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本是想找出些蛛丝马迹来解释石诺那句关于八年前的话,可看了这些,却觉得更加一头雾水。
程子青的心中藏了太多秘密,他直觉大半都与自己有关。
严冬换了个姿势,双膝着地,这个角度的变化,使得箱子右上角一个装糖果的旧式铁盒引起了他的注意。
铁盒子应该有年头了,四角有些老化生锈。严冬打开的时候甚至蹭了些铁锈下来,黑黑红红的,掉落在盒子最上方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的子青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眼睛中有些无奈有些笑意,唇微微张开,似乎在对面前拍照的人说着什么。
那时的他明显透着青涩,眉宇间是专属于青年人未经打磨的锐气和骄傲。
让严冬想起八年前那个高扬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却轻而易举夺走他心的实习医生。
他将这张照片放到一边,下面的一张仍旧是他的单人照。他伏在医生值班台上熟睡,不知有谁从右后方拍下他的耳朵和宁静睡颜。
接下来的几张都是照片,子青对着餐馆的点菜单皱眉,子青站在路边等公交车,子青执纸刀切一个巨大蛋糕……最后一张照片,他微微笑着,从照片外接一朵玫瑰花。照片有些照歪了,可子青竟然满眼笑意,弯着腰,配合照相机的角度。
他的心里像是有一面鼓,被谁狠狠地擂着,明明许多情绪涌上喉头,竟理不出个头绪。
手指抽搐,指间的照片掉落在地,反面朝上。
那微微有些发黄的背面,用钢笔清晰地写着一串英文。
“To my love。”
对着这三个英文单词,严冬发了不知多久的呆。
一个僵硬的跪姿保持着,腿麻了又好好了又麻,严冬明知道他应该换个姿势,可大脑仿佛支配不了身体一样,让他动都不能动。
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竟会被石诺简单一句八年前蛊惑,做出这样的事。如果他肯多信任子青一点,如果他能让自己一直笨下去,哪怕在走进这间房间之前他能止住脚步,也许他就不会跪在这里,对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胡思乱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猜测朝着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滑去,却无能为力。
过了不知有多久,耳朵中的轰鸣声渐渐散去。严冬扶着地面缓缓起身,腿麻得不会动,他狠狠跺了几下地面才好了些。
猜想太多根本无用,如果自己想知道的话,直接问不就行了?
可是怎么问呢?
严冬有些头疼地揉着眉间,忽然,耳膜感受到一声脆响。
他的头“嗡”的一下,炸了。
那是钥匙的声音,门口有人在找钥匙开门。
子青回来了!
………
结果发了很多啊……
顺说,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GN,我会告诉你从很久之前你猜的剧情就非常准吗?具体哪些,哼哼,我不要说啦~
嗷嗷嗷我真的好喜欢这种你猜我写的感觉……被猜中神马的就有种“艾玛我们同步了好开心”的感觉!【掩面】
27
子青出门时走得急,钥匙随便扔在包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
门没锁?
他推开门,门口鞋架上规规矩矩摆着严冬的拖鞋。
不是严冬?
他耸起肩,几乎踮起脚尖,一步步朝自己的卧室走去。有种微妙的直觉告诉他,有人正在自己的卧室里。
门紧紧关着,一切都像他走时一样,毫无变化。他把手缓缓放在门把手上,轻柔地仿佛拂动羽毛,接着,猛地一推!
“轰!”
门重重撞击墙壁,传来巨大的响声,子青一步跨进,目光微沉。
没有人。
甚至连东西被人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那门为什么没锁?
“子青?”身后忽然传来含混的咕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子青猛地转身,一脸睡意的严冬揉着头发,懒洋洋地问。
他的卧室跟严冬对着,所以刚刚那声巨响大约影响到他睡觉了。
可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了却不按照习惯先换鞋子?
子青淡淡地审视着他,紧皱的眉头带着三分探查,片刻后,眉目舒展,他微微松了口气,道:“忙完了?”
