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爵府即安置在天子脚下,示意蒙佑天子恩宠。磐箬听完喧封开怀大笑三声,突然打住,抚着胡须沉思数秒方才慢慢往自己房寝而去。
“在门外守着!”磐箬严厉的吩咐道。
“是!”
磐箬整了整衣襟推开房门,“二弟!”房内传来一声呼唤!
“大哥!”磐箬迎身上前交握住他的双手,感慨万千!
“大哥我让你失望了!”那人苍老的嘘叹。
磐箬拍肩安抚,“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当日你拼死护着我离开,恐怕我的身份也早已被拆穿了!”
与他说话的男子竟然是被囚禁的叛贼首领,伍胥!俩人竟然还称兄道弟!
伍胥重声一叹,“如今这复仇大业怕是再也难成了!”
磐箬摸索着胡须,缓缓坐下,为他斟了一杯茶,“大哥切莫担心!其实小弟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也知道,其实如今的势局,那皇帝根本就不足为惧,正真的敌手其实是那位手掌虎符兵令的将军,歌影阍!”
“恩!”伍胥赞同的点了下头!
“要先撂倒皇帝,这人不得不除!”
伍胥皱眉,“可是要除去他谈何容易!他手上有万千军兵!”
磐箬轻哼,“还不是因为他手上有了那块令牌!没了令牌他也不过是蟹脚一只!”
“那二弟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门外走进一名小厮,拿着一壶水酒,一张白纸,一砚一笔!轻轻搁置在桌上。
小厮退身离去,磐箬抚须轻道:“只要大哥肯自认招供,把自己与当朝将军歌影阍一起合谋叛起作乱一一写下来,我再把这纸交由皇上,皇上铁定相信无疑,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他们两败俱伤!大哥的大业小弟就可以帮你完成了,你……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伍胥一听不对劲,猛然起身,惊讶的指着说出方才那翻话的男子,一瞬间感觉他们陌生到几乎完全不认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既然大哥那么想知道,那么小弟也就不再隐瞒了。”磐箬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昂头笑语,“我想当皇帝!”
“你!”伍胥吓得瘫痪在椅子里,不敢相信滴血拜把的弟兄竟然隐藏了如此大的野心!而且还要他……
“大哥不想为三弟报仇雪恨吗?”
伍胥怒眼瞪视着磐箬,却见他虚伪的微笑,难怪他会被他欺骗如此之久,原来他是只奸诈的笑面虎,怪就怪自己有眼无珠!伍胥忍不住闭眸痛思,忽然想起来,猛然睁开双眼,“磐箬!你说!上次你透漏给我皇帝私访之事,我派人前去暗杀,却又突然被人围剿!这事是不是你透漏给那狗皇帝的!”
伍胥见他坦诚点头,又问,“那我军隐秘的处所也是你透露出去的?”
“正是!”
难怪老是抓不出内贼!原来竟然是他最为信任的拜把兄弟暗中捣鬼!伍胥气得哽咽起来,“你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当然是要牺牲你们好落实将军与你们通敌的罪名!这棋子可是花了我近十年的心血!”他眼戏,嫉妒当年歌影阍备受备恩,见他一次次被升官进爵,那昏庸皇帝竟然还把所有兵权全部交给他!磐箬才会发狠想要谋朝篡位!只是当时他太过受宠,要想绊倒他谈何容易,可如今形势早已不同,只要他在皇帝面前胡乱聒上几句就可以把他陷于逆贼之地!磐箬瞥了眼桌上的纸笔,伸手向前推了一把,“大哥,麻烦你把所有罪证写下吧!”
“哼!”伍胥猛然一拍桌面,“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人!想当初我们三人结拜之时曾许下永不背叛的誓言,可到你眼里却是一文不值!我,还有三弟都瞎了狗眼了!”
“大哥,其实小弟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跟你说!”不同于伍胥的愤慨,磐箬一身轻松自在的品着香茶,“其实三弟的死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你说什么?”
“当日他前来我府上拜访,不小心听见我与手下的对话,我怕他泄露了秘密就设计他贪污受贿,让皇帝灭了他家满门!”他说的平淡。
“你还是不是人!”伍胥听完,气得差点晕厥过去!三弟竟然是他给害死的,他怎么会和这种人结拜为兄弟!伍胥指着他的鼻梁,瞪眉怒吼,“你这样做,迟早会遭天谴的!”
“天谴?”磐箬不以为意,“我若怕遭天谴也就不会坐上这个位置!再说,等我当上了皇帝,我就是天!我还怕什么!哈哈……”磐箬开怀大笑,转念指着白纸,又道:“我看大哥还是快点招供,我好去拿给皇上!至于你么……”磐箬端起一旁的水酒,递到伍胥面前,“大哥,这杯毒酒就算小弟我最后孝敬你一次!”
“我呸!”
