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疯了?!”皎皎愕然,夺过那劳什子圣旨,丢到一边。
从小生活在官宦世家,但是真正了解到为官的辛苦,还是在嫁给楚玉以后。深夜批示公文,白日应酬不断,三番两次请客人到家,皎皎在旁看着他们说话都累,你一言我一语,全部笑里藏刀,暗含玄机。
楚玉右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慢慢揉着太阳穴,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圣命难违,你莫要担心。”
“鬼才担心你,我是怕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那便是太冤枉了。”皎皎振臂吼道,一抹嫣红慢慢爬上双颊,该死的,谁说担心他了!
楚玉饶有兴致的睁开双眼,打量起皎皎,目光如炬,“哦?我怎么不知道,你怕守寡?”那声音低沉魅惑,就像几个夜晚他们耳鬓厮磨时他的轻声呼唤……
皎皎的脸更加红了,“我,我……”
楚玉却瞬间又转换了面孔,拂手道:“算了,不逗你了,此次出行,你若是想在府里呆着也好,回娘家也好,但是绝对不能去外边闹事。”
听听,这告诫,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似的,时刻都得提防着她作奸犯科。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不带她是吧?!
“你……不带我去?”
楚玉神色一凛,“胡闹,这是公务,怎能携带家眷!”
“可是圣旨上又没说不能携带!”皎皎握拳,一阵乱嚷,好吧,她最善于的就是钻法律的空子,怎么样,她没说错吧!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皎皎一张娇俏的小脸,霎时惨白如纸,“你……你该不会像上次一样?”到了末了,声如蚊蚋。
说不怕那是假的,她魏皎皎又不是有受虐倾向,拿余光偷偷瞄向楚玉,竟在他纠结的眉目间,看到了一丝不忍与懊悔。
原本是想教育她的乖戾,所以才想到了那样一记方法,更何况与尉迟蔚的交情也足令他放心,皎皎会安然无事。但是半月期满,等他回到家中,看到消瘦了一圈的皎皎,竟有一丝不忍。
这样的手法,是残忍了些。
皎皎心中一喜,将错就错,连眼圈都红了大半,晶莹的泪滴眼看就要落下,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你不带我,就算了……我会乖乖的,在家等你回来……路上,要让降龙伏虎照看好你。”
分明是凄楚的话语,可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除了泪水,压根就没有别的情绪流露。
楚玉是何许人也,知道这丫头鬼点子甚多,只要是她打定的主意,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只好叹息一声,说道:“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好了,什么便衣随行这种招数,还是不要再用了。”
哇咧?难不成他知道她十三岁那年,尾随三哥去围场打猎,差点被当成掉队的麋鹿给射个透心凉的事情?哎呀呀,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下湘云遇刺客险逃生
古木参天,盘结的枝桠即使在深秋也显得遮天蔽日,清晨的阳光从缝隙中洒下,在地面形成了斑驳的投影。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而行。
皎皎虽然经常在城里为非作歹,但是长这么大,除了出城迎接爹爹凯旋,她还真的再也没有迈出过京城一步,这环山秀水,当真让皎皎好个激动。小脑袋一直探在窗外,心儿早变成了小鸟飞的老高。
“你干脆飞出去好了。”楚玉一边说道,一边用右手撑着,曲起右脚试图调整姿势。
皎皎嘴角始终挂着笑意,怎么说也不恼,哼着小曲凑过来,“你当我不能飞呀?”开玩笑,要说她最得意的就是轻功了。
软软的小手伸到腰间,扶住他往上提了提。唔……手感真好,忍不住多摸了两把,正当此时,马车一阵颠簸,皎皎没防备,惊呼一声跌进原本就坐不稳的楚玉怀里……
“啊!”楚玉惨叫一声,被皎皎压倒,下巴狠狠一痛。
皎皎连忙从人家身【上爬起来,胡乱摸了摸流到下巴的哈喇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美人哀怨地看着她……
只见楚玉白皙的下巴上,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印着一排小牙印。
皎皎哀嚎一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男女主角不小心抱成一团,你啃我我啃你嘛!哎哟,不是这个“啃”啦!作者你个坏家伙!
因为顾及楚玉的身体,行程缓慢,中午只能在野外休息,进食些干粮。
皎皎将一碟子玉兰糕啃了一半,觉得没意思。抬头望天,青天白日,低头看地,一地枯木,这等天时地利,怎能不一展身手,顺便解解肚子里的馋虫,“爷,爷!”皎皎急急跑到楚玉身边。
楚玉正慢条斯理地进食,听到皎皎这么一喊,不由皱了眉头,这女人,只有在求着他的时候,才会叫的这么甜。
“作何?”
