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蓝挣不开他的手,想要后退,却被他拉得更近。
“我……以深,我试过,可是真的没办法……”接下来的道歉被男人打断:
“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温以深目光闪了闪,说道:
“我当然希望你能真心嫁给我,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这场婚姻只会是一个让我父亲安心离开的谎言,他老人家忙碌了一辈子,我希望他能不带任何遗憾的走。”
沧蓝的手被捉得太紧,不止抽不开,还隐隐作痛着。
隔天她下了班便看到温以深等在门口的身影。
优雅的男人天生透着一股子的贵气,只是静静的站着就能引来无数少女倾慕的目光,沧蓝换下了便服,在入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低着头一路小跑的走进不远处的转角。
未及,温以深便跟了过来。
他脸上虽然在笑,沧蓝却还是感受到他的不愉。
“小蓝。”他不带情绪的说:“我很见不得人吗?”
她没有搭腔,低着头往前走,他就是太“见的人”了,为了不被同事排斥,她只能装作不认识他。
温以深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其实两人在之前就有了共识,经过她的要求,他不会在她工作的地方出现,更不会让她的同事或是上司知道两人的关系……
沧蓝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去,目光偷偷打量着一旁的温以深,她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打破二人之间的默契。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拥堵,银灰色的宾利以着龟速缓缓移出停车位,没过多久便堵在了路中央,前后被其他车子挤得严严实实,寸步难行。
沧蓝是下午四点准时下的班,原本沧宅距离她工作的地方也就半小时的路程,如今这么一堵,磨磨蹭蹭的到了六点,这才将将看到沧家别墅的大门。
八月份的蔷薇花鲜艳得仿若舞中的少女,艳红的裙摆随风飘扬,车子刚驶入别墅前的林荫小道,一股股浓郁的花香便扑鼻而来,正是花儿盛开的季节,远远看去,整个沧宅陷入在一片美丽的花海之中,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作。
“这里真美。”
温以深专注的盯着眼前的景物,握着方向盘的十指微动,如果面前能有一块画板,他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描绘下来。
沧蓝在一旁轻轻的点头,她撑着下颚静静的凝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心中暗叹,即便离开了四年,可这里的花依然开得那么的好。
车子抵达沧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别墅的花圃外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
沧蓝推开车门下车,看到那人带着草帽一身破旧的T恤牛仔,手里正拿着一把大剪子,小心翼翼的处理花圃中的植物。
想是家里刚请来的园丁,她也没留意,等温以深停好车便往房子里走去,没走几步,背对着他们的男人也跟着转过身来,目光恰好与她对上。
男人愣了半晌,突然朝着她咧嘴笑道:
“你是小蓝吧?”
“你是?”沧蓝张了张嘴,眼前的男人给她一种熟悉感。
“我是你元照哥啊?还记不记得我,冯元照。”他笑得憨憨傻傻的,几个大步走过来。
他的步子很大,很快便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沧蓝有片刻的怔忡,最后悄悄的后退了一步,说道:
“你是元照表哥?”
男人眼睛一亮,看着甚为欣喜:“你还记得我。”
沧蓝笑着点头:“好久不见了。”
“沧叔知道你回来,让人做了好些菜。”冯元照挠了挠头:“听说你这几年出去外国留学了?”
闻言,沧蓝嘴角的笑意一僵,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呐呐的沉默着没有接腔。
温以深伸手揽过她的肩,适时的解围:
“不进去吗?”