“其实你不写也无妨,只是你必须得死!我要你用死后的供词换那老皇帝的坚信不疑,让那歌影阍死无对证!只是小弟内心着实过意不去,所以才会在你临死前告之真相!希望大哥到了地府也别乱怨我,要怪就怪当初三弟不该劝我自首,还威胁要告发我!我都苦心相求也得不到他的谅解,无奈……”磐箬突然间感慨起来!
只是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伍胥沉痛的叹息,老眼间溢出悲痛的水花,捏紧的双拳不知是在怨恨当初被他所设计的假象蒙蔽,心甘情愿当了他那么多年的傀儡,还是怨恨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这人!四十年的友谊只换来血一样的背叛。
“大哥……让小弟送你一程吧!”磐箬端起水酒,轻声道。
“你当真要一错再错?”他不敢奢望能听见他悔过的答案,只是依然愚昧的问出口!却见他撇眼沉默不语。
一阵匆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房里的死寂,来人报,“王爷,外面发现有人潜入王府,现在正在缉拿中。”
“来者何人?”
“来人一袭青衣,冒约十七八,往地牢方向闯!怕是来劫狱的!”
伍胥听完一惊,那人应该是……迷佟?“磐箬!我们这代的恩怨你要延续到下代?你杀了他爹还不够,你还要杀了迷家的后代不成!你这人还有没有良知!”伍胥一阵跳脚!
磐箬深深吸了一口气,阴沉下来,“我也不想多说,只要大哥肯成全我!我就答应你,不碰那两个孩子如何?”
“你说话算话?”
“自然!”
如今只能再相信他一次!伍胥狠心一抹泪水,毫不犹豫端起桌上毒酒,仰头喝尽!下一秒,一口黑血喷出嘴间,依然带着愤恨的双眼,离去!
磐箬冷眼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沉声唤道:“来人!”
“王爷!”
冷血的话语从他嘴间逆出,“把他尸体挂在城墙之上,暴晒三天,以做效尤!”
“是!”
“等等!”磐箬急忙唤阻起身离去的侍卫。
“王爷还有何吩咐?”
“那人抓到了没有?”
“恩……属下该死,那人负伤逃去,没能抓到!”
“给我搜!一定要给我搜出来!”磐箬摸着胡须,命令道:“搜到了,格杀勿论!”
“是!”
磐箬垂眸仰头,阴冷的嘴角裂开残忍的弧度,不堪的过去就应该让它断个彻底!
“王爷!”又是一阵急报打断了磐箬的思绪!
“什么事?”
“那边那人来信,王爷请过目!”
磐箬接受撕开信封,展开一看,大笑起来,“好!好!好!吩咐下去,就照这个办!”
磐箬又把信递回手下,那人一看,皱眉问,“那人可以信任不?”
“你放心,就算你背叛了我,他也不会背叛我,你尽管照着去做好了!”
那名侍卫一听满是不爽,暗自滴咕着走了出去,照着信上所写照办而去!
翌日,帝都内流言纷纷,传至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好奇的打听着皇城内即将发生的事,个个都人心惶惶起来。
一方名胜茶楼,两名男子也正偷声切语讨论着这说不得的秘密!
“我说兄弟,你也听说了吧!”他偷偷凑过脑袋,神秘兮兮的问在另一名男子的耳边悄声问道。
“你是说当朝将军之事?”
“嘘!小声点!”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被官员听到私下议论,那可是要杀头的!
“嗨!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谁都知道了!”虽说谁都知道了,可毕竟是个禁忌,不自觉也放低了音量!“我说那将军的末日怕是要到头了!”
“那到还不一定,你也不想想那将军是谁?他手里还有千万大军,我说日子到头的怕是当今圣……唔……”他的嘴突然被一只大手给捂住。
“叫我小声点,你自己也别嚷嚷啊!”他惊起一身汗,连忙四处环视,就怕有人偷听!“你说他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听说他竟被一个娈童迷恋得足不出户,整日整夜只知道疼宠那名娈童,他算什么男人!”
“嘿,你也别说,听说那娈童长得跟仙人差不多,怕是你自己见了也忍不住想去包养他!”
“我会喜欢上男人?”那人不禁拉高嗓门,轻蔑的一哼。
“我还听说,这次将军起兵叛乱就是因为那个男人!”
“哦?这话怎么说?”他怎么没听过这事!
“你不知道了吧!”男人自豪的笑了笑,随即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听说,那个娈童其实是叛贼首领手下最倚重的军师!那军师故意诱惑将军,就是想把他拉到身边,作为有力的后盾!”
“那不是……将军和那些叛贼一伙的了?他们想要举兵谋反?”
“可不是嘛!所以我说这次怕是要改朝换代了!”
“……”
俩人兮兮而谈,浑然不知,他们的对话全数落入他们身后清帘屏障后面的一名神秘男子耳里,身穿一袭藏青衣衫,头覆黑纱垂盖沿帽,看不清容颜,只能见着他微勾的唇角,带着阴险的意味,悄悄把一锭银子放在桌面,起身离去!
