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嫣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没有绝对成功的理儿,若是不成,我柳红嫣便身先士卒,与那陈仙师斗上一斗,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助宗主一臂之力!”
左翁稍稍陷入沉思,这桩买卖如何看自己都不吃亏,然而精明如柳红嫣,可会做亏本生意?
忽而,左翁仰天大笑,笑声中藏着雄厚内力,直震得水面炸开了一道水花,柳红嫣、吴嫚儿、李月容三人皆紧皱眉头勉力支撑,待到左翁笑罢,只见独眼老头儿微笑的望着柳红嫣,赞许道:“柳红嫣你的计策甚好,我便依你所言行事,只是——还是那个问题,你这般卖力做事,究竟图个什么?”
柳红嫣眯起眼眸与左翁相视,沉默片刻间,李月容与吴嫚儿都凝神望着这叫人如何都猜不透的红衣女子,良久,才听她缓缓言道:“我已然说过了,我希望左大宗主能收我为弟子——最好是入室弟子。”
左翁眉头微蹙,李月容更是沉下了面孔,唯有吴嫚儿望向李月容的神色中颇有些幸灾乐祸,要知道左翁的入室弟子仅有吴、李两人,李月容入门较早,武功造诣比之吴嫚儿稍高了一筹,故而未来传承左翁衣钵的大多该是李月容。
此时柳红嫣提出如此要求,无疑让李月容多了个竞争对手,且不论她武功相较李月容如何,便说她的狡猾多智,估摸着便更能得到不善权谋的左翁赏识。
而听得左翁淡然道:“此事日后再说,我且先收你做我崇鬼宗的弟子,是否能够在我这儿登堂入室,还需看你的表现。”
柳红嫣笑道:“红嫣必尽死力!”
左翁默然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吴嫚儿送客。
吴嫚儿、柳红嫣相视一笑,牵着手儿恭敬告退。
左翁闭起双目,待两人走后,开口向李月容问道:“月容,你看这柳红嫣所言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李月容收拢扇子,抱拳叹气道:“师尊恕罪,月容实在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她贵为一派之主,前来投靠我派分明就是大有问题……”
左翁点头道:“但说无妨。”
李月容道:“我猜她欲杀陈仙师是真,想入我崇鬼宗是假,但至于她为何要如此做,我实在想不明白——她说那白小红是‘乱世红颜’,我看只能信六分,若我们真与这女人合作,务必得要对她留一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左翁睁开眼睛,咧嘴露出门牙,向李月容扬起和蔼的笑容,点头道:“正是如此,但至于她所言‘白小红能以媚毒杀陈仙师’,我们不妨先信了,你且派人再去查查——这柳红嫣城府太也深了,我讨厌的紧,好在她武艺平平。
日后,若是她有心投靠陈仙师,或者在崇鬼宗与武当宗之间摇摆不定,我们不妨就先将她杀了,省得她有什么阴谋诡计——武当与崇鬼的恩怨本是一家事,她柳红嫣前来掺合个啥?!”
李月容微笑点头,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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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嫚儿亲自送柳红嫣出了崇鬼堂,直至徽城城门口,却仍不舍得柳红嫣离开,开口劝道:“柳楼主,你千里迢迢而来,怎得却不在徽城逗留几日?我也好带你逛逛周围的山水人文,你瞧如何?”
柳红嫣笑着回绝,推辞以“‘花红柳绿’事务繁忙”为理由,而后笑道:“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同门,什么‘柳楼主’长、‘柳楼主短的,你便直呼我‘柳红嫣’好了,姐姐盛情红嫣在此谢过,他日相见必当泛舟同行、把酒共饮。”
吴嫚儿点头,脸容甚是不舍乃是出自真心,站在城门旁久久望着柳红嫣驾马离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见。
柳红嫣行出徽城,入夜以前到达了一座不知名的村庄,与一位种庄稼的农家汉要了一座破败茅草屋借宿一晚,并给了那朴实汉子一锭金子。
那时那位农家汉正在煮菜,他是个可怜人,年幼时一场大火烧死了家里双亲,也让他脸上留下了灼烧的伤疤,使得他的相貌颇为丑陋,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却因家底不够还未讨到媳妇。
这座村庄地方偏僻,往来之人其实很少,那汉子自是未见过什么世面,他听闻有人勒马停在自家门口、并敲响了自家的木门,竟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去开了房门,在见到容貌绝美的柳红嫣时霎时失了魂魄。
柳红嫣提出借宿一事,他只道是在做梦,连甩了自己两个耳光才清醒过来,跪倒在地直把柳红嫣奉为仙女。
柳红嫣听这朴实汉子赞美自己,大方的赏赐了他一锭金子,那汉子哪里见过那么多钱,忙给柳红嫣磕了数十个响头,提出将自己的茅舍借给柳红嫣,自己睡那四面无墙的漏风破茅屋。
但柳红嫣执意要睡破茅屋,那汉子也只得遵从,似乎生怕半夜柳红嫣冻着,将自家最好的棉被拿给柳红嫣,又将晚餐也尽都取来款待“仙女”。
柳红嫣笑着谢过,待到汉子离去,拔出头上银钗在饭菜中一一试过后,尝了口农家菜肴,不禁皱起了眉头,把菜肴一股脑儿全倒了个干净,干脆就以白饭入口。
半夜里寂静无声,柳红嫣躺在毛糙堆成的床铺上浅眠,闻听细小到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响,立时睁开了双目,坐起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五章
九十五:
那是敌人到了?还是说崇鬼堂并不信任她柳红嫣,派人在柳红嫣身后跟踪?
