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展克翔相反,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余子谦轻皱了下眉头。这人毕竟不是展克翔,今後大概也不会再有人疼他的疼、伤他的伤。於是他兴致全消,直接翻身下了床。
客运驶进站边,余子谦起身准备上车。
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北上了吧。
作家的话:
没意外的话,照理说是日更,估计25章以内结束,HE。
☆、情人结 08
周末,深夜的同志酒吧里气氛热到最高点,人声喧闹、肉欲横流。
展克翔在门口故做潇洒地站著,修长宽阔的身材和端正阳光的五官引来不少观注,初入同志圈时,他还不大适应这种赤裸裸看菜的视线,日子一久倒也习惯了。虽未显出不自在的样子,只是那不时看表的动作显示出,这位仁兄等人等得有些心烦。
……余子谦今天没来吗?
眼珠转了转,展克翔在思索著上周见面时,对方可有透露下次不约的讯息,立刻发现脑里能搜出的画面似乎都不太妙。
余子谦皱著眉著脸挣扎的样子、一些没听清楚的脏话,激情後的沉默,隔天醒来时,凌乱床单上的血迹。那晚他并没有喝酒,他知道自己没醉,那些失控的举动完全源自一股莫名的妒火,为了一通电话和一句”姓展的”丧失理智。
发泄完後脑子虽然冷静了点,但对身旁那个已不再熟悉的人,不知该怎麽道歉,他更怕的是,一开口便要解释自己的反常,而那个原因他委实说不出口。展克翔心神不宁地入睡(也真亏他睡得著),醒来时,中午的阳光照得另一半空床隔外刺眼,他有点失落,却又为了不必再面对的歉意隐隐松了口气。
愧疚的懊悔交织复杂的期待。今晚,余子谦还会出现吗?
「老兄,你在这杵很久了耶,怎麽不进去?」
问话的男人一身花俏行头、甩著裤鍊,好奇地看著展克翔。没事干嘛站在GAY吧门口发呆?不会是想把妹跑错地方了吧?
「呃,没关系,我在等人。」
对方怀疑地又看了一眼。「你……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
「废话,谁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你刚来台北喔?」没好气地白了来人一眼,展克翔才想到,毕竟自己不算纯同性恋,外表打扮也没什麽GAY样,对方可能误会他跑错店了,又解释道:「呃,我没要进去,只是和人约在这。」
「厚,早说嘛!害我还在想,要怎麽讲才不会吓到误入歧途的死异男……」大笑著抱怨了几句,男人自我介绍:「我是小凯。怎麽称呼啊?来都来了,喝点酒跳个舞也好嘛?叫你朋友等等进去找你啊!」
小凯的眼角颇有媚态,打招呼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搭上展克翔的肩。
「叫我JK就好。但我今天有伴了,你慢慢玩,呵。」微笑著挽拒。跳舞随时都行,但余子谦只有今天才有机率出没。何况小凯也未必真是纯想一起跳舞,一夜情他不排斥,只是他自认和余子谦已心照不宣地约好了,就没必要临时搭上别人。
「你真的在等人?」小凯很讶异。他还以为是在”等人搭讪”咧!半夜都快过了,对方哪个大牌啊,这时间还不出现?只怕这阳光小潮男要被放鸟了。他同情地叹了口气。欸,对了,之前他搭讪过的另个对象似乎也爱在门口等人……
「喂,你等的不会是小余吧?那个小白脸老菸枪?」其实他对那家伙也挺感兴趣的,在门口遇见过几次,总是号称在等人。虽然每次邀约都交涉失败,但閒聊几句倒也会答答腔,几经攀谈後得知对方叫小余。
「你们认识?」小白脸老菸枪又叫小余,不是余子谦还会有谁。展克翔瞬间感到草木皆兵,好像谁扯到余子谦都会令他腹里产生酸味。
「也不算认识吧。都是我在找他讲话而已,就在他等你的时候罗……呃,他等的是你……吗?」
「……是啊。」嘴上不服输,但其实展克翔回得没什麽把握。说不定余子谦并不是在等自己,搞不好余子谦的真实身份是周末夜杀手,也许只要有人邀了,他就会答应。
「果然--」小凯白眼一翻。
「我说你们啊,只玩一夜情就算了,都固定了还来招蜂引蝶干嘛?不想鸟别人可以别约在这吧!呿、还说不是伴咧……明明对其他人理都不理……浪费别人宝贵的周末时光很好玩吗?」
「什麽不是伴?」
「小余说你们不是伴啊。听他鬼扯啊!若不是伴干嘛不多点变化,偶尔换换人不是比较好玩吗?」小凯凑近展克翔的脸,他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其实,你们俩都是我的菜耶!想不想试试三ㄆ……」
「不用了,我可能没那个体力。」展克翔果断拒绝、过程迅速确实。
小凯没趣地进了夜店。
展克翔又看了一次表,快要两点了。
余子谦大概不会来了。会有什麽事耽搁了吗?不,就算没事,他也没道理非出现不可。因为床上表现太烂而痛失优质●友,展克翔深深体误自己的冲动有多坏事,沉痛自省。
“他说你们不是伴。”对,不是伴。所以他没有资格约束或要求,是吗?
