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冬哥。”余城扶过纪心雪,钻进另外一辆车。
石诺朝车里的沈穆岩挥挥手,示意司机开车走,借着转过身拍拍严冬的肩膀,笑意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冬子,多谢配合。”他说。
“呵,一家兄弟何必客气。”严冬闪开他的手,眯着眼笑道,“不过希望石诺兄弟下回下手之前先知会一声,我好提早配合。”
“不必不必。”石诺整了整领带,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要每回你下手都晚那么十分钟,就算是配合我了。”
说完,他朗笑着走入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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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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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岩抓到,叶香山在自家别墅大厅摆宴庆祝。
石诺带回沈穆岩立下大功,围在他身边锦上添花的人不在少数,他也风度翩翩,敬来的酒无不笑纳,仰头喝光,每家都给足面子。甚至端起酒杯遥敬坐在一旁的叶香山,笑得意气风发仿佛无忧少年。
严冬这边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白忙一顿,为他人作嫁衣裳,非但没人同情,反而被人嘲笑没本事,一整个晚上背后发凉。
杜三给他倒酒,一脸不忿,说严冬得意时候他们纷纷巴结,严冬如今稍不如意他们就避之不及。
严冬挥了他一下,说世态炎凉,难免的事。
他刚去东南亚的时候一件衣服一双鞋,说是让他开拓市场,其实就是给他钱把他扔到国外。严冬实诚,这个道理一年后才回过味来,开始的一年真心实意开拓市场,独自一人跟那些狡猾的越南人马来人打交道,当地话听不懂跟人家打手语,不知道多少次被当地大佬当奸细抓起来,拳头都挨了不少。
那时候谁看得起他来着?后来他发了家,还不是个个巴结,他听不懂越南话泰国话,对方高价请中国翻译,就为能顺利谈下一桩生意。
现在说好听是重头开始,遇到点挫折,说难听,就是玩玩创业的游戏。毕竟东南亚还有一摊,日进斗金。
严冬也觉得自己好笑,跟杜三碰了下杯子,面前却忽然过来一个黑影。
高林祥喝得满脸通红,手指夹着酒杯站都站不稳,勉强支着桌子,笑道:“冬哥,我得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严冬一举杯,仰头喝了。
“哎冬哥你够干脆的。”高林祥眯缝着眼,夺过他的酒杯给他满上,又塞回手里,“你也不听听我为什么敬你,就这么喝了?”
严冬不跟醉鬼计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仰头看他:“为什么啊?”
“因为冬哥你性子沉稳呗!”高林祥大笑道,“诺哥经常跟我们说,你性子稳,是做大事的人,我以前不信,今天是真信了。稳……真稳!你楞在车里等了足足有十分钟,太稳了!要是我,一分钟也等不了啊!那是香山大哥要的人,他一走出警察局那片,我肯定扑上去逮住他啊!”
“高林祥,你喝多了,别来烦冬哥。”杜三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抓着他两条胳膊往一边拽,“你厉害,你敢在警察局门口抓人,咱们冬哥那是等他走的远点好下手,你懂个屁!”
“对对,我是不懂。”高林祥说,“我要是懂了,不就成了我让那小娘们跟姓沈的在警察局门口搂搂抱抱了吗?我操杜三你别碰我,你给我放手!”
杜三两只手铁钳一样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拉:“你喝多了,走,我带你醒醒酒去。”
“去你妈的!孙子才喝多了呢!”高林祥一脚踹过去,被杜三躲开了,“你他妈自己问严冬,为什么看着人在眼前不抓?是不是有二心!”
“高林祥啊,杜三是我的兄弟,你对他不客气就是对我不客气。”严冬缓缓站起来,端着酒杯,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到高林祥身边,“我有没有二心,香山大哥自然有数,我不觉得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他淡淡地扫了高林祥一眼,目光渐渐移开,在厅中每个人身上停顿,声音虽然轻,却自然有种不容忽视的气势在里面。
这完全不是平时笑呵呵的严冬,纸老虎如高林祥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到最轻。
“冬子怎么可能有二心。”叶香山笑着走了过来,亲密地搂着严冬的肩道,“我要是信不过你,把你从东南亚叫回来干什么?”