“我想去打野味。”
楚玉停下手上动作,挑眉看她。呃……下巴可忽略……
皎皎嘟起小嘴扮萌,嗲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些东西干巴巴的,好难吃哦。”
“晚上便有客栈落脚,到时再吃。”
皎皎知道这人说不通,于是起身,双手交叉,活动筋骨,关节咔咔作响,“我去去就回,爷不必担心。”说罢,捧出个如花笑靥,正准备开溜,忽闻马车外喊杀阵阵。
“保护相爷!”断喝一声,降龙伏虎二人便飞身而去,左右开弓,将几个匪徒打的团团转。
外边人打的欢畅,皎皎在马车里却坐不住了。那些拦路人看似土匪,可再细看,他们身法整齐,布阵有道,压根跟一般劫财谋利的土匪不是一路子。
这分明就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谋杀!
“小心!”皎皎正思忖对策,身后便传来楚玉焦急的声音。一只暗箭,仿佛猜中了马车内每人的位置,划过皎皎耳际,直中楚玉肩头!
那是他唯一健全的右手!
你全家的!
皎皎登时怒发冲冠,双目猩红,脚下一个借力便冲出车马外,将迎面而来的匪徒踹翻在地,夺过砍刀,运力掌心,如削瓜砍菜般一刀一个!
降龙伏虎大惊失色,“夫人!”
“还磨蹭什么,给我杀!”皎皎一声吼道,有不知死的恰从身后偷袭,皎皎反手一刀,给了来人一个透心凉,血涌如注,溅红了她蔚蓝的纱衣。
降龙伏虎此时也看出来者不善,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敌。
刀光剑影,激战正酣。
仿佛觉察到自己逐渐处于劣势,匪徒的人数骤然减少。
“不好!赶快保护相爷夫人离开此地。”降龙低声吩咐道,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帮人穷凶极恶,此时并非撤退,而是要在暗处布阵,将他们赶尽杀绝!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箭雨便尾随而至!
多数人以武器抵挡箭雨,既连降龙伏虎也是捉襟见肘,一人将皎皎护在身后,一人在马车前辟开暗箭,须臾间,二人身上已是挂了彩。
皎皎担心马车中楚玉的安危,跳脚道:“那个什么沈镜伊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光吓唬我的时候有威风,这个时候倒是躲去哪里了?!”
“爷派他先行一步到湘云,此时怕是已经走到一半了。”
“楚玉不会就这点亲信吧?行程还未到十分之一,就先命丧于此,恐怕以后说来也不好听。”
伏虎敦厚的声线此时也岔了音,“夫人,再坚持一会儿,援兵片刻就到。”
“我怕就死在这‘片刻’!”皎皎一猫腰,就势一滚,来到马车旁。
此时弓箭手已经换了好几拨,来势汹汹,有增无减。
“我去,真打算把我们射成马蜂窝。”一缩头,堪堪躲过脑顶一箭,皎皎秀眉拧作一团。
马车倾斜一旁,两匹马东倒西歪的横在地上,马车内,楚玉肩头被鲜血染了大片,已经看不出原本布料的颜色,皎皎心头一颤,俯身到他旁边,拂过他额际乱发,“阿玉,别担心,我带你走。”
楚玉浑噩中,意识尚有一丝清醒,此时听到皎皎的低诉,不由向她身边靠了靠。
皎皎身形修长,多年练武,也说不上魁梧,但是抱起楚玉,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一抹身影从马车中窜出,迅如疾风,快似闪电。皎皎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护住,箭雨密集,一人逃生尚且费力,更何况是怀抱一人。
降龙伏虎见皎皎这般护着楚玉,飞身前来辟路,可惜寡不敌众。
“我们走后,你们想办法各自逃生……相信我,能照顾好他……”皎皎此时左臂挨了一箭,没入骨肉,血水飞溅。
“夫人!”
皎皎咬牙,再次运力,步幅踉跄,却未敢停歇。
就在片刻,敌方的弓箭手反应过来,集中火力朝二人射去,皎皎知道此时越是拖沓,能逃出的几率便小一分,于是全力以赴,疾走如飞。
身后是琳琅血路,皎皎硬撑着逃出包围。楚玉这时幽幽醒转,看到皎皎煞白的脸色,扯了扯嘴角,笑道:“瞧你吓得,以后莫要跟我说你多大胆子了,降龙伏虎呢?”
皎皎两眼昏花,却还是强笑道:“我胆子大的爷都不敢想象,以后再同你争个高低,这会儿先说眼前,你且还能分得清该如何走?”
楚玉只是失血导致的昏厥,肩上之伤,并无大碍,这会儿思路渐渐清晰,左右观察道:“往西去,两里路后有一间客栈,是我提前打点好接应的。”
“刚刚我与降龙伏虎商量好兵分两路,若是他们逃生,也会往那里去的。”皎皎解释道,脚下忽然一软,险些摔倒。
楚玉隐约察觉不对,“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皎皎咧了嘴笑,“我这人虽然人品差,但是关键时刻你那些手下还是挺我的。”
方才为了方便赶路,逃出之后,皎皎便把手臂上的箭矢拔下,匆匆包扎过。此时二人都是血迹模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楚玉只当皎皎累了,也就不作深究。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来晚了,皎皎变身大力妖怪了,原本是虐相爷的,怎么变成虐皎皎了呢。
、所以说有些事急不来
这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就连临水而建的木屋也别有一番风趣,可是如斯美景,皎皎却无缘欣赏了。
降龙伏虎果然先他们一步到,当皎皎倒在客栈门前时,俨然能够听到伏虎响亮的嗓门,“夫人!”
