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儿想不明白,将自己心头的疑问抛给容云鹤,自己亦是抓耳挠腮地继续想着这个问题。
闻言,容云鹤却是勾唇一笑,眼底泛出一抹讥笑。
肆儿所说他岂会没有所觉?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这才使得这么多的灾民流落他乡,更是活活饿死了这么多的百姓。只怕此人的目的便是想趁机陷害容家,让玉乾帝以及所有人均认为容家早已被利益熏心不顾民生大计。
“公子想必还不知吧。”这时,被容云鹤救活的老妇睁开了眼,喘了口气地开口,“容家的确是开仓济粮,可官府却说容家如今归官府管,需等官府清点完仓库中的粮食钱银才准百姓领取粮食。”
说了一会,老妇又觉得体力不支,身子斜斜地靠在树干上,只剩喘气的份。
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已是说明了一切。
“公子,如今江南水患,能不去,还是莫要去那边吧。江南城池也被浸泡在洪水中,老百姓啊,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唯有等死。”一名接受容云鹤救助的老翁也跟着开口,看着容云鹤心肠好,便开口劝道。
肆儿早已是被气得满面涨红,恨不能立即返京讲理,容云鹤亦是微皱了下眉头,眼底划过一丝狠绝,心中有了计较。
站起身,容云鹤将手中的干粮交给护卫,留下肆儿以及一部分护卫继续照看沿途的百姓,自己却是继续往前走。
“公子,您怎能单独前往?”肆儿看着跟在容云鹤身后的十几名护卫,心头大惊,忙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一旁的护卫,抓过缰绳想要跨上马背跟着容云鹤一同离开。
可容云鹤心中却有其他的想法,只见他招手让肆儿来到自己马前,弯身在肆儿耳边交代了几句话,不等肆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已策马扬鞭朝着南边城池奔去……
到达通州已是晚间,可入眼的不是往日的炊烟升起、闻到的不是每家的晚饭菜香,路面上沁着的是一层水渍,大部分的民房早已被猛烈的洪水冲击倒塌了,路边坐着躺着无数的难民,看到容云鹤一行人踏进城门,所有人的眼睛均是紧盯着马背上身穿锦袍的容云鹤,那一双双睁大的眼眸中泛着饥渴与求生的**,看得容云鹤眉心微微一皱,心中瞬间涌上一层怒意。
“少爷,这些人……”护卫亦是于心不忍,这些难民中,有不少的老弱病残,看着十分的可怜,尤其那些孩子面黄肌瘦,一看便是饿了许久了。
“先随我去容家的米铺。”容云鹤忍下心头的这口气,双腿夹紧马腹,按照往日脑中的记忆,往容家的米铺奔去。
越是接近容家米铺,路上的难民越多,顺着月光往前看去,却见容家米铺前聚集着许多的百姓,只是从容家米铺走出的却是苏启和通州的知府,两人的身后则是跟着许多衙役,只见这些衙役每两人抬着一麻袋的大米往马车上放……
“苏大人这是何意?我容家的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你苏家的了?”容云鹤心头大怒,脸上冰冷如霜,寒声开口,挺直腰板坐在马背上,目若寒星地盯着面含得意的苏启。
所有人均被容云鹤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百姓见一名锦衣白发少年端坐马背,面色冷峻骇人,周身却又萦绕着一股贵气,便纷纷往墙角退去,不敢招惹大人物。
苏启更是脸露震惊,没想到容云鹤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通州。广威将军派回来的人明明说到容云鹤沿途救助灾民,只怕还要再过几日,却不想容云鹤竟会在此时出现在通州,实在是吓了苏启一跳。
苏启抬起眼看向容云鹤,只见月光下,少年郎端坐马背,周身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这月光却如那少年的目光,冰冷似箭让人心头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只是,苏启始终是苏启,掌控漕运这么多年,混迹朝堂半生,岂会被一个后生小辈吓倒?更何况,如今容家早已今非昔比。容贵妃香消玉殒,容家除去一屋子的钱财能让人惦记外,可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能够让人看上眼了。一介商贾,朝中无人、后宫无人,竟还这般嚣张,当真是活腻了。
思及此,苏启脸上顿时端起官场客套的笑意,官腔十足地开口,“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容家大公子,本官总算是把你盼来了。皇宫八百里加急文函中可是提到,容公子八日内便能够到达通州,却不想今日已是第十日晚间,才见到容公子的身影,真是让人望眼欲穿啊。我说容公子,你养尊处优惯了,心中怕是十分不愿来这江南灾区,这才故意讨厌时间吧?可你也要想一想,你一路上拖拖拉拉地,可我们通州的百姓却是等不了,仅仅这两日的时间,便又有多少老人失去了儿女,多少儿女没了爹娘,多少孩子流离失所,你害得这么多人命,难道心中没有半点内疚吗?若是吃不了这份苦,何必做好人向皇上讨了这差事?你这可是误人误事啊!还是说你是故意的,想让百姓误会朝廷、误会皇上?本官实在是不忍看到这通州的百姓挨饿受苦,这才命人将容家米铺的粮食搬运出来,打算明日一早在衙门前赠粥,救济百姓。”
苏启张口便是栽赃陷害,将所有的罪名推在容云鹤以及容家的身上,言语中更是暗指容家沽名钓誉,而他苏启才是真正为百姓干实事的好官。
“你胡说,我家公子一路上周济百姓……”一名护卫见苏启竟这般污蔑自家公子,怒上心头,顿时梗着脖子嚷道。
只是容云鹤却是举起一只手,阻止那名护卫的申冤,在苏启变脸之前开口,“是吗?既然苏大人这般体恤百姓,不如立即开仓赠粮,何必等到明日?明日复明日,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死于饥饿?苏大人慈悲为怀,还是尽快让衙役将全城的百姓召集至容家米铺前,本公子立即开仓放粮,又何必劳累大人将粮食搬去衙门?”