……心头火起的感觉实在非常差。妈的。
更诡异的是,展克翔居然很清楚明白自己在气什麽。他在气一个和自已世界隔了几千里远的●友,对别人说他们不是伴。
其实,高二那年,展克翔和小惠在一起後,仍会间接打听余子谦的生活。基於一种“分手了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之类自我感觉良好的少年情怀,以及“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的幼稚思想。
余子谦成绩不错,又属於篮球校队,展克翔不难打听他的消息。
听说在见到小惠的隔天,余子谦生病请了好几天假。展克翔原本有点担心,但想凭两人的关系(智商不高的展同学并没有“片面分手等同反目”的自觉),病了也不说一声,分手归分手,自己又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余子谦要见外就算了,还担心他做什麽,便赌气也不联络了。
接下来一个月内,展克翔一直等著余子谦的行动,至少做点挽回什麽的吧,他以为余子谦会找他的。谁知从那天放学和小惠一同回家、遇上之後(智商不高的展同学并未察觉这场相遇便是挽回行动),再也没有余子谦的来电。
终於沉不住气打了电话过去时,余子谦的手机已经变空号了。
他可以去住处找人,但又觉得那太过刻意。
後来,听说余子谦和一个成年人走得颇近,他开始翘课、夜不归营、成绩一落千丈,甚至有人看到他半夜出入声色场所。
至此,展克翔已放弃对余子谦的所有看法,冷笑了几声,觉得”余子谦”渐渐变成一个记忆中的名字,遥远又陌生。他决定彻底忘了和余子谦的种种,和小惠成为学校里最闪人的小情侣。初恋情人何时变得随性放荡、高中毕业後去了哪里,有没有再谈恋爱,都和他无关了。
小惠虽然长得像巨乳花痴(余子谦表示),但其实是个认真进取的女孩,居然。
相较於她,展克翔对学业并没花太多心思。不过基於交往中情侣的人生归划,既然小惠想考北部的大学,展克翔便先透过亲戚关系在北部找到工作。放榜後毫不意外地,小惠考上了,两人便一同搬往北部同居,一个继续求学、一个直接就业。
刚上大学,新鲜的人事很快占满小惠的时间,同僚学长和无数的联谊活动相较於展克翔无味的工作,两人愈来愈像活在不同世界里。直到展克翔收到了兵单,他们协议分手,小惠搬往新男友的家。
一向自认重情的展克翔很讶异自己当时的淡然。原来,他对小惠终究只是习惯多於爱情吗?这时候,他才又默默想起余子谦这个人。才默默觉得今日的结果可能是当年的报应,报应他对余子谦的幼稚、对小惠的不真。
受训的日子千篇一律地过去了,退伍後展克翔回到北部继续原本亲戚店里的工作。休假的日子,他开始泡夜店、喝酒、找一夜情,对象以男人居多。他并未发现,自己物色床伴时总是下意识选择斯文恬淡的五官,以及呻吟时清浅细致的声调。
某次他喝得烂醉,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趴在余子谦的身上。余子谦的呻吟、喘息声,和他细滑肌肤的触感忽然又真实起来,比记忆中的样貌更加撩人。
直到遇上了正主儿,才惊觉原来之前他下意识寻找的,都是这人的替代品。
年少时的恋情坦然而单纯,那种感觉叫做”喜欢”。
那现在强烈到想紧抱拥有、混合各种欲望与妒意的情感,又是什麽呢?
