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他是叶香山的姘头。”吴达仔细观察着严冬的表情,“难不成,你也好这口?”
严冬只想速战速决,于是没接他的话,直截了当道:“林瑜和江宁不是我杀的。”
“人是你安排送去美国的,什么时候走,哪班飞机,张立北都不知道,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吴达果然被他转了话题,咬牙切齿道,“难不成是张立北?也对,你连他也杀了,当然是打算嫁祸给他!”
“不管你信不信,他们三个的死跟我没关系。”严冬又怒又急,反而冷静下来,“你如果一定要寻仇冲着我来,把他放了!”
林瑜和江宁的死是叶香山一手包办,张立北是被石诺指使人一枪毙命。但无论说出哪一条真相都无济于事。吴达绑架子青本就是为了引来自己,如果子青同时可以威胁到叶香山,他并不介意多打一通电话。
所以严冬宁可自己担下这件事,先让他把人放了。
“严冬,嫂子死的时候什么样?”吴达忽然问,“我听说,她坐的车起火了,火势很大,消防车过不来,她被烧得连原样都没了。”
他没说错,林瑜的确死得很惨。
但严冬不能承认,承认了就等于再一次刺激他已经疯狂的神经。
吴达也不需要他承认:“你还记得文久大哥是怎么死的吗?也是车祸。”他顿了顿,目光渐远,仿佛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一般,“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是我开车的话,文久大哥就一定不会出事……”
吴达状若癫狂,已经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和自责中。
严冬佯装出听他说话的样子,目光却不停地往车厢瞟去。
以他的奔跑速度和弹跳力,从这里跑过去,抱住子青将他带下车,只需要二十秒左右。但子青被绑在麻袋中,在解开麻袋这段时间,如果吴达扑上来阻拦的话,自己还要分心与他搏斗……
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解决掉吴达,再救子青。
他不动声色地夹了夹腰间的枪。
他没有随身带枪的习惯,可是既然要来救人,又怎能不做好准备。
“严冬,”吴达的话忽然拉回他的全部心神,“你今天有的一切,都是文久大哥给的,而你却杀了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儿子。你还记得咱们当初的规矩,对叛徒应该怎么处置么?”
严冬记得。
叛徒,格杀勿论。
“我的命随你处置,你先放了他!”严冬装作情绪激动,暗自向货车走近了几步。
吴达摇摇头:“你一个人就想抵三条人命?这太不公平了。不过,我不是善恶不分的人,这位程医生的确是无辜受牵连,我也不为难他。”
他忽然态度大变,让严冬的右眼忽然跳了一跳,一种不祥的感觉渐渐弥漫在他心头:“你想怎么样?”
“我们来玩个游戏。”吴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遥控器,“我在麻袋上面装了个小东西,限时一分钟,如果你能取下来,算你赢,这位程医生的命我不要。如果你取不下来,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笑道:“砰!你们两个就一起炸了!”
…………
好不容易码出这些,先洗个澡,一会儿继续。
严冬身子剧震,猛地转头看向车厢。
距离不远,他隐约能够分辨麻袋口上扎着一个呈长方形的东西。
该死!
之前吴达在江文久手下时就是装炸弹的好手,他早该想到的!
“好。”严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吴达手中,这时候还提要求,叫吴达也怔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示意严冬说吧。
“从我这里跑过去要几十秒,这不公平,所以你要等我走过去才能按开关。”严冬道。
吴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引爆器,轻蔑地笑了一下。
他刚刚才说到公平,这会儿严冬就知道抓着自己的话来提要求了。
不过没关系。
他对自己造的炸弹有绝对自信,别说一分钟,就是十分钟也未必能安全拆卸,所以他毫不担心严冬会耍什么花招。
“没问题。”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严冬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抬脚。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走起来却像跨越一条河谷般漫长。严冬每一步都迈出得极为仔细,仿佛稍稍走歪一点,就会滑下万丈深渊。
他的眼睛一直牢牢地锁定着车厢中那个蜷缩的身影,如果目光是一条细长而有力的丝线,那严冬的目光一定紧紧地拴在车厢那头。
可再长的路也会走完,何况这样的距离。
严冬在距离车厢仅有两步时停了下来。
从他这个角度,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跳上车厢。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安静的身影,肩膀像是聚积了所有的力量般,猛地一耸——
出手,拔枪,瞄准,扣动扳机!
