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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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都哭了-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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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是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却没想到牵制到其他,想来我更是着急。
我连Q群里苏冽她们因为张娜拉的消息闹翻了天也不顾了,只一心一意地修改错误。蒋言脸色铁青地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下午之前我希望这批图书准时下厂印刷。



下班时唐琳琳向我打了招呼,说要坐下来帮我一起改。我让她先走了,我出的错没道理让她帮我一起承担。
陆陆续续,偌大的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人在灯下奋战。米楚打来电话时,我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低头修改,脖子已经酸痛难忍了。
米楚说“来A8”时,我已经有点精神分裂了,疑惑地问,葫芦换车了吗?
那头米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傻叉,是新开的酒吧,不是奥迪A8。
我“哦哦”地应着,然后回她道,我在加班。
跟米楚贫了几句,挂了电话后,我才突然感觉到胃有点痛。从中午到现在,我还滴水未进呢。
我起身倒了一杯热水给自己,然后坐下来继续修改错误。
我以为喝点热水就会平复胃痛,可是胃痛反而越来越剧烈。最后,我不得不放弃修改,趴在桌子上休息。
冰冷的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只有我的座位边亮着灯,夏末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扬起窗帘,这样的暗夜显得异常安静。
电脑里回放着水木年华的歌,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我想,一定是因为胃痛或是下午的奔波委屈,不然在这样的场景下,我怎么会莫名地流泪呢?我忽然明白几年前打电话跟我哭的苏冽了。那时,她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寂寞而荒凉?
席慕容曾说过,与其在尘世中搜寻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我也想有个爱人,告诉他我所有的坏毛病,靠在他肩头痛哭一晚,然后抛开一切,好好地爱他。
可是,我的爱人在哪里呢?他的肩头,是不是早有了别人哭泣?



正在我悲伤难抑时,突然外边的门一阵响,我立刻直起身,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时,办公室的灯全亮了。我转过头,看到蒋言站在开关边。他看到我,显然也很意外。我的眼睛通红一片,脸上还挂着泪,于是赶紧低下头寻找纸巾,冲他打了个招呼,蒋总好。
蒋言仿佛没看到我通红的双眼一般,冲我淡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继续挣扎着,捂着肚子趴在键盘上修改错误。不一会儿,蒋言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经过我时又倒了回去。
再出来时,他走到我身边,扫了一眼我的电脑,说,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
说着,我的桌边便多了一盒胃药和一包饼干。我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胃痛?
蒋言笑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蒋言笑。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他那时的微笑,让我想起当时图书上刚修改过的一句话,吹不散眉弯的一点春皱。那种清澈略带忧伤的微笑,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看到。
他说,你像虾子一样弓在这里。
我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他手上搭着外套,白色衬衫在夜里显得格外温柔。那一刻,我突然语不成句,因为他穿着白衬衫站在原地微笑的模样,那么那么像陆齐铭。
还好他说完话之后就转身走了,没看到我又涌上来的眼泪。



我修改完整个文本内容时,低头看表,已经十点了。
因为吃了药和饼干,所以胃痛舒缓了很多。我关了电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在寂静的楼道里走时,电话突然响起来,惊得我一身冷汗。我接起来,又是米楚。
喂,洛施,加班加完了没?赶紧过来,就缺你一个了。
我胃痛啊姐姐。
操!胃痛?姐姐这里有烧刀子,喝两杯就不痛了!
滚你大爷的!我回家了。我已经疲于跟米楚贫了,准备挂电话。
哎,别,大家正热火朝天地等着你呢。
好了好了,地址。我无奈地妥协道。
解放路静水小区旁边。




'3'那样,我会更难过,比不跟他在一起都难过。


坐上车跟师傅报了地址后,我才有种被雷霹到的感觉。静水小区……是陆齐铭家……
电话里米楚精神奕奕的口气再次回响在我耳边,我突然发觉了她口气里幸灾乐祸的苗头。可是那一刻,因为胃痛和疲惫,我已经不堪重负,索性什么都不想地倒在了靠背上。
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不管身在怎样的闹市,只要有条件,都能小寐一下。
就像现在,我倒在靠背上,两眼皮就打起架来。
和陆齐铭分手,我从没有纠缠过他。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分开的一个多月来,他每夜都会入我梦来。
梦里经常是我去寻他,他微笑着清冷地告诉我,洛施,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们已经分开了。所以,孤单时我不能要求他送我回家,情人节也不能再企图收到他的花。
我们已经分开了。所以,不管我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能再想到他。
我们已经分开了。所以,我是我,他是他,再也没有那些不必要的牵挂。
每每醒来想到这些,我便会心痛难忍。
梦里的情景让我对陆齐铭望而却步。即便有很多次,我压抑不下自己的念头想去找他,可是只要想到梦境里的伤心和难堪,我就会理智地停下步伐。



