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你想吃什么,我一会给你做。”冯元照收回视线,将整个身体挤到沧红面前。
沧红轻哼了声,扭过脸去,不太愿意搭理他。
冯元照悻悻的缩回肩膀,把目光投注在前座的展暮身上,心中一阵委屈,既然展哥与小蓝都领了结婚证了,那么自己的……
他偷偷打量着身旁的沧红,一直苦恼着要怎么向沧忠信开口……
“啊……”沧蓝指着车窗外飞过的小鸟,笑呵呵的去扯展暮的手臂:
“啊……鸟……飞飞……”
“乖,别闹,我在开车。”
“啊……呀……”沧蓝哪里听他的,继续扯他的袖子。
展暮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动,车子稍微偏离了轨道,驶入了道路两旁的泥地里。
他费了点功夫才把车子开回了原来的地方,看着傻小蓝又伸过手来扯自己的衣领,展暮侧过脸阴沉沉的道:
“你又想挨揍了?”
沧蓝瞪大眼,盯着他俊脸,本能捂上自己的屁股,缩回门边。
她捏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抬头瞧他,这个叔叔真坏,总喜欢咬她,没事就掐的她满身的印子,还动不动就威胁着要揍她的屁股。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戳自己的手玩,算是暂时的安静下来了。
展暮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边侧过头打量她的表情。
他的嘴角带着抹宠溺的笑。
其实他也不是经常揍她,只是偶尔那么一两次,故意拉长了脸,先呵斥一顿,再狠揍一次屁股。
不需要多久,她就能记下。
再有不听话的时候,他就沉下脸对着她,偶尔捏一捏她的小屁股……
事实证明这招确实管用。
131、
远远的,沧蓝看到等在山脚下的沧家人;他们似乎也没到多久。
山里空气清新;四周全是水稻、高山,偶尔飞过一两只鸟儿;扑扇着翅膀;在树杈间停留了一阵,没一会儿又飞走了。
沧忠信靠在树底下乘凉;悠闲的从嘴里喷着烟圈,看着一旁的沧忠时从车厢里取出扫墓所需要的物品;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展暮将车子停靠在路旁;车子刚停妥;沧蓝便眼尖的瞧到站在不远处的陈丽。
“等等。”他伸长了手臂扯住她的后领。
“……姨。”车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不能下车;沧蓝不高兴的扭过脸朝他嚷嚷。
“山上冷,你多套件衣服再下去。”他手一勾将她整个人给拖了回来。
沧蓝被身后的男人抱了个满怀,他漠视她的抗议,从随身的背包里的取出一件米白色的毛外套,抬高她的手臂,动作娴熟的套上去。
沧蓝不高兴的哼唧了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车窗外的女人,行动上倒也配合,展暮让她伸手就伸手,抬胳膊就抬胳膊,乖巧得很。
展暮扣好了扣子,终于松开手。
沧蓝一旦得到自由,推开门就要往外跑,谁知小手还没能碰到车门,又被身后的男人给扯了回来。
“啊……”她愤怒的朝他大吼,牙一张咬上他的手指头。
展暮不愉的睨着她,这动不动就咬人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沉下脸,他在她圆润的屁股的上轻轻的拧了一把。
“啊……”
沧蓝惊讶的抬眸,赶紧松开嘴,捂住被掐疼的屁股往后退。
“痛……”她委屈的扁扁嘴。
“知道痛就给我老实点。”展暮笑着威胁,将一旁的小书包关好,给她背上。
“好了,下车吧。”他体贴的替她推开车门,末了习惯性的又拍了拍她的屁股。
沧蓝一惊,浑身打了个哆嗦,双脚刚着地便背着书包屁颠屁颠的往陈丽跑去。
陈丽还没能反应过来,就给人抱住了腰。
沧蓝将脸埋在她的胸口,嘴里嘟嘟囔囔的乱叫:
“姨……姨……”她在她怀中抬眸,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溢满了希翼。
她们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去呀,她不要跟这个叔叔住住一起:“叔叔坏……坏……”
陈丽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叔叔是谁,反倒是不远处的展暮听到这句,脚下一个踉跄,扭过头瞪了她一眼。
“今天天气真好,幸好没下雨。”冯元照从后车尾箱取出食材,大包小包的跟在沧红身后。
眼见各种准备功夫都做好了,沧忠信踩灭烟头说道:
“走吧。”
沧蓝的奶奶是土葬,就埋在眼前这座山的顶处。
陈丽刚想要跟上沧忠信的步伐,却被沧蓝紧紧的抱住了腰,无奈之下,她只能朝展暮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展暮瞅着黏在陈丽身上的沧蓝,远远的朝她唤道:
“小蓝,过来。”
沧蓝将小脸又往陈丽怀里埋进了几分,装作没听到。
“沧蓝。”展暮警告,声音又大了些。
沧蓝的耳朵动了动,挪了挪位置,整个人往陈丽身后藏去。
陈丽眼见着沧忠信几人已经走远,只能轻轻的对沧蓝说:
