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住於此了。生活是肯定比不上在江南的,不过──我看老庄主倒很平和满足。”
他一边度量著谨慎的回话,一边在心里飞快的计算著,眯成一条缝的眼里冒出商人才有的精光。
“……这样啊……”有些怅然、有些宽心的喃喃著,陷入沈思的重阳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
凤栖冷凝著美丽白玉般的脸,如结冰的冬日清潭的眼神中透不出一丝波澜。
他立起身来,也没打任何招呼,旁若无人傲然如梅的走出大厅。
“呵呵~~季庄主,想不到你这山庄竟藏著如此绝世之人啊!”王朔重新露出谄媚的微笑,举止中浓浓的庸俗之气。
重阳皱了皱眉头,掩去涌上而来的不快之意。“……王老板,你见笑了。”
“这天仙般的人以前可从未见过啊──难道说……”王朔俯下身子,一脸诡异,神神秘秘地拉低声音说道,“他就是那位神秘宫殿的主人?”
“……!”
“你怎会知道此事?!你去过那儿见过凤栖?”不亚於一场晴空霹雳,重阳震惊不已,猛地站直身子,又惊又怒的质问道,“谁告诉你的?!”
“呵呵~~季庄主,你不必这般紧张啦!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可从没见过此人。”王朔暗暗大喜,想不到这季重阳这番沈不住气,到底是年少气盛,被人抓住把柄全然不会掩饰心思。不过──看他这副紧张样,呵呵~~想必自己的要求今次定会成功。
“……你没见过他?”重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略微平静下来,脸上却是阴晴不定,“那你是听谁说过此事?──庄内知情人也只有那几个……”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精悍的眼底闪过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悠闲之态竟全然不似先前。
“王老板,可是那什麽叫小怡的丫头告诉你的?”虽说是问语,可脸上却是肯定的胸有成竹。重阳双手环胸,好整以遐的看著王朔的反应。
王朔被他这麽一问,倒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快速正确的猜到答案,确实不能小瞧。不过,仔细思量下这种种的事情……王朔更加笃定自己猜测到的大秘密。
他抬手拭去额上不自觉微微冒出的汗气,露出一个算计似的笑容,“听小怡说起此事,那宫殿可是老庄主命人修建的,小怡也是听命於老庄主的吩咐,想来那人原是老庄主的男宠了。”说到这里,他特地顿了顿,打量了一下重阳甚无表情的面孔,把握十足的接下去,“可这会他竟成了你季大庄主的枕边人,而老庄主却远走天涯、落魄流离,这此间的内情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啊~~”
重阳略微垂下脸庞,让那额发的阴影遮住自己的非笑似笑。待他重新抬头,却已是止不住恐慌的恳切之色,“王老板,你也猜到了十之八九,我们就挑明了说吧。”
“你也知道这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季家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这名声可是丢不起的。所以,此事还得请王老板您体谅体谅,可千万不能对外人所道啊!”重阳说得诚恳,脸上也是有些讨好的微笑,“大家都是自己人,王老板有什麽要求尽管道来吧!能做得到的,我季重阳一定在所不辞!”
“呵呵~~季庄主严重了,这季家的事又岂是外人所能言的?我王朔自是明白。”王朔听闻此言,开始打起了哈哈,满脸事成的得意,“我也没什麽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将小怡送与於我,我定会感激不尽。”
“哦~~”重阳挑了挑眉,“想不到王老板竟是多情之人,这丫头倒是有福了。”
“不过还好王老板来得及时,前几个月我已将伺候凤栖的所有仆人都好生遣散了,就小怡两个丫环说要做满一年,所以还留在府中。”重阳对候在门外的老管家吩咐道,“陈伯,你去把小怡叫去内务房,就说给她找了户好人家。”
继而转身对王朔笑道:“你我也一起去内务房吧,我好连人带契的全给了你。”
王朔见他如此好说话,不禁喜出望外,连声道好。
“王老板,你也知道小怡这丫头口嘴不严,你可得多多担待著啊!”重阳带著王朔绕过重重的环廊,终是放心不下,仔仔细细的提醒道。
“那是,那是!”王朔心不在焉的答著,整个魂早已飘向那心仪之人。
重阳再次瞥了他一眼,眼中流光漾过,那斑驳的阳光越过树影照在脸上,竟显出狰狞凌厉之态。
……
“啊!就是这儿了。”重阳在一处孤立的房屋前停下,看了看四周,想是人还没到,不禁蹙起俊眉,“陈伯也太慢了。王老板,我们进屋坐坐吧──我顺便去拿那契书。”
说著,已是开了门,微笑著请王朔进屋。
边走边向他随意地问道:“对了,此事王老板可有对其他人谈起过?”