自那日一别,已经两天,严冬是死是活是伤是残子青一概不知。
所以此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严冬揉了揉眼,眼中那抹疲惫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劫后余生般的爽朗畅快:“忙完了。”
子青笑笑,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严冬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动作迅速,否则此刻一定被发现了。
他咬咬牙,下意识地看向衣柜上面的皮箱。他已经尽可能还原成从未有人动过的样子,相信子青只要不立即取下来观察,绝不可能发现其中的变化。
他移开眼,后背汗毛乍立。
子青竟然微仰着头,也在看衣柜顶的皮箱!
他看得并不认真,说他是在走神倒也说得通。可谁走神会扯着脖子往那么高的地方看,而且一盯就盯这么久。
严冬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以子青的聪明,就算他发现什么细微的变化,只怕也不为过。
可事实证明,严冬也不过杞人忧天而已。
子青收回目光,转身看着他,唇角微扬,看起来非常高兴地问:“想吃什么?”
严冬想了想,道:“土豆炖牛肉,西红柿炒蛋,炒藕片,清蒸鱼……”
子青的脸瞬间沉下来,冷冷道:“不好意思,那你还是出去吃吧。”
“喂,我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要点慰问品都不行?”严冬耸耸肩,几步走到他面前,指间轻触他的脸颊,无奈道,“不然,换个慰问品我也不介意。”
说完,他按着他的后脑吻了上来。
两人吻得深刻而动情,唇舌纠缠已经不够,甚至彼此撕咬,恨不得将对方拆吃入腹般的迫不及待。吻着吻着,他们竟然一同滚到了床上,变换着角度交换唾液,直到将对方腹腔内的空气统统压榨干净,才喘着粗气分开紧连的唇。
子青有些意乱情迷,手却紧紧抓着他脊背的衣料,不肯放松。
严冬低头胡乱地亲着他的额发,仿佛情/欲冲淡了理智,强烈的嫉妒毒瘤般在他心底膨胀,他脱口问道:“子青,除我之外,还有谁曾这样吻过你么?”
子青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动动嘴唇,刚要发声,严冬就近乎急躁地阻断了他的话:“别跟我提叶香山,你根本就不爱他!”
程子青情绪内敛,对叶香山已经称得上坦诚相待,严冬也一度认为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可看了那些照片后,他才知道,恋爱中的子青竟然是这个样子。
他的周身都满溢着幸福的味道,哪怕只是平面的影像,也能看出这个人每一分每一秒,心情是如何甜蜜而美好。
所以何必再叶香山做挡箭牌呢,他根本不爱他,连一个饱含着爱恋的眼神都欠奉。
“告诉我,子青。”严冬将他的额发顺往脑后,轻声又问了一遍,“你之前,爱过什么人么?”
…………
今夜更新略短小,太困太困,刚刚睡了一会儿来更还是不成。
明日若有力气再补上吧。
“告诉我,子青。”严冬将他的额发顺往脑后,轻声又问了一遍,“你之前,爱过什么人么?”
“严冬,”子青静静地看着他,太过近距离的直视让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谁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人对我说什么。”严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轻声道,“只是我自己想问。”
“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不是。”
“需要我去跟香山说么?”
“不是……”
“那你要怎样才能完全信任我?”
“子青,我已经……”
“说我爱你够么?”