“小蓝乖,咱们先给奶奶扫墓,回来以后丽姨给你做好吃的。”
“奶奶?”沧蓝在她身后抬眸。
“对,对,奶奶的家在山上,那里有很多糖果、蛋糕。”她诱惑道。
“糖……”沧蓝捂着嘴:
“吃……”
随后,沧蓝当着展暮的面,跟一只被诱拐的小哈巴狗似得,摇着尾巴跟在陈丽身后。
展暮拧着眉头,凝注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头疼。
沧蓝体力不好,刚走到半山腰便气喘吁吁的再也不肯走了。
她坐在地上撒泼,耍无赖,就是不愿意起来。
陈丽无奈的看着她,一时没了主意。
“出什么事了?”展暮一路跟来,手里提了几袋重物,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不需要陈丽解释,光是看着沧蓝躺在地上的无赖样,他便能猜到一二。
沧蓝自从傻了之后,性情跟着大变,平日里没少调皮捣蛋,撒起泼来更是让人哭笑不得,有时候展暮被气急了,便将她按在床上,狠狠的抽一顿屁股。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沧蓝是乖的。
然而这丫头也精,她知道展暮不能惹,便在他面前装孙子,没事便自动自发的替他取拖鞋,捶背,揉肩……
转过身,就跟着看护刘姐,何姐闹脾气,而且是屡教不改,即使改了一阵子也会继续再犯,总而言之,展暮只要一出门,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是从未消停过的……
“小蓝,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唔……”沧蓝翻过身没理他。
昨天夜里下过一场大雨,湿润了整个山头,地上的泥土尚未干透,而沧蓝往那一躺,整个后背便沾染上了不少黄泥。
展暮的目光落在她脏兮兮的背上,他把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搁,勾住沧蓝的手臂,硬是将她提了起来。
沧蓝被扯疼了肩膀,眼里的水雾开始凝聚。
她可怜兮兮的瞅着陈丽,眼巴巴着又要扑上去。
“走吧。”他拉着她手往山上走,沧蓝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整个人挂在他的臂膀上。
她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偷偷的踹了他两脚。
小丫头的心思展暮还能不明白?
这赖在地上不走的模样,不就是打着让自己背上山的主意?
想到这他敛下眼。
展暮在对待沧蓝上,就如同在教育一个孩子,不能太惯着,有时候必须狠下心肠,省得她日后养成了习惯,骑到自己头上来。
沧忠信蹲在墓地旁拔草,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说道:
“你们怎么那么慢。”
陈丽接过展暮手里的袋子,无奈的睇了一眼身旁的沧蓝,径自往沧忠信走去。
而那个拖慢他们速度的始作俑者,正挂在展暮的臂弯上,嘟着小嘴发脾气。
她死劲的扭着自己的手腕,眼见腕上被搓出一圈红痕也没能挣出,便一根一根的掰他扣在上面的指头。
“啊……唔……”她抬眸瞪他,不高兴的大吼。
“乖,别闹。”
展暮把手里的水果搁在铺好的报纸上,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唔……”
沧忠时从袋子里取出镰刀,扔了一把给冯元照,两人蹲在坟头开始除草。
陈丽倒出瓶子里的清茶,给沧忠信递过去一袋子元宝蜡烛,等到一切准备功夫都做好了以后,展暮拉着沧蓝来到坟前:
“给奶奶磕个头。”
沧蓝眨眨水眸,不明所以的瞧着他。
展暮会过意来,当着她的面做了一次示范,对她说:
“就是这样,懂了吗?”
她狐疑的瞅着他,也跟着跪下,小脑袋重重的往地上磕去。
砰……
沧蓝的额头被磕出了个红印子。
展暮的瞳眸紧缩。
“疼不疼。”他扭过她的脸,细细查看她额上的印子,只是破了点皮,应该伤得不重。
可他还是暗自下了决定,一会扫完墓,就带她去一趟医院检查检查。
“啊……”沧蓝捂住自己的额头,眼里的水雾越聚越多,她可怜兮兮的瞅着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疼……疼……唔……疼……”
听到沧蓝的哭声,沧忠信扔掉手里的纸钱,回头往这边瞧。
“出什么事了?”
展暮连忙把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安抚:
“乖,别哭,一会就不疼了。”
“撞倒头了?”陈丽从包里取出一个家用药箱,给展暮递过去。
展暮道了声谢,从里面找出消毒药水和创可贴。
他抬起沧蓝的小脸,胸口早已被她的鼻涕眼泪糊出了一大片水光。
他用棉签沾了点酒精,一点一点的往她额头上抹去。
“啊……”沧蓝尖叫一声,伸手在他胸前推搡。
展暮被她这么一推,手里的棉签落到地上,他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小傻子,沉下脸呵斥道:
“别动。”
沧蓝打了个哆嗦,安静了一阵,可在下一秒,当酒精又一次碰上自己的伤口时,她发怒的嚷嚷,并随手捡起身旁的泥巴、石子往展暮身上扔去:
“唔……痛!”
