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下,微挺起身。干巴巴道:“皇上想玩游戏么?”
果然,现代的玩意儿拿到古代非常好使,瞬间堵住万千古代人的悠悠之口。
只听常珝道:“朕倒是听闻你凭着一种游戏让后宫安生了不少,倒也是你的本事,拿出来看看罢。”
穆清雨应了一声,便蹲下身来。她从梨花木头的衣柜暗格中取出棋盘思忖道:“皇上,现在我们人太少了,这个棋得人多才有意思。”
常珝瞥了一眼一旁的三七和杏芙,道:“加上他们可还够?”
穆清雨看了他俩一眼,道:“还是少了些,不过我们可以玩简单些。”
那边,杏芙和三七对视了一下。三七摸着袖子呵呵道:“这……皇上,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穆清雨笑道:“无妨,既然叫你们玩,就一块过来玩,不必在意什么主仆。”
常珝撩了袍子坐在桌前,笑道:“皇后说的没错。但既然是玩游戏,得有个赌头。谁输了,就自罚一杯罢。”
杏芙去取了前两日刚酿成的桃花酒,笑道:“那就喝桃花酒吧,这是娘娘前两日做的,今日刚成了。虽比不上膳房的琼浆金液,但也是香气四溢呢。”
杏芙边说边笑呵呵地给穆清雨和常珝一人倒了一杯。
常珝道:“三七呢?怎么不给他倒。”
“这酒就一瓶,还是紧着皇上和娘娘喝。”杏芙笑道:“我和三七喝白酒就是。”
常珝默默看了一眼那黄橙色的酒汤,仰头微笑:“那便开始吧。”
穆清雨隐隐觉得杏芙此举有诈,这桃花酒后院埋了十几坛,全是前几月凤台宫落下的桃花制成的。当时还是穆清雨亲自指挥寺人们加的冰糖、清酒。哪有那么金贵?
她瞄了一眼那桃花酒,酒汤颜色明显深了许多,该不会绊了什么料罢。
她硬着头皮给每人发了牌,心想:千万不能输!
她拿着牌对常珝解释道:“皇上,我们俩是一边,杏芙和三七是我们的对家。第一局我们不玩棋,先学会打牌。”
常珝领悟能力颇高,穆清雨只简单讲了规则,他便了明白了大半。刚只几个回合,杏芙和三七便败下阵来。
三七喝了一杯酒,便上了头。他略不服气道:“咱们再来。”
杏芙叹口气,也跟着喝了一杯。
穆清雨看着他俩的神色举止,心中了然:这桃花酒一定有问题!
考虑到常珝是新手,她略有些紧张道:“皇上,再战一局,不会输吧?”
常珝挑眉看了她一眼:“又不是上战场,皇后何必这么紧张?”
穆清雨干笑了道:“不紧张,不紧张。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我们打牌呢?不过皇上英明神武,总不会输的。”
穆清雨这边拍了个大马屁,常珝那边却也不接。他瞥了她一眼,淡笑道:“皇后也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朕下局若是输了,也属人之常情。”
穆清雨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狡猾如斯,恐怕已经看穿了杏芙和三七使得猫腻。常珝现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明摆着准备输了看她怎么办。
一炷香后,杏芙醉眼迷离,三七已经喝倒在桌子底下……
常珝抱着胳膊笑看着她:“皇后打牌倒是拼命,多亏了你力挽狂澜,我们才十战十胜。”
夜黑风高,星月暗淡。
穆清雨叹了口气,叫了几个宫女寺人把三七和杏芙扶了出去。
收拾妥当后她关上屋门堆笑道:“皇上,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您一早就看出这酒有问题了罢。”
常珝“哼。”了一声:“不知皇后打算怎么处理?下药的可是你的侍女?”
穆清雨笑道:“虽是她,却也不怪她,她就是太想我得宠了……臣妾敢打保票,这药定没有毒,多半是其他的什么。”
常珝看她:“其他的什么?”
“……”穆清雨无言,纵是知道常珝喜欢男人,也总不能让她说:皇上,这是春药。杏芙这丫头希望你早日有龙嗣,特地准备的。
她笑了笑:“皇上心里明白就行了,何必非要臣妾说出来?”
常珝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端起那杯桃花酒一饮而尽。
穆清雨大惊:“您怎么喝了?”
常珝拿着那樽桃花盏眯了眼:“桃花酒配桃花盏,是谓绝配。皇后这里的物件倒是风雅极了。”他定定地看向穆清雨:“皇后对此事毫不知情?”
