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和司空傲现在关系不一般,刚才印瞳在司空傲面前给足你面子没揭你的底,现在你反倒装起傻来。”狸儿摇了摇头,凤炙这才看了一眼这满身白衣的男子。
一看便难忘的容颜,惊艳的让人无法直视,一双狐狸眼看似温柔,实际中内含凌厉,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刺过来,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不得动弹一般。
“你又是?”
“不才摄鹰王麾下,军师一枚,狸儿。”狸儿倒是拿起了点儿书生范儿,说话虽然斯文,一双厉眼却从未离开凤炙身上:“凤先生,解药。”
凤炙冷哼一声,随手丢了一颗丹药在桌上,通体呈黄,印瞳拿了起来,勉强解开压制身体不适的内力,将丹药吞下,再度面对凤炙的时候一派严肃:“我知道在天涯客栈的时候和你有些交集,也知道你为人,你要杀我我不奇怪,不过既然你愿意和司空傲回来,必定是不会与我为敌了。”
“我是答应他不与你为敌,可没说要帮你们,你要我凤炙给敌军下药,我才不会。”凤炙微微昂起头。
“那个手段,我印瞳还没必要用到,现在大战在即,你不给我添乱就已经算是帮忙了。”印瞳一笑,身子微微向后靠:“我知道你的心思,司空傲是个老实人,不会逼人就范,最好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来,而你……软硬皆不吃。”
“呵……你倒是把我看得挺透。”凤炙和印瞳比,年龄稍微小了点儿,不过气势上却一点也不服软,昂起头来就算是在印瞳的地盘也敢嚣张。
“所以你来的目的我一清二楚,我不当着司空傲的面和你说这些,是为了保全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儿利益关系,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若让我知道你私底下要动什么手脚的话,我是宁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妨碍我。”印瞳说完,又看了狸儿一眼,如狸儿所说,这个凤炙对他们有利无弊,只要活着,必定会派上用场。
“你就不怕我刚才给你的……是能让你听我话的毒药?”凤炙依旧不服输。
印瞳站起身来,显然没有再和他谈下去的必要,帮不帮自己倒是无所谓,只要凤炙在手上,他的心头大患也就少了一个,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勾起一抹冷笑:“怕。”
怕,又怎样?所以才让狸儿留下,他印瞳的命,现在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漠北统领在手,一路杀到漠南,他就什么也不怕。
两方军队准备充足,战火一触即发,漠北摄鹰王一夜间剿灭马贼团伙,擒获毒蝎子凤炙的行迹在整个漠北传遍,得人心者得天下。整个事迹被传的神乎其神,漠北居民也表示站在摄鹰王这边,有能者便能坐上大漠之主的位置,摄鹰王统领四万军队离开漠北,一路朝南出发,途中遇到不少胸怀大志的年轻男人参军,跟着大军出了漠北境内后四万大军已有七万。
另一边,在漠西落脚的上官靖已整好军队,十万大军整装待发,连悦华在身边他更加胜券在握,当了那么久的大将军,去漠北玩儿玩儿也不错。
夜晚星空密布的天空中,偶尔有一两颗似乎不清楚的星星滑落,凤炙看了一眼,也没在意。
“你怎么不进去?”司空傲从一旁的营帐内走出来,看了一眼坐在火堆旁边的凤炙,与橙红色的火形成鲜明对比的红色衣襟,夜风吹过,带动他的衣襟也跟着飘了起来。
看的司空傲有些傻眼了,说他们之间没有变化是不可能的,就连司空傲这种一根筋通到底的人都发现他们之间早就有些什么在悄悄改变了。他对凤炙的感觉和看他的眼神,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好通通让凤炙看清,这个人因为上次他下的药而以为他爱上自己了。
凤炙不是傻子,这个世界上他什么毒都碰,唯独一项不碰,情毒可怕,不光是爱情,亲情、乃至于友情他都没有。
自小的经历就告诉他,世间的人从来都只要小爱,小爱自私,唯利是图,他没碰上一个能为他人奉贤的。现在碰上了,又觉得可怕,司空傲对他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光是那一夜的原因,还有其他多种,他善良,淳朴,老实,伤害起来才让人下不了狠手。
“里头有不想看到的人。”凤炙撇过头,单手撑着下巴扒着地上少得可怜的野草。
“我给你单独支了一个帐篷。”司空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跟着军队赶了好几天的路都没能好好休息,现在快去休息吧。”
“干嘛?这么殷勤,我可不会因为你给我这点儿好处而不杀你!”凤炙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司空傲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想要扶他:“是是是,我知道。”
“别碰我!”凤炙拍开了他的手,自己朝前走去,被拍开的一瞬间,司空傲心里突然一空,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儿似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嘲笑自己的行为。
自己曾经那么对待过他,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碰呢。
“大胡子!”
