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皇后和林秋棠之间有另外一层利益关系,在这个时候,她若不站出来替林秋棠说两句,也许林秋棠会心怀怨恨,不肯忠心帮她,于是,她便微微笑道:“姐姐不必动怒,轩儿选了三名女子为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好事?我看未必。”德妃冷下脸来,哼哼出声,可见她对林秋棠的成见十分之大。
林秋棠跪着,头低低的,不敢多说话,深怕出口失言,惹得德妃大发雷霆,那就惨了。
柳皇后只好继续笑着说道:“姐姐若是不同意,也可以指定一位人选啊,不一定非要将三人一同选进府去,此事,亦可请皇上做主。”
德妃见柳皇后一个劲不停的替林秋棠说情,心中已是吃惊,一想到柳皇后和鬼王之间的深仇恩怨,按理说,柳皇后本不该护着已是鬼王妃的林秋棠,可此刻,她竟然替她说话,难道,这个林秋棠是柳皇后的人?是柳皇后有意将她安插给皇甫寒的棋子?
深谙其中的利害,德妃这才收了怒气,但仍旧有些不满林秋棠的自主做张,便道:“请示皇上就不必了,轩儿脾气倔强,他决定下的事情不易更改,但鬼王妃私自夺走了我这做母亲的权力,本宫还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柳皇后知道德妃已经是看在她的颜面上放林秋棠一马了,便附和着说道:“说的也是,不知道姐姐打算如何处置王妃呢?”
林秋棠闻之,浑身微微一颤,德妃要惩罚她?
白静雨却洋洋得意的看着林秋棠颤抖的肩膀,嘴角勾着迷人的笑意。
再看看呆坐在一侧的三位佳丽,脸上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怨恨,也都或多或少的怪责了林秋棠,如果一人进府,那第一个娶进门的就是正妃,如今,她们三个人都能进府,这正妃之位?会落在谁的头上呢?看样子,必须有一番激烈的争夺才能确定了。
“本宫要罚她跪在东安门外,跪足八个时辰才能起身。”德妃一语既罢,便喊来身边的宫女冬梅:“还不把她带下去领罚?”
林秋棠一听八个时辰,已经双腿双麻了,但此刻,她却连反抗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咬紧牙关,还要装出一副甘愿受罚的模样答道:“谢谢娘娘饶恕。”
冬梅面无表情的看着站起身的林秋棠,冷冷道:“王妃,请吧。”
林秋棠面色晦暗的看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低着头跟着冬梅走了,等候在走廊尽头的杏儿,正百无聊赖的站在那儿欣赏风景,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就看见林秋棠跟在一名宫女身后朝这边走来,她不由的一喜,便急步冲上前去喊道:“小姐,可以出宫了吗?”
冬梅见杏儿,出言厉斥:“无知贱婢,休得放肆。”
林秋棠见冬梅如此的严厉,深怕杏儿也得罪了她,便对杏儿说道:“你赶紧出宫去跟王爷说一声,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了。”
杏儿一愣,不知其因,林秋棠急促道:“还不快去。”
冬梅冷冷的扫过杏儿,杏儿深知不对劲,只好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便朝着宫门外的方向走去。
冬梅面无表情的冷哼道:“王妃这是去跟王爷求救吗?我可以告诉你,你若不跪足这八个时辰,休想走出这宫去。”
林秋棠闻之色变,忙扯出苦笑对冬梅说道:“姑姑误会了,王爷早上说让我晚上替他准备饭菜,我只是让丫头去交代一声。”
冬梅是宫里的老姑姑了,一直侍奉在德妃身边,且在几年前就被皇上钦点为七品女官,撑管着一宫大小事,地位之高,宫里的下人也都得尊她来长,对于林秋棠这种尚未在王府站稳脚跟的新角色,她自然是有轻蔑她的资格,最主要的,是林秋棠以下犯上,不知轻重的得罪了德妃,这才是她的该死之处。
林秋棠心中怨念,恨透了皇甫寒和皇甫轩两名罪魁祸首,一想到要在坚硬的地板上,迎着毒辣的太阳跪上八个小时,她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她能坚持下去吗?
东安门是皇宫正门朝东方向的一座偏门,这里曾经热闹过,但由于这里曾经死过一个先皇最宠爱的贵妃,先皇就命人封了此门,所以,此地极为荒凉,树木参天,就算青天白日下,也阴森森的,走在那些大树下,浑身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冬梅往前走了一段,忽而停下,抬起头看着前方那颗大榕树伸展出的一根枝干,刻意的对林秋棠说道:“那就是前朝宁贵妃上吊自杀的地方,你仔细瞧去,还能看见被风干了的破碎绫布呢。”
林秋棠一听,顿时脸色惨白起来,赶紧将头低下,不去看。
冬梅转过身见林秋棠僵硬的站着,却将头垂的低低的,冷笑一声:“你就跪到那门旁去吧。”
林秋棠咬紧牙根,一步步挪到了那扇铁绣斑斑的门旁寻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板跪了下去。
冬梅喊来了身后跟着的几名丫环,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儿守着,跪满了时辰才能让她起身。”
“是!”几个丫环又惊又怕,早已经吓白了脸,缩在一起齐声应了一句。
冬梅这才冷着脸转身离去了。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时辰,柳皇后和德妃合计着商定好了迎亲的日期,宴席便散了,白静雨和柳碧盈跟着柳皇后慢步朝着春秋殿走去。
“姑姑,这安王爷到底是何意思啊?他娶了三个人进府,谁才是他的正室呢?”柳碧盈迫不及待的问道,希望柳皇后能够帮帮她。
柳皇后自然明白侄女的心思,微笑着安慰道:“这个自不必担心,德妃教子有方,你们入府后,肯定不会封正室,但你别气妥,这个正室之位,早晚是要封的,只是还不知道会落在谁家!”
