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
另一房间内,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手上端着个烛台,缩在床角里翻来翻去的。
“我看他背着挺大的包袱,里头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怎么全是书啊?”
“不会吧?就没有一点儿东西?那他怎么付钱啊?”
“嘿,找到了,可漂亮的一块玉,你瞧瞧,瞧瞧,晶莹剔透,在月光下还发光呢,快看!真漂亮,肯定值不少钱。”店小二满嘴脸的贪婪,那玉块的确晶莹剔透,莫约一指长两指宽,上面刻着二字——秋风。
“是块好玉。”冰冷的声音在那两人身后响起,店小二和另一个伙计呆呆的回头,看了一眼,才看见沙华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
话还未说完,直接被沙华反手一砍,给砍晕了,两个人竟然一点武功也不会,并且出来这么长时间店里还没有动静,看来不是店主的问题,只是单纯伙计贪财而已。偷一点儿小东西,离开的时候不会被发现,等到路上发现了也来不及了,这块玉可不是个小东西,沙华放在手上看了又看,随后走到了床边。
那人穿着一件里衣躺在床上,睡得安静的很,心口因为呼吸起伏,斯文的没有任何小动作,两只手规规矩矩的合放在腹部,沙华看着不自觉的勾起一边嘴角。
拍了拍那人肩膀:“喂。”
没醒。
“喂!”
依旧没动静。
沙华伸出两只手,大拇指和食指一起稍微用力,捏住了那人鼻子,没过多久,果然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猛的喘了口气。沙华不禁心里鄙夷,要作案也不买好点儿的蒙汗药,这种蒙汗药随随便便就能弄醒,想来也不值几个钱,真是贪小便宜。
那人睁开眼睛看见沙华,顿时吓了一跳,也没叫出声,坐起来环顾四周一圈,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二和伙计,还有自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加上沙华手中自己的玉佩。
“你……”
沙华将玉扔在他怀里:“还给你。”
然后站起来准备要走,那人一愣,随后也下床:“这是黑店?”
“嗯。”
“多谢你救了我。”他一鞠躬,斯文谦卑。
“……”沙华不说话,看了他几眼之后,又是一个:“嗯。”
“在下南秋风,敢问兄台大名。”原来他就是漠南太傅的儿子,南秋风。
那人披着头发的样子更加像是中原人了,皮肤也不和大漠人一样,看上去都知道是脆弱的东西。
不知为何,沙华对这脆弱的东西,因为那一句诗句,难以忘怀记得至今:“沙华,我倒是在漠北见过你,怎么大半年了,才走到这儿?大漠没有山水可游玩的。”
“唉……说来惭愧,我本在大半年前从中原回到大漠,在漠北教了几天书便想回漠南的,结果当时漠北将军府内动,人员外出也比较麻烦便多呆了一段时间。等到可以离开漠北之后,漠北的首领也换了,又自立为王,现在与漠南战事连连,一路上来的人多少都收到牵连,所以我才磕磕绊绊,大半年只走了这么点儿路。”
说完,南秋风缩了缩肩膀,看向没关的窗户和自己只穿了一件的身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沙华背过身去,他才拿起挂在一边的衣服一件件套上。
“沙……额,沙公子,你呢?”这称呼,总觉得怪怪的。
“直接叫我沙华吧。”沙华说道:“我是一直住在漠北,近来有事才要前往漠南的,既然顺路,就一起吧。”
“甚好,甚好。”一路上来都是一个人,对南秋风来说的确有些困难,如果有一个人相互照应,还是个会功夫的,当然好得多了。
沙华见他穿好衣服:“今夜倒是不会起风了,前方五里左右还有一家店,到那儿歇脚吧。”随后便伸出剑勾起南秋风的包裹直接丢入他怀中,被南秋风抱个正着。
遇见太傅的儿子南秋风的确是件好事,等到之后要入太傅府便简单许多,看来此次智取比强拿或无头苍蝇一样乱来要方便了。
休息了一夜之后,两人便踏上了前往漠南的路程,这一路上碰到不少树林和山丘,这儿的气候和漠北不同,不会动不动起风沙,也不会晒得让人找不到水源渴死。南秋风对沙华倒是好的出奇,看着沙华也不像是大漠人才知道,原来沙华是中原人,后来才来的大漠,至于为何来,他倒是不问,沙华也不说。
“沙华,我们也走了几天了,这里离漠南还有多少天的路程你清楚吗?”南秋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还有十天吧。”按照南秋风的脚程,也就这么长时间了,若是自己一个人,可能三天左右便可以到。
“哦,到了漠南咱们就要分开了,还不知道你去漠南做什么呢。”南秋风开口,伸手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又将水壶递给沙华:“给。”