“余城你带祥子去醒醒酒,怎么黄汤灌多了就口无遮拦的!”石诺也走了过来,微微笑道,“祥子就这样,冬子别往心里去。”
“石诺,祥子兄弟喝多了就爱乱吠的毛病肯定不是第一天。要是能改,我劝他还是早早改了,否则下次再撞到我这,我亲自动手帮他改可就不好了。”严冬冷冷地说。
石诺眼神一沉,脸上却还是笑得无懈可击:“你放心,我一定转达。”
剩下的时间,人们反而纷纷转向跟严冬套近乎,严冬爱答不理,就着众人的溢美之词和辣喉的白酒,心里泛起一层层苦。
八年前他走的时候,江湖还是情义为重,有钱一起花有肉一起吃,兄弟患难仍旧不离不弃。所以当年沈总裁给他口饭吃,他如今以十分钟来还并不过分,何况血脉大事。
即便到了后来,他到了东南亚,当地人阴险狡诈,一旦交心,却也当你生死之交,处处伸以援手,否则他严冬不可能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撑起这么大一份家业。
为什么现在这一切都变了,他心怀仁义,被人说成有二心,他凭良心做事,被人背后指点讥笑。
他错了吗?
严冬想不通,酒又喝得多了,有些上头。他礼貌地对面前的人笑笑,扶着桌子站起,往内厅走去。
他喝得眼睛模糊,面前的一切都摇摇晃晃,仿佛地球在他面前旋转。他迷迷糊糊记得卫生间似乎是在这个方向,却找不到灯,只能摸索着旁边的墙壁走过去。
瞬间清醒!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猛地闪到一边,脑海中却止不住一遍一遍重放刚刚见到的画面。
叶香山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下巴高高地仰起来,而石诺站在他身边,俯下身,右手轻轻地摩挲他的脸颊。
他们在接吻!
18
冤有头债有主 贫僧只是代更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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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扶着墙壁,一点点探出头去。
石诺吻得非常认真而虔诚,仿佛叶香山是他求而不得的一尊佛一般,只敢换着角度啄吻,却不敢有一点点深入。
他用右手抚着叶香山的脸颊,也只是轻轻放在上面,连手指都不敢挪动一下。整个身子弯成一个非常别扭的弧度,让人看着都觉得很累。
而叶香山——严冬心里“咯噔”一下——叶香山的眼睛是闭着的,不知他是否清醒,但严冬宁愿相信他在睡着。
否则子青知道了,要有多么伤心。
严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出了门,叫杜三把自己送回了家。上楼梯的时候,他仍觉得眼前是叶香山与石诺接吻的画面,可打开家门,看到洗过澡后一身清爽地坐在沙发上的程子青,他的脑袋一下子清明过来。
绝不能让他知道!
他宁可把这件事当成秘密烂在心里,也不愿做残忍地告诉他真相的那个,让他恨自己一辈子。
“这个,喝了吧。”子青见他傻瓜一样站在门口,猜也猜到他喝了不少,于是指指桌上的醒酒汤。
严冬应了一声,端起醒酒汤几口喝干,心里把叶香山骂上一千遍。
子青性格直率,待人真诚,哪里比不上那个坏心眼的石诺,你要这么对他!
他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子青却会错意,叹了口气说:“你要是觉得难以为继,就回东南亚去吧。”
严冬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太重情义,不适合这里。”程子青说。
“为什么重情义就不适合这里?”严冬冷冷一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适合这里?我在这里出生长大,从来都是这么活着!我不仅在这里这么活着,到了国外也还是这么活着,活得好好的,怎么又会不适合了?难道像你一样,一边说着绝不会告密,一边告诉香山大哥我会对沈总裁放水,叫石诺来截了我的人,才叫重情义?”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个善人,而且昨晚也警告过你。”程子青目光微凉,却没有多少狠意,反倒有些无奈的意味在里面,“严冬,谁也没有错,只是,你过时了。”
严冬愕然,他过时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过时?