“碧盈,姑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但你自己也机灵些,多用点脑子,只要取得安王喜欢,正室之位,非你莫属。”
白静雨在一旁帮衬着说道:“碧盈,你最要学习的就是多了解安王的习性喜好,等进了府,你就投其所好,肯定能赢得王爷之心的。”
柳碧盈听了这些话,脸上才渐渐有了笑意,满是期待的点头道:“多谢姑姑和瑞王妃的教诲,我一定会努力做好准备工作的。”
柳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柳碧盈能做上安王妃,那无疑又是他的一大助力,她一定会替她争取到底的。
白静雨忽而说道:“我瞧那位洛小姐,一双妩媚子的眼睛,天生是勾男人的好材料,碧盈,你一定要小心她。”
“说这句话,尚嫌早了,那位候家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表面看着安静贤淑,也许心思深沉,更要小心为妙。”柳皇后随既提醒道。
柳碧盈认真听取,忙不迭的点头应着,眼里充满着势在必胜的决心。
鬼王府!
杏儿一路急跑着冲进门,直接跑向皇甫寒书房的方向,却在半路遇见了冰影,几乎撞个满怀,冰影轻巧避开,杏儿扯着他的衣袖满头大汗的急问:“冰影,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出门了,何事慌张?”冰影见杏儿失了规矩,冷着脸问道。
“大事不好了,王妃、、王妃出事了。”杏儿一口气急喘不上来,憋的满脸通红。
冰影神情大变,猛的抓住杏儿的手询问:“王妃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但王妃肯定是出事了,她被一个姑姑领着不知要去哪,那姑姑像恶鬼一样的严厉,王妃连话都不能跟我说,完了,王妃一定惹大麻烦了。”杏儿一想到林秋棠刚才那紧张不安的眼神,吓的快哭起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才让王妃失了说话的权力呢?
冰影听完,转身便走,杏儿追上前问道:“冰影,快去找王爷,找王爷救她。”
“嗯!”冰影只冷冷的应了一声,便闪身消失在了府门外。
杏儿急的团团转,不知所措,一旁路过的一名丫环把杏儿和冰影的对话听了去,便急急的往修心阁去了。
李莺儿正为了林秋棠杖责暖儿的事情生气,黑沉着脸伏在案桌前写着一封信,她要告发林秋棠和柳皇后的亲密关系,要让周老太出面替她主持公道。
门外传来一个丫环小心翼翼的声音:“侧妃,奴婢有事禀告。”
李莺儿将写好的信折好放入信封,这才淡淡道:“进来!”
丫环便将刚才所听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李莺儿面色顿喜,从一旁的抽屉拿了一锭银子赏给了那丫环,暗自得意起来。
如果林秋棠在后宫得罪了哪宫主位,只怕有她的苦头吃了,哼,林秋棠,你的苦头还远远不止这些,等我把消息传给主母听了,那才是你的死期到了。
、第五十一章 雨中惊魂
夏衣单薄,林秋棠只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感觉粗糙的地面像针刺一样的,开始产生痛感。
榕树伸展出的枝叶,挡了阳光,阴凉阴凉的,却更加的令人难受,由其是不远处缩作一团的两个丫环,随着太阳西斜,她们也都往远处走去,似乎害怕这个地方。
林秋棠咬紧牙根,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就这样低头认命。
鬼神让人惊恐,丑陋的人性才是最可怕的,林秋棠微微合上眼睛,再一次陷入石雕状态,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渐渐有些麻木了。
这一跪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林秋棠的体能已经撑到了极限,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忍下去,但意志力却渐渐的溃散,口干舌燥,昏昏沉沉,感觉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叭嗒!”就在林秋棠闭上眼等死之刻,耳旁传来一声雨落的声音,接着,一颗接着一颗的雨点便像撤欢的豆子,成窜成窜的打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她的身体上。
林秋棠仰起头来,张开唇,用舌尖去偿雨水的滋味,干燥的快要冒烟的喉咙,有了水的滋润,终于不再干痛,林秋棠的意志力仿佛又被这场雨给慢慢的唤醒了,她再一次的倔强的仰起头,让雨水冲刷自己的脸庞。
宫女们却被这一场突来的雨给吓唬住了,一致认为这是不祥的雨,吓的她们尖叫一声跑的更远的亭子里去避雨了。
冰影在校练场上找到了皇甫寒,他正双手负背的亲督禁卫军的操练,宽敞的场地,传来了侍卫们铁血的刀剑之声。