司空傲抬头,只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众多帐篷之间:“你搭的哪一个?”
司空傲微微一笑,跟上前去。
另一边,白色身影站在枯树后,身子靠着树干朝那两个身影看去,忽而一笑,从侧面走来的印瞳看见那一抹微笑,略微有些失神。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两百年前的那个人也太不懂得珍惜了,转而又想,爱情分什么容貌,感觉才最重要,纵使此时狸儿长得不尽人意,他一笑,在自己眼里也能倾城。
“看出了什么?”印瞳问。
狸儿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有情。”
“谁有情?”印瞳也笑。
“司空傲有情,凤炙何尝不也有情。”
“你怎么看出来的?”
“凤炙被人称为毒蝎子,司空傲的脸色他怎么看不出,我们虽然为他解毒,不过涅水实在难解,还要凤炙他自己动手。”狸儿转身,与印瞳面对面:“他既然知道是我们用药压制了司空傲的毒性,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可他不仅没动手,还能和司空傲接近平静的相处。”
“这么说,当初你让司空傲接近凤炙是对的?”印瞳一笑,想了想又说:“也是,换成沙华,他要是不从,早就挑断脚筋带了回来,沙华制不住凤炙。”
狸儿也一笑,印瞳伸手轻轻触碰了他的手指,见对方没反抗,才握住:“走吧。”
“现在快要入夏了吧。”
“春天刚过。”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仇看了一眼小饭,坐在火堆旁边,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棵枯树旁的两个人,嘟着张嘴用木棍戳着火堆里的柴火,冒出了点点火星。
“你干嘛来了?”
“有的人有情,有的人无心哦。”江仇又瞥了小饭一眼,见对方头埋低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你是何必呢?我看主子和离先生在一起那是一个王者风范,一个智慧卓越。你若过去掺一脚,完全就是个小跟班儿,这么多年了,打从五年前你跟着主子起,对他的那颗心我是一清二楚,看的多了,也为你烦。其实你不必如此的,看主子那样儿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他只是不戳穿,免得伤你心而已……而且天下好男人也不只他一个,你可以……”
“你说够了没?!”小饭抬起头来瞪了江仇一眼,江仇愣了愣,动了动嘴唇没说话,看着脸上已经挂着两行泪水的小饭,心里有些堵得慌。
“我知道我和主子的差距,所以我才不说出来,你不必过来泼冷水!”小饭站了起来,对着江仇的影子狠狠踩了一脚,然后转身跑开,江仇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心里还有些疼。
谁不是有情,谁又不是无心,每回知道自己过来只有犯堵的份儿,可还是见不得那张脸上露出一丁点儿不开心的情绪。五年前的小饭遇见印瞳,一见倾心,那五年前的江仇遇见小饭,又何尝不是一见倾心?
五年前,在印瞳和小饭还没有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碰见小饭了,一个药店的小跑堂儿的,看见他快要饿死在门口,便出手相救给了两个馒头。随后还托人给他安排账房这个工作,整天跟在他身后笑,看上去好不傻气,却让江仇怎么也移不开视线,而如今,小饭还是当年的小饭,江仇却不是当年的江仇了。
他们都知道冥冥之中自由安排这句话,所以不去反抗,选择顺从,他和小饭的相遇,好像就是为了等待印瞳的到来,也注定他只有看的份儿。
“喝酒么?”
江仇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一笑:“现在是没房顶给你躺了吧。”
“有喝酒的心,躺哪儿不都一样呢。”沙华坐在了江仇的身边,看了江仇一眼:“你喜欢小饭。”
“连你也看得出来。”他怎么就不懂呢?
