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呢,托着有点发晕的脑袋,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自己与靳恒远到底算什么?
什么事都瞒着她。
然后,她又想:
靳妈妈刚刚打的比方,和她之前遭遇的事,有本质上的区别好不好。
第二个和第三个比方,全是善意的欺瞒,而她遇上的这件事呢,情节严重多了、也恶劣多了,受益方是顾丽君,而她则成了无辜受害方。
如果按照靳妈妈说法,只能说明,靳恒远最终在乎的还是顾丽君。
哎呀呀!
她的眉心皱起来了,抓起酒瓶就倒了一大杯,似想借这杯酒冲刷掉心头那一块让她梗得厉害的痛楚。
莫名就越发的烦了。
嗯,她特讨厌那个想法。
靳媛呢,一连接了两个电话,当着苏锦的面,这丫头借酒浇愁的模样,她自有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阻止。
等接完电话,那丫头已趴在那里动弹不得了,脸孔红扑扑的。
靳媛莞然一笑,走过去,凑近细看,眼底露出了怜惜。
哎呀,这丫头,这是和小远闹什么矛盾了呀?伤心成这样?
她想了想,打了电话吩咐助理:
“去,把老薄叫过来。我得问问,我那坏儿子,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伤我儿媳妇的心了……急巴巴把人家娶了,也不晓得好好疼。肯定是他做错事了……”
靳媛啊,是越看苏锦越喜欢,不由得埋怨起儿子来了。
助理笑笑,应了。
靳媛一早就发现了,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跟着——薄飞泓是谁,她自是
知道的。很显然啊,是得了儿子的调派过来保护苏锦的。
没一会儿,薄飞泓进得包厢来,一眼就瞅见了不醒人世的苏锦,什么也没说,只恭敬称呼了一声:
“易夫人!”
薄飞泓是个死板之人,靳媛不知跟他说了多少回了,既然和小远交好,就别这么叫了,叫靳姨就行,可他倒好,一口一声易夫人,从没改过口。也罢,她也懒得改他口了。
“坐,一起吃点?”
“不用。我刚刚吃过了。”
靳媛也不勉强:“既然吃过了,那就好好和我说说,小远两口子这是在闹腾什么?好好的,把媳妇气得直灌酒了!”
薄飞泓马上替靳恒远叫屈起来:
“这事,不是小萧的错。计划发生了变故。那是他想不到的……”
“好,那你倒是说来让我听听,让我这个旁观者来评评错到底在谁身上……”
靳媛靠在那里,等着解释。
薄飞泓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小萧没说明白,大约是因为怕苏锦认为他那是在推卸责任,不管怎么,事情发生时,他没办法阻止,那是事实。他对苏锦的确有愧……”
靳媛听了,不觉冷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儿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稳不稳妥,我最清楚,不稳妥的永远是他……为了那张脸孔,他生生就魔怔了。”
对于其中的是与非,薄飞泓不作任何评价。
“易夫人,苏锦醉的厉害,要不,我带她回去交还给小萧?”
“不用。我今天要回北京的。我带去北京就好……小远那边,我会交待清楚的。”
她立马给儿子去了电话。
没一会儿就通了。
“儿子,你在干嘛?”
“我在等您电话啊!”
靳恒远在那边说:
“妈,小苏现在情绪怎么样?”
“被你气得灌醉了……”
“妈,我也很……”
“哎,你别跟我解释,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回头啊,你自己和你老婆解释去。还有啊,你有事忙就忙吧,小苏我就替你先带回北京去见姥爷姥姥了。办完事啊,你给我早点回北京来。记得,别那么赶啊……你媳妇在我这边跑不了。另外,拜托你开车稳着点,这自己瞧瞧,这几天你出了多少事?你这是想让我这个当妈的急死是不是?”
靳媛轻轻责怪了一句,总归是自己儿子,句句带着关切。
“知道了,那就有劳老妈帮我看着点小苏了。老薄也一并跟着吧!”
……
挂了电话,靳媛又另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萧至东,我在这里严重警告你,以后麻烦你别再拿你的那些破事害小远。”
*
苏锦醒来,已是第二天九点。
是靳媛过来叫她起的床的,那会儿,她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边是靳家祖宅。这边这园子呢,是小远的,不过平常时候,他飞来飞去的,少有在这里住的时候,一年也难得住上几天的。所以啊,他的房间,我没怎么给他添置家什,你呢,就先在这里将就住几天。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让人好好捯饬捯饬这里。”
是的,此刻的她,已不在香港,而到了北京。
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往外望,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宅门,那感觉,就像一下子回到了明清时期。就连房内的摆饰都充满了古韵色彩。
苏锦有点无奈啊,怎么一觉醒来,又换地方了?