沙华接过水壶,开口便胡邹了个理由:“教功夫。”
“我看你功夫也是厉害,不过漠南会功夫的人颇多,一时半会儿若找不到门路,可以到我家来,我帮你。”南秋风说完,对着沙华笑了笑。
“哦?你帮我?”故作不知。
“我……我家在漠南还是有点儿地位的。”南秋风说完,也不开口了,和陌生人说太多也不好,虽然这个人没有恶意,看样子也不像是会找自己帮忙的,但能帮点儿总好。
不知为何,那天黄沙迷蒙的晚上,他落下客栈第一眼便看见了沙华,不好意思,羞涩,统统展现在这人面前。南秋风去过中原,知道不少中原有头有脸的人物喜欢养男童玩儿。他对这些也没什么看法,只是看见沙华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人特别吸引自己,他身上有种在别人身上找不到的特质。
忧郁。
是这个特质吧,那双眼睛说话时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可说话的口气加上他的行为一起,总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这个秘密困扰着他,让他忧郁,让他神秘。
这样的人才吸引人吧,南秋风不敢靠沙华太近,总是保持一定的范围,他爱笑,喜欢小孩儿,和小孩儿接触没有心机,他也没有心机,所以不懂沙华这样的眼神。正因为不懂,才更加吸引自己,或许明知这是险路,还是要往前走,不知回头似的。
想到这儿,他突然一笑,笑容被沙华看在眼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前面歇脚吧。”沙华说。
“好。”
……
另一边战火连天,上官靖像是看透了印瞳的战术一般,屡战屡胜,逼迫印瞳退兵不成,只能硬抗,两军交战,炮火连天,兵戎相见,死伤无数。才三天,整个漠西边境可以用横尸遍野来形容,两军实打实的交战,谁也讨不了好。
上官靖这才知道印瞳的能力,看来以前这人是故意输给自己的,他越是奇怪,自己反而越是好奇,到底什么方法能将印瞳置于死地。再看一眼坐在台下发呆的连悦华,上官靖眯起双眼,冷哼一声:“在想谁呢?”
连悦华回过神,刚才在想狸儿的战术出神了,并没有听见上官靖说的话,这回回过神,方才想的应对之法全都忘记了,有些尴尬的摇摇头。
上官靖又是一个冷笑:“悦华你最近失神失的严重啊,印瞳他固然强大,可我方人马比他多出何止上万,打不过他才是笑话!我决定了,三日后踏平他印瞳的扎营之地,必定要将他活捉,然后拉到你面前,将人头割下来送给你当礼物。”
连悦华心里咯噔一声,上官靖可是知道了什么?
“我要人头何用?”连悦华撇过脸,也没有好脸色:“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上官公子可舍得杀了那个给印瞳出谋划策的军师——狸儿。”
“你怎么知道狸儿?”上官靖眯起双眼。
“他可非寻常人,我全上官公子还是收了那颗心吧。”连悦华站起身来,上官靖一个大步向前,拉住了连悦华的手:“你见过他?!”
“是。”
“他什么时候来过?”
“一个月前,那天你正好不在。”连悦华挑起眉毛。
“可你却从未和我说过。”上官靖放开了连悦华,双眼中满是疑惑:“连悦华,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和印瞳究竟什么关系?你……还是不是我的人?”
这句话让连悦华猛的回头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即使敌人是印瞳,他也没有想过背叛上官靖,此时却变得他不信任自己?连悦华一挥袖,掀开布帘走出营帐,心里顿时百感交集,难受的很。
什么一个月前狸儿来过,他根本就没见过那人的正脸,这些都是想要转移上官靖怀疑他和印瞳关系的目标,结果却落得一个不被信任的下场。
“你喜欢印瞳!”上官靖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声音不大,足够连悦华听见,也让他停住了脚步。
连悦华并未回头:“可他却喜欢狸儿,整个摄鹰王的大营都知道印瞳和狸儿的关系,你还在对你那穿白衣夜晚来见的美人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吗?上官靖,你怎可以不信我?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
上官靖看着连悦华的背影,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心中的愤怒越来越深,想着狸儿喜欢印瞳,就连连悦华也喜欢他,跟在自己身边六年的军师竟然也对着敌方首领不忘情,让他怎么能冷静下来?
