜,只挑重点的说。
这会沁儿说遇到爹爹会挨打,难不成真到那时候,王爷会抱手在侧,站着边欣赏边呐喊助威不成?
沁儿却不怎么想,这会倒觉得,与其被风若痕逼婚,还不如给爹爹打一顿带走,找个地方躲一阵再说。
风若痕啊……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是个什么,反正只要人站在她身边,好像真会读心似的。
默了会,眼睛平视前方不缓不急的道,“我不会让你爹带你走的。”
身旁的女子气绝!怔怔的盯了他好一会,“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太不可思议,于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男人。
他不以为然,面色从容。
可想你彻夜都在念想一个人,在心里描绘她的身姿,或许,你会比她自己更懂她。
风若痕越是这样,沁儿心里就越发生奇,“其实最初进宫的时候,我以为你讨厌我呢。”
“我不讨厌任何人。”更加不会讨厌贺兰沁儿。
她不经意悄悄去看他的侧面,风若痕不摆冷脸给谁看的时候,给人一种清贵高雅的感觉,天生难接近。
其实他是长得很好看的。
船王的条件(四)
半响,沁儿小鼻孔对天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还记得我进宫时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不及回答,思绪放远倒退……
当年小沁儿初入皇宫,老老实实的把规矩铭记于心,本想给两位殿下一个好映像,结果风若痕倒给她先留下个可怕的映像。
他说了什么呢?
低头状似认真的思考了下,然后问已经气鼓鼓的人,“是……‘你配么’?”
她忍不住瞪他,风若痕却微微摇着头无奈的笑起来,果然女子都小气。
“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怕你。”沁儿见他难得笑得如此亲和,不自觉轻松了些,口气还有点心有余悸。
后来很长一段日子,她对冷冰冰的二殿下都一直回避着。
她根本不知道,风若痕早就在堵她一句话时开始注意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家伙。
她总是能吸引他的目光,她的身上散发着阳光的暖暖的味道。
她是皇后身边的小红人。
她是陛下心目中太子妃的绝佳人选。
所以风若痕……只能用先拒绝她的方式,把一段才将萌生的感情封闭于心。
而今……一切已经不同了。
他们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眼前的景色一点一点的变得开阔。
风轻轻的扬起她的发丝,拂过她的面颊,他没来由的伸出手去替她将乱发拨弄到耳后。
沁儿没有拒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忽然不着边际的想,风若痕……风会有痕迹吗?
那么我现在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如此气氛绝佳的时刻,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突兀的就单膝跪在那二人身后,中气十足的禀告道,“王爷,前方落霞关二十海里外,发现摩罗船队。”
原先远远看着这幕的丽娘和司空遥都不敢去惊扰,心想这人是不是活腻了,没看见王爷正在谈情说爱吗?
风若痕早在人开口时便皱了眉头,一听摩罗船队就在不远处,当下变了神色。
船王的条件(五)
落霞关是风国与银沙海的交界,再往西便是摩罗船王的势力范围。
这些年中两国一直相安无事,船王的战舰也从未逼近落霞关如此近的距离,不得不叫人警惕。
那来报的探子还躬身跪在风若痕身后,沁儿早就收回身姿,远离了他几步。
正巧这时船转过高耸的山,一片血色的夕阳倾泻下来,视野瞬间开阔,被落日染红的大海呈现在眼前。
而视线尽头,海与天交界的地方,人的肉眼能清晰的看到那方一字排开的舰队,严明肃穆,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王爷……”司空遥靠近上去,想对风若痕建议。
人是知他要说什么,轻易抬手制止,“船王既然主动邀请,便不会使诈。”
他笃定得不得了,手里握着折扇却不敢给自己扇风的军师可不这么想。
进了这片海,等于羊入虎口,人家真要使诈,你区区几艘船,打得过么?
司空遥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沁儿才不管风若痕多有把握,不客气的道,“万一使诈呢?”她人不晕船了,这会大敌当前,景色决计没心思欣赏,嘴皮子又厉害起来。
“听闻摩罗船王心高气傲,那一排战舰该不是来迎接我们的吧?”
天底下怕也只有贺兰沁儿敢这么和风若痕说话,并且摄政王大人还不恼。
眼里含笑的看那女子,就是挑衅的一个字,“怕?”
沁儿头扬起,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酸溜溜的刺他,“王爷不会让我有事的哦?”
风若痕脸色几变,冷着一张酷脸发作也不是不发作更不是,本来就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私下对她软声细语无所谓,可是在一干下属面前实在……
实在是被憋出内伤!