“呵呵~~季庄主可真是多心,这种事我怎会向别人说呢!”王朔神情惬意的踱向内屋,转身对著重阳回答道。
“……那还真是谢谢了,王老板……”
王朔整个身子突然猛烈的一震,他慢慢撑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恐,颤抖的嘴唇张合著,却终是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摇晃著是乎是要倒下,被重阳体贴的扶住肩膀。
“王老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啊~~小怡她并不在府上。”重阳觉得有趣的吃吃笑道,面色一片平静祥和,仿佛不曾发现对方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的反常情况,也不曾注意到对方惨白如纸的恐惧表情,“小怡早在几个月前就随著其他人一起被遣散了,不幸的是他们在半路遇上因钱起意的凶残劫匪,竟然全部被杀身亡。因为事发地点太过偏僻,他们的尸首也许要在劫匪被缉拿归案後才能发现──不过,这应该是很久以後的事了。”他非常惋惜的叹了口气,“这真是悲惨可怜啊~~你说是不是,王老板?”
“……你!……”王朔脸色益发惨白,“哇”的一声吐出满口的鲜血,只能用那眼神死死的盯著一脸天真无辜的重阳。
身上被溅上了几滴鲜血,重阳露出厌恶的表情,终是放开了好心的扶助,任他踉跄著靠在墙上,那胸口赫然插著一把深入刀柄的森冷匕首。
“至於王老板你呢,大概是因为仇家追杀,躲避不及而被正刺心脏,跌入湍急的河水中下落不明。几日後,尸体飘上河面因而真相大白。”重阳笑得愈发灿烂,向王朔商量道,“你觉得这样如何?”
“……为……为什麽……”王朔开始身体发冷,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仍是聚集仅有的力气,微弱的质问道。
“你想知道为什麽会被杀吗?”重阳面色一沈,整个人如同危险的猛兽,阴暗而疯狂。“你不该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更重要的是你不该拿凤栖来要挟我!”重阳按下手边的机关,看著那滑开的暗道慢慢吞噬了那具垂死的身躯,“而且,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片刻,从那远远的黑暗里传来一声细小的落水声,暗门又缓缓关上,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安静和谐。
……
“陈伯,善後的事就由你妥善打点了,记得把‘王老板’好生送出府外,可别失了礼数。”重阳冷冷的命令著站在门外的陈伯,一脸不可侵犯的霸气。
“少庄主请尽管放心,老奴自会做得滴水不露。”陈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全然的波澜不惊。
“很好~~很好!”重阳忽然露出甜蜜的笑容,那温柔竟像是要满溢了出来,“……放心,凤栖……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少庄主,刚刚凤老爷在找您。他说要您去书房外的景云亭。”见重阳准备离开,陈伯赶忙说道。
“这样啊……”重阳低头巡视了一番身上的衣物,无奈的苦笑道,“看来我得先去换身干净衣裳了……”
秋日的阳光总让人昏昏欲睡,重阳对於这种说法到是大大赞同。因为自己急匆匆地赶到景云亭,看到的不是等得不耐烦的情人,而是一只充满倦意而慵懒的小猫儿。
轻柔的阳光洒在人儿清丽白皙的身上,隐隐的泛起淡淡的金光,更衬得似那琥珀般透明,与不远处的摇曳柳枝相互呼应,仿佛下一秒就会绝尘飞天,不再出现在这俗世红尘。
重阳想到这里,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一把紧紧抱住让自己挂心的人儿,恨不得永世不离。
“……重阳?……怎麽呢?不舒服吗?”
被人那样大力地拥著,凤栖一下子全清醒过来。他看著重阳略带痛苦的表情,有些心疼地捧起那张俊逸年轻的脸,柔柔的亲吻著。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凤栖听了老半天,好容易才明白他喃喃自语些什麽。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到现在还在质疑这种问题,自己就这麽不可靠吗?!
心下灵光一闪,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傻小子。露出一个邪邪暧昧笑容,嘴唇挑逗般的划过重阳敏感的耳垂,还故意朝那耳里呼出湿润的热气。“看来我昨晚没有很好的满足你啊~~才让你现在还有力气去不安。”他双手也不停著,不断的抚弄著重阳身上的各个敏感处,大大敞开他胸口的衣襟,满意的看著自己留下的杰作,直捣弄得他气喘吁吁,浑身泛红才又开口说道,“放心,你既然都开口抱怨了,我又怎不会加快主动呢?让情人这样怀疑,可是大大有损男人的自尊哦~~呵呵~~今天我非得让你下不了床不可!”