子弹以肉眼追踪不上的速度火速向吴达右手中的引爆器疾射!
只要能毁掉那小小的引爆器,炸弹就不会爆炸!
但天不遂人愿。
千钧一发之际,吴达的右手稍微向后撤了半指的距离。
子弹打在他的手腕之上,引爆器远远地飞了出去,“卡塔”一声卡在崖边的石缝之间。
这是一个子弹瞄不准的角度。
没有半分犹豫,严冬与吴达几乎同时扑了出去。
吴达虽然手腕有伤,距离引爆器的距离却更近一些。他脚下发力,左手远远地伸出,眼看就要碰触到引爆器,身边却忽然扑出另一个身影。
是严冬!
严冬身材高大自然占尽便宜。他伸长手臂,哪怕两人同样速度,他的指尖也比吴达更早地碰触到引爆器。
如此脆弱的物体却关乎着子青的安危。
严冬恨恨地咬牙,刚要补上一枪,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
吴达像丧心病狂的□□一般压着严冬的身体,眼中仿佛只剩下他手中的引爆器,即便手腕已经燃尽鲜血也不肯放松。
他挥着拳头,用力招呼在严冬身上每一个脆弱的位置,仿佛自己隐忍许久,只为这一刹那的疯狂。严冬忍下所有剧痛,手指收紧,死死抓着引爆器不放,同时手肘用力,重重地向吴达胃部击去。
吴达喉咙一甜,咕咚一口将血咽进腹中,接着拼尽全力,将身体转了一个近乎扭曲的角度,出拳在他手腕处重重一击。
一瞬间,严冬觉得自己的腕骨几乎都要碎裂,刺骨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手指一松。
就是此时!
吴达探手将引爆器抓进掌中,几乎同一时刻,严冬回过劲来,反扑而上,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重重一扳。
腕骨发出断裂的脆响。
引爆器应声而落。
“滴滴……”
严冬的心像是被谁扔下了万丈深渊,在顺着声音看过去的那刻,跌个粉碎。
还是晚了一步。
引爆器在最后时刻被吴达按下了开关。
定时炸弹启动了!
………
明天见
48“子青!”严冬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几步窜上车厢。
炸弹定时装置开启,顶端的计时器上正惊心动魄地走秒闪动。
刚刚那一迟疑,竟平白浪费了二十几秒!
时间禁不起耽误!
自当年某次在东南亚遇袭后,他就有随身带一把刀的习惯。此刻,他一边从腰间掏出刀子,一边蹲下身,想要将麻袋划破,直接救人出来。
可隔着麻袋,他刚将那个软绵绵的身体揽入怀中,心头就一阵惊颤。
怪不得这么久子青都没有任何动静,原来他一直是昏迷的。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划破麻袋将子青救出,只怕也是徒劳耽误时间。毕竟他无法把握炸弹引爆时的威力,如果自己好不容易将子青从麻袋中拽出来,却没时间带他跑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怎么办?
炸弹一炸,他们两个还是难逃一死。
他恨恨地咬牙,将手中的刀换了个方向握住,迅捷地站起身来。
只能从炸弹本身下手了。
余光瞟了一眼计时器,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多秒,严冬咬紧牙关,浑身的肌肉因为高度的紧张而绷到最高点。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被鱼线紧紧缠缚在麻袋口的炸弹。
鱼线本身就柔韧难断,吴达还怕严冬取得太轻易一般,将几根鱼线拧成一股,密密麻麻地缠了好几圈,仿佛生怕他能徒手拽下炸弹一般。
即便严冬手中的刀锐利无匹,也不得不承认,将这几条虬结缠绕的鱼线割断颇需要一点时间。
更重要的是,炸弹拆下后,他该如何快速地处理?