最后调息片刻,才咬牙切齿吐出个‘是’字。
老远站在船围边吹风的丽娘似乎笑得清脆,还跪着的探子面部抽搐,司空遥当下埋头忍住难耐的笑意。
当真要变天了。
船王的条件(六)
两方船队距离越发靠近,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各边的船和战舰上都点起火把,星星零零的把海面照得光线交错。
对方一共十三支大型战舰,中间的战船最为巨大,曾经游离各国的司空陵见了也要叹为观止。
其他国家根本无法造出这样大的船,就算造得出来,下了水立刻沉底变成,摩罗,是海上的当之无愧的霸王。
其实早在前几日,沁儿就在风若痕的存心刁难下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风国有大半土地被开凿过的江河贯穿,又连着银沙海,并且国力强盛。
摩罗船王在海上称霸,却缺少陆地上的军队,只能从五国挑选其一合作。
风若痕有足够的把握,摩罗和风国开战,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加之出发前扣下了朱雀国的太子随行,恐怕此刻最担心他安危的,该是那只有一个独子的朱雀皇吧。
算盘打得如此精,摄政王怎么会怕?
以为来迎接他们的是某个船王的心腹,未想居然等来的是本人!
神秘感十足的摩罗船王,竟然与风若痕年纪相当,并且生得妖艳至极。
单是那对勾魂的丹凤眼轻易将刻意站在众人之后的贺兰沁儿扫过,那女子都受不住的淡淡避开。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袍子,带着几个贴身侍卫,亲自登上风国的战船,橙红的火光衬得那张脸风情无限,刺得丽娘眼痛。
心想若是有心打扮起来,可不比她的小沁儿逊色。
一个男人都能长成这个样子,她还要不要活了……
此地才是刚出落霞关,距西海岸还有两日海程,摩罗船王已经等在了这里。
破天荒的主动可是头一回。
面对不知是敌是友的来客,司空陵心下沉淀,他船王独霸银沙海,结盟没有那么简单。
必然有别的目的。
而风若痕却像是看出了什么,拿出摄政王的气度便迎上前去。
临近黑夜,王对王的死棋。
船王的条件(七)
此次前往风国的摩罗使节率先给登船的船王行了跪礼,脸上写满敬意。
船王虽年轻,眼眸里不经意的厉色却是经过千锤百炼。
“想必这位就是风国摄政王,久仰大名。”声音是朗朗悦耳,一点王者的架子都没有。
风若痕对生人冷惯了,脸上滑过清浅的笑意,“幸会。”眼中冰冷依旧。
摩罗船王丝毫不以为然,相当随性,“你我同为一方霸主,互称彼此名字可好?”
听得司空遥等人冷汗涔涔,到底是远海来的外族,不管在这片土地上居住了多少年,骨子里流的都是锋芒外露的血液,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含蓄。
他这提议倒是得风若痕认同,冷声应道,“无妨。”
那船王也不知眼睛在看哪里,总归方向是顺着沁儿那处。
风若痕好像也察觉了什么,暗暗会意身旁的司空遥。
司空遥极自然的横身一挡,将沁儿遮得完全,船王却忽然豪放的笑起来,一手伸出去如多年不见的老友般揽住摄政王的肩头,肆意得很!
“你叫本王清仞便好,走,到我船上饮酒去!”熟络得让所有人看了唯有沉默,心里暗自汗颜。
被拖住的人根本就无任何表示,既然说要饮酒那就去,干脆利落的下了小舟,往摩罗的战舰去了。
司空遥跟在后面,走前让丽娘与沁儿留在船上见机行事,此刻风若痕的心思,他也不明了。
只晓得那两人一面交谈着走,隐约听到清仞此次前来并非只为迎接风国一干人。
难不成不是两国结盟而是三国缔结?
再能让司空遥想到的也只能是奴刹了。
可看清仞那副表面好说话,但眼神高傲的模样,奴刹和摩罗在海上不是没有开过战的,还有谁会来?
丽娘抓住了机会问盯着那只见得灯光还未收回目光的女子问,“怎么?担心了?”
沁儿无言的叹息了下,“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只不过觉得那个船王……”很怪就是了。
船王的条件(八)
入夜,深蓝的天幕闪着星辉,平静的海面安然沉睡。
落霞关外,两方船队静静的漂泊,谁也不会越过谁的地界。
沁儿睡得早,天一黑困意便涌上来,于是和丽娘在甲板上聊了会便早早的回船舱自己的房间里睡下了。
也不知是睡到几时,莫名忽然之间醒来,便听见房门外有轻微的声响。
这艘是主船,外面守卫森严,舱内却出奇安静。
风若痕有心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除了他本人外,夜晚是无人靠近的。
这脚步,听来鬼鬼祟祟,和那个男人完全不同,像是在找什么。
心思一动,轻手轻脚的下床往门边靠近……
没有光亮的船舱内,仅凭适应黑暗的肉眼感知一切。
沁儿缓缓到了门边,拉开门往外看去,静静的,风若痕的房门却是半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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