程子青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去浴室洗澡。
严冬怔怔地看着电视画面,半岛局势持续紧张,美国政府财政危机,全球经济面临寒冬,桩桩件件,他都看得懂,也都明白其中原因,他怎么会过时?
只因为他还讲“情义”这两个字,只因为他还懂“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他就过时了?
他有些难过地扯开衣襟,裁剪合体的衬衣忽然成了累赘,禁锢地叫他透不过气来。他把脸埋在掌中,手掌沾染各色酒气,浑浊不堪,令他生厌。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严冬抬起头,怔怔地盯着浴室的灯,缓缓靠坐在沙发背上。
后背忽然压住一个薄薄的东西,他烦躁地回手一拽——
那是程子青的衬衫。
薄薄的衣料,冰凉的触感,严冬心中的烦躁竟然莫名停息,并且变得柔软起来。他紧紧地抓着子青的衣服,把它牢牢拥入怀里,仿佛在补偿这阔别的八年一般。
如果没有中间这八年,也许自己不会成为一个过时的人。他大概会仍旧是个混混,变得奸猾变得唯利是图,但早就把程子青追到手,每天夜里拥着他入眠,把自己唯一仅剩的善良体贴诚实温柔都给他。
而不会让他成为叶香山的禁脔,哪怕叶香山在外流连花丛,他也只有叶香山这一个选择。
程子青洗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穿衣出来,拉开门的那刻却愣住了。
严冬坐在沙发上,用一种蜷曲地姿势抱着自己的衬衣。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装作看不见一样,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卧室走。
没走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衣料窸窣的声音。他屏住呼吸,竞走一般加快脚步,快进入卧室时,却忽然被人拦腰抱住。
严冬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打在他脖颈处,一只手抱住他的上半身,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正缓缓下移。
“子青,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要躲!”严冬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窗帘没有拉好。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晃得严冬眼睛生疼。
耳边有个东西不停在聒噪,他烦躁地歪过头,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喂?”他压低声音,下意识想坐起身,却动弹不得。
手臂被程子青当枕头枕在头下。
心里忽然涌过一阵暖流,他高高兴兴给子青压着,声音里都透着雀跃,“怎么了?”
“冬哥,不好了。”电话那头是跟着杜三混的一个兄弟,名叫邱五,“三哥让石诺大哥抓去了。”
“什么?!”严冬险些跳起来,顾忌到身边的程子青,于是默默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昨晚高林祥不是对您出言不逊么,三哥心里窝着火呢。晚上散了以后哥几个继续去喝酒,结果遇见高林祥了,两下里不对付,就打了起来。高林祥个草包哪是三哥的对手,三哥两下就把他打地上了,然后继续带我们去喝酒。”邱五骂了一声,“今天早晨余城带人来,把三哥叫走了,说是高林祥脑震荡昏迷着呢,叫三哥过去看看,结果到现在三哥也没回来!”
“操,才打几拳就脑震荡,高林祥纸糊的?”严冬骂了一声,说,“你先别急,告诉我你在哪,我这就过去。”
邱五报上地址,严冬挂断电话,一边顺气一边想对策,顺便想,如何能不打扰子青的好眠还顺利抽身出来。
“这事如果发生在东南亚,你会怎么办?”怀中的子青忽然问。
在东南亚根本不会有人敢动他的人!
严冬心里大骂一句,惊觉子青竟然早就醒了,于是低下头看着他笑。
子青微微蜷缩着身子,眼睛都没有睁开,睫毛微微颤动,却的的确确是醒了。严冬俯下身,想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子青却像感知到一样缩了一下,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子青……”他很想说些什么来维持住昨夜的温存气氛,可那毕竟已经是昨夜,一觉醒来,子青是不认账的。
他侧过肩膀,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仍旧枕着严冬结实的胳膊,微微叹了口气说:“香山这个人,本来家世就不差,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底层的辛酸。我早就有感觉,就算你把沈总裁的事情圆满完成,也并不能撼动石诺多少。”
严冬很不愿意在深入交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