“嗯。”沧蓝侧过脸,看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点了点头。
…………小蓝,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订协议,等到一切结束,你要走要留我绝不勉强。
沧蓝顺着他的步子往屋子里走,心中不禁浮出他昨日的话,这次回来,除了给父亲一个交代,也是为了取走结婚时所需要的证件。
人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在昨夜,这个男人却愿意对她屈膝下跪……
虚荣,是所有女人的通病,沧蓝也不能免俗。这个自私懦弱的女人,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借口,这一点展暮一直就知道,而温以深也在不久前明白过来。
要耍心机,她还太嫩。
沧忠信看到她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激动,只是平淡的说:
“能回来就好,就好。”
B市不大,沧蓝也明白自己这次回来,迟早是要与展暮碰上,只是在这四年的独立生活中,她变得比往时要勇敢,自信。
她知道有些梗不是去逃避,去遗忘,它就会消失不见的,此时她需要做的是拿出勇气,勇敢的去面对。而沧蓝也侥幸的希望着时间能够淡化一切,比方说她的感情,与展暮的执着。
男人静默的坐在沙发椅上,依然是一身线条硬朗的西装,依然是整齐疏在脑后的短发,一丝不苟的,金丝边框的眼镜在灯光下闪着白光,鼻翼笔挺,薄唇轻抿,远远的让人瞧不清他的模样。
算来展暮今年也有三十二岁了,正是男人的黄金期,上天对他显然是厚待的,四年的光阴只让他变得更为成熟、稳重,身上无时不刻不散发着一股成年男性的气息。
他没有看她,可沧蓝自从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起,便觉得四周围有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正汹涌的朝自己涌来。
这种感觉,比四年前来得更为猛烈。
她忍下想要逃走的念头,本能的朝温以深靠去,可只是微不可查的一个小动作,室内的空气却在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温以深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朝沧忠信笑道:
“伯父,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沧忠信漫不经心的看了眼他手中的礼品,点点头让佣人收下说道:
“小蓝,你到书房来,我想跟你谈谈。”
沧家的别墅一直没变,无论是摆设还是别的,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沧蓝坐在沧忠信的办公桌旁,沉默的清洗着桌子上的茶具。沧忠信喝茶很挑剔,茶叶选的是最好的,甚至大老远的让人从山上弄回来泉水……
“小蓝,你恨爸爸吗?”
女孩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会恨,至多是怨。
沧蓝面上的情绪沧忠信一分不差的看在眼里,他轻叹道:
“回来吧,爸爸再也不逼你了,你还年轻,未来还很长,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学校,你就好好的把书给念完吧。”他说着,末了又补充道:
“我沧忠信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沧忠信啜了口沧蓝刚泡好的清茶,想起早上佣人递上来的一叠照片,里面全是她穿着工作服的模样……
冯元照什么都好,就是脑袋不太灵光,他一个憨厚老实的乡下人,沧忠信是不会放心把沧氏交给他管理的,可如今除了他,他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人在老去的时候,总是希望子女能常伴身旁,沧忠信当然也不例外,既然女儿找到了就没有让她再走的道理,而他的想法,显然是符合沧蓝的。
她抬头有些惊讶的说:
“爸爸,您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可以继续完成学业?
虽然现在的生活也不是不好,可如果她能拿到大学文凭,那么就意味着她可以得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未来。
沧忠信点头道:“明天回去把工作辞了,收拾收拾回来住,以后就别走了。”
“爸爸。”沧蓝有片刻的犹豫,不安的说:
“展大哥……怎么办。”
沧忠信微眯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逼得了你。”
在吃饭的时候,沧蓝看得出冯元照对沧红很有好感,不住往她碗中夹菜,夹的都是沧红喜欢吃的东西。
可反观沧红对冯元照的态度,那就是个爱理不理,如果不是迫于沧忠信在场,她怕是要把碗里的东西给掀了。
沧忠信是打算让冯元照顶替展暮的位置吗?
沧蓝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碗中的白米饭,不禁回想起前世的情景,在上一世,这个时间点里,冯元照是不曾出现过的。
不止是这些,在她的记忆中,除了七岁之前的相遇,于她往后的生活里便从未出现过他这个人。
她心中悄悄的动着,忍不住往他的位置看去,这个人的出现,会不会是一种契机?
想着,碗里便多了一只剥好的虾。
“谢谢。”收回目光,她朝他说。
“你居然敢在我的面前偷看别的男人?”温以深笑了笑,俯低身子在她耳边说着,声音很轻,温热的呼吸拂过耳根,引来一圈圈的颤栗。
沧蓝有些不解他的故作亲昵,轻唔了声,底下头默默扒饭,只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玻璃摔落,碎裂的声音。
“啪”的一声,刺耳的划破这一屋子的温馨。
“抱歉。”展暮的声音清冷沙哑,无波澜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只是深藏在眼眸深处的阴霾正逐渐扩大,加深。
作者有话要说:唔,你们觉得我更得慢,其实是因为我每章更的字数都挺多,然后我的新封面是不是美爆了美爆了!!!!!!!!!