冰影连续找了好几个地方,才终于在校练场上找到皇甫寒,他紧绷的心不由的一松,正要急步跑下去,就感觉有一滴湿润的东西打落在脸上,他猛的一仰头,无数珍珠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落,冰影不由的一急,更是加步朝着校练场奔跑而去。
陪在皇甫寒身边的是马忠林,他一抬头就看见冰影慌急而来的身影,面容微变,以为王府出事了,上前两步问道:“不是让你看顾王府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妃在宫里出事了。”冰影面色发紧,语速却急快。
马忠林面色一沉,指向另一旁说道:“皇上忽然抽调禁卫军保护瑞王前往江南私访,王爷要监军,走不开。”
冰影猛的转过头,就看见对面停着御驾,当今皇上正端坐在御驾上,一侧旁着瑞王爷皇甫宇,他们正神情严肃的看着场中操练的侍卫。
冰影看着这场突急的雨,心中发慌,问同样焦急不安的马忠林:“那该怎么办?万一王妃出事了,王爷会气疯的。”
“再等等,还有半个时辰就结束操练了。”马忠林耐着性子说道,王妃的命重要,王爷的政途更为重要,好不容易受到皇上重用,绝不能半路出差子。
操练场上气势震天,剑影如虹,在皇甫寒沉严的喝叫声,禁卫宛如最锋利的宝剑冲向前方,破雨狂杀。
这场雨,宛如挡路的猛虎,给了侍卫们前进的动力,也让皇甫寒冰冷的面容闪过轻轻的得意。
终于,操练结束,皇上很是高兴,当场就封赏下来不少的赏品,瑞王皇甫宇也是第一次看见了皇甫寒这如日中天的气焰,一双精冷的眼,沉的更加深了。
之前的默默无闻,练就了今日的骁勇善战,原来,皇甫寒一直都不曾停息过,想要越过他夺走皇位的宝座,
目送着御驾远去,一柄油纸伞撑在他的身边,替他挡了风雨,皇甫寒嘴角的冷笑扩散,转过身正要对马忠林分享这份喜悦,却看见他面容有异,神情急切的开口:“王爷,你赶紧进宫一淌,王妃怕是出事了。”
皇甫寒嘴角的笑容为之僵硬,眉锋一沉,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马忠林便将冰影来报的事情说完,皇甫寒已经沉不住气,猛的冲进雨势之中,骑着他的爱马流云消失在雨中。
马忠林心下惶然,方才皇甫寒眸底的寒光,让他感到心惊肉跳,果然,王爷是怪罪他了。
如果王妃有个万一,他这条老命只怕也要休了。
已在过了两个时辰了,林秋棠用双手撑着地面以减轻双膝的压迫,雨水没停,反而越下越猛,林秋棠已经被湿透了全身,耳也开始失聪了,只一片嗡嗡嗡的声响。
眼前一片的模糊,林秋棠低着脑袋,雨水滑过她苍白病弱的脸颊,长发已然打散,粘粘湿湿的搭在肩膀上,整个人狼狈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猫,既可怜又无助。
宫墙之内,是一个可怕的地狱,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信息,死在这种地方,如果没有人来救,也许会真的魂归西天的。
一开始,林秋棠还在安慰自己,只要杏儿出宫去了,她便有救了,皇甫寒不会不管她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她出去。
可是,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却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迅,林秋棠心下惊恐,难道杏儿并没有通知皇甫寒自己在后宫受刑的事?又或者,通知到他了,他却不能前来救她?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理智往往最薄弱,此刻,林秋棠止不住的自嘲起来,男人果然是信不得的,他昨天还口口声声说不会让她受任何的伤害,会保护她。
真的遇到了伤害,他人在哪里?她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他却连个影子都不见,幸好她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否则,此刻又该多么的伤心绝望呢?
“咳、咳、”虚弱的咳嗽声,被雨声掩盖,林秋棠的意志正渐渐的模糊,她摇晃着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却是徒劳无力,只感觉耳边嗡嗡声越来越响,视线越来越黑沉。
终于,她还是没能支撑下去,整个人往前扑倒下去。
皇甫寒顶着风雨,急步跨入东安门,看见的是令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画面,他的心颤抖的紧缩成一团。
大雨磅砣中,那抹脆弱的身影倒在雨水里,静静的,仿佛被这场狂风暴雨夺走了生命,没有一丝生者的气息。
“棠儿、、”皇甫寒的声音在打颤,从未有过的心慌感,让他麻木的奔跑过去,将躺在雨水中的林秋棠紧紧的抱入怀中,轻轻的去拍打她的温凉的脸颊,没有一丝反映。
皇甫寒脑子一嗡,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她挡住雨,抱着她