穆清雨被他的目光看的不知所措,她后退了一步笑道:“臣妾跟皇上的君子协议,并未忘却。是那丫头自作主张,臣妾回头定好好说说她。”
“那君子协议,是皇后提出的。朕若想毁掉,并不费吹灰之力。”常珝意味深长道。
她又退了一步:“天色尚早,不如臣妾安排宋良媛过来吧?或者皇上好那口儿,臣妾去找个俊的。包您满意。”
“皇后觉得,朕好哪口儿?”常珝放下那桃花盏,似云淡风轻道。
那桃花盏中加了料的酒浆洒落开来,穆清雨虽已是尴尬至极。常翊却不依不饶,刚才喝了桃花酒的唇角好像浸着水光,和着跳跃的烛火。
不等穆清雨回答,他蓦然逼近她,手指扣上她的下巴。凝着她的眼睛道:“朕便告诉你,朕好哪口儿。”
穆清雨被他的目光胶着着,不得动弹。她的心已然跳到了嗓子眼儿,脑袋也变作一团纠缠的乱麻难以正常思考……
她觉得常珝此刻有那么点儿像个霸道总裁……
他眼神中尽是柔情,瞳孔颜色随之深邃。只消一瞬,混了桃花甜意、酒香四溢的鼻息便落了下来。常翊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唇角……时间静止,唯余两人雷鼓的心跳……
不对,这不对。自她认识常珝,这厮便一直在试探。他这样做,只是喝了桃花酒而已。
穆清雨脑中清明,她推开他,笑道:“皇上喝了酒,醉了。不如早些歇息罢。”
常珝如玉的面庞露出略嘲讽的笑容,他松开穆清雨,淡笑道:“是了,应该早些歇息。皇后记得提醒朕,不要误了早朝。”
他挺直了背,拖着松垮的袍子步入了内室。穆清雨这边却还没反过神来,这算什么?他占了她的便宜,还一副嫌弃她的样子。
她心里原本升起的那丝要溢出胸口的蒸腾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第23章 画师当烛
大昭的南市,一如往日的热闹。
“杏花春雨”内,一炷香刚刚燃尽。袅袅余烟绕到梁上,晕笼着渐渐消散。
真丝织就的薄纱帐内。璟王倒坐着竹椅,拿着小厮刚削好的甘蔗啃了一口。边嚼边道:“我说清雨妹子,你对刚才的事怎么看。”
穆清雨甩了手上的笔,晾晒到窗边。她今日着了一件男子的外袍,白玉色的锦缎衬得面色白皙,像极了街头迷倒万千怀春少女的白面书生。
她转过头来,朱唇微启:“皇上有了子嗣,这是好事。陈宝林说来也是我安排的,我也算功德一件,皇后没白当。”
璟王吐了嘴里的甘蔗渣,啐道:“少来。前两日我带枕月上街,市井的男子想与她交换帕子我都很生气。我就纳闷了,常珝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就一点不吃味儿?”
穆清雨看了看天花板,扯唇微笑道:“这不一样。你看枕月,是把她当成妻子。常珝看我,是把我当做皇后。皇后是天下人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妻子。更何况,皇上待我,并不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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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前。穆清雨按照与璟王的约定,扮成一位男子的模样来到杏花春雨。
她是杏花春雨的老板兼画师,名头打出去了很久,至今却还一张画也没为人画过。
为了不被前两日常珝那莫名其妙的吻搞得消极怠工,他主动给璟王写信要求接单。
璟王这里刚制成了一套美容霜,也打算让她瞧瞧。便叫掌柜放消息出去,看有没有世家夫人小姐想要画小像。
掌柜老张效率高,很快就接到了活:刑部侍郎家的二小姐待字闺中,生的玉貌花容,芳龄十六,也到了提亲的年纪。希望“杏花春雨”能给画个小像,好让她找婆家。
穆清雨在凤台宫把院子里的侍女画了个遍,也想瞧瞧这宫外水灵灵的未婚少女,交代了三七和杏芙处理好宫内之事后,便应承了下来。
那刑部侍郎家的少女果真生的不错,柳叶弯眉、尽显小家碧玉姿态。那少女见了她便盈盈拜道:“见过公子。久闻公子笔精墨妙,丹青妙手,还愿公子将我画的美些。”
穆清雨呵呵笑了笑,虚扶了她一把:“小姐快起。”
那少女抬眸望了穆清雨一眼,双瞳登时含了春意。她道:“我姓潘,小字一个“妍”。不知可否与公子交个朋友?”