“别动。”展暮拍掉身上的黄泥,面色突然变得铁青。
“痛!”
“沧蓝!”
“唔……痛!痛!”
站在一旁的沧家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无人上前。
展暮环视四周,心中火气上涌,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非得抽她一顿不可。
“啊……坏……唔……”沧蓝不知危险已近,依然在原地嚷嚷。
最后,展暮在不得已之下,只能扣住她的手脚,强硬的消毒、上药。
全程下来,他的脸色青黑吓人,也不管她怎么叫,按着她的伤口,怎么痛怎么来。
他就是要给她点教训,看看这丫头,日后在外人面前还敢不敢给他吹胡子瞪眼的。
半小时后。
“走了。”
陈丽蹲下身收拾东西,沧忠信睇了她一眼,提起搁在地上的袋子率先往山下走。
展暮看到沧忠时与冯元照从包里取出鞭炮,下意识的捂住沧蓝的耳朵。
沧蓝抽抽噎噎的胡乱扭动脑袋,就是不让他碰。
可在下一秒,当震耳的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她惊呼一声又缩进了他怀里,并自动自发的抓过他的手往自己耳朵上捂。
这个地方离市区较远,且附近也没什么好的馆子。
一家人只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搭起了炉灶。
冯元照从车尾箱那取出烧烤炉,往里面倒了点黑炭,开始引火。
沧蓝蹲在他身旁好奇的瞅着,眼看着那里越冒越多的白烟,她笑呵呵的伸手往炉里抓去。
“小蓝!”冯元照抬手刚想要阻止,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的将沧蓝拦腰抱起。
沧蓝的手还没能碰到炉口,双脚便离了地。
她在他怀中闹腾,咿咿呀呀的乱叫:
“啊……唔……”
展暮一把捉住她的手凑到眼前,白皙的小手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眼见她没有烧伤,他松出一口气。
而后他又把她的小脸扭过来,做出要揍人的动作。
小傻子在瞧到他那凶样,悻悻的收自己的手。
指了指树底下那块空地,展暮威胁道:
“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这里,知道吗?”
沧蓝装作被听到的将头扭过一边。
展暮眯起眼,低下头快速的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在那里印出一道浅浅的齿痕:
“听到了?”
沧蓝疼的赶紧捂上自己的耳朵,抽抽噎噎的点头。
“你光点头是什么意思?”他笑着拉下她的手,作势又要再犯。
“唔……啊……不……走……等回来……”沧蓝一惊,本能的抱头往下蹲。
展暮满意的摸了摸她一头俏丽的短发,回到湖边清洗刚从车上取来的食材。
从这座山头开车到市区,至少也要三、四个小时。
而在今天天没亮,他把沧蓝抱上车的时候她还在睡着,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刚才还吵着要吃饼干,他没准,现在肯定是饿了。
展暮盯着袋子里的鲤鱼,一条条取出来洗刷干净。
为了解决午餐,大伙都在忙碌,直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展暮回身去寻找沧蓝的时候,赫然发现,原本应该乖乖坐在大树底下等他回来的小傻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
132、
午后的阳光微暖,偶尔拂过一阵清风;带来几许青草的芬芳。
沧蓝舒服的坐在池塘边;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了她的倒影。
她好奇的凑近,只见几尾活鱼在水中自由来去;煞是活泼。
这里的水很清;俯□,她能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鱼身上面的鳞片。
在阳光下;微微闪着白光。
她好奇的伸手去摸。
手指刚碰到池水,那鱼儿便惊慌的甩尾奔逃。
鱼尾拍在水面上;溅出几丝水花。
啪——
溅了她一脸。
沧蓝抹去脸上的水光;咯咯直笑;又伸下去一只手;与池中的鱼儿嬉戏。
沧忠时靠在树干旁;见附近无人便从口袋中取出香烟。
发现那傻子不见之后,沧忠信便发动全家四周围去找。
想到他那满脸急躁的模样,沧忠时嗤笑了声,心中浮起一阵厌恶。
他扣动打火机,啪的一声火焰跳跃而出,将他阴郁的五官照出一圈光晕。
沧忠时是单眼皮,眼睛小,几年前人还胖的时候,那咪咪眼笑起来倒也慈祥,可如今这瘦骨嶙峋的模样,再眯起眼来,便能生出一股阴险狡诈的味道。
微微仰头,沧忠时吐出嘴里的烟圈,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远处吹来一阵冷风,听到草木摇曳的悉索声,他不自觉的拢紧自己的大衣。
如今还未到三月,天气尚未回暖,每日里,沧家的暖气便从未中断过,出个门都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在城市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乡下。
伴随着寒风,远远传来一阵如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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