可她不好责怪靳媛,默默进洗浴间洗漱。
这是一间大的离谱、阳刚味十足的房间,处处都流露着靳恒远曾生活过的足迹。
洗浴间,有他的剃须刀,男性养护品;衣帽间,全是他穿过的衣服;书房那边更是挂着一幅军装照:
一袭迷彩服,脸上抹着两
道迷彩纹,手持冲锋枪,一眼眯着,一眼对着瞄准器,唇角勾着一抹狡猾的笑,野性十足,男人味十足……
她瞪着,心里超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
可是,不爽也没办法了,她只能待在这里了,因为证件被靳媛给拿去了——唉,那对前夫妻,那作风怎么就那么像,都爱扣人的证件。………题外话………明天见!
☆、208,原来这才是他不择手段的原因
彼时的香港。
靳恒远开车到了医院,从车上下来,看了一下钟点,上午九点半。
他直接往VIP病人专区走去,长宁没跟来珐。
七楼,706号病房门口,守着两个保镖,是罗虎和蔡证祧。
助理汤正恩,也站在边上。
看到他,他们一个个叫了一声“二少”。
靳恒远看了一眼。
“在里面?”
“是!”
汤正恩答应。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套房,客厅,厨房,书房,主卧,陪卧,一应俱备。
客厅,没有人,有声音,自主卧那边传来。
门是半掩半闭的。
“我当然愿意陪着妈咪,妈咪去哪,我就去哪,璟祺一辈子都不要和妈咪分开……”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里头钻了出来,是萧璟祺,正满口坚定的表达着对母亲的忠心。
小孩子,孩提时代,对于母亲,都会有一种本能的依赖。
那种依赖,是做父亲的无法替代的。
当然了,父亲这个角色,在孩子的童年生活中也是不可或缺的。
靳恒远知道,父亲很疼爱璟祺。
这点和他不一样,从小,他得到的是更多的母爱,而父爱却是少的可怜。
而与璟祺来说呢,母亲虽然在身边,可他从来没得到过她的爱护,所以,对母爱的渴望,再胜于父爱。
这句话,已然将那种小心思表现了出来。
“可以吗?”
顾丽君的声音紧跟着扬了起来,带着希翼:
“我可以带璟祺一起去美国吗?甚至在那边定居?”
显然是在问萧至东。
靳恒远静静听着。
“我从来就没有想要拆散你们母子的意思。”
萧至东低低的开了腔,声音平和:
“你能想开了,那是好事。你想去重新找寻未来,我肯定支持。不过,那得过一阵子再说,现在,你最要紧的事,是好好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事,我差人去办,等办好,你们就可以过去……不管是重新进修,还是去那边的分公司上班,我都没意见……”
“我想再读几年书。”
顾丽君轻轻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可以,想好哪所大学了就告诉我,我去给你办入学手续。顺便看看大学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就近买一套住着,主要图个上下课方便。到时虹姐还跟去。她在你身边多年,是我最放心得下的人。另外,栎华也去,我可以把那边的分公司交给他管理。”
这满足了她打小“姐弟不分开“的心愿,母子又能聚在一起,蓝图是美好的。
靳恒远好像嗅到了一股子脱胎换骨的新生活的气息。
“好哦好哦,我可以陪妈咪去读书了。”
萧璟祺欢呼起来,小声音是那么的兴奋。
“瞧啊,把这孩子乐的!”
边上,虹姐在笑。
外头,靳恒远听着,直想叹息。
他们这边算是把多年的心结给解开了,他那边呢,老婆还在和他置气,偏生他还走不开回去解释,心里真是不舒服极了。
“小祺,你在这边好好陪妈咪,爹地办事去了,晚上,爹地来带你们去吃晚餐……”
正想着,里头传出了萧至东一句低低的叮咛。
“嗯。爹地再见。”
璟祺声音愉快极了。
没一会儿,门开,靳恒远对上了萧至东的目光,他将手指压到了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往外去。
萧至东脸上泛着一丝淡淡的笑,点了点头,轻轻掩上门,一起往外走,很快就出了客厅大门。
“我和小远出去走走,你们留在这里等着!”
萧至东对守在门口的人吩咐了一句,俩父子极难得的往楼下走。
看着他们远去,罗虎摸着下巴,和汤正恩说:“看样子,这俩父子,是打算和解了啊!”