往往一个人的功败垂成都是靠这流言的堆积,要想成名离不了它,而要想在一瞬间恶名昭彰也离不开它!
无心人听着当是笑话而谈,但若把这流言传入有心人耳里,那就是一翻惊天动地的变化!
而话说这流言里的其中一位主人公,正在……
“佐兄弟为什么老是扳着一张死人脸?当真是可惜了这张绝美的容颜!如果你能笑几下,怕会迷死一群少女的芳心!”
佐云忍受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噪音,不予理会!
“难得出来溜达溜达,何必这么僵硬,人生在世,你不好好享受一番,何苦要这般折磨自己?”君熙一边逛着摊位,一边说着伦理!
“我说佐云兄弟!”
“你逛完了没有?天天逛,天天逛!你不嫌无聊吗?”
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了!君熙差点以为他是个木头人!“你可以不用跟来的!”
“哼!”不跟?跑了怎么办?将军也太纵容他了,还放他出来溜达,又怕他逃跑,不仅要他寸步不离,还派了一棒子侍卫在暗处跟踪!这逛街也算是逛的浩大!
君熙摇晃着手里刚买的扇子,刚要出声,突然一群人从他眼前匆匆而过,满脸兴奋的表情。
“恩?”君熙歪头一看,笑开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抛绣球?”
“喂!你别过去凑热闹行不行!”佐云伸手一拉只摸到滑溜的绣发,忍着头疼也跟了上去!
一观大红缀点的舞台幕前几方桌椅,几匹红绸,染着大红喜字,八盏印喜灯笼,高挂而起,却未点烛火,喧闹的人群被爆竹声掩盖而去,纷纷吸引了目光往台前张望,嬉笑着等着貌美的新娘子,一见到一位红褐大衣的老头,就知道肯定是新娘的老爹,主办这次抛球相亲的大当家!
众人开始哄闹着要见新娘,不一会,一名大家闺秀,羞红着脸,手捧着红结彩带的绣球,千呼万唤始出来,眼偷偷瞄向台下,又火速低下脑袋,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君熙站在人群之外,抬首眺望台上的红衣姑娘!敲了敲佐云的肩膀,“那姑娘长得如何?”
好晌都得不到回应,君熙自顾自道:“给你当个媳妇不错!”
佐云一把推开他的手,冷眼抱臂而立!
“你去接绣球吧!那姑娘看上你了!”君熙见她时不时往他们这里瞄来,笑着朝她抛了一个媚眼。
“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佐云视而不见,听若未闻,出声催促道。
“还早急什么!你身后可有银票?”
“要它做什么?”佐云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刚递过去,手里的银票全部被君熙抢了去!“你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君熙拿着扇子往后领一插,便跳上高台柱杆之上,“喂!”一声呼喊吸引了台下全数目光,便一甩手,银票漫天飞舞。
“哇!是银票,快去抢!”
“别推!别挤啊!”
哄地一声,台前的观众所剩无几,君熙跳下高台就往台前翩然而去,一抱拳,一躬身,再微笑,“姑娘,小生对你爱慕有加……”
“你别说了!”女人出口打断,连忙抛下矜持就把绣球往他身上一扔,生怕那些人群过来跟他抢!她可是等他过来等了好久!
佐云见着吓了一跳,从大老远的地方快速飞身而去,在君熙接住那绣球前一刻,横手抢了过去!“你在胡闹些什么?”
“呀!”女孩一阵失落!怎么被他接了去!
君熙回神,大笑起来,“恭喜恭喜!新郎官!”
“恭喜什么鬼东西!你不安安分分,老是给我惹这些麻烦!要是让将军知道了,看怎么罚你!”佐云出声恐吓!
褐袍喜衣的老头,笑开着眉眼,步下台阶,对着佐云说道:“贤婿!”
“滚开!死老头子!”
老头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这人怎么回事,对岳父如此无理!自古抛绣球就有一套魁巨,只要谁接了绣球,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必须奉天成婚,不然双方都要遭天谴的!既然他已经接了绣球,那么……“敢问贤婿芳名!”
“他叫佐云!”君熙不理佐云怒眼相瞪,自动帮他喊出名号!
“佐……佐云……佐大人?将军府的佐大人?”老头结巴起来,转头看向佐云额上的黑带,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他一时开心昏了头才没注意到这个!现在该怎么办?听说将军府就要叛乱,要是一个弄不好就要被皇上全部收押,还得被灭满门,更说不定是要诛连九族!他的宝贝女儿可不能嫁过去!
老头转念一想,连忙叩拜道歉,“佐大人息怒,息怒,这完全是个误会!佐大人就当没这回事!”
一旁刚捡完银票的人群一回头就听见老头的话,吓得纷纷躲回家里,再也不敢出来!绣球他们也不抢了,还是命重要,可不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佐云狐疑的看着那些疏散的人群,沉思几许,把绣球往那女子手里一扔,“玩也玩过了,闹也闹过了,现在好回去了吧!”
“恩!”出其不意,君熙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