柳红嫣盘腿坐着,脸容平静心中却起波澜,细细凝听之下,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了下来,向着乌云蔽月下的无尽黑暗招呼了声:“出来吧。”
一个身穿夜行衣衫的黑影从黑暗中走出,向柳红嫣跪地,并扯下了脸上的面巾,同时阴云被寒风吹散,月光下,那夜行人露出了年轻少女的面孔,年纪大约只有十六、七岁,黑色衣衫着身更衬得肤色雪白,眼角处长了一颗泪痣,待到她年长一些估摸也该是个美人胚子——那俨然就是柳红嫣的丫头“翡翠”!
翡翠无比恭敬道:“启禀楼主,崇鬼堂派遣数名高手赶往苏城,怕是想对我派不利。”
柳红嫣打了个哈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不利?我自认此刻对他崇鬼堂还有点利用价值,他们怎么舍得对我‘花红柳绿’不利?那定是去打探情报而已。”
见翡翠面露疑惑,柳红嫣只得解释道:“估摸着左翁这小老儿对‘小家伙的一身媚毒’半信半疑,故而差遣人前去打探白仙尘的消息,罢了罢了,这无关紧要——你路上可有瞧见崇鬼堂派人跟踪我?”
翡翠摇头,极为肯定道:“没有!”
柳红嫣略显赞许神色,微笑点头,解开自己身上衣衫扣子,将红色衣袍缓缓脱了下来,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具太过完美的酮体。
翡翠一颗心砰砰乱跳,脸红耳赤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而柳红嫣则咬着嘴唇,闭紧双目,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右手拇指与食指在前胸比划衡量着方位,而后,拇指骤然发力,霎时从胸口正中猛然穿出一根细小针头,竟是一根深深没入柳红嫣体内的银针!
柳红嫣呼出一口气,又深深纳入一口气,接着屏住呼吸,小心的将那根银针自体内拔出,顿时柳红嫣身上气机迅速流转,内力猛地开始膨胀,好似一股冲劲穿破了层层屏障,庞大内息让她的武功自“出尘境”剧增到了“宗师境”!
这乃是柳红嫣事先以银针封住了身上大穴,压住了自身内力,若非有人既精通医道又身为武学高人,哪里能够看得出柳红嫣做下的手脚,便是左翁都只道柳红嫣只有出“出尘境”而已!
内力膨胀让柳红嫣浑身冒出热汗,待得内息平稳,柳红嫣才将憋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一时周遭夜中的冷冰空气似是遇上了蒸腾而起的热流,泛起了一层朦胧薄雾。
“还好……还好……”柳红嫣抬手抹汗,轻柔一笑,望着自己略略发颤的手掌自语道,“这根银针算来已经三月未能拔出了,若再憋下去恐会伤及吾身,‘花红柳绿’楼里头有‘鬼医’司马兰华的眼线,好在能够趁着这次出行释去身上压力……还好,还好。”
柳红嫣自顾自的穿起衣裳,翡翠却依旧不敢抬头,埋头言道:“禀告楼主,本月又有四名女子对白姐姐倾诉爱慕之心。”
柳红嫣眉毛微挑,穿衣的动作略略停滞,神色一时颇为古怪,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小家伙’可有答应人家?”
翡翠冷笑道:“没有,白姐姐全都拒绝了。”
柳红嫣以食指轻轻叩击大腿,思考中淡淡问道:“是哪几位可怜姑娘?”
翡翠道:“其中三人是不值得一提的无名小卒,但还有一位是苏城大盐商朱老板的女儿,家底颇厚,若是我们……怕是要惹麻烦。”
柳红嫣咯咯娇笑,眼中转过一道寒光,语气霎时异常温柔,道:“麻烦?家底厚实?呵,敢打小家伙主意的,便是天上神仙我也要杀,何况只是个区区盐商?”
翡翠抬起头来,清秀面容上绽出一道嗜血笑容,道了声:“遵命!”