“能和解,那是好事。”
汤正恩说:
“萧总这一辈子,根本就没过过几天痛快日子,而人生一眨眼就这么年过去了,再这么父子反目下去,往后头,依旧没有顺心日子过,那得多苦。”
自从六年前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大少没了,二少恨了,三小姐怨了,就多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子,可这小公子啊,因为打小得不到母亲的欢心,小小年纪,就活得有点忧伤。
真要是父子和解了,夫妻无怨了,母子相亲了,与萧至东来说,是一种解脱。
这个男人啊,活得真是太累太累了。
*
楼下,花团锦簇的小径之上,俩父子并行,一起漫步在树荫之下。
靳恒远双手插袋,一直不说话,心头自有千万滋味,像这样父子俩平心静气的相携一起走走,那还是当年事发之前才有过的事了。
人生啊,就是这么的匆匆。
而他们,在这匆匆当中,收获的是什么呢?
是亲情渐冷的苦涩。
生活会演变这样,真不是谁能想像得到的。
遥想当年,小叔叔惨死,那是萧家第一场噩梦,而大哥的过世,父亲的另娶,父子的绝裂,就像一连串噩梦,把痛苦无限延续了下来。
这是谁得错?
他答辩不了。
“小远,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沉默,是父子之间唯一的状态。
萧至东总归是心虚,忽站定住,抬头盯着越来越像自己的儿子,脑子里浮想的是另一个英姿飒爽的骄子,要是还在,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可惜啊……
“对不起啊,我听你妈妈说苏锦误会你了是不是?”
萧至东语气透着浓浓的歉意。
“您该倒歉的对像是苏锦,不是我。”
靳恒远淡淡的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面。
“我知道。”
萧至东点头,神情诚挚:
“过一两天,我去北京开会,会当面和她道歉的。我的意思是说,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
“我生不生气,您在乎吗?”
靳恒远讥讽反问。
在他一次次求他,就此停止时,他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一下,现在放这马后炮,还有什么意思?
叹息声,一下散了开来。
“我知道,我这么做,过份了。
“可我没办法了。
“要是不冒险赌一次,璟祺可能随时随地会失去母亲。
“那孩子还这么小。
“而我,也许是陪不到璟祺长大的……
“璟祺太无辜了,我只想多给他一点温暖……
“要是能借这机会把她的心头结给解了,与我是了了一桩心事,与你,也终可以拔了那根刺……”
萧至东幽幽的陈述,语气似乎有点消极。
这令靳恒远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转头睇起他来:
什么意思?
他怎么就陪不到璟祺长大了?
这是在暗示什么?
他眯眼想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你身体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身体有问题,是岁数上去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冲劲了。璟祺今年才五岁,二十年之后,谁能保证我还健在?”
萧至东淡淡道:
“所以,他妈妈绝对不能比我先走。现在好了,她想开了,我也
省心了。”
是吗?
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担忧吗?
靳恒远凝了一眼,没有再问什么,顺着他的语气往下说道:
“嗯,她要去美国读书,这是好事。”
顾丽君本该是经商的好苗子,这六年,真是太荒废了。
如果早想开,现在的她,有这样一个后台撑着,想要成为女强人不是难事。
“是啊,读书好啊,不光可以增广见闻,提高个人的文化修养,还可以净化心灵。”
萧至东点头,心头自有感慨万万千:
“在社会上待的越是久,就越会觉得,校园是人一生当中唯一的一块净土了。她能想开,重新生活,对栎华也有好处。那孩子,本来是个好小伙子,这几年,学得是越来越心机重了。之前,我一直担忧他会走上歧路……”
这两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只是出了钱,精神领域方面,他没投入多少进去。可总归是自己养到今天的。
即便养只猫养只狗,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可以互相沟通的人。
与他,他真是希望他们过的好好的。
好吧,他承认,六年前,他是自私了一回。
可为了保住自己膝下唯一的儿子。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但愿他能想通。”
靳恒远说。
顾栎华心里的恨,很难消除掉,在他看来,他姐的婚姻,是错得不能再错的,且全是他父亲萧至东逼迫而成的。他姐不应该嫁给这们养大他们的男人。这种关系,让他没法接受。
可偏偏,他如今的一切,却又是这个男人给予的。
所以,他表面对父亲恭敬,背后毒恨。
很显然,这种心态,他父亲其实是知道的。
“你们……会离婚吗?”
忽然,靳恒远问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
一阵静默后,萧至东淡淡扔出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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