说着,容云鹤轻巧地下了马背,领着身后的护卫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苏启的面前,狭长的眸子一扫还在不停将大米搬出米铺的衙役,手中的马鞭顿时抵在马车上,淡漠道:“苏大人怎么还不行动?难不成苏大人方才的鸿篇大论均是愚弄百姓之词?亦或者说,苏大人打算将容家的家产扣押占为己有,却故意将所有的罪名推到本公子的身上?”
容云鹤说话间,他身后的护卫已是踏进米铺,从里面扶出被人打破了脑袋的掌柜。
“老奴见过少爷。”掌柜看到自家少爷,忙要弯腰行礼,却被容云鹤扶起。
看着掌柜满头是血,容云鹤清冷的目光顿时一沉,随即冷笑着转头看向苏启,厉声问道:“苏大人好手段,即便是为城中百姓着想,可难道我容家米铺的掌柜就不是通州的百姓?竟将人打伤至此,即便是告到皇上的面前,你也是百口莫辩。”
苏启岂会料到容云鹤竟是恶人先告状,将所有的罪名统统扣在自己的头上,心头大怒,脸上的冷笑顿消,狰狞的眼神配上凶残的表情,苏启压低声音威胁道:“容云鹤,识时务者就给本官闭嘴,否则本官让你吃不完兜着走。打伤你一个管事的又如何,本官今日即便是办了你,以容家如今在京城的地位,你以为皇上还会为你做主?痴人说梦!”
苏启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容家与云千梦交好,可苏家却是恨极了云千梦,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容云鹤,苏启岂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更何况,容家家财万贯,若是整倒了容家,不但出了他心头的这口恶气,亦能够让他的荷包丰盈,他何乐而不为?
“我到时想看看苏大人打算如何让本公子吃不完兜着走。容家此次是奉旨前来赈灾,江南三十二州县均要配合容家。可苏大人却从中作梗,若是朝中百官知晓此时,苏大人认为他们会如何看待苏家?”容云鹤亦不是好欺负的,能够独当一面撑起整个容家,便说明他有过人之处,岂会因为苏启几句威胁的话语而吓退?
“哼,本官官品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介商贾来评价!商人均是以利益为重,无奸不成商,你认为百官会相信你这一介小小的商贾?容云鹤,你还是太嫩了点,别以为如今宫中还有一个容贤太妃,你便狂妄至此,没得连累了整个容家。如今你来了这江南,若是不听从本官的,只怕你连这通州也踏不出去。本官乃皇上亲命漕运使,掌管一切粮食运输,你容家的亦在本官的管辖范围内。”苏启冷哼一声,心中对容云鹤的杀意渐大,冷声开口,脸上尽是轻藐之色。
而容云鹤在听完苏启的话后,却是清朗一笑,蕴含正气的笑声直冲云霄,如拨开云雾般让众人心中一亮仿若看到月亮一般。
“苏大人也知自己是漕运使,只是掌管粮食的运输,可见这粮食的分发与您无关。您又何必在此多此一举?难道不怕旁人说您多管闲事吗?”收起脸上的冷笑,容云鹤双目凌厉地射向苏启,眼底是浓浓的不屑。
苏启不想这容云鹤平日沉默寡言,竟也是这般伶牙俐齿,尤其容云鹤几次三番当众不给自己脸面,苏启脸上渐渐浮现杀气……
“大人,不如这事就交给下官吧。”这时,通州知府走上前,小声地在苏启的耳边说道,那双绿豆眼则是扫了容云鹤一眼,随后又转向容家米铺,最后落在被容云鹤压在手下的大米,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只是,如今这么多百姓看着,若是传了出去,皇上怪罪下来,只怕倒霉的还是他们。
苏启心头大火,阴狠地眸子狠狠地瞪着容云鹤,脑中思绪翻来覆去,想着其他的法子定容云鹤的罪。
“来人,将这些米全部倒入米缸中,所有百姓在护卫那签完自己的名字,便可领取一斗米。”容云鹤却知此时不是真正与苏启斗气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先解救这通州的百姓。
况且,一如苏启所言,容家如今在京中的地位的确十分的尴尬敏感,自己如今又是远离京城,若真与苏启闹得不可开交,吃亏的始终是自己。容云鹤自是不惧苏启,可家中尚有卧床不起的祖母,他岂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断了自己的后路?