“悦华,连悦华,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也喜欢印瞳,他喜欢印瞳,你也喜欢印瞳,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印瞳!”上官靖拔出墙壁上挂着的剑,一剑砍断了伏案,桌上的墨水洒满了张张白纸,晕染成了墨花。
☆、四十
另一方面印瞳也已经发现了上官靖的想法,毕竟自己的做法有些过于容易发现,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印瞳想让你知道的,你才会知道,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连猜都不敢瞎猜。
坐在伏案前,看着下面白色身影,突然勾起嘴角:“你的计划成功了大半,只差最后一步了。”
“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连悦华不是普通人,什么事情在乱他心智,否则不会这么容易的。”狸儿单手撑着下巴,想的有些入神,连悦华这样的人,他有听说过,以往上官靖的所有战事他几乎都会参加,无往不利,手法相当高明。
这次他只是略微动了点儿小脑经而已,没理由对方看不出来,除非他的心不在这上面。
战事已经开启了这么长时间,大半年了,上官靖没理由和这边分不出上下风,连悦华心不在焉也就罢了,就连上官靖的心也不在这上面,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你说的对,谨慎些好。”印瞳点点头,随后继续看着伏案上的公文。
狸儿抬头看了印瞳一眼,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到现在他们没有任何改变,依旧一起谈心,一起喝茶,有的时候会出营帐看看篝火,看看月亮,一夜无话。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狸儿清楚印瞳这个人,他不是忘记那天的事儿,而是怕自己的尴尬,所以不说,其实,他们都清楚。
江仇领兵出战,带出的部下全都是自己亲自训练的,从他和对方首脑交战时一直处于上风,直到现在两军交战,他们更是士气大涨。其实整个摄鹰王的下属都清楚鹰王的决定,这个计谋还是离先生出的。
己方先占优势,让对方死伤较多之后,再故作疲累,让对方占尽优势,然后尽快撤离,造成对方战争上的胜利,其实都是假象。不过主子就是要让他们查出不对劲,知道自己这边放松警惕,来勾起上官靖的好胜之心,让他战胜之后骄傲自满,不如让他在清楚对方故意放水之后的愤怒与自负。
他们出兵攻来的越早,就越准备不足,自己才越有在人数上失利,在地势上得意的机会。
“杀!!!”
江仇利剑一挥,将来人逼到了五米外,恶狠狠的看着他不能靠近,对方善长枪,适合远攻,自己的剑和对方比不了,实在有些棘手。不过江仇轻功还好,后脚一个用力,腾在空中旋转身子,一柄剑顿时化作千万柄,朝那人过去,那人也了不得,拿出长枪纷纷挡住。
“叱!”江仇吐了口嘴里的痰,这仗要是打丑了,回去又要被小饭给笑话了。
那人也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看举着长枪就要刺过来,江仇横剑欲挡,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个人,浑身黑色,穿着他们军中的衣服,脸被蒙住了看不清,不过手持长枪耍的倒是万分好看。
他的长枪上下刺过去,速度快而狠,借着长枪支撑地面的力量双脚腾起狠狠的踢了那人胸口,那人顿时倒后碰了一口血。江仇看的有些出神,这动作好熟悉,就连这身影也好熟悉,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都……
江仇心里顿时一紧,是他!
一定是他!
他没死,他竟然还没死!
那人的身影如风一般在战争中游走,短时间内就消失在了江仇眼前,江仇想要去追,沙场上有一半的人都是自己这边的,衣服大多一样,根本找不到那个人了。心里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江仇一扬起手中的剑将对方首领的头砍了下来,这仗赢得漂亮,但他们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退兵。
带回了对手的头,光是看他头顶上的盔甲都知道他职位不小,功夫了得就连江仇也差点儿不是对手,印瞳眯着双眼看向江仇:“这仗本该输的。”
“主子,我……我看见他了。”江仇猛的抬头,这个时候的他们倒是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仅需要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印瞳也顿了一下:“你看见谁了?”
“他没死,他没死!我看见他了,我肯定我没看错,那样的枪法,那样的动作,我见了五年多怎么可能认错人,一定是他!”江仇说完这句话,站在一边的小饭听到枪法两个字,顿时也明白过来他们在谈论的是谁。
已经死了将近一年的人,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又出现?可江仇不会骗人的,他说看见了就一定是看见,小饭一个上前,也不管之前和江仇的别扭,小声问了一句:“是胡亥吗?”
“虽然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可眼神错不了。”江仇捏紧拳头:“主子,他就在我们军营中。”
印瞳点点头,挥手让江仇和小饭下去,胡亥,这个名字他快要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