柳红嫣站起身来,走到翡翠跟前轻抚翡翠面颊,翡翠脸露羞红,猝不及防被柳红嫣猛然吻住双唇,一惊之下口齿打开,一条灵舌探入她的口腔,气势咄咄逼人,叫她喘不过气来,可惊疑过后,翡翠心中吃惊又化作了无比甜蜜,如梦如幻,不住的祈祷此刻能够永恒,哪怕是窒息而死也没什么关系。
“翡翠,我要你……”
何时,那灵舌已然离开了翡翠的口腔,只听黑暗之中,柳红嫣沙哑的嗓音在翡翠耳边好似梦魇在勾魂夺魄,语气柔和却带着命令的口吻,此刻听来更让翡翠一颗芳心如饮了千杯美酒般昏昏沉醉,“砰砰砰砰”跳的迟缓,好像就要停止了跳动。
翡翠没有拒绝,更是舍不得拒绝、不愿拒绝、不想拒绝,事到临头竟不自禁的羞涩起来,闭紧双目,翡翠脑中不住幻想着刚才匆匆一瞥下,柳红嫣无法形容的绝美酮体,一时浑身都如火焰烧灼般滚烫了起来,只感到若不尽快褪去身上衣衫,若不将心中情感放纵宣泄,立时便会焚身而亡。
不知如何褪去了夜行衣,不知如何又被柳红嫣霸道的压在了身下,翡翠无力反抗只觉身在梦中。
柳红嫣的如丝长发撒在她的身上,犹如世间最好的锦缎,一根一根却在移动摇摆间如细小的虫儿,挠得翡翠身心俱痒,却不敢造次将柳红嫣扑倒,只得双手紧握、置于肚腹之上强行忍耐,感受着柳红嫣的双手在自己身躯上如是一条水中游鱼灵活游走,自脸孔到胸口,自胸口到腰间,再到女子最为私密的所在。
快乐的痛处几乎让翡翠哭喊出声,嘴口则早已被对方用掌捂住——这样的手法太过野蛮粗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显是只顾自己宣泄,不在意翡翠是如何感受,但翡翠并不在乎。
“贱女人……贱女人……你怎可背着我与他人偷欢?你可晓得我有多喜欢你、多珍爱你……你该属于我一人,你心中应该只容得我一人……便如我对你那般……为何……为何却要背叛我……”
情至深处,柳红嫣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翡翠耳边细声怪罪,温热的泪珠流落在翡翠脸颊之上,翡翠迷迷糊糊中只感到莫名其妙,想要辩解说“她没有”却是不能。
“贱女人……白仙尘……你真是个贱女人!你倒是说呀,你的第一次究竟是被谁给夺去了?我要杀了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听到此处,翡翠总算恍然,此刻在柳红嫣眼中,她早已不再是翡翠了,而是那个被柳红嫣捧在手心、甚至珍爱到连不敢轻易去触碰的白衣女子的替代品。
翡翠心中不甘,她打从跟了柳红嫣以后,无论办什么事无不是竭尽全力,为的不过是得到柳红嫣的亲睐,她很确定她爱慕柳红嫣,故而今晚将身子献给柳红嫣是她莫大的荣幸。
然而那红衣女子眼中却只有白仙尘,只有那个整天在楼里闲着无事,不会半点武功,没有半点志气的废物!为什么?为什么?——不光是柳红嫣,她翡翠也想如此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柳红嫣太过迷恋白仙尘了,以至于不愿让白仙尘将丝毫的爱分给其他人,哪怕只是“有可能”。
白仙尘只道“那些爱慕她的女子纷纷自尽,皆是因得不到她的垂青”,但这样的结论显然经不起推敲,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殉情痴人?那些女子绝大多数全是由柳红嫣派人除掉的,事后伪造成自尽的模样,许久下来,白仙尘那个傻瓜却竟然没有半点怀疑。
至于白仙尘何时被破了瓜、又是被谁偷去了初夜,却至今都是个迷,柳红嫣不晓得,她翡翠更加不知道,甚至连白仙尘本人也都未曾察觉。
柳红嫣对此大发雷霆,气得简直要发了疯,万般追查却没有丝毫线索,而翡翠闻听此事倒是格外欣喜,期望着柳红嫣对这已非处子之身的白仙尘能够没了兴趣,但如今看来,柳红嫣对白仙尘的爱却反倒得更为深刻了——翡翠心中泛起浓浓酸意,想起白仙尘的憎恶模样,心中暗暗骂道:“这废物有什么好?”
似乎感受到了身下人在走神,柳红嫣加重了力气,直疼得翡翠昏死了过去……
当翡翠因寒冷醒转过来,柳红嫣早已驾马离开了草棚,离开时甚至连棉被、衣衫都未曾给翡翠盖上一件,对这一夜情人简直冷酷到了极点。
翡翠浑身酸痛,痛苦与快乐在胸口翻搅,混合在一起已然分不清这时候的心情是欢喜多些,还是悲戚多些。
呆呆望着破败茅屋的屋顶,翡翠眼角不觉滚落下泪水,绝望的痛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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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不值一提,柳红嫣重新自封穴道,架马狂奔回了苏城已是第三个夜里。
夜深之下,苏城城门紧闭,柳红嫣放马在城外郊野,以轻功踩踏城墙,如履平地般翻入城中,拖着疲惫的脚步缓步回到“花红柳绿”的阁楼,自后门而入。
柳红嫣已经非常疲惫了,自与翡翠放纵了一夜,她再也没有休息,日夜兼程赶回“花红柳绿”,便连自己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一路上,柳红嫣脑中时有浮现白仙尘的俏丽面孔,时而感到可恨,时而又觉得可爱,便是白仙尘这一世已失贞节,柳红嫣对她依旧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