“滴——滴——”
四十五秒。
严冬强自定下心神,伸出刀子挑断其中一股鱼线。
不知是否是天意,车子停的角度刚好与悬崖呈一条平行线,也就是说,如果严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炸弹取下,抛入海中,那也许他们还能有一条活路。
既然已经下手,严冬也不再迟疑。手中的刀仿佛挽着刀花一般舞动,拼着虎口剧痛,手指酸麻,迅速地将原本互相缠绕密不可分的鱼线一根一根割开。
时间推移,定时器上的红色数字逐个递减,而严冬面前要挑断的鱼线也逐条减少。黄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砸在最后一股,也是最粗的一股鱼线上。
还有五秒。
严冬低下头,对着袋子里那个安静的身影轻轻微笑了一下。
赌一把,子青。
刀刃重重地撞击在鱼线之上,空气中仿佛传来鱼线一根根断裂的声响,在破釜沉舟般的力量压迫下,最后的障碍被割得粉碎。
炸弹稳稳地落在严冬手中。
没有片刻迟疑,严冬两步跨出车厢,对着一望无际地海平线,使出浑身所有的力气,用力一掷——
“滴!”
定时器归零。
瞬间沉默。
紧接着。
“轰——”
炸弹在空中爆炸,巨大的热浪几乎席卷所有的草木,风卷残云般冲向一切敢与它抗衡的物体。
爆炸造成的冲击让小小车厢都为之震动,严冬双膝跪地,紧紧地护着怀中的人,不敢有片刻放松。热流在他身周冲撞回荡,仿佛要将他的衣物毛发甚至皮肤全部烧着。鼻腔一阵充血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敢再吸入这过于灼热的气体。
过了好一会儿,那种让人近乎烧起来的炙热气息才渐渐褪去,空气中残留着火药刺鼻的味道。严冬重重地咳了两声,直起身,轻轻地解开了麻袋的封口……
爆炸发生时,吴达虽然极力躲避,却并没能够完全躲开。
之前在与严冬的搏斗中,他右手手腕中枪,左手手腕骨折,如今又被爆炸的热浪灼伤了双腿。
哪怕意志力再怎么坚定,他也没办法再站起身了。
但是,已经足够。
吴达趴下身子,将严冬丢在不远处的手枪够入怀中,用衣服遮住。
同时,空气中传来严冬跳出车厢的落地声。
他抬起头,目光迎上那个向他走来的年轻人,带着皱纹的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那里面的不是程子青,对不对?”
严冬双拳紧攥,肩膀颤抖,没有回答。
“那是这辆车的司机,我抢了他的车,总不能把他丢下不管,于是就带来了。”吴达笑道。
“子青在哪里?”严冬沉声问道。
关心则乱。
刚刚解开麻袋,看到里面是一个陌生人的那刻,严冬痛悔地几乎想立刻杀了自己。
他竟然着了吴达的道!
“告诉我子青在哪里,我不杀你。”严冬亮出手中的刀,恶狠狠地说。
吴达毫不惧怕,反而对着泛起银光的刀刃轻轻笑了一下。
“我说过,你一个人换三条命,这不公平。”他一脸柔和,“所以,我想了个公平的办法——干脆就留你一条命,让程医生替你死吧。”
“你说什么?”严冬猛地跨前,脚步却硬生生在吴达面前几步外停住。
“刚刚的炸药威力已经很惊人了,但我还预备了另外一个更厉害的,跟你的程医生放在一起。”吴达用右手颤巍巍地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严冬,明知自己的爱人即将惨死却无能为力,在痛悔中度过余生,这种报复,才够公平!”
说完,他抬起头,手指轻轻屈起,将最后的目光投向辽远的天空。
“大哥大嫂,我来陪你们了。”
…………
陈一冰!!!!!!
气死我了!!!!!!!
睡觉去了!!!!!!!!
嗷嗷嗷气死了!
杜三一得到消息就把手头的事丢下往眺望崖赶,急三火四赶到时,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