又呆站了半小时,展克翔决定离开。
才刚要转身,便看见小凯摇摇晃晃地走出夜店门口。
「咦……你还在啊--那个,KK?还是……GJ?」双眼迷蒙。
「是JK……你还行吧?我看你连路都走不好了。」
「哈哈,我没事啦……嗝,你还没等到人吗?我等等没事喔!怎麽样,要一道走吗?我家离这不远……」小凯酒量明显很差。才进去一会儿就醉得语无伦次。
展克翔皱起眉。「不了,我们改了地点,要走了,你小心点吧,掰。」随便打发掉小凯後,他才发现,一样是醉茫茫的男人,却不是每个都像余子谦一样能挑起胃口。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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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结 09
又过了一星期,繁灯灿火的周末夜晚。展克翔甩著钥匙,思索余子谦赴约的机率。愈想愈觉得不太可能,本想乾脆别去了,若是又被放鸟,他一个人杵在酒吧门口,夜风凄凄的岂不冷清。
但是耳边又隐隐听见一股催他前往的声音。
不论有没有余子谦,他本来不就是个只能趁末休假随处猎艳的寂寞人士吗?怎麽撞上余子谦之後,才一次没见到面,就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
去吧去吧,就算赌一次也好,几分钟的路程罢了。白跑又如何?如果余子谦没来,他就接受两人缘尽於此,哀悼、反省然後向前看吧,天一亮又是一条好汉。
展克翔一向直来直往,但对自身的了解可谓非常浅层,每当遇见问号,他往往能立刻说出一个答案,至於是什麽情感造就这个答案,他总看不到原因。
第一次吻余子谦,是因为喜欢。至於为什麽喜欢,他没有去思考。
後来和小惠在一起,是因为小惠向他告白。而自己爱不爱小惠,他没有想过。
对於近几次的周末之约,展克翔并未抱持再续前缘之类的打算或想法。每回在酒吧门口等待、希望能再和余子谦碰面,也只是因为想见他。单纯地想见到他。
至於为什麽想见余子谦,这对展克翔而言属於深层意识的范畴,平时不会浮出脑海。他从来不活在过去,对人生也没什麽考虑、执著或原则,既然想去,那就顺著感觉走。
展克翔抓起外套,风一般地出了门。
※
比以往迟了半个小时,展克翔还没走到酒吧门口,远远就看见一抹熟悉的侧影,正仰头吐著白烟。那人的目光轻浅,在一片白雾里却又迷蒙得诱人,搔得展克翔心底痒痒的,那感觉却又不是欲望,在他贫乏的脑海里欠缺对这种情绪的形容词。
眼角馀光瞄见了展克翔,余子谦将菸捻熄,侧头笑了笑:「走吧。」
今晚的预定行程:要做的做、该散的散。
两人照样就近开了房间,互相撕咬著开始激烈纠缠。没有人问“上次怎麽没来”或“今天怎麽晚了”,肢体语言遮掩所有无声的尴尬,只听见淫糜的水声。
余子谦并不打算问展克翔今天迟到的理由,为免被反问自己前次为何失约。
怎麽没来、怎麽还来,一样难以解释,正如当时为什麽分手、现在为什麽上床,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得不到答案。就像你想辞职,辞呈上的理由可能会写生涯规划、健康考量、期望进修,但真正的答案是老板你很机歪、薪水未免太少,这些事老板永远不会知道。余子谦也不想知道。
今晚的余子谦特别主动。
他迅速除下身上的衣物、也脱去展克翔的,一双巧手灵活挑逗展克翔的所有感官,动情地呻吟著索要,一次又一次。
展克翔信心大增,心想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今显然他们两人都有意互赏巴掌,日後要往来是会难到哪去。还好,果断赴会果然是对的。他心情大好,搂过余子谦深深吻了上去。
相互较劲拚死肉搏的结果,就是天快亮时,床上横著两具汗湿精尽的尸体。
展克翔在床边睡死,一手横在余子谦的腰上。
余子谦人还算半醒,但实在也累到动不了一根手指。他眨了眨眼,终於认命地闭上,他可是抱持著分手炮的心情在告别演出,好歹曾经相爱一场,这场迟来的完结篇,他的卖力表现可圈可点、可谓仁至义尽,搞得现在连洗澡的力气都没。
虽然还睡不太著,但若此时不睡,再醒来大概也不早了。那样的时机一睁眼就谈拆夥,会不会走出房间的两人又饿到结夥去吃饭?这未免太没完没了……
余子谦满脑子碎碎念,终於在展克翔身侧失去意识。
当刺眼的阳光将他唤醒时,浴室正传来水声,展克翔在洗澡。
余子谦躺在床上,才望著浴室的方向发呆,门刚就好打开了。
展克翔走出浴室,一见余子谦发直涣散的眼神,他笑了笑,心情甚好。
「干嘛?还想要?」
「少来,大白天的你还想怎样……」余子谦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进浴室,却在门口被展克翔拉住。
「不然一起洗?」他笑。
「你白痴吗……」嘴上念著,余子谦并未阻止展克翔跟进浴室。
他莫名想起某年初夜後的早晨,他家小公寓的浴室里,两个小白痴嬉皮笑脸地打情骂俏。完了,他又还没要死,这人生跑马灯的画面是怎麽回事?
是说反正以後想怀念也没机会了,尽兴一点也无不可。
环上展克翔的腰,余子谦低笑。「真的……纯洗澡吗?」
「欸,大白天的你还……」展克翔的尾音消失在吻里。
※
吹风机在安静的房里发出嗡嗡声,床上的两人没有说话,余子谦趴在床上闭著眼,默默享受展克翔久违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