好吧,其实她怀里的楚玉更惨,被自己小百斤的体重压着,怎么也不会好受吧。
周围人咿咿呀呀说了些什么,最后都变成朦胧的嗡嗡声,消失不见……
楚玉被人扶起,陡然瞥到皎皎背后刺目的猩红,他们来时的路,几乎每一步都染上她的鲜血!
而他,竟然以为她苍白的脸色是因为受惊!
一口腥甜自喉间涌出,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无能的身体。
“去把北堂临夜找来,我要看到她毫发未损的站在我面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俨然统领千军的气势。
客房内,北堂临夜一手搭在皎皎脉上,长吁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伤势,不过是失血过多,她背后两箭未中要害,臂上一箭更是被她处理妥当,剩下的好好养着就是。至于……你们那位相爷,更是无甚大碍。”
降龙伏虎在一旁谨记大夫交代,一天服几次药,处理几次伤口,分毫不敢差池。
“扰人清梦,这笔账我可给你们家大人记着呢!”
降龙伏虎点头哈腰应道:“一定替您转达。”心中腹诽,大白天您睡哪门子觉。
这一闹,前去湘云的行程势必耽搁。
楚玉被人扶起,倚靠床头,凝眉深思。
是了,如此明目张胆的阻拦,若不是有什么猫腻,怎会下这样的大手笔。
只是牵连皎皎……
思及此,心头又是一痛,右拳紧握,新包扎的伤口复又迸裂,鲜血一丝丝从纱布下渗透出来。
皎皎一觉昏睡了两天,这期间北堂临夜无数次被楚玉的人骚扰,大抵都是在问:夫人何时醒来?要不要紧?真的不要紧?不要紧为什么还不醒?
……
日上三竿,床【上的人儿却睡得香甜,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梦中也不肯安稳。
木轮椅立在床前,楚玉比来时清瘦了几分,眼底有掩饰不去的阴影。
他的目光一直胶漆在皎皎身上。
睡梦中的人忽然颤抖起来,双拳紧握,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皎皎嘴里呢喃着,楚玉听不清,因为轮椅的束缚又不能凑近,是以心中方寸大乱,“降龙!伏虎!”
两人破门而入,看到皎皎的反常表现,伏虎转身就走,“我去叫大夫,爷您别担心,北堂先生说夫人没事,那就该没事。”
“啊——”伏虎还未踏出房门,皎皎便尖叫着醒来,朦胧的打量了眼四周,低声说了句什么。
大概是“还以为回去了”之类,楚玉只当她神志未清,并未过多追究,急忙对降龙说道:“快扶我上前看看。”
降龙将楚玉安置妥当,便贴心地退下了。
此番爷跟夫人共患劫难,夫妻感情应该更进一步才是,以前的貌合神离……真是太让下人们遭罪了。
片刻功夫,皎皎已经清醒,只是对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略显不适,扯了扯嘴角,神色尴尬,“呃……你还好?”
楚玉动了动右臂,牵扯了伤口,血丝缓慢的从纱布中渗透出来,他却恍若未闻,只是动作轻柔地抚上皎皎面颊,指腹摩挲着细嫩的肌肤。
皎皎隐约觉得楚玉有些不对劲了,这样的温柔,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当初舍命相救,今日可曾后悔?”楚玉眼中眸光流转,好似璞玉,让皎皎一时失了心智。
“阿……阿玉……”
皎皎失声喃呢,楚玉却仿佛被这一声呼唤惊醒,面上渐渐筑起冰层。
还未回过神智,二人的位置便陡然颠倒,楚玉惊呼一声,被皎皎探身压在床【上,这女人臂上缠着纱布,因着后背的伤口,上身未着寸缕,纱布层层包裹,勉强能掩去一派旖旎春光,而此时,她却用那片春【光压……住了他。
楚玉连耳根都泛起了可疑的粉红,作势想推她,却又顾忌皎皎身上的伤。
“你这是作甚!”强硬的口吻,连自己听来都带着异样的嘶哑,这该死的女人!
“我是你妻子对不对?”皎皎问道,灼热的呼吸,直逼向他。
“你没有问题对不对?”这还用问,她明明亲眼见证。
“那你为什么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算了,死就死吧,身为古代的姑娘,这样逼问自家夫君为什么不肯将自己吃干抹净,是不是太离经叛道了些?!
楚玉脸色由红转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刚刚醒来,未觉不适?”
皎皎答道:“神清气爽,力壮如牛。”
楚玉抻了抻脖颈,实际上,他也只有脖子能动,包括受伤的右手,都被她死死按住。
可能是动静闹的太大,门外守候的仆人,终是忍不住询问,“相爷?”
楚玉刚欲开口,却被皎皎抢白:“都给我滚下去!”
“呵……”楚玉认命般躺回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