到酒吧时,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那四张万恶的脸,他们就是这座城市里的妖孽。
米楚不知道正在讲什么,激动得唾沫横飞。我走过去,听到苏冽啧啧地感慨,不服老不行啊,我真是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的心思了。
千寻依旧是一副冷静的模样,慢悠悠地说道,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可真他妈的刺激。
我刚走过去,米楚就开心地说,当当当,我们的女主角驾到。葫芦喝了口酒,看着我笑。
我斜睨了米楚一眼,她推了推桌子上的果盘说,先吃点水果垫垫胃。然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胃药,喏,刚出去帮你买的。
神经大条如米楚,对我却心细如发。我有点小小的感动。
但米楚很快就把我的感动转走了。她说,喂,考虑了一天一夜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转而意识到她说的是张娜拉的事。我把药吞咽下去后,冷静地说,没有意义。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齐铭既然和她在一起,就肯定知道她的过去,愿意接受她的过去。
那如果陆齐铭不知道呢?你不准备去提醒一下他吗?米楚不怀好意地冲我微笑。
算了。我低下头。
葫芦这时插话进来,他说,我赞同洛施的做法。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说完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说,度量大。
我浅笑着吃了块水果,没有吭声。
其实我的度量一点都不大。自从昨天听到那个消息时起,我就希望陆齐铭马上知道张娜拉曾有过这样不堪的过去,我恨不得他立刻同她说分手。
但是,我怕陆齐铭会说,我知道,可我还是爱她。
我还怕陆齐铭说,那是她的过去,我只在乎与她的以后。
我更怕的是,陆齐铭像2008年的谢霆锋一样,即便出了“艳照门”,也依旧坚持非柏芝不娶。
那样,我会很难过。
比不跟他在一起都难过。



但是你愿意放过某些人,某些人看起来可不愿放过你呀。米楚在我耳边说。
我正疑惑地想问她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她意有所指地看着门口。我转过头,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我低声问米楚,你叫他们的?
米楚摊开双手,我没有。我再看葫芦,葫芦也摇头。
眼看那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在迷幻暗淡的灯光下,我突然有些眩晕。
陆齐铭和张娜拉像初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一样,手牵着手,只是这次他不像初次那样放开张娜拉的手,反而自然地握着,相依相随。
显然他们也看到了我们,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陆齐铭看着众人,微笑道,好久不见。
他穿着白衬衫,在绚烂的灯光下,衣冠胜雪。周围的一切喧闹都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在看向众人的时候,扫了我一眼,然后说了句,好久不见。
如此四个字,千锤百炼的简单,要表达的感情,却千辛万苦地艰难。
如果是朋友,“好久不见”是重逢后的喜悦。而如果是恋人,确切地说是曾经的恋人,那这个词要倾诉的恐怕只是分离已久的伤感了。
我低下头不说话,酒杯的边缘已经被我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我放下酒杯,拿纸巾擦了下嘴巴,假装若无其事地对米楚他们说,我去下卫生间。