107、第六十二章
沧蓝之所以选在今天回来,除了要看看父亲;也是为了过奶奶的祭日。
她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思绪跟着回到了四年前,奶奶刚过完年;没几天就去了;就如上一世,安静的躺在老家的炕上嘴角带着笑离世。
很安详;很幸福。
沧蓝想的入神,并没有发现展暮的视线从刚才起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她轻轻的皱着眉;当他们知道奶奶过世时已经隔了一天。
当时的乡下是比较流行土葬的;从初终、报丧、哭悼、守灵、入殓、出丧到守孝;过程既繁琐又沉长。而沧蓝自从十六岁的冬天后就再没回过老家;毕竟那间旧宅子给予她的回忆并不美好……
原本尘封许久的回忆,冰冷的空气,狭窄的洗浴间,还有男人放肆的手……如今一股脑的涌入脑海……
她恍入魔障,猛的摇了摇头,试图挥去从前的阴霾,可刚抬眸,便撞上了展暮闪着寒光的眼,他正阴测测的盯着她,犹如林中滑腻的毒蛇,躲在暗处,贪婪的锁着眼前的猎物,如影随形令人不寒而栗。
〃啪〃她握在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引来同桌几人的注目。
温以深敛下面上的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
她犹自震惊,直到佣人给她换上了新的碗筷,这才悻悻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从前的沧蓝喜欢着展暮,所以她费尽心思的去了解他的一切喜好,这也让两人在多年里养成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背叛。
就在刚才,她从他眼中读到的,是这个意思。
沧蓝躲着温以深探究的目光,低下头默默扒饭,这时,沧红却撅起小嘴说:
〃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你姐姐还能去哪?〃沧忠信不悦的插话:〃一会就让司机送你回去收拾行李……〃
〃小蓝要回来住?〃冯元照冲着沧蓝傻笑着说:〃听说你手艺不错,有空也要教教我啊。〃
沧忠信在一旁冷哼,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乡下小子成天跟个女儿家似得,没半点出息!
事情来得太快,她本来还想再缓个几天,如今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抬起头张了张嘴,说:
〃爸爸……〃
沧忠信严厉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她便打起了退堂鼓,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没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沧忠信的态度,让她顿时觉得自己这四年的出走毫无意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在他的三言两语下,如数湮灭。
她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置喙父亲的决定,毕竟从长远来看,能够完成学业比什么都重要。
〃小蓝。〃从刚起便一直沉默着的展暮突然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沧蓝一愣,没有拒绝。
〃这几年去哪了?〃清冷的声音低低的萦绕在耳边,她看着他微启的薄唇,敛下眼没有搭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展暮并没打算在这个点上放过她,锐利的目光未曾离开,一瞬不瞬的锁着对桌的人儿,空气仿佛凝固,四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到极致的静。
有一瞬间,沧蓝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出来,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与展暮两人,他漫不经心的凝着她,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巨大的黑影兜头罩下,她轻喘了一声,全身的神经绷得死死的,紧张的透不过气来。
他正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她施加压力。
这时,搁在桌沿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覆盖,手背上传来的触感让她蓦然从他吃人的眼神中抽回,侧过脸,她将目光落在温以深安抚的笑容上;轻轻松了口气,就像是刚打了一场战,双手撑着桌角,全身虚软无力。
展暮……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她依然摆脱不掉这道魔障。
温以深暧昧的捏了捏她的掌心,适时的解围道:
〃小蓝这几年都跟我在一起。〃说着,他淡淡的朝沧忠信点头,不卑不亢:
〃伯父,其实我这次上门有一件不情之请……〃
闻言,沧蓝蓦的握紧温以深的手,轻轻的对他摇了摇头。
他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安抚的拍着她的手背,专注而深情的说:
〃我希望您能将小蓝嫁给我。〃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温以深在说出那一番话后也没等沧忠信的回答,便又给她剥去一粒虾肉,温柔体贴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出几许羡慕。
然而看着眼前这对暧昧的小情侣,沧忠信苍老的面上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擦的不愉。
这个看似儒雅,全身散发着一股子贵气的男人,即便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却又何曾正眼瞧过谁。
可他伪装得太好,长年累月积聚下的面具已然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小蓝还年轻。〃沧忠信审视的看着温以深说道:〃结婚的事等她把书念完了再说。〃
命令的语气坚定而令人无置喙的余地,可是听着爸爸的话她在心底悄悄的松了口气。
饭后,正当沧蓝端着果盘路经地下仓库时,一双大手由后方伸出,看着眼前倏然罩下的黑影,她惊掉了手中的托盘,还未来得尖叫,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往黑暗中带。
沧家的地下仓库介于别墅外的厨房与主厅之间,地方不大,主要是用于存放一些杂物废品,门口落着锁,平时经过的人虽然多,却极少有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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