只听薄纱帐后璟王扑哧笑了一声,紧接着一根甘蔗滚了出来。
穆清雨清咳了下,把那甘蔗踢了回去。她笑道:“当然可以,潘小姐可以坐在那边的纱帘下,若是有什么喜欢的鸟啊、扇子啊。也可以做衬画进去。”
潘妍含羞道:“公子经验丰富,自是知道如何能将我画的更美,全都依公子。”
穆清雨略尴尬的甩了甩手上的笔,笑道:“那我们便开始罢。”
坐在竹椅上的潘妍手拿团扇微微含笑。穆清雨打量片刻便拿起画笔勾勒起来。此女容貌秀丽发髻斜垂,额间珠玉衬的小脸盈盈玉润,柳眉杏目樱唇齿白。微微挑起的眼梢、唇角无不散发着少女的天真与娇羞……
为求画像逼真,穆清雨认真观摩,但终于在与这位官家少女“眉目传情”无数次之后败下阵来……
她此刻终于领悟到了什么叫秋天的菠菜。如果不是作画需得安静的坐着,恐怕这位潘妍姑娘就要站起来冲她扔一把花儿了……
顶着炙烈的目光,穆清雨冷汗淋淋。她快速熏了墨,迅笔急挥画好了轮廓。
此时,响起了这位潘二小姐的姨妈和姑妈的交谈声。
她二人是与潘小姐一起来的,一个圆脸一个方脸。满脸脂粉堆砌,自打进了这杏花春雨就没住过嘴儿。
先是嗑瓜子,磕了一盘儿后,圆脸姑妈说话了:“咱们家妍儿也是美貌无双,你看那一颦一笑多美。只可惜生的不是时候。”
方脸姨妈甩了一把瓜子皮道:“可不,本来是打算把妍儿送入宫。可皇上迟迟不肯选秀,却不知何意。”
“这你还不知道?皇后娘娘自打跟了皇上南宫狩猎回来,那宠爱如日中天。恐怕皇上被皇后缠的紧,也就无心选秀了吧。”
“独宠也不定怎样,关键还是得能生。我听说我那外甥女儿已经有了龙嗣。”圆脸姑妈四下看了一下,小声道:“就是刑部侍郎的大女儿,皇上只召了她一次,就有了。”
方脸露出了八卦之色:“我怎么没听说呢?”
“唉,这不是怕走漏了风声有人对孩子不利么?你也知道,这宫中夭折的孩子太多。陈宝林是个胆小的孩子,也是摸不透皇后的脾气,没敢吭呢。”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殊不知皇后就在她俩面前。
穆清雨略有些尴尬,先不说陈宝林怎样。这毕竟是人家的私密,且这私密就是为了瞒着她。如今被她亲耳听去,这感觉还真奇特。
她略挪了下脚,似不经意踢翻了蘸笔的桶,那水倾洒开来,混着颜料直奔方脸和圆脸。
方脸先发现了水,她跳起脚来叫道:“哎呦妈呀,这怎么办事的?水都洒了。”
圆脸反应更夸张,直接蹦到了屋门口,撩着自己的裙摆怒道:“我这是今日刚换的新衣,你们可得小心着点。”
穆清雨适时扶起了那桶,堆笑道:“不好意思,在下一时疏忽,唐突了二位夫人。”她又对傻了眼的潘妍道:“潘小姐,画已经画好了一半,只差颜色。这地面太脏,恐污了您的裙子。不如我明日填补好亲自送到贵府如何?”
那潘妍本极不情愿就这样离开,但听闻何当烛公子会亲自来送画时内心又甜蜜了起来,她绞着身上那件碧绿轻纱罗裙羞赧道:“那公子可一定要来啊。”
穆清雨呵呵笑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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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老张送走了这三尊神,她解开了头上的儒巾,回到屋内趴坐在案前。
那三人带来的信息量太大,容她缓缓。
璟王扛着一根甘蔗从后面的纱帐内出来,紧张道:“妹子,吃甘蔗么?”
看来璟王也把这劲爆的消息听得一字不差。她没由来的觉得胸腔内含了怒意,她没好气道:“不吃,要吃抱着回去跟你的枕月吃。”
她到后院倒了桶里的污水,又洗了笔。璟王这边就开始啃甘蔗了。
穆清雨听着他啃得爽快,渐渐也消了那股气。直到璟王道:“我就纳闷了,常珝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就一点不吃味儿?”
她生气!但这气不知从何而起。想来是因为常珝前几日撩了她,撩的几近成功。现在又甩出一个他和别人的孩子来,令她有些难以接受。常珝此人,果然不能对他太过上心。
她似是而非的跟璟王胡乱说了几句话,便坐到一旁摆弄颜料去了。
璟王放下甘蔗,道:“时间还早,不如去望海楼吃个饭再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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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城的北市,云集了全大昭城几家最好的酒楼,望海楼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家。正如每部古装戏中都有天字招牌酒楼一样,它也有着晟帝在位时颁的天字招牌,来了大昭,若是不去望海楼,那便是白来了。
璟王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马车一步三晃老马迟暮,好好一段路愣是走了半柱香。若不是因为换回了女装不大方便,穆清雨真想即刻跳下车来直接跑过去。
这晃了一路,烦心也被晃散了不少。她坐在望海楼二楼的窗前,愣着神望下面的人群。
今日初八,宜出行,宜开业。集市上熙来攘往,比肩继踵,十分热闹。
忽见一棕发蓝眼的男子骑着马从远处跑来。他那马儿似乎受了惊,一路狂奔而来,颠着上面的外国小哥呲牙咧嘴。面目犹如现代时疾驰的跑车窗边被大风吹得嘴唇飞起的金毛犬。
一旁观摩紫砂壶的璟王也被惊了一下,他凝着眉向窗外看去……
穆清雨缓缓指着那人问道:“王景,那可是个外国友人?
璟王放下紫砂壶郑重道:“那是南乐的小皇子,罗萨里。前些日子常珝让我调查他,只是他一直行事低调,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
穆清雨点点头,她夹了一箸菜缓缓吞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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