“不是的……”
“我爱你。”子青忽然紧紧搂住他的腰,半撑起身子,在他耳边轻笑,“我爱你。”
严冬脑子里那根弦“绷”的一下,断了。
他按住子青,近乎凶猛地吻他,啮咬他的唇,像一头发了狂的豹般,恨不得将子青吞入腹中。
除了粗暴的亲吻,他找不出别的办法来说明这三个字有怎样的魔力。
他怀揣着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度过了寂寞孤单的八年,又怀揣着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国,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当面说出这三个字的机会。
哪怕他明白,子青的“我爱你”也许只是半真半假的哄骗,可只要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呢喃,感受到他每次气息的变换,他就觉得自己可以为这简简单单的发音死上一万次。
来不及了,他想,那颗偶然播撒的玫瑰种子已经开成万顷花园,哪怕死亡,也无法中断他的爱意。
……………
短小的一更,先发上来解解馋。
程子青拒绝了保镖的帮助,自己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叶香山有些虚弱地靠在椅背上,把自己的病例递给他,苍白的唇扯出一个有气无力的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
程子青应了一声,低下头,边看边打趣:“你现在出门也越来越有派头了,竟然保镖全程保护。”
“嗯,我怕有人杀我。”叶香山倒是坦白,可仔细一听,就能听出他话中的戏谑。
子青抬起头,看着他坦然的双眼,无奈地笑了笑。
自从石诺正式反水,本市黑帮格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所周知石诺是叶香山左右手,确切来讲,哪怕严冬回国,以强势的姿态插手本道事物,可石诺仍旧是响当当的本市黑道二号人物。
但同样,因为他是二号人物,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他要反水,叶香山虽然要费些力气收服他,但总归能收服他。
一个周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想。
石诺深谙韬光养晦之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背地里插手了多少生意,只知道他一出手,叶香山对本市娱乐业的绝对控制权就坍塌了。他甚至打通上层关系,包下一条出海航线,表面上做物流货运,背地里却做着走私生意。
如今的黑道早就不是之前义薄云天的黑道,现在的黑道,比的是谁腰包鼓。
石诺跟叶香山谁腰包鼓,外人不知道,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但严冬肯定知道。
因为他站到哪方,哪方就会有压倒性的优势。
可早在石诺反水之初,他就已经明确表示过两不相帮。石诺跟叶香山斗得你死我活各出奇兵,他却不问世事,唯一一次出手,是替张立北料理了远山会的烂摊子,将之收入旗下。
于叶香山而言,自然巴不得他两不相帮。只要他不插手,叶香山有自信能搞定石诺。与石诺而言,他隔岸观火也不失有利于己的选择,因为这就证明,他还没有被叶香山拉过去,而自己还有机会。
对于严冬的选择,子青毫不置喙。他们的关系在那句“我爱你”之后瞬间柳暗花明,进入了一种堪称如胶似漆的状态。
具体来说……子青下意识地抚着自己锁骨上的小小吻痕,微微红了耳根。
就是妙不可言。
“怎么了?”叶香山本来在闭目养神,见子青半天没说话,不解的问了一声,“有问题?”
“没问题。”子青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忙歉意地笑笑,严肃道,“从化验结果上看,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我听说今天要来的那位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具体的我可以再跟他讨论一下。”
叶香山点点头,他的身体在恶化,他很明白。
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开始定期做化学治疗,身体也逐渐有康复的迹象。但月初,在阶段化学治疗停止后,他的身体状况反而更加恶化。
这是医护人员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小组成员束手无策。考虑到叶香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长途跋涉,两天前,这方面的专家劳文斯教授亲自带领自己的医疗小组踏上了飞往本城的班机,决定就地为叶香山做新一轮检查,找出原因。
叶香山自发病到如今,已经快一整个年头。他一方面扛着来自帮会的压力,另一方面,心中又每日为疾病煎熬,精神早就紧绷到极点,这次发病,竟然多出些平日绝不会有的极端消极的念头来。
“子青,我会死么?”叶香山忽然问道。
子青怔了怔,故作轻松地回答:“你不要胡思乱想,哪有人那么容易就会死。”
叶香山微微摇摇头,仿佛疲惫到了极点,再也支撑不下去般,缓缓叹息了一声:“有时候我觉得,这么活着,也未必比死了好多少。”
“人死万事空。”子青的语气骤然严厉起来,“香山,死不是解脱,而是什么都没有了。你甘心什么都没有了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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