“他总会明白你的心意的。”江仇将酒坛放在了江仇的面前,江仇接过,看着明朗的星空,明天或许就是一场恶战,儿女之情在主子的雄图大业面前都显得无关紧要,反正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成就印瞳。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日情愁他日说。”举杯对饮,笑谈生死的感觉很好,小饭是个笨脑瓜子,或许正如沙华说的那样,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明白他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心意……
☆、三十三
摄鹰王手下有三大将,黄臻,沙华,江仇,分别为左右与前将军,每个将军的手上都有两个副将,黄臻除了司空傲这一个副将之外,其余人还是原班人马,沙华江仇两个人披上盔甲倒像那么回事儿。与漠南上官靖的战事一触即发,三个主将与一干副将在印瞳的帐篷内一起商讨布战策略。
军师离先生众所周知,容颜一瞥难忘,虽然私下有人传他和摄鹰王印瞳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过碍于摄鹰王的威严都只放在心上,没人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人能出什么好主意,纷纷等待第一次商议的结果。
上官靖高傲,百战百胜的名头不是空穴来,两百年来大漠中不是没有像印瞳这样妄图当上大漠之主的人,不过无一成功,皆是上官家领兵应战。
“漠南上官靖领兵来战,不知众人有何退敌之法。”印瞳坐在正中间,身边站了白衣翩翩的狸儿。
周围人都还未说话,黄臻便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中间单膝跪下:“属下想,上官靖虽然落脚漠西,可漠南刚派兵来助,军队刚到,必定在长途跋涉中损耗不少,我们可以乘夜袭营。”
司空傲等都不说话,狸儿看了印瞳一眼,只见印瞳一笑:“黄将军有练兵打仗的经验,不过出此策得胜的几率有多少?”
“没有十成,也有七八。”黄臻抱拳。
“那就由你领兵夜袭。”印瞳双手环胸,黄臻得令之后印瞳便让他们都出去,白天布置,晚上开始夜袭,黄臻带着手下兵马,司空傲留守。
营帐内就只剩下印瞳和狸儿两个人,顿时间安静了起来。
“你刚才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印瞳知道狸儿聪明,他有想法不一定会说出来,刚才黄臻提出夜袭的时候,他便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蹊跷的很。
“上官靖的军师是连悦华。”狸儿坐在了印瞳的身边。
“连悦华……”印瞳皱着眉头念了念这个名字,好像存在记忆深处一般,貌似听过。
“可以说上官靖百战百胜是靠的连悦华,他聪明的很,大军刚驻扎在漠西边境外,疲惫肯定有,连悦华也一定会做好准备,哪儿会没想到我们夜袭。”狸儿说。
“那你还不知声。”印瞳倒是一派悠闲,靠着椅子上与狸儿对视。
“你也不急?”狸儿挑眉。
“你不说,自然是有你不说的道理,既然你那么胜券在握,我就安静的听你想法好了。”印瞳笑,这么一说,狸儿也笑了起来。
另一边,十万大军刚在漠西境外扎营,上官靖便让他们不要放松警惕,轮流值班看守,穿上铠甲的上官靖嫣然一副王者风范,若说他是帝王御驾亲征,也不见得有人不信。满身银色鳞片,黑色的披风直落在脚踝处,刚掀开营帐,便看见坐在里头看着地图的连悦华。
“悦华。”上官靖喊了一声。
连悦华抬头看了上官靖一眼,见他大步走进来:“安排好了?”
“嗯。”上官靖看着地图,略微皱眉:“按照地势来说,敌方比较占优势,我们处于壑处,若有大风沙的话要撤离很难,大军又长途跋涉不能再往前走了。”
“这点我也想到了,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敌方也是看我们长途跋涉所以可能有夜袭的行动。”上官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连悦华微微一笑:“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就劳烦你上官公子下令加强军队的危机意识,巡查将士布置多一倍。”
“等会儿我就下令,他们长途跋涉也累了,换班时间缩短,光是防范还不够。”
“所以要以退为进,我们一面松懈,一面在外布下埋伏,等到敌军夜袭军队来了之后一举拿下,而且要让他们防不胜防,我早就想好了一招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烧光他们的粮草。”连悦华说完这句话之后,拍了拍袖子,收回看地图的目光,再看想上官靖的时候,微微一笑:“这样可行?”
“当然得行。”上官靖脱下盔甲:“有你连悦华在身边,我从不担心自己会输,他摄鹰王印瞳此次败仗,漠北便能平静百年。”
连悦华整理桌案上书籍的手突然一顿,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平静多年的内心猛然波动,一双眼睛直直盯在同一个地方,接下来什么动作也没有。顿了好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说的摄鹰王,谁?”
“印瞳,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是去年刚从中原来到大漠的,短短两个月内便灭了漠北第一马贼团,并且将毒蝎子凤炙收于麾下,这个名字被整个漠北膜拜。他们都喊摄鹰王,我看……不过是徒有其名而已,他也太幸运了,究竟是自己本身的实力,还是有什么人在后面帮他推波助澜呢?”上官靖说着,便沉入了自己的深思中。
连悦华的心随着他的话逐渐跳动的更快,五年前那个高傲的笑,那句爽朗的话,还有那抹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温柔,那句:祝你成功。
印瞳,原来如今的摄鹰王,如今漠北的首领,如今对抗漠南,对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