“凤栖……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重阳听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可怜兮兮的瞅向凤栖,讨好的解释道,希望自己能逃过一劫。
“哦~~是──吗──”凤栖穷追猛打,威胁性的话语说得直溜。
可怜重阳又全身打了个冷战,看著对方因为情欲而更加豔丽四射的脸庞,仍努力的垂死挣扎,小小声的嘟嚷著,“我……我明天还得出去办事了……”
“抱我起来。”凤栖优美的伸直双臂,娇媚的嬉笑著,“我们去书房。”
重阳红著大半张俊脸,蹉跎了半天,终是敌不过情人的要求,弯腰温柔的抱起凤栖,一脸认命的朝屋内走去。
……
“……嘻嘻,放心~~明天你若起不来,我替你去办事~~”
“……凤栖~~”
……
微风习习吹来,好一个柔情蜜意、深情款款的晴朗秋日。
从睡梦中醒来,凤栖眨了眨还有些迷蒙泛著雾气的双眼,将渐渐清晰的视线锁定在咫尺间的英俊睡颜。
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梦。有著绝望的幸福,以及忧伤的快乐,混乱并且疯狂。快速闪过的零星片断让人什麽也捉不住、留不下。但自己还是从那场迷茫的漩涡中找到了他,是的,刻骨铭心、锥心刺骨!每一根发丝,每一滴血液,每一声呼吸,它们都在没日没夜的叫著“重华,重华……”叫得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撕裂般的疼。很疼──!
所以……重华──我们注定要纠缠至死!你不能逃开,也别想逃开!
凤栖露出凄婉绝丽的笑容,轻轻抚著身旁年轻棱角分明的睡脸,凌乱的黑发随意的散落在眼睑处,有著孩童般的天真稚气。
真的很相像啊!不愧是父子呢,连睡著後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凤栖眷恋不已的感慨著,微抿的唇角泻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也许重阳自己也不曾察觉自己会经常做出一些只有重华才有的小动作。
只有重华才会微蹙著眉喝浓香四溢的茶──因为他不喜欢那入口的涩味;
只有重华才会微眯著眼对自己温柔的笑──时常还带点无奈的可怜表情;
只有重华才会撩起自己额迹的发,让彼此的额贴上熟悉的温度;
只有重华才会与自己五指交握,用宽厚的手心慢慢磨厮;
只有重华才会喜欢凑在耳边与自己轻言细语,惬意的抚弄垂落的乌发……
………
而自己也就一天一天的透过重阳看著那个模糊的身影,直到它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後与这少年合为一体,自己的目光终是再也无法移开分毫,心甘情愿的沈溺、灭顶。
……重华……重华………
重阳不安的翻了个身,裹紧了被褥,习惯性的舒臂去揽身旁的纤细人儿,可不想竟摸了个空。当下睡意全没,猛地翻身坐起。
“……凤栖?……”微皱著眉头,忽略那全身袭来的酸痛不适感,四处巡视著黯淡光线下的空敞房间。
“……又去阁楼了吗……”有些无奈、又有些伤脑筋,重阳带著宠爱的表情叹了口气。
凌晨的空气渗透著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微微泛白的天上还有著些许明暗不定的星点,从阁楼的方向望去,那重重密密的树影如最为写意的泼墨画。
凤栖著一件单薄的长衫,仿佛也不曾觉得冷,只是趴在那栏栅上,脑袋枕著臂膀,静静望著远方,深沈的黑瞳里看不到任何思绪。
“……怎不多穿件衣服呢?你总是这样,也不晓得要好好注意身体,小心会著凉的哦……”
温柔略带责备的声音从身後传来,然後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也不去回头,凤栖柔顺的呆在他的胸膛中,慢慢合上双眼。
重阳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想生气,却又心疼不已,手脚倒是利索很多,赶紧把他抱进怀里,用拿来的白裘仔仔细细裹好。
“我们回房去吧,屋内暖和些──你在外面待太久了。好不好?”
见凤栖闭上眼睛,以为他又困倦了,重阳连忙轻轻的唤醒他。
“……从这儿似乎可以看到我呆过的房子……这里以前是做什麽用的?”凤栖直直的注视著重阳,长长的眼睫微卷,掩去了过多的情绪。
重阳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会扯得不著边际。又看了看凤栖仿佛刻意平静的脸,终是明白了什麽,几经度量思索,小心翼翼的答道:“没有人住过这里──直到父亲离去,才由弃房成为我的书房。”
“……是吗?”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