思及此,容云鹤也不再与苏启争锋相斗,只吩咐护卫将马车上的米尽数倒入米缸中,点亮容家米铺前的灯笼,趁夜为通州百姓发放灾粮。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还未离开通州的百姓纷纷赶来排队,在护卫那边登记完自己的住址与姓名之后,从掌柜的手中接过一斗米,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容家米铺。
苏启被通州知府拉至一旁,两人阴沉着脸盯着容家米铺前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
“哼!”心头大怒,苏启拂袖而去……
那知府心头大骇,也不敢多做久留,立即跟在苏启身后离开了此地,小心翼翼地走在苏启的身后问着,“大人,何必动怒!容家家大业大,咱们何必为了这么一点粮食与那容云鹤置气?况且如今救灾重要,苏大人高风亮节,将来定会得到皇上的嘉奖。咱们舍弃今日的一点白米,换来的可能就是容家的所有家产啊,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听到此处,苏启猛地停下脚步,阴冷的目光骤然射向那知府,嘲笑道:“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贪恋上容家的家产?你以为你吃得下容家的家产,不怕被噎死?”
那知府哪知自己说了半天的好话,竟是马匹拍到了马腿上,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只觉这漕运使实在是难伺候,左右都说不通。
苏启岂会看不出那知府的脸色,缓了缓自己的脸色,苏启较为温和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那知府见苏启脸色好了几分,又再次献计道:“大人,容云鹤的人手有限,精力自有耗竭的一日,咱们不能动他容家的东西,却能够安排人手帮忙,届时……”
接下来的话,那知府并未再说,只是苏源却是笑了起来,伸手用力地拍了拍知府的肩头,两人一同走向府衙。
只是刚到府衙,便见一名眼生的侍卫立于府衙门外,见苏启回来,那侍卫立即上前,在苏启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只见苏启面色微微一变,慎重地点了点头,留下那知府,随着那侍卫一同离开。
容云鹤自是知晓苏启离开,将手上的事情交给身旁的护卫,容云鹤对一名低头登记百姓名字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侍卫立即站起身,随着他一同走上米铺的楼上。
“容公子有何吩咐?”此人并非容家护卫,而是楚飞扬派来保护容云鹤的。楚飞扬早已命人在半路中截下赶路的容云鹤,让暗卫替换为容家的护卫,明处暗处保护容云鹤,以防敌人下手。
“你趁夜前去临近的城池,去容家米铺查探情况。看看是否与通州相同。”容云鹤看着楼下领到米而喜极而泣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低声对那侍卫开口。
“是,容公子放心。不过,卑职觉得,苏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此人已经盯上了容家的家财,定会趁机下手,咱们还要早做打算。”那侍卫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为容云鹤捏了一把汗,却为容云鹤方才的举动叫好。
容云鹤微点下头,淡声说了声,“放心,我心中有数。”
语毕,侍卫朝容云鹤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楚相府中。
“乔影,容云鹤已经离开数日,算算日子,想必已经到达江南了吧。”云千梦掐指算了算,容云鹤离开京城已有十几日,想必早已到达了目的地,只是不知江南灾情如何,容云鹤是否能够应付地过来。
“回王妃,容公子已于昨日晚间到达的通州。他一到达通州便开仓放粮,通州的百姓是最先得到粮食的。”乔影将昨夜接到的消息告知云千梦,只因云千梦十分担忧容家公子。
“路上可有遇到什么困难?虽说此次是容家出资赈灾,可难保各地官员不想中饱私囊啊!”云千梦最是担心这点,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只怕容云鹤当真要焦头烂额。
“昨儿个他一到通州,便遇到了苏启。”楚飞扬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进来,只见他抬起手来,乔影立即福身离开了内室。
闻言,云千梦却是轻拧娥眉,苏启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会故意刁难容云鹤,“苏启怎就正好出现在通州?赈灾一事尽数交由容家,已无苏启这个漕运使的事情了,他擅自离京,难道不怕皇上责备?”
楚飞扬坐下身,接过云千梦递过来的热茶,修长的手中轻捏着碗盖缓缓刮着碗沿,嘴角泛着一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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