'4'寂寞是一件奢侈品,有钱人才消费得起。


我从酒吧的后门走出来,夏夜微凉。
我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然后颤抖着手点上。我吸了一口,竟有点不习惯这种味道。真的是许久没抽了,许久,应该也代表着四年。
四年?我苦笑,好像我生命里的许多事情都能牵扯到这四年。可是现在,四所代表的,真的是祭祀的“祀”吧。
其实我没有太大的烟瘾,初中时学抽烟,更多的是为了壮大声势,觉得在外面混的,理应有支烟做基本的铺垫。后来,大概是慢慢习惯了烟草的味道,心情不好时,无所事事时,我都习惯叼着烟来舒缓内心的压抑。
刚到实验高中时,我依旧找个角落就躲在那里吞云吐雾,烟雾缭绕的感觉让我莫名心安。
但后来跟陆齐铭在一起后,陆齐铭一句“你不要抽烟好不好,伤身体”,我就真的不再抽了,一支都没抽过。
那年我还喜欢上了一首老歌,歌手深情地唱着,我希望身体健康,因为我答应过要让你生活得十全十美,海誓山盟倒不如保重,别叫你牵累……我曾把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却因为爱上了你,才开始渴望长命百岁。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哼起了那首歌,在这条冷清的街道边。
夏夜的凉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凉意,甚至把人吹得有一点点忧伤。
最后,我又用力地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用力地碾灭,就像希望碾灭我对过往的回忆一样。
我回到酒吧时,张娜拉已经不在了,陆齐铭和葫芦、千寻在玩骰子喝酒,苏冽和米楚靠在一起讲着话。我走过去,米楚冲我招了招手。
我刚坐下,米楚就鼻子尖地发现我抽了烟,说,操,抽烟也不叫我!
我把烟和火机扔在桌子上,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正在喝酒的陆齐铭看到我丢在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时,端着酒杯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我便扯着嘴角嘲笑自己总是这样臆想着陆齐铭对我还有留恋,这样的毛病,真的不好。
已经分开了,我抽不抽烟,健不健康,以及我以后要去任何地方,都不关他的事了。
米楚点上烟,又不要脸地给我让了一支,我犹豫了一下。
其实我并不想抽烟,也不想当着陆齐铭的面抽烟,可是那一刻,我突然心生出些许不甘,不想让陆齐铭觉得,即便分手了,我依旧沉浸在他的话里,生活在他的影子里。这样想着,我便自然地接过米楚递过来的烟,对上火。我以为这是一种与过去决裂的态度,殊不知,这不过是我一个人作茧自缚,把自己困顿在其中。



张娜拉回来的时候,捂着半边脸,满脸委屈的模样。
她走到陆齐铭身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陆齐铭就和她一起出去了。
米楚斜睨着我说,她怎么了?
我茫然,我怎么知道。
我们继续吃东西喝酒,看台子上有人在傻蹦傻跳,听DJ问,你们寂寞吗?台下所有人狂呼,寂寞……
灯红酒绿,无所事事,摇摇晃晃,人山人海,醉生梦死。
为什么明明这么多人在一起,却还是会寂寞?我问千寻。
你瞅在这里泡吧的小孩,哪个不是家底殷实的,他们每天要做的事就是花钱,能不寂寞吗?那些辛苦的上班族,家庭贫困要打工的学生,谁会喊寂寞?千寻答道。
苏冽说,是啊,我在办公室熬夜加班,被人暗算痛哭的时候,还不知道寂寞是个什么东西。寂寞啊,就是一件奢侈品,有钱人才消费得起。
我们都朝米楚和葫芦看过去,他俩都是有钱人家的祸害。葫芦淡定地说,我不寂寞,因为我有好多钱要花,还有好多美女陪着。
米楚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就见灯光人影中,陆齐铭和张娜拉又一起回来了。
张娜拉好像比刚刚的情况更严重,在迷离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有点肿,就跟哭过一样。陆齐铭的脸色也极差。我还以为小两口吵架了。
谁知道陆齐铭刚在桌边站定,就冷漠地说,我们有事先回去了。
葫芦和苏冽冲他点了点头。他牵着张娜拉的手朝外走,临走前又回过头,气愤地说了一句,林洛施,你好自为之!
虽然周围的音乐很吵,但是这句话却清晰地砸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所为何事。但是想着他甚至有点恨恨的眼神,我连日来挤压的怨怼瞬间便爆发了。
我放下酒杯便追了出去。在酒吧门口,我大声喊道,陆齐铭,你站住!




'5'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所以宁愿居无定所地过一生。


陆齐铭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我,比这夏末的风都冷。
在望到他的眼睛的那一刻,我的怨怼、委屈、压抑,突然间又没了。他的眼睛那么冷,曾经的浓情蜜意都消失不见了。
我突然不知道,我的情绪,我的痛苦,我连夜的失眠,与他有何关系。
当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时,身后米楚他们也跟了出来。
米楚指着陆齐铭说,陆齐铭,我告诉你,你别仗着洛施喜欢你就蹬鼻子上脸。好自为之?我看这句话送给你最合适。以后,麻烦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带着你的新女友不停地出现在我们眼前,你不累,观众都审美疲劳了!
我上前拉住米楚,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因为我看到陆齐铭的眼睛里的忧伤正像潮水一样慢慢地蔓延。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夜色里,他还是当初我心上那个挺拔的少年,所以,我依旧不忍心,也不想看到他有一点难过。那样,我会比他更难过。
但是这时,陆齐铭却开口了,他定定地看着我,林洛施,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期待我说什么?分手快乐?祝你快乐?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难道你不需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吗?陆齐铭依旧死死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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